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月站在刑部大牢外,扬头望着天空,却是面无表情,最后嘴角勾出冷酷的弧度,她也没想到,她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她今天前来,本意只是想刺激一下红姨娘与欧阳柔,没想到最后的效果却是这样的惊人,欧阳柔竟然在关健时候选择出卖红姨娘,她甚至能明白红姨娘那痛不欲生的悲哀。

只是这一切却是怪不得谁,只能说红姨娘从小教育给欧阳柔的东西害了她自己,若不是她从小教欧阳柔争抢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不那样自私的话,欧阳柔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简直——就像是一个疯狗,她已经没有什么言语来形容欧阳柔,红姨娘最后骂的对,欧阳柔的行为就是个畜生!

这时刑部大牢外面缓缓驶进一辆马车,马车上一个黑衣人静坐在那里,欧阳月看到冷刹愣了一下,便抬步走了过去,冷刹立即揭开车帘,欧阳月已经身子一跳进了马车,然而她才刚一进入,手臂突然被一拉,她脚下还没站稳,当下身子一歪,身子立即撞到一个硬物。只不过这硬物比想象来的温暖一些,她身子下一刻被一双大手环住,耳边也同时流入一丝温热的气息。

欧阳月一转头,便望进了一双幽潭的黑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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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来人,欧阳月微愣一下,接着微微伸手想推开百里辰,后者却紧紧环着她不动,欧阳月微微挑着嘏,却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反倒是沉默下来。

百里辰当下对着冷刹道:“去铁匠铺。”

外面春草、冬雪看到欧阳月上了马车,随后马车里出现一个男子声音,春草一惊,连忙想跑到马车上看个究竟,冬雪一把拉住她道:“先别动,我们跟上去吧。”

“你…小姐被陌生人带走,你就不担心吗,你为什么阻止我。”春草对着冬雪冷言道。

冬雪只是淡淡回道:“小姐若是不愿意,谁又能勉强的了她吗,我们只要跟着便好了。”

春草神色微顿,抿着唇,还是有些担心的望着马车,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跟着马车旁边走,马车头上的冷刹看看春草与冬雪便未多说,马车已缓缓走起。

马车中,欧阳月被百里辰抱在怀中,神色十分冷淡,只是眸子微凝,分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然以往百里辰这么般亲密,她可不会这么平静的任由你胡来的,百里辰眯着眼睛,手环着欧阳月的腰身更紧,头微微凑向欧阳月的肩头,在那里磨蹭了一会,欧阳月还是没有反映,百里辰眉眼染起层阴黑。

早在欧阳月回京的时候,这欧阳柔与红姨娘的结局已经注定了,而这其中百里辰自然也起到了关健性的作用,所以这刑部发生的事,他现在也很清楚。微微伸手勾起欧阳月的发梢凑在鼻子轻轻嗅闻着,百里辰这才说话:“怎么,为那母子两伤感了,这可不像娘子有仇必报的性子啊。”

欧阳月挑眉望向他,哼了一声道:“我有说是为她们?”红姨娘、欧阳柔这些年来做的肮脏事可不少,让她们母女反目成仇的事,也是曾经她们自己做过的,其实说来也是红姨娘、欧阳柔她们自食恶果、一报还一报。再者她们多次做出置欧阳月于死地的行为,便是为了自保,也没有为她们伤感的可能。

百里辰微微眨着眼睛,“噢”了一声:“既然不是,怎么娘子看起来却有些闷闷不乐呢,总不会是为了欧阳柔而失望吧。”

欧阳月撇了百里辰一眼,却不知道这一眼是赞同呢,还是鄙视他呢。欧阳月心中也是有些复杂,她自然是想到欧阳宿,就是这样的人令她与宿儿分隔两地,根本就不值得,看着红姨娘与欧阳柔,她都感觉宿儿被打回去多么不值得。当然若说,她倒是对红姨娘生出几许同情来,红姨娘为人自私自利,且野心极大,所教育出来的欧阳柔真是十成十的继承了她这一点,并且现在看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堪称禽兽之精典,想来现在红姨娘一定在发自内心的后悔,只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

“去铺匠铺做什么。”欧阳月不再为刚才的事多想,挑着眉望向百里辰道。

百里辰眼中闪过抹亮光:“娘子在外面这么久,暗器也需要新添些了,不然我可不放心啊。”

欧阳月冲着他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之前的那段时间在外面,欧阳月手中那套老铁打造的兵器,确实用去不少,那套东西因为十分的精致小巧,所以每件里面银针的数量有限,不超过五枚,而戒指中更只有两枚。这种防身的东西,她自然要随时添补一些,本来从刑部出来,她便想去铁匠铺,也算百里辰猜对了。

百里辰却笑的跟狐狸一样,环着欧阳月的腰,微呼着往欧阳月耳边吹气,感觉到欧阳月身子一僵,百里辰笑道:“娘子,这几日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想死娘子了,回京后夜夜没有娘子陪伴,我真是一点都不习惯,夜里时常睡不着,坐在床头望着外面夜空发呆,感觉好凄凉啊。”

欧阳月冷笑:“你会凄凉、孤单吗,想陪你夜宿的应该不少吧,何苦在这里自怜自哀博人同情。”

百里辰嘟着嘴,红红的唇像是一颗红樱桃,看着十分诱人让人想咬一口,他精致的眉眼也拢上凄哀:“娘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你也知道我是认定你了,我想和你日日夜夜粘在一起,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想想了。别的人怎么配与我这般长相私守呢,娘子这样说,太让人伤心了,你摸摸,我心头都冷了。”

说着直接拉着欧阳月的手覆在心口上,面上一副被说的郁闷要昏倒的样子,欧阳月冷笑,还冷,这里热呼的很,听百里辰在胡说。清冷的面上表情淡淡然的,百里辰见这样不行,只得撇撇嘴,说道:“娘子,人家现在可是穷光蛋了,你不能这么冷淡啊,我的身家全在你那了,你若是不理我,我可什么都没有了。”

“堂堂大周朝最得宠的七皇子,怎么会这么惨呢,你想要,还不是随便就能得来?怎么自称自己是金库的你,现在哭穷了。”欧阳月眸子微冷望着百里辰。

后者却完全不受欧阳月冷嘲热讽所影响,只是一脸委屈看着她道:“哎,父皇倒是赏了不少东西,可是那些个东西不是随便出售贩卖的东西啊,我现在手头可一点余银都没有呢,家当可是全都给娘子了,娘子若是不理我,我肯定不好过的。”

欧阳月哼了一声:“是啊,原来是这样,那我随后就将东西还给你,你也别在我面前哭穷,堂堂大周七皇子的东西,我可是不敢要的。”

“别…别呀,给了娘子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岂不是让人笑话。”

欧阳月冷笑:“你现在就不让人笑话了,总粘着我这个京城丑名远扬的,可丢死脸了。”

百里辰一把抱住欧阳月,那唇似乎就要亲来,欧阳月立即一躲,却听百里辰道:“哪里丢脸了,他们那是不知道娘子的好呢,这样更好,只有我一人知道,没人与我抢。不然我得头疼死了,你说是不是娘子。哎哟!”

