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蔬菜的档口跟别的东西是不一样，像一些牙刷，搪瓷缸子，肥皂啊，还有衣服，都是前面有个大大的玻璃柜台。
而像徐雅卖白菜的档口，就是一个档口了，两张长桌子一拼，上面一个黑色有点脏的布，白菜都摞在上头，底下筐子里还有萝卜，有好的也有坏的，乱七八糟堆的很多。
而且像一下来买白菜的人，他们挑选的时候，总喜欢扒拉掉外面一些破损的菜叶子，弄的一堆一堆的，看上去很乱。
夏大姐将徐雅带到卖菜的档口，瞧着自己柜台没来客人。
就拉着徐雅问道，“你是被王教导员给介绍来的，你跟他啥关系啊？上次来的那个女人，我们还以为是他家亲戚呢，没想到是王教导员的老婆，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
原来这里的人还不知道她是霍营长的爱人呢，除了孟穗。
但显然，孟穗并没有对供销社里的同事说起过。
徐雅也没亮出霍仟源的身份，语气谦虚的说道，“我跟王教导员没什么关系，我是个知青，他看我闲着，觉着我无聊没事儿干，安排我到这里上班的。”
“真没关系？咱这供销社可是有了名的难进，我当年进的时候，可是上下花了钱打通的关系。我爱人的大伯，在县军区医院当医生，我还是托了他的关系才进来的。你可真命好，那么轻松说进来就进来了。
不过，你这档口干活不轻松，忙的时候累死人。”
卖菜，肯定和别的卖小物件东西不一样了。
像那些卖梳子，镜子，肥皂的柜台，跟徐雅这个档口卖萝卜白菜的，肯定不一样。每个月拿一样的钱，但出的力，别人比徐雅轻省多了。
第一卷 176：挤兑她的人
但就是徐雅所在的这样一个吃力不省心的档口，还有人惦记上了。
看到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新人。
前面卖肉的售货员，看到徐雅的出现，立刻撂下了手中剁肉用的菜刀。
一脸阴郁凶狠泼辣不讲理的走到徐雅跟前。
徐雅正在盘货，过秤，这秤可不是电子秤，手提秤，提着白菜和小葱，能重死个人。
没等她放下秤砣，秤杆就被眼前来的人，啪嗒一下给打掉了。
“你什么人啊你，谁让你来这里上班的？你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
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大妈，显然她是来势汹汹，徐雅也没给她好脸色。
“我什么人管你什么事儿，谁让我来这里上班的，当然是孟主任答应的。你是什么身份来这里质问我？还有，我现在正给盘货，你这是在公然干扰我上班，你什么心思啊。”
那大妈一听怒了，甩下了沾着血迹的袖头，直接冲徐雅伸手。
“呦呵，你个小蹄子倒是厉害了，知不知道这个岗位是给我外甥女留的，你倒是好，直接给我抢走了，看我不撕了你个抢人岗位的贱皮子。”
供销社里的职工名额，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走了一个来一个，里面的人不走，外面人根本进不来。
供销社里上班，多轻松的，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每天就往那一站，月月二十几块，外面的工人，才多少钱了，一个月几块十几块的，供销社的工作岗位，可是香饽饽。
负责卖生肉的售货员大妈，在这供销社干了七八年了，前几天杨采娥犯事儿，走了，这个卖生肉的大妈就惦记上供销社的那唯一的名额了。
想留给自己外甥女。
没想到，她还没去找孟穗说，徐雅就被安排进来了。
这下那大妈不高兴了，直接就冲徐雅撒气，恨不得直接将徐雅打一顿，让她赶紧滚蛋。
可这大妈想岔了，徐雅可不如她表面上看的那样任人欺负，真当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吵她几声骂她几句，她就哭鼻子说不干了，受不了这委屈？
没等那大妈伸手碰到自己，徐雅直接唰的一下用秤杆抽在了那大妈的手掌。
