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一共十二两三钱银子,就算十二两吧。”书肆掌柜笑眯眯地说道。
摄政王妃人好,买东西从来不会不给钱,还很大方,比大部分的权贵子弟都好伺候多了。
秦姝立即上前给钱。
“这些…给我的?”龚岚抱着足有一尺厚的书籍,艰难地道。
“虽然你只是个赶鸭子上架的京城令,不过也不能太白目了。”秦绾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些都是和律法相关的书,你先背熟了吧。”
“背熟?”龚岚睁大了眼睛,一声怪叫。
原本还以为就是让他看看,可是…背熟?背熟!他又不像去考状元!不对,就算状元也未必就会懂这些好吗?
“有意见?”秦绾微笑。
“…”龚岚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恻恻,冒起一阵细密的汗珠来,一个“有”字就没说出口。
“很好。”秦绾满意地点点头。
“我回去看书了。”龚岚麻木地丢下一句话,晃晃悠悠地走了,那脚下轻飘飘的,仿佛失了魂似的。
“王妃,龚少侠这…是不是有点…”秦姝有点小纠结。
其实,就连前任京城令宋忠,对于这些书页顶多只看过一半,还未必都答得上来,让一个从未接触过这些的人去死记硬背,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太强人所难了。
“看他太闲了,找点事给他做。”秦绾一耸肩,很轻松地说道,“难道本妃还有时间去抽查他有没有背熟不成。”
“…”秦姝无语,只想说,龚岚那个表情,可是把您的话当真了呀。
“他要真能全背出来,也是好事,不是吗?”秦绾笑道,“至少做个京城令是绰绰有余了。”
“…”秦姝更无语。
王妃,龚少侠不会感谢您的,绝对不会。
说笑完了,秦绾顺便挑了两本书肆刚到的新书,带着秦姝慢慢地往回走。
“王妃。”迎面走过来一个王府的侍卫,见到她,赶紧行礼。
“有事?”秦绾淡淡地道。
“王爷请王妃回府,北方有信使到了。”侍卫恭谨地道。
“知道了。”秦绾顿了一下,加快了脚步。
回到王府,李暄果然在书房,见她进门就扬了扬手里的一封书信,眉宇间尽是笑意:“冷将军来的信。”
“送到你这里的,是公务?”秦绾顺手接了过来。
若是私信,理应她比李暄更先看到才对,冷卓然在这些细节上从来不会出错。
“嘉平关大捷。”李暄笑道。
秦绾挑了挑眉,没有太意外的感觉。
自从宇文忠的大军撤回北燕,嘉平关被夺回就是个时间问题,所需要考虑的是,夺回嘉平关,东华的损失会有多大。不过李暄既然说了是“大捷”,想必损失被控制在了预计范围之内。
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冷卓然的信就和他本人的性子一样,简洁直接,由于这不是一封正式的奏折,所以写的东西更多。
另外,随信还附有一张功劳表,聂禹辰、陈巍、顾宁,江州一干将领都榜上有名。
“这么着急叫我回来就是因为这事?”秦绾有些好奇。按理,这是捷报又不是告急,等她回来再说也来得及。
“还有这个,刚刚从南安郡传回来的。”李暄敛去了笑容,递给她一张轻薄的绢纱,是信鸽用来传书的。
秦绾接过来,心中就微微一沉。
白绢上的深褐色污迹,绝对不是滴落的墨汁,而是…血!
用人命传回来的消息,重要性可见一斑。
然而,南安郡…
秦绾一抿唇,也好一会儿才想起,那里似乎是六皇子李铮的封地。
第四卷开始收尾了,绾绾清洗完朝堂,下一卷就要争霸天下啦!
