自己的奴才帮她出气,她也不好冷了自己人的心,何况,在她看来,白莲根本就没事,只怕连病都是装出来的,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宁王一走她就病?何况…你要是真病了,还时不时留太子一整夜做什么,别说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就算白莲有这种少女情怀,李钰也没那耐性!

于是,江涟漪一气之下,又跑回了丞相府去。

“这也太过分了。”尹氏服了苏青崖的药后,身子好了很多,如今也能起身活动了。

“就是嘛,娘…我要杀了那个女人!”江涟漪哭哭啼啼地抹眼泪。

“这话可不能乱说。”尹氏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女儿,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学到他们夫妻两人的城府呢?就算心里再想,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

江涟漪也自知失言,擦了擦眼睛,低头不语了。

“去看看老爷下朝了没有。”尹氏叹了口气,吩咐道。

“是。”侍女应声而去。

“等你爹爹回来给你想个法子吧。”尹氏安抚道。

“爹爹现在都不疼我了,我在太子府这么被人欺负,他都不帮我!”江涟漪眼睛一红,嘴巴一扁,这回是真伤心委屈了。

“怎么会?你爹爹一向对你最好了,怎么能不帮着你呢。”尹氏安慰道。

“爹爹都不肯叫太子休了那个女人!”江涟漪气道。

“…”尹氏也无言,她不是江涟漪,自然看得更明白些。白莲身后牵着宁王府的势力,太子怎么可能放手?

“夫人,小姐,老爷来了。”侍女在外面禀告道。

“爹爹!”江涟漪直接扑了上去,拽着江辙的衣袖就诉苦,“爹爹,你要给女儿做主啊。”

“又怎么了?”江辙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脸上满是疲倦之色。

“朝堂上可是有什么为难事?”尹氏问道。

对她来说,女儿虽然重要,也重要不过这个男人。

“还不是云州灾情的事,赈灾粮食被劫了,陛下在早朝上大发雷霆。”江辙闭着眼睛道。

尹氏闻言,示意侍女去端了参茶上来,自己亲自给他按摩这太阳穴,一面轻声道:“老爷也别太心烦了,云州那边,不是还有宁王殿下在吗?”

“行了,你身子不好,也别累着了,坐吧。”江辙抓住了她的手。

“是。”尹氏温柔地一笑,挨着他坐下。

“爹爹!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嘛?”江涟漪一跺脚,又转到了他面前。

“听见了,你和太子又怎么了?”江辙道。

“还不是白莲那个贱人,老是勾引殿下,爹爹,你想想办法让殿下休了她嘛。”江涟漪撒娇道。

“没有白莲,还会有白荷白梅白桃,太子要后院有一个宁王府的女人,不会让任何人动她的。”江辙道。

“我们江家哪里比不上宁王府了?”江涟漪不服道。

“所以你是太子妃,她只是侧妃。”江辙静静地说道。

“可…爹爹不也是只有娘亲一个?”江涟漪道。

“因为爹爹不是太子。”江辙回道。

“是啊,漪儿,太子殿下注定不可能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你在嫁给他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一点。”尹氏也劝道。

“可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难受。”江涟漪又擦了擦眼泪,委屈道,“何况,那个白莲在大婚当天就这般给我没脸,然后不到半个月,竟然就嫁了过来,现在女儿都快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这倒也是,就算殿下要纳侧妃,原也该等个一年半载,或者漪儿有了身孕的。”尹氏也赞同道。

“这件事,宁王也很恼火。”江辙道。

太子自己做的孽,还有什么办法,皇帝也要顾着点宁王的怒火,能下旨赐婚已经算是最皆大欢喜的结局了,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君命难违,并不是太子和太子妃失和,大婚半月就急着纳妃。

可以说,是皇帝替太子分担了一半的责任,还背了一口好大的黑锅!

“那怎么办?”江涟漪道。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是太子妃,天然就占着上风,难道还斗不过她?”江辙皱眉道。

“我…”江涟漪气结,半晌才道,“谁让殿下老帮着她?”

连尹氏都能听出她话里的底气不足了,李钰虽然看重宁王府的力量,但江家一样是他的强助,不可能厚此薄彼到这个地步的,顶多就是两不相帮。所以,明明就是自家女儿斗不过那个白莲,才会处处吃亏。

“爹爹就不能跟太子说说嘛?”江涟漪拉着江辙的衣袖道,“以前爹爹说什么,殿下一向很听的。”

“以前是以前。”江辙看着她,冷然道,“你没嫁过去之前,是太子不得不软语妥协,现在你已经是太子妃了,就是我江家投鼠忌器,懂了吗?”