速度快速如闪电，抓起上头的秤砣，怒瞪着那大妈。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我还头次遇到你这样上来就打人的野蛮人，你心里不愤我在这里上班，有本事去找孟主任。我可告诉你了，你敢对我不客气，我也不会对你客气，你真当以为自己是供销社里的老大呢。”
被徐雅连打两下，大妈也怒了，正要抢夺徐雅手中的秤杆，徐雅直接将秤砣丢了下去，就贴着边儿，照着大妈的脚丢。
咣当一下，五市斤重的秤砣，直接砸在了那个大妈的脚背上。
瞬间卖菜的档口处传来大妈哭嚎的声音，她是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就一直哭喊，而徐雅站在里面，一脸淡然。
这事儿，怎么错都不在她身上。
很快徐雅隔壁柜台站着的夏大姐，就喊来了孟主任。
孟穗看着眼前的一团糟，眼神特严肃，“老范，你这是干什么呢，这是供销社，来来往往都是客人，你在这里给我闹什么。你出来了你那柜台谁看着？”
被孟穗喊老范的正是刚才跟徐雅争执的无赖大妈。
“孟主任啊，你可给我做主啊，我范小琴在这供销社干了七八年了，我别的啥都没求过组织，这次我就亲你给我做主，这个新来的欺负老人，你看她把我的脚给砸的，我这都不能走路了。”
范小琴就想在孟穗跟前卖惨，可惜，孟穗早就看不惯范小琴倚老卖老，净占供销社的便宜了。
原来啊，范小琴刚来供销社的时候，被分的是去糕点档口，可她死活不去，就要求去卖肉的这个位置。
占着这个位置好，每次都先给自己留下一块好肉。供销社里对内员工福利不错，卖剩下的东西，可以以最低价格买走。
范小琴就偷梁换柱，将好的肉藏起来一点，等回头快下班了，再自己掏钱买走。
很多同事都不满了，引起了大家的公愤。孟穗也提醒过她几次，可范小琴就是屡教不改。
这次，看到范小琴出来闹事，孟穗倒是希望事闹大点，好将范小琴辞退了。
“脚被砸的不能上班，你明天就回家歇着吧，等你歇好了，再来上班。”
范小琴一听，心中一喜，觉着孟主任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心中更是得意忘形了起来。
“孟主任，这个新来的根本不行，你赶紧辞退她，我娘家侄女初中毕业，算盘打得特溜，我本来想带她让你看看的，你看，你咋找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
“这事儿我自有安排，你脚不是受伤了，赶紧回家去。”
孟穗说着，喊了旁边的一个年轻的销售员，让她先顶着去卖肉的档口。
范小琴还真的以为孟穗是为她做主了，拖着一只脚从供销社提前下班了。
孟穗看了下全程沉默不语，自顾摆弄白菜的徐雅。
“小徐，你上到下午三点就可以下班了。记得明天还是这个点来就行了。”
听到孟穗这样说，徐雅顿了下，抬眸望向孟穗，“孟主任，我明天会早点来的。”
孟穗点了下头，看着徐雅，眼神依旧淡漠，但也没别的不耐。
供销社中午没时间休息，但买菜的不多，徐雅自己拿了票去买了几个包子，将就着吃了。
下午三点后，她将档口的柜台收拾好，才拿起包往外走。
正走着，从门外来了一个年龄比徐雅大点，穿的很朴素，但人长得很不错，穿着也很干净的妇女。
“哎呀，菜摊子里还有剩菜没有啊，今儿咋那么干净啊。”
旁边夏大姐看到一脸懵的徐雅，说了声，“这个是街头住的一个嫂子，每天来这里捡一下菜叶子，我见你今天一直收拾白菜，还将菜叶子都收拾好，我还以为你要呢。”
徐雅顿时明白了，怪不得夏大姐看着她收拾那些白菜叶子，一直说，拣着好点的，合着是以为她要的呢。
第一卷 177：她人和善又残暴
其实她没想要，就是看着是菜叶子弄了一地，显得脏，就全部归拢起来了。
“大姐，菜叶子都被收拾好了，全在那个筐子里，不过，你要这些菜叶子的话，我去问问孟主任，她说行的话，你就全都拿走吧。”
徐雅实在，不想也不愿意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
前来捡菜叶子的女人，倒是愣了下，看着徐雅笑了笑。
“中，你说咋弄就咋弄，我还头次见到你这样做事的，新来的？”
徐雅点了下头，快速去找了孟穗，问了下，说是不要的菜叶子反正也是扔，要是供销社里的职工不要，随便处理。
本来是下班了的徐雅，看着那大姐将菜叶子拿走后，才离开的。
这样一折腾，又花了不少的时间。
