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进去。”小羽淡淡的说。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若唯,脸色一点都没有恢复,她的手冰凉。阿钰本是没资格知道少爷住所所在的,可眼下的情况,他也只能进去。

小羽不喜欢龙天跃那种铜墙铁壁一样的保护,这处住所,只有三个人知道,小羽,龙天跃,和老杜。

车子开进了一个别墅区,别墅多偏小且密集,却没根本没人住,让人觉得诡异。

“少爷?”

“别怕!”小羽看着空荡荡的别墅群,觉得十分滑稽。

龙天跃买下这块地,修成别墅群,却这么多房子里,只有一所有人住,那便是他的住所。他讨厌这种感觉,所以,能不回这里,他尽量不回,没有人气,这里显得很阴森。

“左转。”小羽看着前方,指示着方向,说:“一直往前…左转,停。”

小羽抱着若唯进了那间根本没上锁的房子,然后上了二楼,将她放在客房的床上。这个时候,老杜也刚好赶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若唯,他摇头晃头。

“别弄虚的,说。”

老杜瞥了小羽一眼,然后拿出一根银针,扎在若唯人中上,再缓缓的拔出银针。若唯的眉头皱了皱,睫毛也动了,悠悠转醒。

“小东西,这个小东西怎么吓成这样,见鬼了?”老杜问小羽,一脸探究。

“差不多吧。”小羽坐在床边:“若唯?”

老杜摇摇头,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几袋子煎好的中药,递给阿钰:“小狐狸,拿去,每天三次,热一热给那小鬼喝,小东西,你多开导她会好一点。”

“不送了!”小羽逐客。

“嘁,忘恩负义!”老杜一边说,一边捋着自己的白胡须,摇头晃脑的走了。

若唯似有醒来的迹象,却一直未睁眼,她眉头紧皱,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气。

“若唯,若唯!”

“啊,别杀我!”若唯大叫一声,忽然醒来,睁开眼睛看着小羽。

“若唯,没事了,没事了!”小羽将若唯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

他想,死老头,弄什么,怎么会这样醒来?

“小羽?”若唯从小羽怀里抬起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太恶心了,怎么可以…”

“别想了,在这里待几天。”他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脑袋,轻哄着。

“我父母那处…”若唯似乎想起什么,赶忙抓紧小羽的衣袖。

她的担忧成了真,元家父母的老房子同样没能避免灾难,只是那钉在门上的动物不是小狗,而是一只胖猫,是若唯邻居家的。此刻在那边处理这件事的是解放,阿钰收到消息的同时,解放就通知了龙天跃,龙天跃就让他走这边来看看。

“太…”解放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已经让人在清理了。

“放哥,照片传给龙哥了。”一个小弟上来报告。

“嗯,也不知道钰钰那边怎么样了。”解放蹙眉,谁这么大手笔,太残忍了。

解放手机响了,刚巧就是他的钰钰打来的,他接起来:“钰钰,你那边怎么样,元若唯怎么样?”

“我在少爷这边!”

解放一愣,阿钰进了那个别墅群?他的心不安,很不安,阿钰和那个变态单独在一起,会不会有危险。

“元小姐,已经醒来了。”阿钰听不见对面有反应,他又说:“你那边怎么样了?”

“清理完了,你怎么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我送少爷回来的。”

“你赶紧回来。”

“我的任务是照顾少爷!”

“龙锦钰!”解放怒吼一声,他说:“别忘了你的身份!”

阿钰面无波澜,冷漠的将电话挂了,他的身份,他什么身份,赎罪的身份!他姓龙,却只是龙啸帮的管家,他的出生就是为了赎罪!

“shit!”解放低骂一声,将电话扔到地上,一脚踹开。

阿钰的妈妈是原是龙啸请来照顾婉姨的保姆,却一心想飞上枝头,婉姨知道她的心思,也没管,反而说如果龙啸喜欢,她可以让出夫人的位子。

可是阿钰的妈妈却不满足于龙啸的心思全部在婉姨身上,所以当阿钰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他妈妈做了一件傻事,找杀手杀婉姨和少爷!这触了龙啸的逆鳞,所以阿钰出生后,他妈妈就被龙啸处理了,而阿钰,这一生都只能做少爷的奴!