百里辰刚一说完,便痛叫了一声,却见欧阳月白皙的手指触在其腰身之上,接着反向一扭,好似能勾出一道嫩肉来一般,疼的百里辰直干嚎,那声音听的车外的冷刹、春草与冬雪都面上抽搐了一记。坐在马车外赶车的冷刹,对于车内的声音听的最是清楚,心想他们那威风凛凛的主子,什么时候变的这样的粘人与不要脸了,真是上赶上凑上面让人打啊,她要是个女子,也早被主子调戏的翻脸了。

“娘子…娘子哎~你轻点,好疼啊。娘子~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接着车里传来好似叫春一样的声音,冷刹当场马鞭也忘记挥了,任由马车拐进了街头,春草已经气的面色涨红,要不是冬雪拉着,她一定冲进马车,狠狠甩百里辰一巴掌,这简直是太不要脸了。这若是不知道的,还当她家小姐霸王硬上弓呢,她家小姐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名声岂不是毁的更厉害了吗,她家小姐还嫁不嫁人了。

便连冬雪也额头微微抽搐,隐有青筋外冒,显得十分纠结,却只能拉着春草,她可是女助教,若是这时候进入马车里,那结果只会更加的尴尬,到时候更是说不清楚了吧。

“啪!”欧阳月抽着嘴角,直接伸手拍了百里辰脑门一记,后者“哎哟,哎哟”了两声,看到欧阳月抱着胸,一脸阴笑的望着他,当下闭上了嘴巴,小心的凑过脑袋:“娘子怎么打我,我都没关系的,只要娘子别生气了。”

“哼!”欧阳月撇过头,明知这里进到街区,若是让百里辰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恐怕整个街道上都知道,有两个人在马车里谈情说爱,甚至做出出格的事了。她可是见识过百里辰这人无耻起来的程度,便是这还微微收敛了一些呢。

百里辰嘿嘿一笑,便往欧阳月身边蹭来,欧阳月冷眼一扫道:“站住,离我远点,这可是我最后低线了,你若再敢乱来,到时候可别怪我翻眼不认情了。”看着欧阳月表情不像是假的,百里辰这才安静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直眨巴着望着欧阳月,含情脉脉的直让人心里发毛。

欧阳月双臂一环抱,靠着马车上闭目养神,根本不看百里辰,百里辰不满的撇撇嘴,也是没有办法。心中却有些恶意的想着,哼,等他成功将娘子追到手的,一定不会这么宠着这个女人了,这女人越宠就越过份了,现在竟然连他摸下小手,吃不到连嘴上也不能占点便宜了,可真是可恶啊。等他将人追到手,一见直接将人绑在床上,要让他为所欲为,看她到时候不向他求饶。

百里辰露出阴冷又色情的笑容,怎么看着都带着几分诡异,那眉眼忽闪间,似乎在桃花落入,周身都似花开朵朵,乐的都快没边了。欧阳月根本不理他,在这种事情上,欧阳月也算是有些经验了,若是你在这种事上给他面子了,到时候他可就没完没了了,当下也不理他。

不一会马车驶进了聚元街,来到铁匠铺时,冷刹第一个前去敲门,站在门边上,那烂旧的大门突然打开,接着从里面飞出一双黑漆漆的臭布鞋,冷刹立即头一甩,鼻间闻着那鞋飞过留下痕迹并在空中留下臭气味,却是面无表情道:“铁前辈,打扰了。”说完,直接拉着马车进去了。

大厅里,铁老翘着二郎腿,光裸的脚丫子在一抖一抖的,看到众人入内,不禁哼了一声:“没有礼貌,我的鞋咋不给拿进来。”

不与铁老一般见识,冷刹当下出去,不一会手中拿着只破鞋,直接给铁老穿上了,铁老哼了一声,望着欧阳月与百里辰:“哼,又来麻烦我这老头了,我这老头可经不起折腾了,可别又是什么麻烦事啊。”只是说话间,眸子在欧阳月百里辰身上扫了下,似乎有些意外。

欧阳月当下笑道:“还真是有事要麻烦铁老了,你看我这出去一年多,暗器也该是更新一下了,以铁老的手艺,这大周朝都寻不着第二个,我倒是想不劳烦铁老,可是却是找不到第二个人啊。只得又来麻烦铁老了。”

铁老的胡子翘了一翘,眯眼望着欧阳月道:“你这小丫头,嘴倒是越来越甜了,哼,要不是看在你真找不到人,只能来找我的面子上,我也是不会管的。”

欧阳月立即点头道:“是是是,正是这么个理,这不只能麻烦铁老了。”

铁老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东西拿来吧。”

欧阳月立即使了个眼色,春草拿着一个小盒子便递了过去,铁老拿着东西便往后走,可是这时他却耳边极为灵活的听到后面忽有人道:“娘子~”铁老身子一抖,猛的转过身去,却看的百里辰一脸幽怨望着欧阳月,当下瞪大眼睛,一脸的惊异,百时辰此时望过来,眸子幽幽望着老铁,后者全身一哆嗦,好似逃似的奔进了内堂。

哎哟我的妈啊,这真是那混帐小子吗,简直太吓人了。跟以前那个冷漠无情的真是一人吗?这不会是被鬼附了身吧,难道要找个和尚或道士做个法事驱驱鬼吗,那样子可太是吓人了。

等老铁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厅里,欧阳月坐在左首位置,百里辰小媳妇一般的坐在其下观,身子半倾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一脸讨好的模样望着欧阳月,后者却是爱搭不理的,百里辰一副委屈的抱怨:“娘子,你从回到京城就变的特别冷漠,难道你想始乱终弃吗?”微微咬着唇,一脸忧伤。

多亏了老铁再在没喝茶水一类的东西,要不定喷个满脸花不可,就是这样,他手中抱着的盒子,也吓点因为她被吓着,脚上一踉跄而摔倒送出去。好在他虽然受惊过度,但是脚上功夫还算利索,最后时刻还是稳住了身体,只是看着百里辰的样子,这一次可真跟见鬼了一样。

