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浑说什么呢,御医都说女儿没事了!”谢氏听沈茂的话,抬起眼来一下瞪了沈茂一眼,沈茂顿时苦笑不已,这怎么又是他浑说了。

云卿看着母亲父亲感情颇好的样子,心里觉得暖暖的,让流翠将药端来,喂给她喝。

她如今左肩受伤,虽无大碍,可左手是不能活动的,所以只能由流翠一口口的喂给她喝,不过每喝一口,她都要皱着眉,对着谢氏撒娇道:“娘,好苦好苦!”

“乖,喝完了,娘给你准备了桂花糕,甜甜的,马上就不会苦了。”谢氏心疼的安慰着女儿。

云卿嗯嗯的点头,依旧苦巴巴的喝了那药后,谢氏就拿了块桂花糕塞到她口中,她顿时就笑了起来,“娘做的桂花糕永远最好吃。”

一家三口又调笑了一番,李嬷嬷便从外头带来了一个人进来,云卿抬头一看,认出那便是皇后身边跟着的米嬷嬷,唇边的笑容便淡了些许,依旧是笑意盈盈的道:“米嬷嬷来了,快请坐。”

沈茂和谢氏也是以礼相待,非常的客气,这几天下来,他们都知道这位米嬷嬷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宰相门前六品官,何况是皇后身边的呢,自然不敢怠慢。

那米嬷嬷也是有些气度的,虽然有些架子,但并不会让人过分讨厌,带着得体又规矩的笑容看着沈茂道:“沈小姐受伤后,陛下和皇后就一直关心,皇后娘娘特让老奴送了两盒百花莲香膏过来给沈小姐。”

听言,沈茂和谢氏连忙言谢,云卿让流翠将百花莲香膏接了过来,满脸恭敬和受宠若惊,道:“多谢皇后关爱,云卿心内感激。”

米嬷嬷见她虽躺在床上,仪容也得当,微微点头,又接着道:“这药是御用的伤药,待沈小姐箭伤脱了痂后,每次早晚各抹一次,涂上一个月后,便可以消除疤痕,皇后娘娘特意问了西御医,按照沈小姐疤痕的大小,这两盒足足够用了。”

云卿望着流翠手中巴掌大小的珐琅雕花蓝色圆盒,眼底恰当的露出惊喜的神色,便要起身道谢,连着坐了两次,都因身子未曾恢复力气而无法移动而失力之后,米嬷嬷才开口道:“沈小姐重伤未愈,便不要移动,小心伤口开裂,加重伤口病情。”

云卿微微一笑,对着米嬷嬷再次道:“民女不能起身感谢,请皇后恕罪,请米嬷嬷转告皇后,民女感激不尽之情。”

米嬷嬷点头,转头望着一旁的谢氏和沈茂,“老奴此次来沈府,是皇后有话还想问问沈小姐。”

这便是让沈茂和谢氏避开了,虽然谢氏不知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云卿,但总不能强行留在这里,于是和沈茂两人退了下去。

云卿又将屋中其他的丫鬟都遣了下去,独独留下流翠在身旁伺候着,见米嬷嬷依旧有些不悦的样子,微笑道:“我身子不便,这个丫鬟是从小伺候的,她留着搭把手。”

米嬷嬷看了一眼流翠,轻轻的‘嗯’了一声,却是有着骄矜在里头,似乎是不想和云卿计较一般。

云卿看着米嬷嬷一直站着,而她躺在榻上,总要抬头望着米嬷嬷,脖子也累得慌,便笑道:“米嬷嬷,你请坐下说话。”

客气一点总是比较受人喜欢的,米嬷嬷这次也没推辞,她在宫中是有头脸的嬷嬷,自问能在一个商人之女面前坐下来,便坐了下来,一双在宫中久经磨练,带着精厉的双眸盯着云卿看了许久,米嬷嬷的眼皮虽然下垂,一双眼睛却并不因此而显得小,微微突出的样子,认真起来有着几分可怕,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看衣着,也是皇后身边得力的大宫女。

云卿微微笑着,不慌不忙,同样温和看着米嬷嬷,等待着她的问话。

这么打量了半晌,米嬷嬷暗道这个沈小姐真不简单,单是这气度便不像是个普通女子,这才开口道:“沈小姐,赏灯宴上,你为陛下挡下一箭之事,陛下和皇后很是震动,可刺客却在行刺之后立即自杀了,如今侍卫找不到痕迹,便想那日你是如何挡下那箭的,中间可有什么线索,可以说出来提供给侍卫寻刺客线索所用的?”