“我的身份,是少爷的奴!”阿钰浅笑着,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端着热好的药上楼去。

阿钰从来不知道,解放这句话是提醒他,他也是龙啸的儿子,他更不知道,如果龙天跃卸下担子,那么龙啸帮就必须由他挑起来。

“钰钰,你从来不是奴!”解放靠着车,心疼的低声说。

小钰

阿钰端着热好的药上了楼,放在床头,恭敬的站在床边,轻声说:“元小姐,你父母那边,解先生已经清理好了,不必担心。”

他本想着是否不告诉若唯她父母那边也遭遇那种场景,可想到那些邻居也看到了,总堵不了人口,倒不如告诉她处理好了让她安心。他看向少爷,少爷也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谢谢。”

若唯向阿钰道谢,她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恹恹的,白色的T恤和白色床单显得她特别没有精神。阿钰只是浅笑着点头,然后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若唯,喝了药再休息会儿。”小羽扶着若唯的肩头,将床头的中药端起来递到她嘴边。

他看惯了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就是哭,他也觉得她是一副生动的画,可这病怏怏的样子让她看上去很憔悴。他知道那样的场景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不可能做到淡定,她醒来后并没有表现出后怕,看来她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

若唯接过碗,皱着眉头把那碗药一口喝完,然后打量了一圈房间。整个房间很简单,四面白墙,白色窗帘,中间一张白色的大床,床头有个小柜。这里看起来就像有人常住,而且住这里的人似乎也完全没花心思去打理布置,装饰的简单和城堡式的建筑行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哪里?”

“这里很安全。”小羽的眉头微蹙了一下,很快便松开。

他不想对这里做过多的说明,她需要知道她在这里出不了问题就足够了。

“我…”若唯想要挣起来,却被小羽按下去。

“你先休息!”

“不,小羽,我想回去。”

若唯强撑着推开小羽,休息了一会儿她觉得体力恢复得不错,她知道小羽那句‘这里很安全’是什么意思,他想将她保护起来。可是,她不可能永远躲在这里,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她就必须面对。

“明天!”

若唯看着小羽,他表情是异常的严肃,她知道他的情绪很不好,本来还想争取一下,但最终也只好点头。小羽让她再睡会儿,他扶着她躺下,伸手拉了被子帮她搭上,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

“小羽。”若唯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小羽的衣袖,面带哀求:“我的事交给我处理,好么?”

从小羽到公司接她,直到她晕倒再醒来,小羽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她知道小羽绝对不会放过做这件事的人。可是,诚如她所说,这是她的事,她不想将小羽拉进来,小羽若发了狠,他稍微稳定的病情又会反复,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小羽的手段,她知道,那人必不会有好下场!

“不好!”

小羽很果决的拒绝了,侧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只是手抓住她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帮她掖好被子。不等她再说话,他起身就要走。

“小羽!”

若唯赶紧掀开被子下了床,上前一步追上他,拉住他的衣角,一脸哀求。小羽稍稍回过头看着地面上她光裸的脚丫,蹙眉,然后转身看着她。

“求你了…”若唯的声音很低,拉着小羽的衣角,仰望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去休息。”小羽冷冷的说,见若唯不放手,他说:“不然,我现在就去…”

“好,我休息!”若唯赶忙放开他的衣角,一个箭步就冲到床上去用被子盖住自己,露出脑袋,眨着眼睛等他的承诺。

小羽叹息,走到床边,坐下:“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若唯一时语塞,她连思路都还没理好,哪里有对策。见小羽面色不善,似乎又有要起身的趋势,她赶紧说:“先,先查出是谁干的!”

废话,这是最基本的,她说得毫无底气!

“还用查?”

“嗯?”若唯不解,不查怎么知道是谁。

若唯有一种被藐视智商的感觉,虽然很肯定是崔家人做的,但是这种事应该不是秦茹,而崔衡似乎也没时间做那么大的工程。而崔诺当时也在公司,李雅玲要对她做什么,怕是小羽这边肯定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会阻止了下来。

“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一个人!”小羽提醒。

若唯想了想,抬眸看着他,疑惑的问:“秦明?”

她把这个人忘记了,之前的事,他受了处罚,也不敢再来招惹若唯,加上秦茹有她自己的计划。可如今,能做这件事的,便只有黑白两道都混了些成绩的秦明。

小羽赞赏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帘,说:“算了,你先休息,我不插手,现在别想!”

若唯的确感觉有些累,打了个哈欠,乖乖躺好,折腾了一天,她很快就睡着了。而小羽看着她熟睡,抬手看了看时间,等她休息了起来就该饿了,于是他下楼去,吩咐阿钰准备一些清淡的小菜。

“少爷,那个人怎么处理?”

秦明已经被他们抓住了,阿钰知道不论是龙天跃还是小羽都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暂时把秦明关了起来,当然怎么处理还得由他们决定。

“放了。”小羽淡淡的说,坐在沙发上,喝着温水。

阿钰也不多嘴,只是记在心里,一会儿就打电话让人放人,至于他们这边放了,还有没有其他人会动手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阿钰。”小羽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找人,把这里的别墅全部出售!”

“是!”