☆、第九十四章 太上皇之死
“六皇子?”秦绾的脸色很严肃。
“这两年,六皇子和八皇子被远远圈禁在封地,朝廷这里,确实对他们放松了不少。”李暄沉声道。
“其实,他们还算是挺走运的。”秦绾一耸肩。
六皇子李铮的封地在南安郡,八皇子李键的封地在平阳郡,一在西南,一在西北,都是偏远的小城,本身他们也不得宠,只能依附于恭亲王,太上皇赐封地的时候自然也挑不到好的。
但是,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若非实在山高路远,去年江辙清洗皇室的时候,他们也难以幸免,如今至少留了条小命在。
“不过他们也许不觉得自己幸运。”李暄一声冷笑。
“天之骄子沦落到如今连庶民都不如,不甘心才是正常的。”秦绾毫无意外之色。
就算是庶民,至少是自由的,可他们俩,顶着庶民的名头,还在坐牢呢。顶多,就是这座牢房条件稍好些,活动范围稍大些,但再怎么舒适,坐牢就是坐牢。
当初扳倒了恭亲王后,她就知道这两人是不会甘于沉寂的,只是不同于李铭被圈禁在皇庄,李铮和李键隔得太远,她鞭长莫及,然后就发生了猎宫的事。
展开那张薄薄的绢布,只见上面的字迹不多,却很潦草,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却还留了大半的空白,很显然,下笔的人很匆忙,甚至没有写完就发出来了。
寥寥数语,归结起来却很简单,六皇子李铮联络前恭亲王旧部图谋不轨。
“恭亲王旧部…”李暄也不禁皱了皱眉。
当年的恭亲王李铭权势滔天,几乎有隐形太子之势,效忠于他的官员不计其数,还不包括暗中支持他却没有摆明旗帜的。虽然也是因为如此,才让帝王都感觉到自己的帝位被儿子给威胁了,于是默许了李钰后来居上。
但是,时间太过仓促,而李钰除掉欧阳慧的动作又实在太快,以至于之后剪除恭亲王羽翼的行动不了了之,除掉的只是一些明面上的人物,而暗中的势力不知还有多少。
去年的猎宫之变,李铭冒险和李钰合作,交出了一部分底牌,但那只是暗中培养的武力,谁也不知道他在朝堂上还有什么暗子。
尤其,现在李铭都死了,如果说还有谁能动用这股力量,也就只有六皇子和八皇子了。
“也许这次杜太师的事后面,也有他们在推波助澜。”秦绾一声冷笑。
“想让我们和杜太师相争,好渔翁得利?”李暄皱眉。
“现在朝中不满幼主登基的人可不少。”秦绾放下沾血的密信,淡淡地说道,“只是,文臣武将之首都是我们的人,不敢发难罢了。”
李暄勾了勾唇角,不屑地一笑。
幼主登基?若是能将权柄握在手中,幼主可比一个英明的帝王好得多,但是如今的朝廷几乎是摄政王的一言堂,那不满的人自然是多了。
皇子虽然死伤殆尽,可毕竟还是有两个的,犯了再大的过错,也是太上皇的亲骨肉,而且李铮和李键犯的错可不是李钰那种谋反,有些人自然是心里活泛了。
“你打算怎么办?”秦绾问道。
“先看看。”李暄淡淡地道。
“引蛇出洞?”秦绾笑道。
“我倒是要看看,还有多少人想找死的。”李暄的话说得很平静,不带一丝杀气,几乎让人要忽略了,他这一句话会要了多少人的性命。
“那就看看吧。”秦绾也不是什么圣女,很无所谓地应了一声,随即又笑道,“不过,我看这京城的水还不够浑,我再搅上一搅,看看到底是谁摸得到鱼。”
“怎么搅?”李暄很有兴趣地问道。
秦绾一笑,刚要回答,却又住了口,转头朝门口望去。
很快的,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李少游的声音:“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
“进来说。”李暄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凝重,不由得心底一沉。宫里,出事了?
李少游推门而入,脸上不带一丝笑容,和平日里云淡风轻的隐士模样大相径庭。
“出了什么事?”李暄问道。
“太上皇,驾崩了。”李少游一语,石破天惊。
“这么快?”秦绾脱口而出。
苏青崖明明说过还有一年的,可是,现在才半年多点就撑不住了?虽说也不是不可能,但苏青崖的诊断误差这么大,总让她觉得有点儿不敢置信。
李暄豁然起身,急促道:“什么时候的事?都有谁知道了?”