“殿下就不怕爹爹不帮他?”江涟漪不信。

“他当然不怕。”江辙冷哼道,“江家唯一的血脉被绑在了太子府,我不帮他还能帮谁?江家现在…早已没有退路了。”

“可是…”江涟漪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初让你嫁给你表哥,以爹爹的势力,当然可以护着你在尹家横着走,让你表哥除你之外没有别的女人,你自己不肯,死活闹着非要嫁给太子。太子是君,爹爹是臣,臣子如何威胁君王?”江辙问道。

“可是,女儿是真心喜欢殿下,不是因为他是太子啊。”江涟漪哭道。

“那太子可是真心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江辙反问道。

“我…”江涟漪一滞,虽然很想说是,但就算她不聪明,却也知道,这话连自己都骗不过。

男人爱还是不爱,再不聪明的女人对这方面也是很敏感的。

江涟漪很清楚,李钰不爱她,也不爱白莲。

他真正爱的,或者说是爱过的女人只有一个,欧阳慧。

当初,她用自家的家世和父亲的势力让李钰在爱情和权势面前选择了后者,于是欧阳慧死了,她做了太子妃。可是现在这个白莲同样拥有庞大的权势,可她自己,却连当初欧阳慧拥有的李钰的感情都没有。

“以前,确实是爹爹太宠你,太纵容你了,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这门婚事,就算打包也要把你嫁到尹家去。”江辙叹了口气。

“飞鸿那孩子一向喜欢涟漪,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是不一样的。”尹氏也很遗憾。

尹飞鸿这个侄儿是她最看好的,她自己身体不好,也担心将来女儿过得不好,若是能嫁到外祖家里去,那自然是最放心不过的了。

只是,可惜了…

“哎呀,爹爹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而且我也只当表哥是哥哥。”江涟漪顿足道。

江辙端起参茶喝了一口,沉默不语。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可是…你总得给女儿想个办法呀。”江涟漪见状,又放软了语气哀求。

“我是没有办法的,只是怎么对付那个侧妃,好好向你的母亲求教吧。”江辙缓缓地说道。

“娘?”江涟漪一转头,眼神充满了希望。

“老爷这话,说得好像妾身很会对付姨娘似的。”尹氏苦笑。

丞相府的后院多年来只有她一个女主人,连个通房都没有,她看起来很像是懂这些吗?

“毕竟,你在岳母身边长大,我记得岳父大人当年…后院可是不少的。”江辙挑眉。

“娘,你就教教我嘛。”江涟漪撒娇道。

“好吧,你在家里住两天,娘好好跟你说说。”尹氏当然不是真的不懂,就算自己没做过,当年看着母亲对付父亲的妾室,什么花样手段没见过?只是,这些话更不好在丈夫面前说了。

“也罢,就在府里多住几天再回去,也让太子知道,我江家也不是真的没脾气的。”江辙起身道。

“谢谢爹爹!”江涟漪喜道。

“老爷要出门?”尹氏惊讶道。

“嗯,有些公务要办。”江辙很自然地点点头。

“那,老爷小心些,最近天气转凉了,若是回来晚,也该多添件衣服。”尹氏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疑有他。

“知道了,你身子刚好些,也别让漪儿闹得太厉害。”江辙嘱咐道。

“知道了。”尹氏微微一笑。

“爹爹和娘亲感情真好。”江涟漪苦恼道,“为什么殿下待我就不能这样呢?”

“你爹爹那样的男子,数遍世间也没有几个的。”尹氏低眉笑道。

虽然当年也用了些手段才得来的姻缘,但二十多年相濡以沫,还有什么旧事是不能抚平的?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紧紧抓住了这个男人没有放手!

“来,跟娘亲到里面去。”尹氏扶着女儿的手起身。

“嗯嗯。”江涟漪连连点头,很是雀跃,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把白莲踩到脚下的景象。江涟漪虽然暴躁,但李钰也开心不起来。

家里两个女人天天闹腾…好吧,其实闹腾的只有一个。

李钰有点想不明白,江涟漪这个女人究竟想怎么样?她已经是太子妃了,怎么就天天和白莲过不去?明明白莲已经避着她,关起院门都不出来走动了,而且白莲那是真的病,太医都来看过了,虽然时间上有点凑巧,可太医都说了,确实是侧妃体弱,不是故意自己作出来的毛病,可江涟漪居然能狠到拖住他还不给请大夫,要是白莲真出了个什么意外,他要怎么跟宁王交代?

