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仙眉一竖,“为什么就一例汤品?我也要!”

“你掉冰水里了?”夏芍抬眼笑看她,“你们点了汤品了,这汤是给元泽的,大补元阳。你们俩要是喝了,保管今晚流鼻血。不补身,反倒伤身。你确定要喝?”

柳仙仙一听,自然就不要了,但是她还是没完,眼睛瞪着,一指胡嘉怡和元泽,“他们俩,一个人有蛋糕,一个人有参汤,我呢?”

“我看你肝火挺旺盛,喝点茶吧。”夏芍笑着起身,亲自去给柳仙仙斟茶。

元泽闷笑一声,胡嘉怡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就这待遇?”柳仙仙不满,“老娘不干!你这是明摆着不重视我!”

“我怎么不重视你了?”夏芍边斟茶边悠闲地笑,“为了表示我对你的重视,我决定说点华夏成立时候的趣事给你听听,这可比那些八卦传言来路正得多,怎么样?想听不想听?”

这话对于爱八卦的柳仙仙姑娘来说,夏芍的安抚之策可算是对了路。柳仙仙和胡嘉怡立刻眼睛亮了,连元泽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他对夏芍成立华夏集团的事也大多是听传言,从来没问过她,不是不想问,而是怕涉及华夏集团商业上的事,她不好答。今晚难得她自己想说,想必也是会回避一些商业上的敏感问题,那为什么不听?

三人立刻表示要听,夏芍这才坐了,把经历又说了说。

菜陆续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四人边吃边聊。当初古玩市场捡漏的事自然是重头戏,夏芍把其中的趣味说得详细,听得三人连连称奇。

“太厉害了!为什么我没这种眼力?”胡嘉怡两眼放光,兴奋的表情看起来就想亲自去古玩市场试试似的。

华夏拍卖公司是怎么成立的,当初收购吴氏古玩行的事,夏芍也是说了说。

听得柳仙仙从她自己点的汤品里抬起头来,一指夏芍:“奸诈!”

话虽如此说,她眼神却是发亮,满脸兴奋的笑容,有点热血沸腾,“老娘这可是一手消息啊!哈哈!以后谁要是再在老娘面前提华夏集团的八卦,老娘就去鄙视她们——‘你们说得那都是什么呀?老娘这里有一手消息!本人透露!想知道不?一人过来叫一声姐!’”

柳仙仙独自YY,仰头大笑,很爽的样子。

元泽在一旁听了笑了笑,看向夏芍。原来华夏集团是怎么来的,虽然听她亲口说了,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看见她就站在眼前,安慰朋友,给朋友端茶送水,他就觉得有点恍惚。

这些商业上的事,元泽觉得,如果是十年后交给他做,他也能做得来。可是现在,总觉得驾驭不了。十六七岁的年纪,掌控一个集团,听着还是让人觉得是个奇迹。

元泽笑着摇头,笑容里百种滋味。或许,她就是个神奇的存在吧。

这时候的元泽不知道,华夏集团早已不是夏芍讲述中的光景,它已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一场进军地产行业、吞并盛兴集团的计划,早已在这个正忙着给朋友端茶倒水的少女胸中酝酿成熟。

明天,便是一个开端!

这个计划的实施,将会在月底华夏集团的舞会上,改写省内古玩行业的格局,让华夏集团在一夜之内,资产增长数倍!再次书写商界传奇!

差不多吃饱了的时候,制作得漂亮的蛋糕送了上来,夏芍与柳仙仙和元泽,一起给胡嘉怡点了蜡烛,补她昨天的生日。

胡嘉怡眼都红了,“虽然不是昨天了,但我怎么觉得这是我过得最好的一次生日了?我长这么大,小的时候我爸妈忙着创业,公司的事忙,他们没空给我过生日,长大了他们倒是给我办得隆重了,只可惜热闹是热闹,都是冲着我爸来的,没几个是真心给我过生日的。我还是第一次单独跟朋友一起过生日,如果小妍也在,今天就完美了。”

夏芍听了一笑,“放心吧,明年咱们还这么过,到时候保证完美。到时候,说不定小妍的阴阳眼,也会慢慢好起来了。”

元泽不知道苗妍有阴阳眼的事,自然是愣了愣。柳仙仙夹菜的动作停了停,也听出话里的意味来。胡嘉怡抢先问道:“什么意思?小妍的阴阳眼能慢慢好起来?她不是说找了很多人都封印不了吗?谁要给她封印?别告诉我是你!”