只觉着时间不早了，她必须要回家了，现在她没手机，想着以后存钱，先买个手表，这样也能知道时间。
其实她还是有点不太适应看天去猜测时间的日子。
捡菜叶子的大姐姓秦，家就是这县城老街里，看到徐雅这么帮自己，秦大姐也很客气的邀请徐雅有空去她家坐会儿。
“俺家男人生病了，我那点工资给男人买药，就没钱吃饭，可五个孩子都要上学，家里过的拮据了点。好在孟主任人好，对我来的这里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听着秦大姐的话，徐雅才明白，原来孟穗早就知道这个秦大姐来捡菜叶子的事儿。
“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我今天头次上班，以后大姐你再来，就没问题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朴实善良的人，还是比极品无赖的人要多。
给秦大姐挥手后，徐雅就回家了。
天还没黑，但已经足够冷了。
瞧着眼前的天，怕是没多久该下雪了吧。
日子简单从容，转身间，徐雅在供销社里做了十天，这十天来，她的努力和坚持是有目共睹的。
除了旁边的夏大姐，以及经常来捡菜叶子的秦大姐，还有隔壁买糕点的几个比自己大上一些女人，徐雅嘴甜，见人就喊姐，与整个供销社里的人相处的都很好。
卖肉柜台上的范小琴，拿着自己被秤砣砸到脚的事儿，在家里歇了十天。
后来不知道听谁说，她的档口马上要换人了，才赶紧回来上班了。
今儿是她上班第一天，徐雅知道范小琴那人无赖，就懒得跟她打交道。她寻思着自己上班十天了，想庆祝下，就打算买块肉，回家包饺子。
供销社上班是八小时制，有的时候忙的话，就多忙点，她是不计较这个。
但孟穗知道徐雅住在军属大院后，了解到这里距离有点远，每次都会先让徐雅回去。
对于徐雅这个明明可以靠老公但却十分低调的女孩子，孟穗很喜欢。
虽说孟主任看上去很严肃，但人很好，什么事儿都记得清楚，谁好谁无赖，她心里可明白着呢。
连续上班十天，她可以休息一天了，他们销售员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一般都是看时间安排。徐雅明天休息，就想着在家包顿饺子，正好邀请梅清跟姚琴几个人，一起聚聚。
这要是买肉的话，就免不得去找范小琴了。
范小琴正在档口里面的木头椅子上坐着，人来到柜台前，她高兴了，就起来卖肉，不高兴了，就继续坐着，跟旁边两个大妈拉家常，说一些杂七杂八的话。
徐雅趁着来的早，早早的就想买了肉，省的下午下班的时候再买就没肉了。
“同志，给我来三斤肉，做饺子馅的。”徐雅喊的不是范小琴，而是范小琴旁边一个年轻的女人。
那女人暧了一声，抬头见是徐雅，笑着问道，“徐雅，你可真舍得啊，买肉包饺子，咱们都是到年关了，或者家里有大喜事了，才舍得吃的。”
“正好手里有肉票，你先给我割好，剩下不够的，我给你补钱啊。”徐雅笑着说道。
她怀着孩子呢，肯定是不想亏待了自己。
“好嘞，我给你割块好肉。”
供销社里的肉不好买，要不是她是里头的职工，怕是等晌午来，别说肉了，就是骨头都不剩了。
徐雅笑着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啊薛兰，等后天我来的时候，给你带点。我做的饺子味道还行。”
“那好啊，我可等着你呢。”薛兰笑的灿烂，收了徐雅给的一市斤肉票，剩下的收了她的钱，忙着找钱给徐雅。
肉就放在了柜台上。
徐雅伸手去拿肉，却被范小琴直接一菜刀，砍在了砧板上。
“薛兰，你这是走后门，大清早的就先卖给徐雅肉，我看这可不只有三斤吧。小心我去告诉孟主任，在我眼皮子底下，都敢犯错误。”
范小琴的一菜刀，将肉给砍成了两端，徐雅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猛地抓起钉在砧板上的菜刀，唰的一下，贴着范小琴的手腕砍了下去。
“范小琴，你别以为仗着自己资历老就可以随意欺负人。你自己卖肉全靠心情，想给多少给多少，怎么不说了？薛兰盛的肉刚刚三斤整，你要不是个瞎子，就能看的到。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找谁茬子呢？”