然后,他只是训斥了江涟漪几句,还没怎么样呢,人就直接跑回丞相府去了,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太子妃!

一比较,李钰就更觉得温柔小意又安静不给他添麻烦的白莲合心意了。

不过,白莲是真病了,这些日子,也就是她好转的那几天李钰才过了两夜,其他时候还真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并不是李钰有多温柔体贴,只是…他宁愿在白莲这里什么事都不干,至少能好好休息,一回到主院,立刻就被江涟漪各种撒泼哭闹得脑仁子疼。

李钰觉得,他当初一定是脑子抽了,居然觉得江涟漪那是可爱!

看起来,跟秦绾约定的那件事,还是越早实行越好,不然,他实在不能保证有一天实在忍耐不了,直接把这女人给掐死了!

“殿下,您的书。”书店掌柜诚惶诚恐地道。

李钰这才回过神来,示意身边的侍卫给钱。

他今天也是听说书斋到了几本南楚那边的新书,因为是风土人情的闲杂书本,太学里也没有收录,可虞清秋喜欢,他也就出来逛逛,顺便来买两本书了。

“这不是太子殿下吗?”忽然间,身后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

李钰一回头,却见眼前的青年隐隐有几分熟悉,却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下官秦枫,见过太子殿下。”因为在外面,秦枫也没行大礼,只是那种洒脱,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原来是秦侯的大公子啊。”李钰立刻想了起来,然后就决定了自己的态度。

虽说秦建云对这个长子不太重视,但秦枫和秦绾关系却很好,加上秦枫马上就是柳长丰的女婿了,就是他本人,也是有拉拢价值的。

“殿下这是…逛街?”秦枫微微一挑眉。

“嗯,找几本书。”李钰点点头,又道,“也这个时候了,若是大公子不嫌弃,不如一起?”

“怎敢嫌弃殿下,这是下官的荣幸。”秦枫笑道。

“请。”李钰一摆手。

“醉白楼,殿下意下如何?”秦枫道。

“那就叨扰大公子一顿了。”李钰爽快地道。

虽然,现在京城里皆知,醉白楼和明月楼都是秦家大小姐的产业,但一个女孩子显然是不方便做生意的,平时都是大公子代管。虽说不清楚他们兄妹之间的账目,但秦枫也不可能缺钱。

上了醉白楼,自家公子来了,掌柜的自然笑眯眯地开了雅间,最快的速度就送上好酒好菜来。

“听说这个月,大公子已经调到礼部任职了?”李钰敬了一杯酒才道。

“是岳父大人不放心。”秦枫微笑。

“柳侍郎…不,很快就是柳尚书了,到时候孤也要讨杯喜酒喝。”李钰道。

“殿下能来,下官真是受宠若惊了。”秦枫笑吟吟地举了举杯。

现任礼部张尚书,也就是张氏的父亲,年纪已经大了,越来越力不从心,皇帝已经有意让他担任太子少师的名义养老,让柳长丰接任尚书之位,只怕不用多久就会正式宣布了。

李钰细细打量着秦枫,不觉有些感慨。

这般淡定的神色,哪有半分受宠若惊?那种宠辱不惊的态度,倒是很容易让他想起秦绾。

怪不得,秦绾看不上那个嫡出的弟弟秦桦,却和这个原应与她有仇的庶出兄长交好呢。

“倒是殿下好像很烦躁的样子,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下官虽然人微言轻,但总能帮殿下出出主意的。”秦枫又道。

“孤还能有什么难处?”李钰苦笑。他就不信现在京城里还有人不知道他府里的笑话的。尤其今天一早,太子妃又大动干戈地回娘家去了。堂堂太子做到他这份上,连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

“绾儿走时还拜托下官,如果殿下有需要的话,定然是要帮一把的。”秦枫一声轻笑。

“倒是承了郡主好意…”李钰话说到一半,忽的一顿,脸色也不禁有几分古怪。

秦绾该不会是…把他们的那个交易条件也告诉秦枫了吧?

“殿下怎么了?”秦枫仿佛毫无所觉地问道。

“没事。”李钰摇摇头,随即又道,“听说,含光寺的签文非常灵验?”

“是吧?今年年初,绾儿还去含光寺祈福,住了七天的。”秦枫皱了皱眉,却又有些担忧地道,“只是小燕山那边似乎不太安全,绾儿都遇见过一回刺客,若是单身女子,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李钰一挑眉,心里敞亮。

秦枫…果然知道,而且,还顺手给他提供了一个方法。

一瞬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威望名声,迟早被那个白痴女人败个干净,无论如何,至少要让她收敛一些!