“我是要给她封印,不过需要的东西不太好找,苗总要找齐了尚且需要一段时间。至于要多久,这可不好说。我估计今年是没希望了。”夏芍笑着说道。她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反正苗妍知道了,她们也早晚要知道,到时候这俩妞儿要知道她还瞒她们,估计又有得闹了。

即便是现在坦白,也遭到了胡嘉怡一番盘问,“好哇!原来你真个高手!早就会这种办法,那之前我在宿舍里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会?”

那些逆天改命的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夏芍就干脆不提了,只说道:“有些事,不是我说了我会,我就能办到的。这些东西很难弄到,必须得有钱、有人脉,还得靠机缘。苗总满足两个条件,至于能不能弄齐全了,那就得看小妍的福气了。”

胡嘉怡听了,这才认可地点点头,“也是。如果就是没办法,那还好安慰自己。如果有办法,却还是办不到,那打击一定很大…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小妍他爸能弄到么?”

“我告诉了苗总好这些东西的路子和地点。说实话,苗总的条件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了,这些事换个人去做,困难就大得多。”

苗成洪就是玉石行业的,他对那些玉石的真假定然能分辨得清,而且他也有门路,不缺钱、有人脉,这已经是最好的了。天底下有阴阳眼的人不多,苗妍生在这样的家庭,可以说是她最大的幸运了。

夏芍垂了垂眸,“我们只能期待好消息了。”

事情说到这些上来,气氛就不免有些沉闷,好在胡嘉怡是乐天的性子,夏芍三人也不想气氛太沉闷,毕竟是在给她过生日呢。于是,没一会儿,四人就又笑闹了起来,切了蛋糕,柳仙仙就直摇头,“以后不能再叫芍子神棍了。瞧瞧这妞儿,会看风水、会相面、会起卦、会斗法,连阴阳眼都会封!胡嘉怡你压根跟人家就不是一个级别!以后咱们宿舍的神棍只有你一个人,芍子升级了,她是大师。”

“凭什么!”胡嘉怡拍桌子站了起来,很是不爽,但有无话反驳,事实摆在眼前。她咬了半天唇,一指夏芍,“我不管,给小妍封印阴阳眼的时候,我要在场!我要学习!我要奋进!不然我胡大占卜师的名声就被你挤下去了!”

夏芍听了轻笑一声,竟是点了头,“好。东西找齐了之后,我还需要给小妍结个印。结印的事西方有魔法阵,东方有结印册,你既然对西方魔法感兴趣,到时就看看吧。”

胡嘉怡眼睛一亮,一把抱住夏芍,“芍子!你是我的福星!”

夏芍被她勒了半天才放开,四人吃了蛋糕,也都撑到不成了,坐着歇了好一会儿,这才埋单离开。

这一顿饭花费不少,叫了这么多,四人自然是没吃完,夏芍叫了服务员来打包。这个年代,来酒店吃饭的还很少有打包带走的意识,这种行为直到后世还被许多人视为丢面子。但夏芍不怕,她跟朋友一起吃饭,又不是商业饭局,没必要讲究那些。

她这举动,元泽、柳仙仙和胡嘉怡都有点意外。

服务员笑容也有点不太自然——有钱吃这一桌子几万块的宴席,还计较这点打包的事?

服务员看向元泽,他是屋里唯一的男生,她自然就以为是元泽结账。心想这女孩子刚才跟这少年坐在一起的,应该是他女朋友吧?交了这么个女朋友,来这种场合还打包,可真够丢人的。

没想到,元泽竟然耸肩笑了笑,没什么意见,服务员只得拿了餐盒和袋子来。

只是没想到,打包的时候,柳仙仙一把搭住夏芍的肩膀,打趣她:“不是吧?吃不完的还得带回去?请我们几个吃这一顿饭,花了你不少钱,心疼了?”

她眉眼间都是笑意,巴不得夏芍说心疼,好让她体验一回宰到她的快感!

哪知道在一旁帮忙的服务员惊愣地抬起头来,看向夏芍——什么?这餐饭是这少女请的?不、不是那名男生?