闻言,云卿轻点了下头,带着回忆一般,缓缓开口:“那日我蒙陛下圣眷,能在三楼观烟火,坐在了皇后娘娘的身旁,正巧我往楼下人群去看之时,便看到了有一人正举弩要射,那人穿着十分普通,和周围的人无异,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举起了弩,将箭射了出来,于是我来不及呼喊,只有奋身扑过来阻挡。”

米嬷嬷听着她的话,眼眸始终平静,却暗藏深思,立即反问道:“那日烟火盛会,所有人都是看着天空的,你如何就往楼下去看了呢?”

就知道米嬷嬷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她也早做好了准备迎接皇家的这等质问,毕竟那日楼上有那么多侍卫,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弩弓射来,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能最先发现并阻挡了弓箭,虽然当时没有人会想到这点,事后肯定会有人想到的。

虽然今日来的是米嬷嬷,看起来是皇后派人来的,但是这问题里,肯定包含了明帝的意思,这个多疑的帝王,心中虽然觉得她挡箭不错,但是更怀疑这个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

毕竟刺客在行刺之后,就自刎结束生命,无法查到后面的指使者是谁,那么人人都有嫌疑,而云卿能以身挡箭,自然也是怀疑的对象之一。

救了皇帝的命,这可是大大的一功啊。

云卿低头一笑,再抬起头来,面上便带着少女特有的纯真和懊恼,仿若为当时所做的事情后悔一般,“因为我在看江水里面烟花的倒影,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才发现了那个异常的人。”

米嬷嬷一直都在观察着云卿脸上的表情,不错漏一丝一毫细微之处,她如此回答倒是可信,而且也附和少女的天性,喜欢追寻浪漫的不同的事务,可她并不会就此罢休,接着道:“你就这么扑过去,也没有犹豫过吗,毕竟那箭不长眼,很可能射到的不是肩膀,而是心口?”

云卿懵懂的摇摇头,笑道:“当时没有想过那么多,只知道箭往陛下那射过去,我就扑身向前去挡,若是说有想什么,那便是陛下不要在扬州出事,否则云卿也逃不了指责…”

两人一问一答,米嬷嬷始终都没有发现云卿的回答中有什么漏洞,最后又将话题转到受伤之事,吩咐云卿一定要好好养伤,然后才转身回到荔园。

为接圣驾重新装修的一番的院子里摆放着价值高昂的紫檀木桌椅,上面铺着柔软又华贵的桌布,红色的长毛地毯上花纹富丽,显示着院子里主人的高贵身份。

“你去问她,她当真是这样回答的?”明帝坐在皇后的院中,身上穿着是玄色的便服,腰间系着金龙玉带,面色肃威。

“是的。”米嬷嬷恭敬的回答,“老奴不敢隐瞒陛下。”

“她是什么意思,竟然说希望陛下不要在扬州出事,这是说陛下在其他地方有事就没有关系了吗?”皇后坐在明帝并列的位置上,一手拍在紫檀大椅的扶手上,满脸不悦道。

闻言,明帝却是转头看着皇后含怒的脸,眉间微微一皱,肃声道:“朕倒不像皇后所想,这沈云卿倒是个实诚的孩子,不像某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心中九曲十八弯,连朕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听着这若有所指的话,皇后眸光飞快的望着坐在底下的四皇子,两人眼底飞快的交换过一道精光,皇后更是暗暗生恼,心中越发的讨厌云卿,口中控制不住道:“陛下,她说出那等话来,明明就是不将你的安危当作一回事,如何又是实诚了!”

跟在明帝身后的内侍魏宁却在心中叹了一声,这几日他发现皇后的情绪一直都有种不太受控制的感觉,今日这话出来,他便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十余年夫妻,皇后竟然这次没看出明帝多疑的心思来,沈小姐一个未及笄的女孩子,能奋身挡箭已经极为不错,若是米嬷嬷去问话,她说出什么精忠爱国,一心要护明帝,明帝反而倒觉得假了,如今她说是不想明帝在扬州出事,因为明帝入驻的地方是荔园,一旦明帝受伤,要牵扯起来,也许沈府也会被安上一个护主不力的罪名。人性都是自私的,特别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少女,有这样的想法才是真正正确的。

果然,听到皇后的话来,明帝脸色便有些冷,遇刺之后,他心情便不好,此时听皇后说出那等话来,更是不喜,冷哼一声后道:“朕的安危还不需要一个平民少女来担忧!那么一大群侍卫竟然没有一个注意到异常的,还不如一个少女!”

说完,龙眸在四皇子面上一转,将手中的茶盅往桌上狠狠的一顿,甩袖走出了皇后入住的院子。

眼看那抹龙影消失,皇后咬牙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骂道:“小贱人!竟然害我们的计划全盘失败!”