别说他了,便是冷刹,还有春草冬雪各个面上抽搐着,有些不忍的向厅外望去,不去看百里辰。

“别胡说,什么始乱终弃,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欧阳月皱眉望着百里辰,这家伙,越来越过份了。

百里辰抿着唇,幽怨道:“跟我什么,在那…那个地方,你不是…不是强迫我…然后我又为了怕你受伤…而自愿那什么你…后来你还这个那个我…我们真是亲密的不能再亲密了,你说我们…唔。”欧阳月黑着脸,直接往百里辰嘴中塞了个茶杯盖,后者瞪大眼睛,愣了下。

欧阳月眸子极为冷寒的看着他,一把抢过老铁手中的盒子便往外走,老铁呆愣望着欧阳月,直白道:“没想到…你们竟然发展这么快。你们两个…”接着一副痛心极首道,“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这么私定终身了呢,而且怎么就和这混小子呢,吃亏了,太吃亏了,你这丫环太冲动了,得多看看啊,天下好男人那么多,想我这种年纪大阅历多的多不胜数啊,怎么就看上这混小子了。”

百里辰立即站起来反驳道:“呸,你这个老不羞的,你还阅历多,也不看看你什么年纪了,当娘子爷爷都行了,你还想自荐枕席,不要脸。”

“你就要脸了,这么缠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你还让人家怎么做人了。”老铁也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娘子将来肯定要嫁我的,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这早点认识,省得将来有什么分歧,你休在这里面坏事。”

“哼,真是感情深,还怕我坏事吗。”

“不要脸的老东西!”

“不要脸的混小子!”

两人竟然争的面红耳赤,反倒是令欧阳月有些惊奇了,百里辰平时里是十分矜持的,说白了就是在人前极会演戏的,他没忘记身为皇子该有的行为与言行,也就除了对她变的不一样些,她可从来没见他与谁这样争执过,显然是比较亲密的了。当初他公名冷绝与自己联系,她也想到与老铁有关系,但没想到关系这么好啊,这两人看着这样子,就跟爷孙两个似的,吵架的样子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不过看着这两人争执的话,欧阳月当下黑着脸,抱着东西便往外走。

百里辰一见,哼了一声,转头就走,根本不再理会老铁,老铁摸着胡子,挑着眉头:“怎么真被这小子说中了,竟然真追到这小丫头了,哎,鲜花可插错地方了。”老铁摇头叹息,似乎有些遗憾,只是面上却带着淡淡看笑意。

百里辰跟着欧阳月上了马车,笑眯眯望着欧阳月,后者却十分冷淡望着她,百里辰轻轻抿着唇,小声道:“娘子生气了。”

欧阳月根本不理他,百里辰幽幽叹息:“娘子别生气了,你也知道我追你有多辛苦了,这条路上但凡遇到一点点可能影响到你我感情的,我都不能错放了啊,这个,我也就是嘴上说的痛快吗,到最后还得娘子你说了错,我就是过过嘴瘾,嗯嘴瘾。”

欧阳月淡淡望着他,后者已被看的不自在时,欧阳月才道:“过来。”

“啊?”百里辰一愣,倒是不所所以,但还是凑了过去,忽然就感觉脖上环过一丝软绵绵的东西,接着便感觉唇上触感更加软绵清香又甜美,百里辰愣住,而欧阳月的吻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两个唇轻轻碰在一起,随后欧阳月便离开了,只是望着百里辰忽然浅浅勾起唇角:“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

说完,便跳下车,带着春草与冬雪回将军府,百里辰有些呆愣,手指轻覆的唇角,面上又是惊讶又是欣喜过度的样子,样子十分怪异,最后却变成傻笑。这…这还是他娘子第一次心甘情愿主动献吻吧,虽然只是一下下,但是感觉真不错。

百里辰有些得意,果然啊,她家娘子就是外冷内热的人,离捂热她的心虽然还有断距离,可是让他看到希望了。细细抚摸着唇,百里辰却有些懊悔,当时他怎么就一高兴忘记反映了呢,他当时就应该直接压了娘子深吻一记,现在他娘子都回府了,却弄的他心里痒痒的,这让他怎么睡的着啊。

冷刹已驾起马车,只是却不停听到百里辰那不时低叹,傻笑?又嘀咕的声音,浑身一抖,他这主子可是越来越古怪了。

两日后

是夜,万簌俱静。

夜风不断吹打着窗棱,空气中不时发出“嗖嗖、唰唰”等声音,在这个夜里带出一丝寂寥与诡异,柔雨院的主卧室的床上,一个人影不断翻滚着,她不时低低呢喃,身子胡乱滚动,黑黑的夜色里,让人根本没法认清她的面色。

“啊,不要啊!”突然间,床上的人影一个鲤鱼打挺,直直的坐起来,她失声一叫响彻夜空,外室突然“噗通”一声,好似什么重物落地,接着便想起焦急的声音:“小姐,你没事吧。”

欧阳柔眸子发直,却不理会今天守夜的香儿,香儿十分焦急,不禁推开门,哆嗦着点了蜡举过来,但当她看到欧阳柔的时候,手中的东西差点直接举起来砸过去:“啊。”的叫了一声。

却见欧阳月坐在床上,一脸的汗珠,面色极为苍白,眸子直直瞪着,眸中却泛着血丝,唇被咬的不成样子,又身着夜中的白色单衣,披头散发状,好似碰到鬼了一般,香儿吓的心头哆嗦着,小心翼翼开口:“小…小姐…你没事吧。”

欧阳柔好似才看到香儿进来,似乎僵硬的转头望向她,却是不说话。香儿心中一颤,这小姐不会有什么事吧。

原来当天欧阳月去过刑部大牢后,欧阳柔便危逼利诱,甚至动手硬逼着红姨娘改了口,而昨天刑部正式开堂审理,红姨娘这一翻供,而当时却也是红姨娘找草儿出去找人,两人的供词倒是对上了。再加上红大宝等人虽然这些年与红姨娘直接来往,但是欧阳柔只顾着收钱买衣服首饰,却鲜少正式出面,所以她便被无罪释放了,回到将军府后,欧阳柔便狠狠洗了两次澡,然后睡了一觉这才缓过精神来。

只不过这两天一到了夜里,她行为却有些古怪,就好比现在,呆呆的,样子十分古怪。

欧阳柔望着香儿,面上露出一丝阴冷:“滚出去。”

香儿十分担忧欧阳柔的样子,只是却不敢反驳,立即低着头,将烛火留给欧阳柔,自己回到外室后,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侧着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却听里面欧阳柔低声喃语着什么,心头更是一紧,这二姐不是傻了吧?