“你们几个,又是千金又是少爷的,就算没过过苦日子,勤俭节约上课的时候总学过吧?”夏芍边打包边笑着瞅三人一眼,“这些菜,没什么汤水的就带回宿舍,明天去学校食堂热一热还能吃。剩下的,学校后面不还有些流浪猫狗么?倒了多浪费。”

她这么一说,胡嘉怡和元泽点点头,忙帮着收拾。

“没错没错,学校后面那些猫猫狗狗很可怜的。”胡嘉怡说道。

元泽只笑不语,心情莫名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这丫头以后会是个勤俭持家、贤妻良母的类型的感觉。这感觉莫名让他心情很好。

柳仙仙白了夏芍一眼,手上忙活着,嘴里不依不饶,“谁是千金小姐?你说的那是胡嘉怡!我柳大小姐可是过过苦日子的!节约的事,我比你懂!”

夏芍轻轻抬眼,看向柳仙仙,倒是有点意外。她从来不谈过去,也不谈自己的身世,今天听见这么一句,确实难得了。

打包之后,夏芍结了账单,打了车来,四人便回了学校。把剩菜放去学校后面,提着少数几样东西回了宿舍。

这一晚,尽管没有苗妍在,显得宿舍里有点不太一样,但三人却都是累了,睡得异常香甜。

夏芍是睡得香甜,王道林却是一夜没合眼。

他一天没有闫老三的消息,便偷偷盯着福瑞祥的店里。夏芍出没出事,马显荣一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但是,这一天里,福瑞祥安安静静的,马显荣还接待了几个客户,笑容满面,似乎生意谈得不错,一点都没有得知董事长遇难后的慌张和难过的表情!

那小丫头还活着?

王道林心中惊疑不定,连连拨打闫老三的手机,从傍晚打到夜里,一直没打通。到了深夜,他终于是坐不住了,打算出门去闫老三家里看看。说不定,他回来了呢?

但,还没出门,家里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大半夜的,有人敲门,对提心吊胆了一天的王道林来说,实在是件惊悚的事。

但来的人,更让他惊悚——公安局的。

来的是刑警队的孙队长,这位孙队长跟前段时间在福瑞祥门口闹事的宋队长不一样,他是那天去的那位赵副局长的人,跟王道林没有交情。因而他在接到市郊风景区的报案后,就发现有一个号码一直在拨打被害者的手机,查明了这个号码的户主信息,孙队长才不管是不是大半夜,连夜就带人来提人去了市局。

王道林就在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熬了一晚上。

他本不想承认认识闫老三,但又无法解释总给他打电话的事,最后孙队长把一堆勘察现场时拍的照片摔到了审讯室的桌子上,王道林一看闫老三的死状,吓得当场就喊了出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闫、闫老三怎么死了?

谁杀了他?

谁有本事杀了那个神鬼莫测的闫老三?

十年来,他一直把闫老三当做神人一样地敬畏着,他、他竟然死了?!还死得这么惨!那、那手脚是被人钉在地上的么?那、那表情…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跟那小丫头斗法的时候死的?

这不可能!那小丫头才多大年纪!她怎么可能有本事杀了闫老三?而且,闫老三的手脚被钉在地上,她、她有这么狠?

如果,那小丫头还活着,她又有杀了闫老三的本事,和这么狠绝的心肠,那他岂不是?!

王道林变幻的脸色如数落在审讯的孙队长眼里,这下子,任谁也不会相信他跟死者不认识了。

王道林心里火烧火燎,却只得佯装镇定,他不得不承认跟闫老三认识。却只承认他是名风水师,与自己认识多年了,自己一直是他的客户,给他打电话只是因为两人约好了今天要见面,对方一直没来,他这才打了电话。

孙队长也不是傻子,这话听着有理,但却经不起推敲,“哦?王总平时约人,对方如果放了王总鸽子,王总就会这么一直打对方的电话,从下午一直打到深夜?”

“我自然是有急事!谁没事找风水师?如果不是生意上的急事,我会这么急着找他?”

“那就麻烦王总说说你有什么急事。”

“这是商业上的事!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问我这些是个什么意思?把我当初杀人犯审讯了吗?我王道林在省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没有证据,就给我说话小心点!小心我找你们领导投诉你!”王道林一拍桌子。

孙队长脸色难看,却是不吃他这一套,“王总是不是凶手,我们自然会查。现在,你需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王道林怎么可能和盘托出?他总不能说,他和闫老三密谋了去别墅风景区的山上摆阵法,要置华夏集团的董事长于死地吧?至于往宴会上一个小丫头衣领里放符下咒的事就更不能说了!虽然这些事,说出来,在法律上也不能当做证据,但他怎会承认自己害人?搞不好警局的人接受不了这种说法,反而会怀疑是他亲手把人从阳台上推下去的!