秦枫一笑,掠过了这个话题,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妹妹特地关照他对李钰提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想不通就不想,总之秦绾又不会害他。

心里有了决断,李钰就觉得松快了不少,也有了心情与秦枫谈笑,一顿饭算是吃得宾主尽欢。而此刻的太子府中——

白莲病殃殃地躺在软塌上,就着侍女的手喝了一口参茶,悠悠地叹了口气。

她的病当然是真的,不然也不可能瞒过了太医。

秦绾走的时候给了她一瓶药,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只要吃了一颗,身体就会呈现出风寒的脉象,但最为诡异的是,明明身体在发烧,她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发烧的难受,反而好得不能再好了!

然后,一个好好的人还要装出一副重病的模样来,也挺难受的。

不过,白莲毕竟不笨,她很清楚秦绾给她的是什么样的好东西,靠山不在京城,她肯定对付不了江涟漪,病了是最好的自保手段,但是…装病自然是瞒不过太医的,若真是病得厉害,伺候不了太子,时间一长,自己也难免被冷落厌弃。如今这样最好,病情能引起太子的怜惜,顺便陷害一把那个没大脑的太子妃,但内里又能勾着太子,简直…再好没有了。

“夫人。”就在这时,她的贴身侍女红苕走了进来。

“怎么了?”白莲坐起了身子。

“都出去。”红苕一挥手。

“是。”几个伺候的小丫头一福身,鱼贯退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白莲好奇道。

不过,对于红苕的自作主张,她也没表现出不悦。

因为红苕是出嫁之前,李暄送给她的陪嫁丫鬟,某种程度上,红苕代表着李暄和秦绾的意见。何况,刚进太子府那会儿,若不是红苕提点着,她也没那么容易应付江涟漪。尤其一次江涟漪想将滚烫的汤水泼在她身上,还是红苕拉了她一把,她这才知道,红苕这个丫头居然是会武功的,从此就更倚重她了。

“夫人,刚刚有人送了个东西过来。”红苕确定了附近没有人,这才谨慎地关上了门,低声道。

“什么东西?”白莲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有几分不安。

红苕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条来,轻声道:“这是绑在飞刀上,射进奴婢屋子里的,甚至,那人似乎知道奴婢会武功,直接对着人射,若非上面带着字条,奴婢都要以为是刺客找错人了。”

“你没受伤吧?”白莲吃了一惊。

“没有。”红苕摇摇头,脸色很沉重,“夫人先看看字条上的内容吧。”

白莲赶紧拿过字条展开,扫了一眼,原本就因为病容而没有血色的脸简直一片雪白。

“夫人觉得上面说的…可信吗?”红苕问道。

“上面说太子妃打算约我去含光寺进香祈福,然后诬陷我与男子私通…”白莲咬牙切齿道,“就看太子妃这几天是不是真的来约我去含光寺,就知道上面的内容可不可信了。”

“若是真的,要怎么办?告诉太子吗?”红苕问道。

“告诉殿下,我们怎么解释这字条的来历?”白莲脸上一片阴沉,“还没有发生的事,殿下是不会凭着一张来历不明的字条就处置太子妃的。”

“夫人若想将计就计,奴婢一人却不一定能应付太子妃派出的人。”红苕不赞同道。

“可这是最好的机会,若是能当场拆穿她的算计,或者干脆栽到她自己头上去就好了。”白莲捏着字条,很不甘心地道。

这场祸事,要躲掉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在江涟漪来邀约的时候再吃一粒药,让自己“病”得起不来床就好了,江涟漪总不能把个病重的人从床上拖起来。可是,江涟漪的机会,何尝不是她能扳倒江涟漪的机会?无非看谁更技高一筹罢了。

至少,白莲觉得,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江涟漪的计划,而江涟漪却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她在暗,江涟漪在明,胜算还是很大的。

“夫人就没想过,送这张字条来的是什么人,又是怎么知道太子妃的计划的?”红苕提醒道。

“不是表哥的人?”白莲惊讶道。

她隐隐知道宁王府在暗处有些人手,那人竟然连红苕会武功都知道,显然是熟人才对。

“不是。”红苕很肯定地摇头,“那人对奴婢很有敌意,他完全可以好好把书信送来,或是将飞镖扎在墙上树上,偏要对着奴婢射,挑衅的意味极重。”

“你没看到人?”白莲道。

“没有,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奴婢都没有感觉到附近有人。”红苕苦笑了一下。

白莲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此人的武功远远高过红苕,可偏偏是敌非友,那么…纸条上说的计划是真是假?江涟漪就算真的来约她去含光寺上香是不怀好意,可究竟她会按照纸条上写的行事,还是另有计划?