别看徐雅人小身材瘦，力气可不小，刚才摔那一刀，其实她心里也没谱，就是觉着被人这样欺负，事事针对，撕破了脸也想教训一下范小琴。
范小琴着实被徐雅的举动吓着了，整个胳膊都颤抖了起来。
差一点。
就差一点自己的手腕就被砍了。
“你、你真泼妇。”
“泼妇？我还比不上你。我现在可警告你了，再找我麻烦，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别什么事儿都去找孟主任，孟主任除了管这个供销社，还管着招待所，你真当她有时间搭理你啊。”
徐雅冷哼，语气直率，怼的范小琴，屁都不敢放一下。
孟穗是什么脾气，范小琴其实心里清楚，只不过想借由孟主任来压制徐雅，可偏生徐雅看得懂孟穗的为人，知道她不是那种和稀泥的人，自己没错，自然就不用怕了。
被徐雅反过来教训一番的范小琴，这下不说话了。
第一卷 178：白菜大葱和猪肉
卖肉的柜台上有三个人，主要管的一直都是范小琴，可范小琴仗着自己资历老，就一直打压欺负另外两个。
除了薛兰，还有一个叫梁晓贵的，梁晓贵会巴结，一直巴结范小琴，薛兰属于那种不会讨好人类型的，就总是被范小琴和梁晓贵欺负。
现在看到徐雅将范小琴镇住了，薛兰还是有点担心的。
不过担心的话，她当着范小琴的面没说出来。
“徐雅，你这肉，我给称号了，就不能退了，你还是要的吧？”
供销社跟是现代大型超市差不多，里面的东西，卖出就没有退的。就是你在供销社买到了次品货，也只能认栽。
像徐雅买的肉被范小琴给砍了，她当然可以拒绝不要，要是徐雅不要的话，最后花钱补上的就是薛兰。
依照薛兰的性子，是不会也不敢跟范小琴理论的。
“我会要的，这个你甭担心。”
“那好，钱找给你，拿着好啊。”薛兰没说其他。
而徐雅提着头，走的时候，双眸狠戾的瞧了下范小琴，眼神里全是警告，要是她再敢放肆，自己绝对不会轻饶她。
范小琴现在是满心后怕，握着自己刚才差点被砍到的手腕，后怕的不行，直觉徐雅是个不怕死的泼辣女人，比她还横。
徐雅不知，在她跟范小琴争论的时候，孟穗刚从招待所回来，从住在招待所的一位领导口中得知，徐雅的爱人也就是霍仟源霍营长，正为了疆域的安全，执行了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
对于徐雅，孟穗高看了些。
身为军嫂，无疑她的内心是强大的。
徐雅将买来的肉挂在柜台下面的钉子上，这会儿刚过早饭饭点，也有人来买东西，不过很多一些人都是只看，来瞧瞧热闹，逛一下，像一些零嘴糕点啥的，一般人都不会买。
倒是白菜和萝卜，买的还不少。
见人来，一喊：同志来几斤大白菜。徐雅就笑呵呵的应着，显然来徐雅这里买东西的人更多了。
供销社里墙壁上是写着或者挂着为人民服务，但真心能做到为人民服务的很少，像买小物件的柜台，销售员是很牛逼的，一副你爱买不买，不买就走开。
有的时候，就是顾客上门喊了几声，也有人不应的。
徐雅在这里干了十天，早就发现这个问题所在了。
相信自己发现的这个问题，孟穗也发现了。
但见孟穗根本没去管，徐雅也就没多插手管闲事，毕竟她不是这里的领导，只要本分做好自己的事儿就好了。
下午三点多下班的时候，徐雅瞧着还有白菜，想花钱买上两棵，不过今天白菜卖的挺多，没剩下多少。
眼瞅着过了下班的时间，徐雅还在摆弄着她柜台上的东西。孟穗从办公室出来，提着包，正要回家，见徐雅还没走。
“小徐，你怎么还没走？”
“孟主任，我明天不是休息吗，我想着把这里的东西收拾好，明天谁来这里替班，也好省事了。”徐雅抬头，看着孟穗说了句。
“嗯，早点回去吧。对了，有个事问你下，我这里有五金店的票，你看你要是需要的话，回头我转手给你。”
孟穗是看徐雅每次上班都是徒步来的，一次两次的走三公里还行。但这日常上班，每天都要走，是人都吃不消啊。
徐雅一听，五金店的票，那就是说可以买自行车用了。
她之前就想买自行车的，钱她手里还有点，而且加上霍仟源也给她了一些，不过她一直没舍得花，想着以后儿子出生，值班的东西，肯定不少。
不过，买自行车的话，还是舍得的。
“真是多谢孟主任了，我之前还问了几个同事，大家手里都没有，多少钱您说，回头我给您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