这位孙队长和赵局走得近,而他又跟赵局没什么交情,反而跟江局常打交道,这两位副局斗得厉害,万一赵局为了立功,硬是扯出个杀人证据安在他身上呢?

王道林死扛了一个晚上,一句也不肯多说了。

警局确实没有他就是凶手的证据,没办法,只得一早就放他回去了,只是告诉他随时接受传问。

王道林在回去的路上左思右想,越想越是担惊受怕。要是那小丫头真有比闫老三还厉害的本事,那他不是得罪大敌了?

这些年来,他让闫老三帮他做了多少事?别人不知道风水上那些玄乎的事,他可是亲身体会了不少!那小丫头要是知道闫老三跟他是一伙儿的,那盛兴集团的资产别说是华夏的三倍,就是十倍,她只要动动手,他手下这么大的家业还有活路?

不!不行!

他得先下手为强!

“快!掉头!回警局!”王道林忙吩咐司机。他得去跟警局的人说,那小丫头是个风水师,指不定是两人斗法,那小丫头杀的闫老三。这说法警局的人就算不信,也得查她,给她找找晦气,也好绊住她的脚步。他好布置家业,部署一下集团里的事,把整个盛兴的资源都调动起来对付福瑞祥!

王道林就压根没想过跟夏芍赔礼道歉,重归于好、和平共处的事。双方有了同行宴会上的不愉快,又有了盛兴被古玩行会孤立的局面,再到后来福瑞祥门口举报收购文物的闹剧,和昨天设法在胡家杀了夏芍的事,双方如今早就是不死不休了。就算夏芍愿意原谅王道林,王道林也是要提心吊胆,万一这丫头是个笑面虎,背后一刀,他可受不了!

况且,夏芍压根就没有原谅王道林的念头。

于是,王道林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他要集合所有力量反扑。但他的车子还没开到警局门口,手机便响了起来。

电话是店里的人打来的,王道林一接起来,那边就传来慌张的声音,“王总,不好了!文物局带着省里的一些鉴定专家来了,说我们店里涉险作伪造假!情况不太好,您快回来看看吧!”

王道林一听,心里就咯噔一声,哪还顾及得上去警局?他急忙让司机赶紧开车回店里,一路上心里都是烦躁,这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赶在一起了?

等他赶回店里,他这才明白了。

店里,朱怀信带着省书画协会的几位鉴定专家正在查看店里的古画,指着一副张大千的画不住交换意见。而文物局的人则确定了店里有几件东西是土里出来的,怀疑王道林与盗墓的人有联系,收购盗墓的赃物。

这些事,其实哪个古董商都会沾一点,但只要做得不大,且平时又各方面的关系处理得好,其实不太要紧。但今天这些人居然无视这种潜规则,堂而皇之地进了店里,开始严查。王道林在看见朱怀信的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朱怀信为人儒雅老实,在书画协会和文物局里朋友不少,他带人来找茬,王道林自然是心如明镜,但他表面上却是义愤填膺,“这些物件我都是从卖家手里收上来的,赝品我看走了眼,土里的东西我也有分辨不清的时候,你们这么往我身上安罪名,是个什么意思!我王道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为我好欺负吗?”

一行人听了都是冷笑,朱怀信拿着手里的一幅张大千的古画说道:“王总,这画做得精巧啊,熏得几乎看不出火气来,跟当初展销会上那幅任伯年的《三友图》是出自一个手法。我想这种高手应该不会太多,没有证据,我们不会来找你。走吧,要不要听听你的老朋友是怎么说的?”

文物局的一名工作人员也冷笑着说道:“王总,上回那面金代双鲤纹的铜镜,你说是对方陷害你,那不是你店里的东西。虽说文物最终是没收了,但文物局还是觉得这件事要一查到底。因此我们将这件铜镜交到了省指纹鉴定中心,很抱歉,我们在上面找到了你的指纹。既然不是你店里的东西,那上面怎么会有你的指纹?公安的人一会儿就来,王总跟我去一趟说清楚吧。”

查指纹的事,当初不是没想过,不过只是这么一件文物,罪名也不是太重。考虑到王道林身家百亿的集团对省内的经济和税收的贡献,总有些无形的手在阻挠着将他定罪。

所以,事情最终就这么大事化小了。

但,这次不一样。

省委、省文物局都做出了批示。王道林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只知道,这个人来头不小。