房间内,欧阳柔面色却闪过惊惧,她紧紧攥着衣领子,面上又是一阵发白。

她本来想回到将军府一切都会好的,可是没想到,这两天她不停在做着同样一个梦,梦中是红姨娘等人问斩的样子,刑台上,一群被断了手脚,样子十分可怖凄惨的人被压按跪在那里,红姨娘不停的扭着头,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随后,她在一个地方定住了眼睛。这时候视线回转,竟然转到了红姨娘所看的地方,那里头是欧阳柔站在一个楼口处,便那么望着红姨娘,面上似乎还松了一口气。

红姨娘看到她,却狰狞的发疯了一般要冲过来,嘴中怒吼着:“你这个畜生,你竟然敢出卖我,你不得好死,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梦中的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红姨娘为什么能听到,只见红姨娘情绪更加的激动,那断了手的,只露出残肢被血染红的断袖衣,被高高举起,样子更加的狰狞可怖:“欧阳柔,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我要让你日日夜夜梦魔缠身,我让你不得好死,你这个畜生,为了自己连亲娘都能出卖,你这个畜生。”

接着她只感觉那楼上突然缠绕过来什么东西,她脖子不断被勒紧,身体似乎悬空起来,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瞪大眼睛,舌头外张着,十分的痛苦,最后她一点点停止挣扎,最后被活活勒死了。

每一次到了这里,欧阳柔都会被吓醒过来,这梦怎么这么吓人,而且好似真的一样历历在目,简直就像是预示着她未来的结果一样,她会被红姨娘化成的厉鬼活活掐死,她会死在红姨娘的手中。

欧阳柔吓的手脚发凉,坐在床上不停的哆嗦着,嘴中不停嘀咕道:“姨娘,你也不能怪我啊,你明知道这件事我是无辜的啊。我说的可是事实啊,当初就是你让草儿去那群盗墓贼被发现的,这一切要说也是你的过错,本来事情还不会这么严重,那些盗墓贼被官兵抓到,才会牵连出这么多事的,这我也不想啊。”

接着欧阳柔又低喃出声:“你生养我这么多年来,不是说我是你的全部吗,那么到了这种时候,你不是也应该像戏本上那些当娘的一样吗,为了孩子可以舍弃一切,只不过是让你顶了我的罪,本来你也不见得活得成了,现在只不过多顶我一条罪罢了。你顶了罪还能教学秩序我一条命啊,你不是当娘的应该做的吗,你为什么要找我报仇啊,我也不想的啊,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姨娘,你死了也千万不要来找我啊,这事跟我没有关系啊,也怪你当初贪财才会与这些人有接触,现在犯了事,也是你自找的啊,你来找我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找我啊。”

突然间,欧阳柔面上又闪过丝狰狞:“对了,姨娘你死了也不能找我,应该外公,你应该找他啊。要不是他在山边县胡乱妄为被逮到送到京城,你也不会为了他的事犯愁找那群盗墓贼了,你应该找他啊。对了,你还应该找爹,要不是爹一直不答应你救外公,也不会有这种事。”

欧阳柔低声笑了起来,眸子分外阴冷:“你最应该的的就是欧阳月,要不是她最得父亲的疼爱,分走了我的宠,这些年来我们也不会因为在府中没有依靠而想别的法子弄钱进来,这一切都怪欧阳月,都怪这府中的人对我们不公。红姨娘,你在天有灵,要找就找这群人吧,是他们害的我们至此啊,你会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找他们…一定要找他们,将他们全都弄死,那这整个将军府都是我的了。到时候我可以修灵堂,将你的牌位供在庙堂之上,让你早早登极乐世界去享福去,你也算死得其所了是不是。你以前不是说最是疼我的吗,现在便表现出来吧,你不要再找我了,你若真是疼我,就该知道这样会吓坏我的,我的所做所为不都是你教我的吗。只要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出卖,自尊、金钱还有身体。”

欧阳柔面上带着的抹笑:“当初可是你手把手教我怎么勾引洪亦成的,怎么在床上诱惑他的,怎么踩着欧阳月爬的更高的,你放心吧,你死后我也会一直这么做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既然都照着你说的去做了,我一直很听你的话啊,你别来找我了,千万别来找我了,我可是你的十月怀胎亲生的,你要找就找将军府的其它人,全部弄死她们。”欧阳柔眸中好似闪过绿幽幽的眸子,在这黑夜之中,越发显得诡异莫测。

这一切红姨娘当然也不知道,若是知道,恐怕直接要气死了。现在欧阳柔虽然在开审之时因为无证据指证她与盗墓贼有关系,她直接参与到了这件事中给无罪释放了,但是红姨娘等人因为还牵连了一些家族,所以并不会马上开审就当场定案,起码还得走两到三场过堂,才能呈秉了证据给皇上定夺,现在红姨娘她们还只是暂时关压,最后的结果还没定下,欧阳柔便认定了红姨娘必会死。

若不是红姨娘一力承担下罪过,这欧阳柔可不会放出来,现在她却已盼着红姨娘死,化成厉鬼找将军府的人报仇了。正如她说的,红姨娘交她的东西她全学会了,那阴损自私,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令人称叹。

不过安静下来,欧阳柔却沉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

翌日一早,欧阳月正在明月轩用膳,却听到外面哭天抢地的声音,她微微一愣道:“春草,派人打听下,外面又是谁闹这么大的动静来。”

不一会一个小丫头来报,春草一听立即道:“小姐,是二小姐现在堵着老爷不让他出府,说是正给红姨娘求情呢。”说着春草不屑的冷哼一声,这欧阳柔当初能在牢房里逼打着红姨娘承担下罪名,这种时候还求什么情,简直虚伪透顶了,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以前见过无耻,但是与这二小姐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二小姐实太过下作了。

欧阳月一听放在碗筷:“噢,我这二姐又想做什么了,走,出去看看。”

春草立扶着欧阳月出屋,冬雪也在后面跟了上来,出了明月轩往安和堂的路上,那呼天抢地的声音越发大了,来到安和堂时,便看到那里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群人,见欧阳月过来,纷纷退开让欧阳月进入。