“就在一刻钟前。”李少游有条不紊地答道,“乔太后派人封锁了太上皇养病的晴风轩,还是我们安排在那里做眼线的一个小太监机灵,在封宫之前就察觉到了不对,先跑了出来。”
“乔太后?”秦绾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这会儿,对太上皇的死讯秘而不宣是什么意思?毕竟,新帝早已登基,太上皇在与不在,并不会影响任何朝局,何况,还是一个一直昏迷的太上皇。
“不管乔太后想什么,但是,只要她发现晴风轩有人走脱了,就该知道瞒不住。”李暄淡然道,“乔太后不是蠢人,想必,宫里正式来报丧的人也快到了。”
“那就等等吧。”秦绾答道,顿了顿,她又道,“李总管,派人去苏宅,请苏公子过来一趟。”
“是。”李少游答应了,见他们没有别的吩咐了,这才退了下去。
“你是怀疑…”李暄惊讶地看着她。
“不,比起怀疑太上皇的死因,我只是更相信苏青崖的判断。”秦绾扯着自己的衣袖,沉声道,“苏青崖说一年,至少也该有十个月,现在…太快了!”
“看看也好。”李暄点头。
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默。
对于李暄来说,毕竟和太上皇相处近二十年,从小带大,虽然之后有利用和堤防,但二十年的相处,岂会真的没有感情。对于秦绾来说,太上皇在时,对她确实不错,总有几分伤感。
最终,苏青崖是和宫里的使者一起到的。
“你说,太上皇驾崩了?”李暄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站着的内侍。
“是,是的,小的奉太后娘娘之命,通报各府。”那内侍被他的威势压得双腿不住地打颤,好不容易才把话说清楚。
“知道了,本王这就进宫。”李暄又盯了他好一会儿才道。
“多谢王爷。”那内侍长舒了一口气,才觉得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摄政王,果然威仪天成啊!
让侍卫把人送出去,李暄和秦绾立即回房换了素服进宫,而苏青崖本就是一身白色布袍,倒是不用更换了。
乔太后派出内侍通报各府,第一家定然是摄政王府,所以,他们也是最早进宫的。
晴风轩已经换上一片白色的布置,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脸上都一片凄惶,一半是因为太上皇驾崩,不管在不在意,都得做出一副悲伤的模样来,另一半,也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李暄挥手让侍卫都留在外面,只和秦绾、苏青崖三人走进内殿。
“见过摄政王、王妃。”宫女急忙行礼。
“王爷来了?”乔太后坐在床前,一脸的木然,原本只是带着些斑白的发丝,竟然已经变得银白如雪,脸上也带着深深的疲倦,仿佛又苍老了十年。
“太后,请保重身体。”李暄轻声道。
“陛下都不在了,哀家还有什么可保重的。”乔太后麻木地说道。
“娘娘还有舞阳长公主。”秦绾说道。
听到李惜的名字,乔太后仿佛麻木的眼神中才有了一丝神采,但动了动嘴唇,半天也没说什么。
“娘娘,能见见陛下最后一面吗?”李暄也软了声音。
比起太上皇,乔太后才是那个抚养他长大的人,年幼的时候,他和乔太后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太上皇。
“过来吧。”乔太后叹了口气。
李暄拉着秦绾的手上前,掀开帘帐。
床榻上的太上皇因为刚刚咽气,面容还栩栩如生,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由于沉睡的时间太久,每天只靠参汤和流质食物吊着元气,整张脸都瘦得脱了形,完全没有当初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的影子。
秦绾微微咬了咬嘴唇,觉得有些心酸。
“娘娘,公主来了。”门口的宫女轻声道。
“母后!”说话间,李惜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了,“父皇…这是真的吗?”
“惜儿…你父皇他…去了。”乔太后一脸悲痛地看着她。
李惜愣了一会儿,猛地“哇”一声哭出来,向着床榻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公主留步。”苏青崖突然出手拦了一把。
“你…”李惜愣住了,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距离一个陌生男子太近,苍白的脸上浮起一起嫣红,赶紧退了几步。
“放肆!”乔太后脸上变色。
“敢问娘娘,陛下是怎么去的?”苏青崖对她的呵斥毫不在意,淡淡地问道。
“陛下昏迷不醒已经大半年,今日去了…便是…”乔太后一时也说不出口。
太医常驻宫中,自然是来得最快的,但也只是尽尽人事罢了,毕竟陛下已经没气了,而其实,所有人对于这一天都有心理准备,这会儿也就想着,啊,终于到了啊。
“有问题?”秦绾低声道。
比起太医或是乔太后,她当然更相信苏青崖的判断,哪怕并没有任何根据。
“问题大了。”苏青崖一声冷笑,目光如冰雪般直刺乔太后,“陛下分明是被毒死的,太后娘娘一直在晴风轩,难道毫不知情吗?”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
太上皇…是被毒死的?