四皇子看着皇后暴怒的面容,又往院外看了一眼,沉着脸,让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守在门口,这才道:“好在刺客马上就自刎了,父皇也查不出什么来。”

“查不出?没看到你父皇刚才那模样吗?明明就是怪到你身上来了。”皇后咬牙道,手掌狠狠的一拍桌子,手腕上的玻璃种玉镯碎裂成了几断,在桌上跳了几下。

四皇子望着那碎裂的玉镯断口上锋利的边缘,鹰眸里也透着阴霾森冷的目光,“沈云卿那样一呼,所有人都会认为箭是射向父皇的,我离父皇又相当近,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父皇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御凤檀将银砖一事告诉明帝后,明帝心中对他就存了疑问,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若是刻意去解释,反而会麻烦,于是在赏灯宴上,打算自演自导上演一出刺杀戏。

本来那个刺客就是他安排的死士,在烟火绽放的时候用弩弓刺杀的对象不是明帝,而是他,他的目的便是要让明帝怀疑这个刺客是五皇子派来的,因为四皇子一死,对五皇子最是有利,有这样的大事发生,那么之前他做的银砖一事,比起这件事来,简直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可是事情偏偏就出了意外,被沈云卿那一声大呼,所有人都以为那箭是要射向明帝的。

虽然刺客已经自刎了,明帝查不到什么,却偏偏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明帝看到肩上的毒,是狼毒,这种狼毒,乃是西北之地的一种毒,五皇子的外祖薛家便是西北所出,当初这箭若是射到他身上,那么第一个被怀疑的,一定是五皇子。

可是偏偏这箭被认为是射向明帝,那么其中的一切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依照明帝多疑的性子,他不会相信四皇子若是真要谋害他,射向他的箭会特意抹上如此明显的证明,那么如果五皇子被怀疑,得益的就是四皇子。

所以,刚才明帝才会对着皇后那样暴怒,因为明帝已经在心中一而再的怀疑四皇子是不是想要夺他的皇位了?

“你看,如今到底怎么办,你父皇明显将这件事放在心底了,而且侍卫又是由你统领的,他心底肯定更有想法,我们要不要找出一个替罪羊,将此事撇清?!”皇后抓着桌上的布,心内乱成一团。

065 死都不怕

“你看,如今到底怎么办,你父皇明显将这件事放在心底了,而且侍卫又是由你统领的,他心底肯定更有想法,我们要不要找出一个替罪羊,将此事撇清?!”皇后抓着桌上的布,心内乱成一团。

四皇子右手紧紧的握着桌上的描金荷花茶盏,左右挪动着,抿着唇,露出一丝微带森寒的笑,“不可。如今父皇虽怀疑,但是他也会想,是不是其他人故意造出这样的假象,让他对我起疑。若是此时再有什么动作,反而会引起他的注意,一个不小心露出什么蛛丝马迹,真正会将矛头指向我们,到时候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皇后对儿子分析表示赞同,的确是这个理,“那我们便什么都不做吧,再过几日就要返北了,到了京城一切就好了。”

四皇子目光闪动,沉吟不语,外面传来宫人的声音,米嬷嬷与皇后对望了一眼,便快步的走了出去,过了一会,转了回来,先睨了下皇后的脸色,才开口道:“陛下去沈家看那位沈小姐去了。”

闻言,皇后奋力的一拉软绒福字珊瑚桌布,其上放置的铜胎画珐琅螺蝠花插顿失平衡,翻到下来,里面插着的几株海棠便一并掉到了地上,花瓣散落的一地。

“区区一个商人之女!陛下竟然亲自去看她?!”

她重复的问了一遍,米嬷嬷低头垂首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的。”

眼看皇后的脸色变得铁青,眉目里有着暴戾涌动,双眸中的神色不复雍容,被一层层浓浓的乌云覆盖,冲的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和陛下一起去!”

“母后!”四皇子冷声唤道,眉目里带着极为控制的低气压,“你刚才已经去父皇面前失言了!”

皇后怒极,转眸望着儿子的时候,眼底的暴怒都在翻滚,直到遇见那一双冰冷的鹰眸,神情中的暴怒才渐渐散去,“你父皇竟然去看沈云卿,你就没觉得异常吗?”

她的面容已经趋于平静,可是声音还是透着一种不甘心,直直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没有异常,正因为一个商人之女救了父皇,他都能亲自去探望,更显父皇博爱臣民之心。”四皇子淡淡的垂眸,冷冷的说道。

米嬷嬷扶着皇后坐下,旁边的宫女收拾摔破的花瓶碎片和残花花枝,皇后俯首低睨了一眼,抬起头来又看着四皇子,眉心微皱道:“你父皇到底是为了博爱臣民之心,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谁知道?”