只见人群中欧阳柔拉着欧阳志德的腿死死不撒手,面上哭的都花了,表情十分悲哀凄楚:“爹,你救救姨娘吧,柔儿求你了,柔儿实在不忍心看着姨娘这么离开我,求爹想办办救救姨娘吧。姨娘她也是一时被人哄骗才会上了当的,姨娘她现在也后悔了,求爹救救姨娘吧,柔儿求你了,柔儿求你了。”

“嗤。”春草望着欧阳柔,面上已经说不出的嘲讽,低声对欧阳月道:“这二小姐太过虚伪下作了,自己做过什么事,她心中最是清楚,现在在这里装什么,给谁看。”

欧阳月浅笑:“当然是给父亲看了,在刑部的时候,这府中的人可是不知道她是怎么为了自己而出卖红姨娘这个生母的,她被放出来,这府中的人也只知道是误会解除了,欧阳柔确实是无辜的。可是红姨娘现在还在外面,她若是不闻不问,岂不是显得她太冷血无情了吗,必竟她是那红姨娘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若是不为红姨娘求求情,便是府中下人的口水便能淹了她。”

春草对欧阳柔更是不屑:“哼,只要我们将刑部的事说出来,二小姐岂不是自打脸吗。”

欧阳月浅笑的望着欧阳柔,却道:“不,我们为什么要说,做这坏人呢。到时候我们若是将事情说出来,欧阳柔会反咬我们一口,我们不但不能说,还有想尽办法替她隐藏。”

“这…这是为什么,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二小姐,就该将她丑恶的嘴脸说出来,一起让人唾弃啊。”春草不解的低声道。

冬雪此时插了句话进来道:“听说二小姐回来后就一直在做恶梦,这几天一坐就坐一夜,便是不用我们自己说,如果她继续这样下去,早晚也会自己折磨疯自己的。事实上,二小姐再想将过错归到别人身上,她心中越清楚,到底是谁害死红姨娘的。当初草儿指证的是二小姐,二小姐能让红姨娘自承罪过,同样的,只要红姨娘不承认,红姨娘自己也会无罪释放的,这件事上不是红姨娘死就是她死,其实根本不存在外部因素,因为她们都很清楚,红姨娘被定了罪,却是二小姐直接将红姨娘推向断头台的。二小姐越是表现的这样激烈,要为红姨娘求情,实则心中越是害怕,她是想为自己买个心安吧。”

春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细细回想这里面的事情,心中却是一顿,再望着欧阳柔的时候,眸子越发的冷凝。

而安和堂前,欧阳志德被欧阳柔抱着腿根本无法走路,老宁氏、宁氏等人也被吵的聚在此处,看着欧阳柔哭的十分悲愤,面色皆是各异。老宁氏叹息一声,似乎有些同情,只是面上却十分冷淡,这些年来红姨娘做小伏低,但暗地里却只听宁氏的话与她做对,这个红姨娘若是死了,也算是消了她一些不快。当初她先后抬明姨娘、红姨娘进府,一为子嗣,二为了就是牵制宁氏,这红姨娘竟然敢暗地里背叛了她,对于老宁氏来说,死的不过就是她的敌人,她自然乐见其成。

若是以前宁氏或许也会出头,但以之前红姨娘几次三翻背叛她之后,红姨娘对宁氏来说也只是个背叛者,她对红姨娘没有一丝同情,反而对少了一个与她争宠的姨娘而开心。

至于明姨娘与花姨娘,当然与她的心情也差不多。

人群里芮余欢拖着脚走了几步停下来,突然说道:“三小姐可真是个着聪明人啊。”

她旁边站着的正是刘姨娘,刘姨娘抬头看了看她,平静道:“芮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刘姨娘是聪明人岂会不知道呢。当初二小姐与红姨娘使计令我背了黑锅的事,细细一想府中的人都明白,刘姨娘很清楚,三小姐那样的聪明人也很清楚,她离京这一年里到底做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只不过有着将军护着,外人谁也插不上嘴。可现在看看三小姐一回来,这红姨娘就被抓了,难道不奇怪吗。看来三小姐这次回来,是报仇来了。”芮余欢淡淡的道,眸子却一直望着刘姨娘。

刘姨娘只是平静回视芮余欢:“芮小姐与我说这些要做什么。”

芮余欢忽然一笑,眸子弯了起来,却没有欧阳月那种明亮如水,而是一种散发着阴毒的光芒:“刘姨娘啊,你是个聪明人,明眼不说暗话。以三小姐的手段,还有她的心性,她可不是能容人的。她现在能对付红姨娘与二小姐,让她们一无所有,将来也会对付别人,甚至是你与四少爷啊,你难道就不为自己想想,为四少爷想想吗,三小姐这种人,能交吗!”

刘姨娘身子一僵,猛然回视芮余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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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姨娘神色不定望着芮余欢,随后轻声道:“可照理来说,当初二小姐使计让芮小姐背了这个黑锅,芮小姐不是该找二小姐麻烦吗,这事又与三小姐有关?”

芮余欢轻笑,只是眼神格外冰冷:“二小姐还有红姨娘,呵呵呵。”她意味深长笑望着刘姨娘道,“刘姨娘你说,我回府后没有直接对付二小姐红姨娘,她们现在又过的多舒心吗?”

刘姨娘神态一变,紧紧盯着芮余欢,是啊芮余欢是没出手,可是欧阳月一回来,这红姨娘与欧阳柔便倒了大霉,她们并不清楚这里面欧阳月是否有参与,但是欧阳柔与红姨娘却是难逃罪责,芮余欢什么也没做,这红姨娘母女两个一样倒了,似乎比芮余欢自己出手还要严重。

刘姨娘微微看着欧阳月,后者正平淡的望着哭的声嘶力竭的欧阳柔,似乎感觉到她的看望,逃逃望来,刘姨娘顿时敛了神色。

芮余欢看着刘姨娘的反应,眸中带着一丝笑容,眸色冰冷,当初欧阳柔害的她那么惨,被欧阳志德赶出将军府,她可能没有任何作为吗。她恨不得红姨娘她们碎尸万断,不过因为那黑衣人一伙实在可怕,芮余欢即便想要报复,却也在等待着机会,还是她聪明,因为这机会不是来了吗,现在还不用出手,就能看到红姨娘她们凄惨的样子,有什么比现在还更令她开心的吗,不用她出手,便看了这样一场好戏。

