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武微滞:“那辆马车…”

沈修文点头:“是那辆马车,里面劫了云卿和婉婉,所以见到卫同瑞时,才会寻了间隙,不计后果要冲出鹿鸣巷…终于有一丝蛛丝马迹了。”

沈修武想也不想:“我去找卫同瑞,然后让禁军搜索京中可疑之处,至于大伯父那边…”

意思是他先不去了。

沈修文就道:“父亲那边有人到了。”

沈修文脸色有些凝重,沈修武就问:“谁?”

沈修文一声叹息,抬眸看他,道:“宣平侯,段旻轩。”

*************

定安侯府,西院书房偏厅内。

韵来给徐添和段岩续茶,徐添道谢。

徐添起身参观偏厅内的字画,大都以兰草为主,便笑:“原来孟云卿的舅舅喜欢兰草?”倒是同他爹很像,他家中养了不少兰草,从普通的到名贵的,再到千金难求的,怕是比宫中的收藏都还要多。

于是看着这偏厅内的兰草图,只觉亲切得很。

只是看图,便能叫得出名字来。

段岩就在一旁应声:“听说,是侯夫人喜欢。”

侯夫人?徐添笑得更欢,原来如此,没想到定安侯倒是个既雅致又疼夫人的人。

话音刚落,有人就出现在偏厅内。

徐添刚说一句:“孟云卿呢?”便怔住。

段旻轩脸色极其难看,眸间的暗沉,好似要将人吞噬殆尽,他从小到大都鲜有见过。

段岩更是直接愣住,显然是看出了端倪:“侯爷…”

段旻轩平静稍许,才看向他二人,低沉声音道:“云卿失踪了。”

失踪?!

徐添和段岩都怔住!

“被人劫持了。”

劫持!

这!徐添和段岩大骇,但此话从段旻轩口中说出来,段旻轩又才见了定安侯,哪里会有假。

段旻轩瞥向段岩:“通知所有在京中的眼线,盯住宣平侯府内的所有人,”顿了顿,又道:“包括定安侯和定安侯世子。”

定安侯?徐添和段岩再次面面相觑。

“是!”段岩却没有问再多,就应声去做。

待得段岩离开,徐添才又上前:“怎么回事?”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即便在路上就听说燕韩京中生了动乱,但等到了京中,见到定安侯府安然无恙,他见到段旻轩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

但燕韩京中,为何会有人劫持孟云卿呢?

段旻轩捏紧掌心:“有人劫持孟云卿,不是因为定安侯,就是因为我。”

徐添恍然通透,“所以,你让人去盯紧定安侯,是因为如果有人打定安侯的主意,也会特别关注定安侯的动向,一漏出蛛丝马迹,就可以顺藤摸瓜。”

段旻轩不置可否,可眼中的怒意,委实有些灼人。

徐添不禁唏嘘,苍月京中,便是孟既明,游玉迅这样的人都要同段旻轩避而远之。

燕韩竟然会有人劫持孟云卿!

徐添心中感叹,周蓝来迎他们的时候,说孟云卿有了身孕,让他们来迎段旻轩,通风报信。让段旻轩路上小心,她在侯府内很周全。

段旻轩哪里耐得住。

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在京中,段旻轩一刻都没有耽搁。

昨日宫变,他今日便想尽了办法入京。

谁知孟云卿竟然遭了劫持!

还就在他入京前一天!

“段旻轩…”他从未见段旻轩这幅模样。

而段旻轩拿起徐添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面上。

定安侯方才是说,有人调包了定安侯给他的信笺,故意引他和孟云卿回燕韩。他明知此时回燕韩太过蹊跷,却想当然以为是定安侯的意思。

他不应该在此时回燕韩。

更不应该让孟云卿一人回燕韩!

徐添看向这一地碎茶杯,再凝眸看他:“段旻轩,你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终于写完啦

去补上一章红包去了,剧情有没有进展很快,么么哒

第187章

第187章 怡园

翌日, 怡园门口。

宋景城的马车缓缓停下。

阿风上前来掀帘栊,宋景城低头下了马车。

怡园在京郊, 是早前一处荒废的皇家园林。

很少有人记得起。

前年, 齐王封了亲王, 平帝就将怡园赐给了齐王做封赏。怡园太过偏僻, 能记起的人其实很少, 宋景城让人给齐王捎话, 找最隐秘的地方见面,齐王便答复了怡园。

竟然是怡园, 宋景城垂眸。

齐王一直想拉拢他,他顺水推舟, 要在京中最隐秘地方见面。

最隐秘的地方,也是藏人最好的地方。

宋景城心底澄澈。

怡园内的小厮上前:“宋大人吗?”