四皇子闻言眉头紧皱成川字,深深的沟壑显示着他对皇后此言的严重不满,望着座位上实际年龄已有四十,却保养的像是三十岁的华衣美妇,那双眸中透露出来的不甘和嫉妒,他心头微沉。

“母后,虽然这里都是咱们的人,你还是谨慎言语些好,若是这话落到父皇耳中,只怕会无风也起浪。”

淡淡的一句话撩下,惹得皇后一怔,抬眸看着自己的儿子,口中的话语却更是不甘,“怎么,你觉得我说错了吗?你看看沈家那个…”

“母后!”四皇子突然一声低吼,随之站了起来,“你没觉得自从到了扬州,你就有些失控吗?!若是你再表现的明显一点,相信很快所有人就会知道你是多么的不甘心了!”

说完,他迈着步子,一手负在身后,走在门前,将门推开,径直的走了出去。

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四皇子的背影想要张口喊,却最终没有唤出来,转头望着米嬷嬷道:“嬷嬷,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吗?你说陛下怎么会去看那商人之女?还不是因为这么多年还挂念着那个女人?”

米嬷嬷望着皇后失落又带着隐隐期翼的眼神,心头也说不出的滋味,“四皇子刚才不是说了吗?陛下是为了做给天下臣民看的,毕竟那沈小姐为她挡了箭。”

皇后盯着米嬷嬷看了好一阵子,缓缓的移开了目光,“米嬷嬷,连你也骗我了吗?”

“老奴不敢,这话是老奴的真心话,陛下在临江楼看到她之后,并没有露出什么神色,这次去沈家探望,也是因为本来圣驾入驻在沈府荔园,其女儿又为救陛下而受了伤,娘娘是知道陛下的,爱圣名,这等做法以前不也有过。”米嬷嬷一下跪了下来,望着皇后字字诚心的说道,“老奴在薛家就是跟着娘娘的,自不会欺骗娘娘,若说这个沈家小姐,不过就是个商人之女,就算陛下有这个心,如此出身进宫也不可能有高位,娘娘何苦忧心,伤了自己凤体。”

米嬷嬷是皇后的乳娘,最知道皇后的心思,自打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沈小姐,就知道肯定会被皇后娘娘盯上了,所以她一番话说起来,也是有了之前的心里准备,说的相当流畅,且又符合了皇后的心意。

就算沈云卿被陛下看重,凭着那出身,进宫后死撑了能封到一个贵人,小小的贵人,又如何和皇后相比。

如此一番劝解,皇后也松下来一些,没有再执着于这一点上,又转而问起其他的事情。

明帝出了皇后院子,起初并不是打算去看云卿的,他正在气头上,阴着一张脸往回路走,恰巧在穿过一个花圃时,遇上了从另外一条道上走过来的御凤檀。

“臣见过陛下。”御凤檀微微躬身,行礼道。

看着御凤檀一身轻松,慢悠悠的朝着荔园外走的样子,明帝随口问道:“你又要去哪逛?”

御凤檀微微一笑,“臣正想去看看沈家小姐伤势如何。”

明帝目光微转,在御凤檀面上打了一个圈,“看完之后,跟朕也来说说沈小姐的情况。”

“好的。”御凤檀微笑应道。

此时的云卿正晒着一天之中最好的阳光,搬着美人榻,盖着锦被,外头问儿匆忙的跑来,“小姐,瑾王世子奉陛下之命来探望你的来了。”

御凤檀来了?

云卿精神并不是太好,这几日又一直呆在屋内,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爽朗的秋日出来见见阳光,心内并不想被人打扰,可是御凤檀用的奉陛下之命来探望她的,等会回去肯定还要给明帝报备,于是让丫鬟扶着她回到屋子里,再让御凤檀进来。

所以,御凤檀进来的时候,云卿是半躺在厅内的罗汉床上,乌发也简单的束起,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左肩包着厚厚的纱布,所以微微拱起一块。

“请世子恕罪,云卿受伤无法行礼。”

御凤檀微笑,“无妨。你且靠在那吧。反正这伤,你都能控制到的。”

说到‘控制’两个字,御凤檀的语气格外的上扬,轻飘飘的往云卿那飞去,让她转过头来,却是对着流翠道:“让其他人出去。”

流翠将其他人都指使出去干活,然后让青莲守在门口,将帘子放下,这才走了进来,站在了小厅和正厅的接口处,方便看到外面和里面的情况。

“你想说什么?”没有其他人在,云卿的脸色便显得有点冷漠,凤眸望着御凤檀,问道。

“只想赞美沈小姐你勇气十足,以身拦箭,毫不犹豫啊!”御凤檀嘴角微勾,狭眸里却是含着笑,却又有着微微的冷意。

他不慌不忙的说着话,可云卿看他的神色,却能看出来他肯定知道了什么,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御凤檀都看到了。