芮余欢不能忘记黑衣人她们的命令,她现在最紧要的是控制住整个将军府,那些人要做什么,她并不清楚,只不过她不想再被粉蝶她们折磨第二回,芮余欢再倔强,也知道这种时候抵抗毫无作用,反而会令自己更惨,所以现在她正在使行那个计谋。她也十分庆幸欧阳月回来,现在,可比她纠结如何实行强多了,这府中一直以来最处于不败之地的,便是这个刘姨娘,只要赢得过她,事情就好办了,就她的观察,这个刘姨娘可是难得的聪明懂忍隐的人,这种人真动起手来,也绝对够狠辣,对这点,她十分有自信。

刘姨娘淡淡道:“芮小姐真可谓绝顶聪明人,您这借刀杀人的手法,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芮余欢浅笑道:“刘姨娘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借刀杀人?我可没有借谁的力,我也没有利用谁,我只是冷眼看戏罢了,怎么能叫借刀杀人呢。”

“那就是说芮小姐懂得忍耐啊,这份忍隐之力也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恐怕换了旁人,早在三小姐回府的时候,就忍不住对二小姐红姨娘动手了吧,反以别人等不来的机会,就让芮小姐等到了。佩服、佩服。”刘姨娘道。

芮余欢侧着身子挡住其它人,低声道:“那刘姨娘你是答应了?”

刘姨娘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欧阳柔紧紧抱着欧阳志德,芮余欢眸子微转,却是一笑,这刘姨娘当然是聪明人,聪明人也喜欢自作聪明,看着这欧阳柔现在的结局吧。只要炸炸她,她必然明白,欧阳月回来报复,那么欧阳柔的结果就很可能是欧阳童的结果,红姨娘的结果就是府中各位姨娘的结果。刘姨娘这些年来不争不抢,她是真的不想吗?不是,而是她知道争抢需要时机,现在府中唯一可以和她抗衡的也只有花姨娘了,那花姨娘无非是只有几分小聪明的,当不得大任,根本斗不过刘姨娘,这种时候若想真在府中立于不败之地,斗下欧阳月才是正经。

欧阳志德望着欧阳柔一脸泪痕,心头也是一怜,伸手拉起欧阳柔:“柔儿,这件事,爹不能插手,皇上已经表明态度,这一次会严办,爹也无能为力啊。”

欧阳柔却不停的摇着头,面上依旧凄楚可怜:“不,爹啊,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可是父亲面前的红人啊,皇上怎么可能不给一丝面子呢,红姨娘她也不过就是当个接头人,她罪不致死啊,求你了爹,你就救救红姨娘吧。爹!”欧阳柔上前一把,又紧紧抱住欧阳志德,一副他若是不答应,她也不会放手的样子。

欧阳志德实在没法,也有些厌烦,不过心中却也明白欧阳柔这行为,对于她如此担忧红姨娘倒有些欣慰。

老宁氏见到两人僵持不下,开口道:“柔儿,你还看不清形式吗,这件事不是你爹不愿意帮忙,而是他帮不了。你要知道咱们大周对盗墓贼多么深恶痛觉,我还记得最开始的几起事件,最后都被定性成谋朝篡位,那可是满门操斩。事隔多年,又出现这等盗墓贼的案子,现在皇上没下令牵连整个将军府,已是宽待了,你若是这么闹下去,别说红姨娘的命了,怕是到时候你自己也小命难保。”

欧阳柔身子一颤,哆嗦着唇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松了口。

春草忍不住轻嗤一声,低声对欧阳月道:“二小姐果然只是做做样子,老夫人不过是吓吓她罢了,事关到她自己,立即就安静下来,可真是…”

欧阳月嘴角勾着一丝冷笑,眸子已经转向另一侧,那里芮余欢与刘姨娘站在一起,两人都看着欧阳柔并没有什么交集,只不过欧阳月眸子微敛,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再转动眸子时,散发着莫名的冷光。

刑部的定案很快下来,皇上最后下令,此次牵连出的所有盗墓贼,皆以断双腿,并砍头的惩罚,与人们想象的还有以往的刑法没有不同,只不过这一回没有牵连整个府。不少人看来,这是皇上对将军府的恩宠,这坐阵的若是没有欧阳志德,那可就难说了。

两日后,整个将军府人全部出动,准备去看红姨娘行刑,美其明曰,这是给红姨娘送刑,但谁真有这个心思可就难说了。一早上欧阳柔却突然称病去不了。

老宁氏皱着眉道:“去看看二小姐到底怎么了,有病就快些叫大夫。”

不一会喜妈妈走回来道:“老夫人,二小姐可能是思念红姨娘过度,奴婢去的时候二小姐发着高烧,还在梦话的叫着红姨娘,下人已经找了大夫去看,不过看二小姐的样子,怕是不能去刑场了。”

老宁氏叹息一声:“也难怪她这样了,罢了,她不能去就不能去吧,我们替她尽了这个心意,也就是了。”

宁氏也跟着点头道:“这事换成是谁也会难过的,便由着她吧。”

芮余欢同时道:“老夫人,时间差不多了,将军还在上朝,现在还赶不回来,只好我们一同去了。”

老宁氏点头道:“好,出发吧。”

今日将军府一连出了三辆马车,头辆最是精贵的乃老宁氏的坐车,此次宁氏在里面陪着她,随后的便是欧阳月与欧阳柔的,不过这会芮余欢说是怕欧阳月伤心,跟在马车中陪着她,最后一辆明显最为简朴,没有过多装饰的乃是刘姨娘与花姨娘,至于明姨娘她倒是想去,只不过她那残样去还不得吓着人,最后老宁氏也只让她在府中休息便罢。

一上了马车,欧阳月似乎有些疲倦,立即闭目养神。芮余欢看着欧阳月的样子,嘴角勾着冷笑道:“二小姐也够惨的了,这红姨娘十几年来与她相依为命,二小姐现在一定十分伤心吧。哎,换成是谁,也会伤感的。”

欧阳月并没有回答,似乎睡着了,芮余欢却靠在一侧继续说道:“这府中一直传言说有扫把星,却不知道这扫把星是三小姐,是我还是这二小姐呢,我倒真是有些好奇了。”

欧阳月依旧沉默不语,芮余欢眸子又冷淡了一分道:“三小姐何必装糊涂呢,这件事三小姐没有参与其中,打死我也不信的,余欢真是佩服三小姐的手段,直接连锅端了红姨娘与其娘家,这可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啊。余欢倒十分好奇三小姐怎么做的呢,竟然一点让人查不到蛛丝马迹,好手法。”