阿钰凝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着小羽,似乎想从他深若寒潭的眸子里看出点什么。虽然这里少爷一年也来住不了几天,可这毕竟是龙哥给少爷留的后路。

“我哥那边我会去说。”小羽看出他的疑惑,只解释道:“小钰,我不想这样独单下去。”

小钰…

阿钰一怔,多少年了,少爷没有这样叫亲昵的叫过他的名字,即便父亲在世也只当他是下人。他从小就在少爷和龙哥身边长大,却从来没资格和他们一起玩耍,学习。

南天阳被困

每天,他只能站在少爷不远不近的地方,听候他的差遣。他也一直以为,高高在上的少爷和龙哥,根本看不到站在角落的他。

他还记得他十岁那年,少爷十二岁,他们回国时,少爷突然发了高烧,他被父亲狠狠的抽了十鞭,扔进小黑屋,因为他没有把少爷照顾好。他哭过,闹过,可没有人管他,就连温婉的婉姨都被父亲勒令不许看他,不许给饭。

可是半夜里,少爷却顶着发烧的身子偷偷跑进去,给他端了一份牛排,还是热的。他没法想象,从来不进厨房的少爷第一次用微波炉帮他热了食物,还亲自端来给他。

“小钰,疼吗?”少爷掀开他的衣服,帮他上药。

少爷,在他眼里高贵好看的少爷,嘴里咬着手电,用他那弹钢琴的玉指为他的后背上药。从来只穿高级定制小西装的少爷,竟然为了伪装,穿了一套女仆的衣裙。

少爷说:“小钰,哥保护我,我来保护你,别怕,很快就好的!”

“哥,我不疼,哥,对不起害你发烧了。”他趴在地上,一边用叉子吃牛排,一边说。

只那一次,之后少爷不敢在人前对他好,不敢那样亲昵的叫他小钰,受了伤的他发了烧,还以为那是梦,后来少爷狡黠的眨眼说:秘密。

可是今天…

“少爷…”阿钰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低着头。

“你还叫我少爷。”小羽靠着沙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小钰,至少今天,让我做你哥哥!”

“哥…”

阿钰愣了许久,看着小羽疲倦的闭上眼,靠着沙发靠背休息,他才低唤一声。没有回应,他听见小羽的呼吸开始变得绵长,他扬起嘴角,回屋取了毯子来为小羽搭上,哥,你永远是我的少爷,我的哥。

“哥,其实我,很想你。”阿钰笑着说。

一贯严肃的阿钰,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其实他才二十五岁,却每天绷着脸。其实,他笑起来会让花都羞怯,可是他却不知道有什么值得他笑。十一年了,那个叫他小钰的少爷活得像个魔鬼,每天受着这世间伦理的煎熬,他的心也随着一点点下沉。

“哥,你会好起来的。”

阿钰笑着走到阳台上,在这片白色城堡里,他彷佛又回到了那一年,那顿打,他一直觉得很值得,至少他也有了哥哥。他从小就羡慕少爷,总被龙哥呵护着,原来也有那么一个人,偷偷的关心着他。

此刻,他特别想那个心系着他的人,他想告诉他,其实他一直,都不孤单…

月光普照,有人在月光下找到迷失多年的亲人,有人却在月光下感受到亲人的清冷。

南天阳那晚回了京城的南家老宅子,南莫安在,他母亲伍琳也在。父亲下了死命令,让他在这里多陪老爷子几天,不许偷溜,无非就是为了把他困在京城,让他没法在这种时刻赶到若唯身边去。

“很意外。”

南天阳端着一杯红酒,在老宅子的院子中央的葡萄架下,坐在那古老的藤椅上,和南莫安进行一场对话,关于他的父爱偏心于谁的谈话。

“很意外,你的心会向着天羽,我以为会是天跃。”南天阳抿了一口酒,有点苦涩。

这是爷爷家里自制的葡萄酒,味道浓郁,度数也高。但是他酒量尚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才没喝几口,他便觉得有些头晕,眼前的一切似乎都看不清楚。

“哼,你以为是我?”南莫安摇摇头,心里也有几分苦涩:“你看今天晚饭那些人,我请得动几个?”

南天阳一愣,难道是…

“老爷子对小婉有亏欠。”南莫安淡淡的说,点到即止。

不仅南天阳,就连他都被老爷子困在这里,因为老爷子知道南莫安的心永远都偏向那个小演员生的儿子。

“我让小溪劝你,是不想闹到最后老爷子对你耍手段,天阳,你对付不了老爷子,你看他,快八十的人了,我们谁是他的对手。”南莫安分析了情势,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不过是个女人,我可不想看见老爷子拿你和天跃开刀。”

“不过是个女人,何需如此执着?”南天阳嘲讽的对父亲笑着。

他也会说不过是个女人,那么对小玉兰呢,他又执着到什么程度了?他根本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拿什么来说服自己的儿子?

“那不一样。”南莫安第一次有了想诉说的冲动,而对方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他说:“阿兰单纯,是我隐瞒她在先。”

“如果她还活着,你是不是打算和我妈离婚?”

“不会!”

南天阳为他这个‘不会’稍稍震撼了一下,他以为父亲对母亲真的一点情义都没有,看来他也不是完全无情。

“男人必须分得清,什么必需品,什么消遣品!”

如果说前一句将南天阳的心高高举起,那么后面一句便是将他的心狠狠摔落,碎了一地。

“哼…”南天阳对他再没有奢望,放下酒杯,他起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