“我没有办法。”云卿微垂了眸子,轻轻的一句,像是叹息一般的说出来。

“不,你有办法,只是你觉得这种办法更好,更有用罢了。”御凤檀在笑,可是他的唇是笑的,连眉梢眼底都有着笑意在弥漫,整个人却是散发着寒意,如同一颗盛放在冰天雪地的艳丽花朵,却偏偏冷的让人不敢靠近。

“是,我是早发现了那个刺客,也可以早一点开口提醒陛下,但是那个时候开口,危险并没有降临到面前来,陛下也许会奖赏我,但是这种奖赏微不足道,而我替陛下挡了这一箭,意义完全不同了,这等于是救了天子一命,这样的功劳,与之前提醒的功劳相比,后者要明显的多,也要好的多。”云卿微眯着眼,看着秋阳从屋外射进屋内,光线明明暗暗之中,有无数灰尘在飞扬,那么微不足道的大一群在光芒中挣扎。

御凤檀狭眸微眯,里面那笑意渐渐的褪去,一双幽黑的眼眸里透露出的潋滟光泽,宛若春光盛放在眉宇之间,轻笑了一声后,春光敛去,冬寒浮上,道:“你没想过那箭也许会射死你吗?”

“有。”但是比起挡了这一箭的效果来说,那算不了什么,而且虽然她箭术并没有达到数一数二的程度,可根据射箭的弧线,避开心口要害,还是能做到的。

“那你连死都不怕,奋身去救明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御凤檀问道。

她不知道御凤檀明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为何不直接告诉陛下,而要到她这里,来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不禁抬起头来,双眸中带着疑惑的光,“你想要说什么?”

“想知道你的目的。”御凤檀慵懒的嗓音里含着一丝冷意,显然他的心情有些不好,望向云卿的眼眸也渐渐的含着不虞。

云卿望着那双熟悉的狭眸,突然想起那日他附在耳边说着‘我心悦你’时,那种带着正经,又含着一点点戏谑的音调,再看此时的他,虽然狭眸光泽显耀,却隐藏不了底下那一抹的担忧和忧虑。

若是御凤檀当初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云卿也许可以装不知道,但是他既然已经说了,那么再看他的时候,那眼底藏着的情绪,便一览无遗,她抿了抿唇,不想说出自己的所想。

她是重生而来的人,明了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她想让明帝记得自己的恩情,如此一来,对沈府也许就会多些眷顾和照顾,便是到时候还是如同上一世一样,四皇子做了新帝,也能因为她曾经救过明帝的性命,而有所顾忌。

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跟御凤檀说,说了以后,他又如何明白这一切,这是不能开口的秘密。

看着云卿那忽而闪烁,忽而黯淡的目光,那白玉一般的面容下隐藏着的忧虑,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知道云卿是不打算将目的与他说的。

这么久他不说百分之百了解她,至少知道她不想说的话,别人再逼迫也是没有用的。

他今日来的目的,便是当初他也看到了那个刺客了,因为赏灯宴上,其他人那时都是在赏烟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赏得是坐在一旁的那个少女。

她的一举一动,眼眸的一个转弯,他都落于眼底,所以当时云卿发现那个刺客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但是他和云卿不同的是,他知道刺客的弩是要射向四皇子的。

虽然只有一点细微的角度区别,但是在马上骑射带兵的他,能够精确的分出来,而当时他没有出声的原因,是看出云卿知道那是刺客了,他想将这次立功的机会给云卿,谁知她竟然又转过头来,一声不吭的继续看烟花。

直到刺客射出弓箭之后,他才明白,她要做什么…

他被她的想法所震惊了,所以反应才迟了一瞬,而这一瞬,是云卿必须需要的,所以那时候,他接着她的时候,手指无法控制内心里那一种狂怒的情绪,将她抓得紧紧的,不知是因为怒火太旺,还是生怕她中毒无治…

直到今日来问她,她虽然没有对他隐瞒,很痛快的承认了当时的做法,可目的呢,让明帝承了这份恩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以为你让人给我递纸条,是因为信任我的。”慵懒奢靡的男音中夹杂了一点小小的失落,他以为在云卿让他给明帝说出银砖祠堂的那一刻,说明他在云卿的心底,也占据了一点点的角落。

屋里的气氛有点闷,流翠站在一旁,为自己听到的消息而震惊,她确实到今天才知道,这一箭是小姐在早就知道的情况下扑过去的,心内为云卿这种胆大的做法又是心惊,又是担忧,却也有着一种淡淡的欣喜,小姐连这种话都不避开她说了,这证明真的是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心腹了。

“那份人情,我会还给你的。”云卿沉默了半晌,手指在被上的锦绣花纹上划了五十四下,才抬起头道。

御凤檀的眸子随着她的这句话黯淡了下去,她还是这样的将人隔绝在千里之外,就算是他…

“我想保住沈家,保护父母和弟弟,还有祖母,以及其他沈家人。”顿了一瞬后,云卿接着道,她的声音清淡的宛若一阵悄无声息的夜风从空旷的山谷中穿过,稍微不留意就会消失或忽略。

但是御凤檀却将这一缕夜风掬住,方才黯淡了一瞬的眸子似黑夜里冉冉亮起的灯,绽放出无比闪亮的光泽,声音里甚至有着微微的激动,“这就是你的目的?”