欧阳月睁开眼睛,眸子十分清明,显然根本没睡着,她只是淡淡望着芮余欢,白皙的面上只有沉静,未有点被戳中心思的恼怒与害怕,这种人若不是真的无辜,那就是演技太好了。芮余欢眸子急沉,欧阳月已看着她道:“芮小姐残了之后,这嘴巴更是闲不住了,是不是因为身体有了缺陷,所以导致越来越罗嗦了。”

芮余欢神态一僵,她现在最是厌恶别人拿她残了说事,这将军府中因为老宁氏发话,再加上芮余欢发落过几个嚼舌根的下人,根本没人再敢触她的忌讳,欧阳月如此一说,岂不是戳她心窝子吗:“三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也是关心二小姐与您,所谓冤家宜解不宜解,你们必竟是亲姐妹,若是继续下去成了仇人,将军与老夫人都会伤心的。”

欧阳月神色动也没动道:“噢?芮小姐准备放过二姐了?那我真要替二姐谢谢你了,没想到芮小姐这般的宽宏大量,当初二姐让你背黑锅的事你都能忘记了,芮小姐这等容人之量,真是我应该学习的,实在佩服。”

芮余欢一愣,冷笑道:“三小姐何需跟余欢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其实你比谁都清楚,这件事就是你设计的吧。”

欧阳月突然沉下面色,低喝道:“芮小姐还请慎言,你要知道这可是牵连大周的大案子,一切都由刑部主审,皇上定案。芮小姐这意思,是说我大上皇上,竟然能命令皇上做事吗,虽然我可以听者无意,可是难保其它人听到不会歪了想。父亲对皇上忠心不二,到时候可说不定别人会以为芮小姐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必竟是从边关过来的,那地方龙蛇混杂,芮小姐被人收买了这也不好说,到时候别说老夫人了,便是父亲也根本救不到你的。若是真被定了案子,芮小姐的罪刑绝对比红姨娘还严厉的。”

芮余欢一惊,眸中闪过恐惧,却马上镇定下来:“三小姐何需恐吓余欢,咱们也不过是在马车中说些私秘话,怎么就会传出去,除非那人是三小姐。”

欧阳月似笑非笑道:“芮小姐,你忘记了吗,你现在应该最恨的就是我了,我为了以绝后患,所以现在对付你也是应该的啊,你还给了我这样一个扳倒你的机会,你说我会不会利用起来。”

芮余欢面上一惊:“怎么会呢,三小姐绝非那种通风报信的卑鄙小人,再说你便是冲着老夫人,也不会办这种傻事的。”

欧阳月微微挑着眉道:“芮小姐还真是了解我,我确实不是通风报信的小人,只不过面对生命受到威胁时,当回小人也无妨。至于祖母啊…”欧阳月伸出手指微微挑起,似乎往着马车前面望去,轻淡的道,“芮小姐觉得这人死了,还会被人惦记多久呢。祖母一时疼你,可你死了呢,死的一天,一个月,一年后祖母还会多想你。我必竟是她亲孙女,到时候自己努力一下,你觉得她会为了你杀掉我?”

芮余欢身子一僵:“我之前不过是说错了话,三小姐难不得想用这句话便举发于我,岂不是太可笑了吗,谁会相信。”

欧阳月浅浅一笑,眸子好似一汪泉水,在阳光的打洒下闪烁着夺目美丽的光芒:“芮小姐既然觉得二姐与红姨娘的事是我做的,那么我想要让这件事成为大事,也不是不可能啊。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往往小事能化大事,大事能化死罪,我捅出去,芮小姐就得不了好。”

芮小姐身子越发僵硬,便连面上的表情也完全僵住了:“三小姐这是想说什么,我们都生活在将军府,本是该相亲相爱的。”

欧阳月淡淡撇着芮余欢:“相亲相爱,我能做到,你行吗?芮小姐,你觉得你有多聪明,玩弄整个将军府的人,到时候可别阴沟里翻船,实话说吧,你确实比较聪明,但同时又十分愚蠢。这种矛盾的结合,你若是想做恶,我敢保证,最后死的最惨的会是你。”

芮余欢眸子阴冷望着欧阳月,却低头道:“三小姐说的是,我并不够聪明,倒是让三小姐笑话了。”

欧阳月点头道:“倒是没有笑话你,因为我也并没有把你当成对手,那又何来笑话呢。”

芮余欢双拳紧紧握,紧紧垂放在腿上,忍着奔腾而起的怒火:“是,我确实不是三小姐的对手。”

欧阳月突然玩味的看着芮余欢:“是啊,难得芮小姐愿意承认。”

芮余欢气的身子都颤了一下,只道:“不论如何,我与三小姐都没有多大的仇怨,我们一心希望老夫人与将军长命百岁,将军府越来越风光,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我想三小姐与我想的也是一样,若是这时候争斗起来,岂不是惹人笑话吗,你说是不是。”

欧阳月点头,芮余欢只道:“那之前的话…”

欧阳月愣了一下,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道:“芮小姐怎么将刚才的话当真了呢,我那是与你开玩笑的啊。我人言轻微,谁会信这种话啊,我不过是逗着芮小姐玩呢,芮小姐还相信了?什么大逆不道啊,芮小姐这等身份势力,恐怕还不够格吧,我想这话怎么传也传不到耳朵里的,恐怕还没进宫就让人挡下来了,这事若是换个王爷家的郡主倒还有可能,芮小姐嘛…啧啧啧…”说完,欧阳月一转身,揭开车帘便跳了下去,正好倒了她们定的酒楼。

芮余欢却在马车里气的不轻,她本意是想探探欧阳月的话,必竟红姨娘这件事她参与多少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欧阳月是否有参与更是无人知晓,只是芮余欢一直很怀疑欧阳月,因为恐怕将军府现在最恨红姨娘与欧阳柔的就属她与欧阳月了,只不过这事实在周密的很,而且事发突然,又一下子成了大案子,直接由朝庭接手,怎么看欧阳月都没这个本事插手。

只是这欧阳月一回京,红姨娘的事就捅出来,实在太过诡异了。她准备查出来,以此要挟欧阳月,到时候当初粉蝶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也定要让欧阳月尝尝。却没想到这欧阳月似乎更聪明了,竟然三两句便挡了回去,还让她受了屈辱,芮小姐冷笑,眸子闪烁冰冷之光。只不过欧阳月如此自信满满不将她放在眼中,对她来说却是好事,欧阳月越是自傲,她就越好办事。这种人瞧不起它人,往往却会在它人身上栽跟头,她就不信欧阳月动了红姨娘,并且得了手,不会生出其它的心思来。