“你胡说!”乔太后一拍床沿,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陛下哪里都没有中毒的迹象,东华的太医也不是酒囊饭袋,连中毒都看不出来!”
“九心幽兰。”苏青崖缓缓地吐出四个字。
“那是什么?毒药?”秦绾问道。
“算是吧。”苏青崖淡然道。
“什么叫‘算是’?”李暄追问道。
乔太后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她知道,李暄既然问得出这句话,就表示,他心里其实是相信了太上皇是中毒而死了。
“用得好,是救命之物,用得不好,就是致命剧毒。”苏青崖答道。
“症状?”秦绾道。
毕竟,太上皇真的一点儿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乔太后说得不错,太医也不是这么无能的,就算有些毒不能解,但看一个人有没有中毒,还是不难的。
“表面与正常人无意,不过…”苏青崖的脸色有些古怪,顿了顿才道,“中毒之人,五脏六腑都呈现焦黑色,一看便知…”
说到这里,他就停了下来。
后面的话不用说下去,秦绾就先黑了脸。
一看便知?怎么看?说得轻巧,可难道他们还能把太上皇开膛破肚来看看五脏六腑的颜色吗?别说苏青崖拿不出确实的证据——证据要开膛后才能看到,这是个驳论。就算真有,可谁敢毁坏太上皇的尸体?
“住口!住口!简直荒唐!”乔太后指着苏青崖,手指不住地颤抖着,整个人都快疯魔,毫无尊贵的太后威严。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九心幽兰的花香,不过很淡。”苏青崖轻声道,“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这味道快散尽了。”
秦绾紧锁着眉头,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
她当然是相信苏青崖的,可是这事却绝对不好办。死者为大,就连普通人,都讲究个全尸,何况是帝王之尊。
毫无证据地要剖腹验尸,谁也不会同意的,就算他们能力排众议地坚持,最后也能证明太上皇确实是中毒而死,可毁坏太上皇尸体这个罪名还是消不掉的。
“不行!你们要对父皇做什么!”李惜这才反应过来,不禁一声尖叫。
秦绾转头去看李暄。
“无论如何,先发丧吧,这会儿百官和宗亲也快到午门了。”李暄说道。
“哀家要亲自扶棺。”太后一脸的警惕。
“若是太后身体无碍,便多陪陛下一会儿吧。”秦绾温言说道。
不管怎么样,就算要验尸,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来验,私下做这事,事后说不清楚,所以,太后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乔太后带着李惜和宫女亲手给太上皇的尸体更衣梳洗,李暄一个眼神示意,秦绾和苏青崖就跟着走出了殿外。
“这事…难办。”秦绾踌躇道。
即便他们清楚太上皇是被人害死的,但也很难证明这件事。就凭苏青崖一句话,是做不得准的,就算他是天下第一神医。
李暄看着殿内隐约可见的忙碌身影,沉吟了好一阵子,终于道:“先发丧吧,这事,回头再想办法。”
“我觉得乔太后有些不对。”秦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嗯。”李暄并不意外,只是有些不解,“按理说,乔太后和陛下夫妻相伴多年,一直相敬如宾,就算是联姻,这么多年也该感情不浅,何况,乔太后并没有要害陛下的理由。”
“是啊。”秦绾也觉得这事很扑朔迷离。
她看得出来,乔太后的悲伤不是假的,她是不愿意陛下离开的。但是,她的反应又很奇怪,封闭宫门,若非走脱了一个内侍,竟然想秘不发丧。尤其刚刚听到苏青崖说陛下是中毒而死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绝不可能”,而不是“为什么”。这不合常理。
还有一点她和李暄都没有提及,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太上皇昏迷不醒,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就算不管他,用不了几个月也要油尽灯枯,神仙难救了,是什么人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非要冒险出手置太上皇与死地呢?