云卿不懂他为何会如此激动,这是她方才考虑再三,如今沈府的靠山并没有一个靠谱的,日后若是还有意外发生的时候,有些问题钱不能解决,便只有靠权,就像这次银砖事件,若不是有御凤檀在明帝面前说的上话,也许以后的问题便会变得很棘手。

所以,如果能和御凤檀处理好关系,那么起码沈府如果有困难的时候,在朝中还有一个人能帮忙起到作用。

当时云卿不是打算一味的利用他,她知晓上一世里御凤檀去世的原因,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可以提前去避免同样的状况发生,这样,是不是也算的上还了御凤檀的人情呢?

这也是她为何开始不肯说,后来又将目的说出来的原因。

然御凤檀的心中却为了这一点微小的进步而欢喜,云卿做事的目的,总算是愿意与他说明了,这代表着他和其他人区分的界限也出来了,不管她心中有没有他,此时他和她的关系,和其他人总归不是不一般的。

他相信,进步一小步,将来就会进步一大步,迟早有一天,云卿会掉在他怀里的。

不过,御凤檀有着一个疑问,云卿怎么会担忧沈家的安危,难道那个东西,真的是在沈家?

066 明帝封赏

御凤檀心中存着疑虑,一路上思索着关于玉片的事情,由于明帝在扬州南巡,他一直都未曾到沈茂那将玉片都拿出来查看,找时间还是要看看,那东西究竟在不在沈家了。

“陛下,瑾王世子求见。”外面的宫人进来传话,明帝正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前翻看着奏折,闻言,头也不抬,道:“宣。”

屋中的器具一应俱是上好,二十四扇的紫檀雕刻围屏,中间用上号的玉石,雕刻着楼台山水画,树干树叶纹理清晰,人物表情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赏灯物品。

御凤檀绕过围屏,向前给明帝行礼,面前摆放着一个四足兽首铜鼎,从兽口处吐出袅袅的白烟,整个屋中漫布着淡淡的龙涎香味。

“沈小姐如今身体如何?”明帝拿着一本奏折看了一眼,顺手放到一边,又拿起另外一本,认真的看了起来,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道。

御凤檀却知道,明帝虽然看似无心的问话,若真的不在意,他是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的,更何况开始还与他说了,探望云卿回来后,要与他回报,“臣刚才去沈家看了,沈小姐依然是在榻上躺着不能移动,不过气色看的还是比那日要好些,脸上没有青气,就是面色还有些苍白。”

“嗯。”明帝从喉咙中发出一声震动,才将手头的奏折丢到一边,眉头微皱,“这些废物,一个刺客都查不出来!要让他们保护朕,朕早就死了!”

听起来明帝的心情似乎十分不好,魏宁也觉得有些紧张,这话说下去,瑾王世子并不太好接下,怎么说都会牵扯到皇子身上去,他望了御凤檀一眼,他还是那波澜不惊的样子,浅浅一笑,“陛下福大命大,侍卫们没看到的地方,上天也会安排另外一个人舍身挡箭的。”

“你这小子!”明帝轻笑了一声,眉头依旧是皱起来的样子,“这沈小姐舍身替朕挡了毒箭,一个小姑娘能做到这点,实在也是难得。朕得给她点奖赏,凤檀,你对现在的小姑娘比较了解,说朕赏她些什么好?”

明帝深邃的眼眸抬起,望着御凤檀,在等他的意见,其实赏东西,礼部都是有人操办的,只要明帝一句话就可以了,如今明帝亲自过问,显然还是很将云卿此举放在欣赏。

御凤檀在心内挑眉,这小狐狸真的是好算计,若当初她真的是提前提醒了,其效果远远没有在生死一霎那替明帝挡箭来的震撼。

他抬头装作环视一下周围的摆设,狭眸里透出一丝调侃的光芒,“陛下,你问臣要赏什么,臣也想不出沈小姐究竟喜欢什么,不过若是换做臣自己来说的话,当然是希望陛下赏一点臣没有但又能实用的东西吧。”

御凤檀笑得明媚,眼角微飞,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明帝也被那笑容晃了晃,随着他开始那个动作在书房四周也看了那么几眼。

沈家富贵,若是金银宝石什么,只怕这沈家的独女,还真是不缺,这一切,从荔园里的摆设也看得出,除却不能逾制的东西以外,沈家真的说是富丽堂皇。

若是说没有又实用的东西,明帝想了想,沈家一个商户,可能最想要的就是官位爵位了吧。

这种东西,就是商户所缺少的,他抬头看着御凤檀,“你是让朕给他家封赏吗?”