京中来往这里的人实在少得很, 齐王早前有交待,他要认出宋景城并非难事。

见宋景城点头,小厮就道:“宋大人请随我来,王爷已在园中恭候。”

宋景城看了眼阿风,阿风会意。

待宋景城走后,便上前询问旁的小厮:“这位小哥,这次出来得急,马车上的马匹忘了喂。先前就一直在闹别扭, 走到半途就不肯走了,晚了好些时候才到怡园。怡园的马棚子里是否有食草,可以先给我家的马喂些, 否则,今晚怕是回不去京中了。”

小厮想了想,摆摆手同他道:“那你随我来。”

阿风连忙道谢。

随后上了回了马车,驾车随小厮从侧面入园。

***

怡园内,宋景城由小厮领着,从怡园正门往内走。

小厮的话不多,宋景城也不问。

只是一路走,一路不动声色打量周遭。

不多时,小厮在湖心亭前停下,入内询问了一声,而后出来,朝宋景城做了相请的姿势:“宋大人,请!”

宋景城也不推辞,他掀起帘栊,宋景城便淡然入内。

湖心亭内,齐王悠闲坐在石凳上,一面品着酒,一面饶有兴致欣赏着湖心对面的歌舞。

见到他来,也不起身,只是嘴角略微勾了勾,说道:“宋大人坐。”

唤的是宋大人,恭维他,也是在试探他。

宋景城幽幽道:“齐王好兴致,前日宫中才出了变故,今日就在怡园欣赏歌舞。”

齐王笑着转眸:“宫中的变故与我无关,何故影响我欣赏歌舞。”

齐王好颜面,又好享乐,无心权位之争,京中无人不知。

就似前年端午,花重金买了一支龙舟队伍,就是要夺第一才肯罢休,这样荒唐的举动,放在齐王身上数不胜数。

所以即便近来平帝有意扶持,他也有心表现得积极进取,但旁人都知晓,不过是被平帝逼急了,敷衍了事。齐王若是有心争皇位,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故而宫中事变,太子即便除掉了三皇子,软禁了平帝,却也没有对齐王动手。

于太子而言,这样贪恋享受,又玩物丧志的人,除掉没有大影响,留着,却兴许有大用处。

齐王也就像无事的人一般,在怡园里喝着小酒,看着歌舞。

所以,齐王像先前那般应他,并无不妥。

宋景城无心和他绕圈,在他一侧落座,身后的美人上来给他添酒,他默默端起,一口饮尽。

美人又再添酒。

宋景城又一口饮尽。

到第三杯上头,美人都有些迟疑看向齐王,齐王才转过头来,朝美人摆摆手,美人才低头退出了湖心亭中。

齐王便笑:“既然宋大人喜欢我这里的酒,不妨日后多来。”

宋景城放下杯盏,清冽道:“齐王殿下有好酒,自然趋之若鹜。”

齐王便朗声笑起来,又举起手中杯盏敬他。

宋景城闭目饮尽,却之不恭。

齐王又拍拍手,湖心亭对面的乐师和歌舞也尽数退去,这湖心亭内就显得格外清静。

宋景城指尖轻叩杯沿,等他开口。

果然,齐王转眸看他,阴冷的目光里透着几分洞察,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我不明白,早前我有心拉拢宋大人,宋大人不仅回绝了,更在父皇面前使了我不少绊子,险些让父皇将我这个亲王的名号都废了去…”

宋景城斜眸看他,原来他都知晓是自己在背后动作。

齐王见他有反应,便继续道:“我在京中装傻充愣,不过为了博一个不争的“好名声”,宫中和朝中都有不少眼线,有人似乎咬住我的人不放,寻根究底,有意让老三拔掉我不少羽翼。”

言罢,戏谑看他:“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不理解的是,为何父皇有心扶我的时候,宋大人在背后使了不少阴手,让我处处受制,捉襟见肘;而太子逼宫,父皇被软禁宫中,我都沦为弃子的时候,宋大人偏偏来我这里示好,饮酒?”

宋景城笑了笑,也不应声。

好似任由他试探一般,眸色暗沉,犹若古井无波。

齐王果然也笑起来:“莫非,宋大人有旁的目的?”