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九十五章 求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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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内,整个京城的秦楼楚馆全部关门,各处官府门口都挂起了白幡,街上也看不见了穿红着绿的行人。
满城缟素。
天公似乎也来凑热闹,早上还阳光普照的天气,到了傍晚,竟然阴测测地下起了绵绵细雨,让雨雾中飘扬的白幡更多了几分萧瑟的悲伤。
李镶作为太上皇在京城唯一的皇子,自然是要守灵的,小皇帝也很愿意表示一下自己的孝顺——要说亲情,那是真的不多,他从来就不得宠,从小到大也没见过父亲几面,拥抱和笑容什么的,更是没有。硬要说什么父子情深,不免有些虚伪了。
李暄虽然年轻,但确实是长辈,倒是不用跪灵,只是携着秦绾上了香便罢,反正乔太后看他们的目光,简直像是在防贼似的。
安排好灵堂事宜,百官拜祭过后,便回府闭门办公,只等七日后扶灵柩入葬皇陵。
东华并不兴百官守灵这一套,所有的官员都在灵堂前一跪,朝堂上的公务还要不要运转了?
不过,早朝是暂停了,紧急公务都直接送到了御书房。
毕竟,小皇帝是必须要守灵的那个。
出了宫门,不方便参与百官祭拜的苏青崖在不远处的一间茶楼里喝茶。
这个时候,整个茶楼都是空空荡荡,若非茶楼的掌柜认得苏青崖,换个普通人八成就要赶人,关门歇业了。
“走了。”苏青崖往桌上放了几枚铜板的茶钱。
三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默默无语。
李暄打着伞,将秦绾往里面带了带,轻声道:“在想什么?”
“在想,霜华比较倒霉,凌元帅大概要哭了。”秦绾一本正经地说道。
李暄一愣,才反应过来,太上皇驾崩,一年之内不得嫁娶、不得饮宴,刚刚出阁了的秦珠还好,像是凌霜华,就算婚期只剩下几天了,也得延后一年才能重办。可到了明年,今年置办的绸缎衣物首饰都不是时新的花样了,还得重新置办,也是件糟心的事。
秦绾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要是在猎宫时不小心让太上皇死了,那她也是倒霉的那一个。
“你觉得,会是太后吗?”李暄问道。
“有点悬。”秦绾想了想道,“但我觉得,太后那样子,像是知道点什么。”
“那个太后…”走在他们前面的苏青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太后,有什么不对吗?”秦绾眼神一凛。
“要说…太后身上也有极淡的九心幽兰的香味,只是不靠近分辨不出是不是从太上皇身上染到的。”苏青崖道。
“如果不是染上的,那么…”李暄沉声道,“是太后也中了毒,还是太后用了这种毒?”
“不好说。”苏青崖摇了摇头道,“九心幽兰本身并不是毒物,用它毒死人,必定是用毒的绝顶高手。”
“九心幽兰到底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秦绾道。
“雪香兰,知道吗?”苏青崖问道。
“这当然知道。”秦绾忍不住笑了,“雪香兰香味清新,持久不散,是用来做香料和熏香的最好材料。京城的名门闺秀,十有*都用过雪香兰的香料。”
“九心幽兰,就是用特殊手法培育出来的雪香兰。”苏青崖淡淡地打断道。
秦绾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因为同出一源,所以两者之间的香味极为相似,只是九心幽兰是用烈酒浇灌的,香味中带着一丝极淡的酒味。”苏青崖继续说道。
“对了,之前在圣山,朱成碧说的话还记得吗?”秦绾忽的转头道。
“你怀疑…有毒宗的手笔?”李暄惊讶道。
朱成碧可是说过,毒宗投靠了冉秋心,那就是为北燕皇太子宇文忠效力了,可宇文忠整这一出又有什么好处!连嘉平关都已经被夺回了,就算东华稍稍内乱一阵,也不会给北燕有可趁之机的。
“九心幽兰…只有一个人用这种毒药成名。”苏青崖隔了好一会儿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