“臣不敢,臣只是说臣想要的东西,若要封赏,当然是封比较缺的东西,陛下要给沈家封赏,可不能说是臣的意思。”御凤檀眯眼笑道,表情上一本正经的否认。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沈小姐这赏不能随便。”明帝点头道。

“臣觉得陛下也不用先封赏,其父沈茂筹款的事情暂时还未定下来,到时候等北方赈灾款筹集上来,再一起赏也不迟。”御凤檀似很无所谓的提议,明帝正被刺客的事烦心,也觉得到时候沈茂赈灾款上来,定要再次封赏,不如一起,不然的话,沈府连续两次得了奖赏,一来麻烦,二来也显得圣恩太过隆显。

但是明帝没有想到,在沈茂捐上赈灾款后,沈家的奖励堆叠在一起,显得功劳过大,而让他不得不给沈家封了一个天大的赏赐。

此乃后话,此时的明帝脑中想的还是刺客一事,牵涉到他自己性命的事情,他不得不放心上,特别是这次刺客事件,刺客箭上的毒还和五皇子牵扯上了关系。

这多余的五日本来就是因为突发的刺客事件才留下来的,其实明帝内心一直都不放心,早就想要返回京城,以免留得太长时间,夜长梦多,再遇见刺客。

于是次日,荔园便开始大规模的宫人收拾东西,两日之后,明帝一行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扬州,因为北方赈灾款一事还未全数弄好,明帝特地留下了四皇子和御凤檀在扬州继续督促以及监督此事。

当明帝的仪驾出了荔园之后,云卿宛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知道这一世除了这刺客以外,并没有出其他的岔子,心里放松了许多。

当日的下午,安知府和夫人,带着安初阳以及安雪莹便登门来道谢。

安知府自有沈茂在前院招待着,而安夫人和安雪莹则在谢氏那说了一阵子话,便要来看云卿,自听到安雪莹来了之后,云卿便一直在等着她进来。

“云卿。”随着一声柔和的嗓音,安雪莹踏了进来,身上披着镶毛的月香色披风,穿着荷色的薄袄子,眉眼里担忧和开心并存,立即往云卿坐的地方走过来。

“莹儿,怎么这么没规矩。”安夫人在后面轻喊了一句,却也知道云卿和安雪莹素来关系要好,不过是说出来,莫失礼罢了。

谢氏笑道:“安小姐能来就好了,云卿一直都说在家很闷呢。”

“云卿,身子可感觉好些了?”安雪莹站到云卿的床头,目光落在她明显有些僵硬的左肩上,皱着眉头问道。

“好多了。”云卿伸出右手将她拉着坐下来,笑眯眯道。

“好了吗?怎么看起来还是不能动的样子?”安雪莹顺势坐到了床边,轻轻的拉了拉她的左手,感觉她的左手没有力气。

“这已经好多了,前几日,那可是一动不能动呢,一动就疼。”云卿想起受伤前几日那痛楚,脸不由的皱起来。她能挡箭,可不代表她不会痛啊,就是现在,要是一个翻身没注意,压到左手,一样痛苦的很。

安雪莹看着她那皱巴巴的脸,叹了口气,目光停留在云卿的左肩上,想到箭曾经从那么远的地方射到云卿单薄的肩膀上,浑身就觉得恐怖,“我当时听到的时候都吓坏了,你当时就那么勇敢的扑上去了,看到箭就不害怕吗?万一射到别的地方,那可怎么办才好?”

闻言,不知怎地,云卿忽然想到了御凤檀也问过她同样的一句话,他当时是和雪莹一样的焦急,一样的为她担忧…

脑海里想着想着,就出现那人一双潋滟的狭眸,透着肆无忌惮的光芒…

不!打住!

云卿在心中喝道,她怎么无缘无故想到御凤檀去了,雪莹是她最好的朋友,御凤檀不过是生命的一个过客,最多算个合作伙伴罢了,不可相提并论。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扑上去就挡住了。”眼看安雪莹的脸色不怎么好,一双水眸望着自己满是责怪,云卿便越发笑的谄媚,“你别这么看我啦,要是真被刺客射到了陛下,那我也会很麻烦的。”

听她这么说,安雪莹眸中的责怪,又被疼惜和感激所覆盖,在来之前,她已经听安夫人说了,这次陛下南巡,本来对爹的官途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若是接驾有功,那么爹年前申请调任京城的旨令也会更加顺利,谁知在赏灯宴上竟然会出现意外。

那刺客混在人群之中对明帝行刺,当时所有的侍卫都没反应过来,若不是云卿挡了,这一箭必然是扎扎实实射到明帝身上,到时候莫说是什么调任京城,只怕连脑袋保不保得住都是各大问题。

所以安知府才会带着全家登门感谢,毕竟云卿这一箭,确确实实的为安家挡掉一个天大的麻烦。

“唉,也是,但云卿你这一箭,真的等于救了我父亲一命,我听母亲说了此事的关系后,一面又担心你的伤势,一面又庆幸你挡了箭。”安雪莹说着眼底就带着愧疚,小心的问道:“云卿,我这么想,是不是太自私了?”