宋景城哪里会轻易被他看出端倪,他笑,他便也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亘古不变。我先前认定东宫是良主,必定殚尽竭虑。但太子不听我劝,知晓三皇子要逼宫,不仅不懂借势而为,和君上修复父子关系,还激进逼宫,将君上软禁宫中。既然我劝不住,便不劝了。成大事者,心性城府缺一不可,东宫缺了些火候,还缺了上位者的眼界和心气。成王败寇,败也是迟早的事…”言及此处,顿了顿,又看向齐王,“下官如此说,不知齐王殿下是否还认为我有旁的目的?”

他说的通透,好似无事之人一般。

言罢,又伸手揽了酒壶,自斟自酌,分毫未见慌乱。

片刻,齐王笑道:“怪不得父皇看重你,明着让你做大理寺卿,暗地里让你替他办事。”

“食人俸禄。”他也应声。

齐王指尖敲了敲桌沿:“但宋大人不是和定安侯府走得近吗?”

宋景城手中微滞,齐王尽收眼底。

宋景城缓缓放下手中杯盏,一字一句道:“殿下觉得,我应当找一个置身事外的定安侯府做靠山,还是找一个目光短浅,急功近利的顾长宁做靠山?”

刹那缄默。

稍许,齐王朗声笑了出来。

宋景城隐在袖间的手,微微攥了攥,不知阿风那头如何了?

****

怡园马棚处,阿风喂食马草。

身侧的小厮看着,笑了笑:“你这马真饿坏了。”

阿风也跟着笑起来:“这可不是吗?这趟出府出得急,忘了喂,还跑了这么远的路,这马肚子都是瘪的,可得吃不少。”

小厮也看了两眼马肚子,果真瘪的厉害,便笑嘻嘻道:“我们这里粮草管够,你慢慢喂。”

他还有旁的事,就不同他一处了。

“谢啦!”阿风道谢。

待得小厮离去,阿风看了看,才仔细打量了马厩内。马厩里有四十余匹马,有普通的马,有拉车的马,还有战马。

每匹马前都有食槽,食槽里放着粮草。

阿风趁机在马厩四周溜达一翻,看守马厩的小厮只有一人。既忙着分发粮草,又忙着打扫马厩,他见到阿风,笑了笑,没有说旁的。

阿风就道:“这怡园不大,马厩却不小,有四十来匹吧。”

那小厮应道:“嗯,怡园的马都在这里了,这里西侧门近,要取马也方便。”

阿风就点头,顺道上前摸了摸其中的马匹。

都是驯服的马,只有一两个脾气烈性的,嘶鸣了几声,阿风便道:“都是好马啊。”

小厮原本也无趣得很,见阿风在等马吃饱,定是也无趣得,所以才会四下看马的,小厮就应道:“别看这怡园不起眼,殿下可是好多好玩意儿都往这里放。”

“哦?”阿风好似好奇一般,靠近了些,继续问他:“什么好玩意儿呢?”

“还有什么,美酒佳人呗。”

他笑,阿风也跟着笑。

借着同他说话的功夫,环顾四周,也偷偷从袖袋中掏出些东西,悄无声息洒到了马的食槽之中。等到时候差不多,才又退了回去,旁若无人得继续喂马,也没有做旁事。

先前的小厮回来,问了声:“马吃饱了?”

他笑呵呵道:“吃饱了,瞧这腿有劲儿的。”

那小厮也上前看了看,果真精神了许多。

阿风便道:“多谢小哥,马也吃饱了,我先带这家伙出去等吧。”

小厮应好,又领着他往园外走。

****

怡园内,齐王笑眯眯放下酒杯,“我送送宋大人。”

湖心亭外候着的小厮便掀起帘栊入内。

宋景城正好放下酒杯,起身。

齐王便领着他往园外去。

一来一回,宋景城早已记住了院内的路和转弯口,临到一处叫“福苑”的花园门口,里面传来小孩儿的哭声。

宋景城驻足。

和孟云卿一道失踪的,还有定安侯的外孙女沈婉婉。

沈婉婉只有三四岁。

“宋大人?”齐王唤他。

宋景城就随意般问起:“福苑?”

齐王就道:“一处有意思的苑子…”齐王话音未落,只觉一道锋利的匕首顶在腰间。

他身侧只有宋景城一人!

齐王浑身一僵,只听他低沉的声音道:“匕首上萃了毒,见血封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手感不好,只写了一章,看来明天又要三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