将军府、柔雨院。

老宁氏等人刚一离开,欧阳柔便坐起身靠在床头上,面上哪还有半会迷蒙之样,她同样在装睡。

欧阳柔紧紧握着拳,她不想去刑场,更加不敢去。她现在脑中十分清楚的记得之前这几日她做的恶梦,那个恶梦不就是发生在刑场之中的吗,她若是去了,红姨娘会不会在死前反咬她一口,她会不会再有危险。而且那个梦越来越强烈,梦中红姨娘化成厉鬼,不断向她索着命,她一直叫着,若不是她强迫,我不会死,你也该死,你去死吧。然后红姨娘便狠狠扑过来,咬着她的脸,咬着她的全身,她痛苦的全身颤抖,她不停的大叫着,可是根本没人管她。

老宁氏父亲等将军府一众人都十分冷漠的看着她,并且一脸的鄙视,说她忘弃父母之恩,竟然对红姨娘这种最是亲近之人都能出卖,她的行为要遭到惩罚。接着她们手中拿着各种东西,有剑、有菜刀、匕首还有剪子等利器,然后便扑上来往她身上扎,她顿时被所的血肉模糊,只是她却没当场的死,她不断哭求着,却没有人理会她,只是一味的向她身子捅来,最后…她是被活活扎起死的。

一想到那个场景,欧阳柔就吓的浑身颤抖着,不会的,父亲不会这样做的,不会的。

红姨娘也不会反咬她一口的,当初在牢中她威逼利诱了半天,她不是同意了吗,而明一她随后便轻声劝慰着,就是为了红家的仅存的一丝丝血脉,她也不能死啊。红大宝、红学天那种直接参与的人,根本没希望活下来,她可不就是红家的最后的血脉吗,红姨娘答应了,她答应了啊。

欧阳柔面上煞白,额头不停滴落着冷汗,要不要现在赶过去让红姨娘死了也不要来找好。不行,若是这么去了,红姨娘是不是会更生气,到时候会更恨她啊。为什么红姨娘不快点死啊,让她做这了这么多天的梦,害的她提心掉胆的,可恶啊。

该死!

欧阳柔坐在床上,头脑却有些乱。可是反反复复间,她也从来没想到,当初让红姨娘顶了她的罪,有什么错。

香儿一直守在外室,她甚至能听到欧阳柔急喘的呼吸声,便是她在外间听着,都感觉这呼吸声十分粗哑,有些瘆人,至从小姐被带去刑部再放回来后,行来就越来越怪了,而且有时候做的事,总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就比如现在。同时她心中也泛起一些冷寒,她一直是欧阳柔身边的丫环,所以很清楚,这些年来红姨娘对于二小姐确实是真心的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她,出了什么事也愿意为她出谋划策,虽然那些东西十分阴损,但是也足见红姨娘对欧阳柔的关心了,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二小姐竟然连去刑场看一眼红姨娘都不肯。

这心,实在太凉薄了。

京城刑场,刑场一般建在郊区,占地颇空阔,不过却不止一个。有一些重案要案的,作为给百姓的警醒,还需要在城内举办,而红姨娘她们等人就在在城中聚元街交叉口,一条平时鲜少有人走动的街道处,那里是一片空地,此时空地旁聚满了京城的百姓。

这些年来大周也算是国泰民安了,起码这京城除了些流言、丑闻,就没有什么大案子发生,这盗墓此等大案子,立即一传十,十传百,这刑场周围此时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原本这刑场周围几个没人客人的酒楼餐馆客栈等,今天也是彻底爆满,欧阳月她们在其中一家正对对面刑场的酒楼二楼中定了一个房间,比起京城几个有名的酒楼,这里的环境自然是差了一些,老宁氏看着直皱眉,却是没说什么,只是让小二上了茶点。不过那茶点比起平日将军府的还要差上一些,众人几乎试了下,就没人再动。

芮余欢一下车便乖顺的扶着老宁氏,看到老宁氏现在心情不好,立即轻声的与她说话。

欧阳月却已站在窗前,此时红姨娘等人已被压在刑场之上,等到午时一过,便会立即行刑。

与红姨娘一众排开的还有十几人,男女皆有,他们身上本来穿着的白色囚服现在已经血迹斑斑,尤其手臂与腿下,更是残破的破了破落一截,且染着血色。在行刑前几日,他们就已被断了手脚,并且还不能让她们死,给他们上了药,就是为了现在让百姓看看她们的结果,出于一个警醒。

红姨娘被压在地上,只是头却四下转着,似乎在找着什么人,找了很久,当眼露失望之时,她忽然扫向远处的酒楼处,很急迫的在找着什么,看到欧阳月在窗口面上闪过一喜,可是她再找,却找不到人。她面色突然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痛哭流涕,头便往地上狠狠砸去,似乎这样才能一解她的悲愤。她身后顿时有衙差走上前拉住她,看着红姨娘情绪激动,他们如何叫骂也不管用,这些衙差顿时拳打脚踢起来,直接给红姨娘打的奄奄一息不能再做乱了,他们才骂骂咧咧了着什么退了下去。

红姨娘趴在地上,泪却是止不住,那嘴巴不停的动着,一直不停的动着。

欧阳月身为特工,自然会些唇语,她静静的看着,心思却有些复杂。红姨娘多次使计害她,会有今天这个结果,也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她若是没有这份恶心肠,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只不过现在看着她不停叫着欧阳柔的名字,她也觉得这红姨娘十分可怜、可悲又可恨。当初若不是这红姨娘,欧阳柔会是这样自私狠毒之人吗,若没有她,原身会被欧阳柔使计害死吗?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或许是吧。

欧阳月轻轻抚着衣袖,眸子却微微一敛,只是这欧阳柔能为了自己的安危,直接舍弃红姨娘,却是她没想到的。也因为如此,这欧阳柔十分可恨,这种人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即使她现在没有蹦哒的机会,但却不能小视。

当初欧阳月去刑部一是为了刺激欧阳柔,但其实她心中也很清楚,欧阳志德一定会救人,只不过只能是一个,而这个人显然就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欧阳柔。欧阳柔与红姨娘的事,她能看的明白,欧阳志德也同样可以,欧阳华当初自杀而死的时候,欧阳志德能带着人前去洪府闹开,与洪府决裂,甚至因此得罪太子。一是为了他少些麻烦,另重要的是欧阳志德是出于父亲对女儿的感情,既然欧阳志德并不疼爱欧阳华,可是这到底是他女儿,欧阳志德武将对待下属能像兄弟,又何况是真正的亲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