云卿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不安咬着下唇的样子,笑道:“这不是自私,你担忧我,是因为我是你朋友,而你担忧安知府,是因为他是你父亲。”

人很多时候都会面对这种情绪,一面是友情,一面是亲情,选择一方,都会导致另一方的惨况,所以会变得非常矛盾。云卿不认为安雪莹若是一味的想云卿不要去挡箭就好这种情况就是好的,这样的话,安知府作为安雪莹的父亲,那会很伤心的,正常情况下,一个连父母都不孝顺的人,对其他的人能有多好多真心?

所以她不责怪安雪莹,何况这还只是在心内的想法,她有何必去计较,她所做的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为了安知府去做的,而是为了她自己,帮助了安知府,也只是附带效果而已。

“云卿,你真好。”安雪莹感动的拉着云卿的手,微微有些激动,“对了,父亲说,你救了陛下的性命,一定会有赏赐的。”

“有的话,当然是最好了。”这个就不需要矫情了,云卿最希望的就是有奖赏,最好是实在点的,金银珠宝她可是没有什么兴趣了。

“你放心好了,肯定会有的,父亲说了,救命之恩,天子必须要报,毕竟天下万万双眼睛在看着,若是不奖赏你,那以后谁还会这样奋不顾身的去救天子呢,而且,父亲说,他会尽量给沈家争取高一些的奖励。”安雪莹眼底闪着光芒,看样子似乎比云卿还要兴奋。

云卿知道她一直对这些朝政之事不感兴趣,如今能说这么多,肯定不会是安知府去告诉她的,而是她自己去询问的。

安知府的嫡亲哥哥就是宁国公,若是能联合一些官员将此事的褒奖弄的大一点,对云卿的确是有好处的,云卿点头道:“嗯,那我就等着了。”

“你这伤口会不会留疤,我给你带了五盒白玉膏来,对消疤痕最有效了。”安雪莹说着,大寒就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拿出五个大拇指大小的长白瓶子,“我们小姐自第一天听到消息后,就到处去寻消疤的东西,说沈小姐花一样的漂亮,千万别存了瑕疵,这白玉膏是一个乡下的大夫,说祖传的方子,口碑还是很有效的。”

流翠连忙接了,递给云卿,云卿拿在手中,揭开闻了一下,一股清香的药味冲鼻而入,她点头道:“挺好闻的。”

“嗯,我听说皇后也拿了消疤的药给你,若是她的用完了,就继续用这个吧。”

“她的是她的,你的是你的,我都可以用。”云卿笑道,将药递给流翠,“和西御医开的药放在一起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因为云卿的伤势未好,安夫人坐了一会,便唤了安雪莹回去,谢氏送她们出去。

云卿身子并未好全,人也有些疲惫了,正打算眯一下,谁知外头丫鬟传话,说表小姐来了,流翠正伺候着云卿要睡一下,听到这个顿时恼了,正要回绝,韦凝紫已经掀帘进来了。

“这些天一直都想来看看表妹的,今儿个见安夫人她们都来了,料想表妹精神好些了,现在看到,果然比开始好多了。”韦凝紫进来后,流翠就狠狠的盯着她看,看的韦凝紫都有些不爽了。

她这话别人不知道,归雁阁里的丫鬟还是听得出里头的意思,云卿自病后,韦凝紫就一直要过来表达关心,每次云卿都告诉下面的人,就说自己精神不好,不想见她,今日是刚巧安夫人刚出去,若是说云卿精神不好不见人,倒是不好,所以丫鬟才进来通报一声。

谁料,通报还没得到结果,韦凝紫就自发的进来了。

“嗯,是好多了。”云卿不得不坐起,流翠拿了个福字牡丹大靠枕放在她的背后,小心的防止碰到她的肩膀。

看着云卿动作有些僵硬,韦凝紫有些可惜,当初这一箭怎么就没射死她,就算没射死,换个地方也好,射到那左肩上,衣服遮住了又看不到,脸上却担忧的道:“这刺客真是大胆,幸亏射到的是表妹的左肩,要是射到脸上,脖子上,那可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