李暄不在,秦绾不在,她忽然有些心慌。

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可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又着实可惜。

“王府…能借些人手吗?”好一会儿,白莲才问道。

若是身边能多几个高手,她也未必就怕了江涟漪的算计,毕竟江家是文臣,总不会养着很多高手的。

“这…奴婢要回去请示李总管。”红苕犹豫了一下才道。

“你去吧,把我的意思传达清楚。”白莲郑重地道。

在她看来,扳倒了江涟漪,不管对她自己来说,还是对宁王府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东华虽然没有妾室不得扶正的规矩,但能把妾扶正的也是极少数,也许她这辈子只能是个侧妃、贵妃,但江涟漪的身份实在太高,让她有点应付不来。没有了江涟漪,换个别的女子,除非太子能娶了凌霜华做继妃,否则就凭她是宁王表妹的身份,就足够压制京城的名门闺秀。若是趁着这段时间能生下太子的长子,那就更完美了。继王妃能不能生出嫡子那还两说,当今皇上不就没有嫡子吗?

“夫人放心,红苕立刻就去。”红苕点点头,起身离去。

王爷把她从暗卫营提出来放到这位表小姐身边时,给她的任务就是保护表小姐,以及…帮着表小姐争宠。所以,这也算是她的分内之事吧。

白莲等她出去,这才点起了蜡烛,将字条凑近了烛火,慢慢烧掉,随即收拾了所有的灰烬洒进花盆里毁尸灭迹。

烛火将白莲苍白的脸色映出一丝血色来,也让她眼中的精光更加跳跃。

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闪耀的烛光中,她仿佛看见了一条光芒万丈的坦荡大道,她会成为太子唯一的宠妃,然后是皇帝的贵妃,连皇后在她面前都要退避三舍,然后她的儿子成为储君、新帝,她越过皇后,成为位份最尊贵的太后…

☆、第四十二章 太子,您的帽子有点绿

古县。

两天后,古县的治安终于恢复正常,李暄随军带着一批军粮,展破军那里也剩下一些,省一省,分发给百姓,总能救一时急,然后从襄城运粮食过来。

端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秦绾叫人送了张药方过去,不过李钧吃不吃就管不着了。

只有纪家悲喜交加。

纪家嫡女纪如被宁王开口许给了端王,纪家不得不从,要说原本一介商户攀上了王爷,哪怕做个庶妃,也是烧了高香了,可如今端王废了还能不能好都不知道呢,这姑娘嫁过去不是守活寡吗?

纪家夫人和纪如小姐都哭得呼天抢地的,但纪家家主咬咬牙,还是把女儿送了过去。反正一个庶妃,也不需要婚礼和嫁妆,直接送到端王房里就是了,顶多等端王启程回京时,多给女儿备些银票。

不过,听说端王连门都没让纪小姐进,还是洪吉叫人收拾了一间屋子让纪如先安顿下来了。

其实洪吉也很能理解自家王爷的憋闷。上回就是在这个女人床上,王爷发现自己竟然不行了…被看到了这么尴尬丢脸羞辱的一幕,作为一个男人,端王没当场掐死纪如就算是有风度的了。可是…也不知道宁王怎么想的,居然再把这么个姑娘送了过来!

就算是想治疗端王的心理疾病,古县又不是没有别的姑娘了。

听到了纪家传来的消息,秦绾表示自己狠无辜。

堂堂皇子,你不能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又不负责任好吗?不喜欢,大不了带回去摆着当花瓶呗,端王府又不缺她那一口饭吃。

“所以说,你就是想膈应他一下吧。”李暄好笑道。

同样身为男人,他很明白李钧想掐死纪如的那种心情。

“你非但没有拒绝,还推波助澜,其实你也很想看好戏的吧?”秦绾指出道。

“挺好玩的。”李暄还真点点头。

刚刚走进来的古县县令黄文宇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抬起衣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王爷和郡主的话题太惊悚了,原谅他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能不能当做没听见?

“黄县令,有事?”李暄转过头来,温和地问道。

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保古县不失,城内还没有太乱,这县令也该是个人才了,怎么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个县令?

“启禀王爷,县内的损失已经整理好了。”黄文宇恭谨地道。

莫问立即走上前,接过了他递上来的册子。

李暄微微皱眉,古县之围解了都三天了,这效率也够慢,然而,再看看呈报上来的东西,含糊不清,一片“若干”、“少许”之类的用词,没几个准确数据的,让李暄瞬间否决了原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