而且,这些日子,朱家三兄弟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的,他们之所以没马上找王道林的麻烦,只是因为要来个证据确凿,凭着朱怀信在书画协会和文物局的名望,和熊怀兴交友广泛的便利,他们找到了这个古画作伪的高手,今早已经报了案,想必人这个时候已经抓起来了。

王道林惊惧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才刚刚从警局出来,刚回到店里,立马又被令一拨负责文物犯罪的公安人员给带走了。

倒霉的王道林,一天进了两次警局。

而他倒霉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进了警局之后,便被当做嫌疑人拘留了起来。而他不知道的是,更大的麻烦还在等着他。

一切都在他进入警局之后,风暴般地刮了起来!

第二卷 高中风云 第二十六章 商战!吞并!(月票!)

在王道林一天两次进警局的时候,艾米丽乘坐的航班降落在了机场。

公司派了人去接她,夏芍本也打算放学后去酒店设宴,为她接风洗尘。但艾米丽声称,中国有句古话,叫无功不受禄。如果夏芍想为她设宴,那就等地产公司拿下了市中心那块地标再说。

夏芍便就由她了。但她放学后还是出了学校,先去医院看过苗妍,苗成洪如今对夏芍的态度已不同昨天,很是热情。并表示如果华夏集团在与盛兴集团的商战中缺资金,可以先从自己这里周转。

夏芍对此只是一笑,“苗总,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记得我说过,这场好戏的主导权,在我们华夏手中。”

她笑容淡雅,意态散漫不经,倒叫苗成洪一愣。

主导权在华夏手中?这话她是说过。不过,他认为那只是年轻人的逞强而已。但今天她又说起,不免叫他看不透了。华夏集团除了维持自身运作的资金,能拿出来对付盛兴集团的钱估计不多,掌控主导权?他倒想看看她能怎么做!

苗成洪好奇了,夏芍却是笑了笑,走出了医院。

看着少女悠闲走出医院的背影,苗成洪一叹,去看病床上已经入睡的女儿,突然有种自己老了的感觉。这辈子,他没什么心愿,哪怕心知女儿撑不起他这么大的家业来,也只想日后给她留够生活不愁的钱就行了。至于这能帮她封印住阴阳眼的少女,他就帮她一把吧!只当是给女儿讨还一个公道,也算给她个谢礼!

夏芍出了医院,却是没有回学校。

北方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路上霓虹映着形色匆匆的路人,唯有白衣的少女悠闲地在路上走。她沿路走过市区的商业街,转进一条巷子,从巷子出来,又悠闲地散步去了经贸大道上。

这条大道上,大多是商业大厦,盛兴集团的总部就坐落在此。别看王道林一天有一半的时间在古玩街的店里,但盛兴集团旗下除了古玩行业,王道林还投资了酒店业,总部大楼就设在这条街上。

尽管是晚上,公司也有人值班,保安就站在大楼门内,亮堂的灯光映着外头车水马龙的街道,一名白衣少女从公司门前走过,保安压根就没注意。

这少女半低着头,戴着顶织着雪花的浅粉帽子,前头两个小毛球轻轻摆动,瞧着娇俏可爱。她打扮不管怎么看都是名普通的学生,从门前走过,保安只是看了一眼,就在门里溜达了起来。

然而,却不知,正当他转身的时候,一颗小石子从少女口袋里轻轻弹了出来,精准地落在门边一处角落。

少女的手从口袋里出来,看着像是在呵气,事实上,她手在胸前,不知虚虚画了个什么图案,速度极快,且步子半分未停,图案画过,她人也已经从盛兴集团的门口走过了。

一切看起来那么自然,这只不过是个从公司门口经过的普通少女,然而,有一些事,却在悄然之间已布下了。

夏芍弹去盛兴集团门边的那颗石头是她昨晚上回宿舍前随便捡的一颗,用龙鳞的煞气蕴养了一夜,这石头便成了一颗阴寒之石。她以此石做阵眼,画下法阵,未来的一段时间内,盛兴集团里的人都会无形中受此阵影响,脾气易怒。

这听起来似乎效果不大,但一来夏芍不想让阵法对普通人造成实质性伤害,二来阵不在难易,管用就行。对盛兴集团来说,这么个小小的阵法,足以有奇效了。

回学校的路上,夏芍给马显荣打了个电话,一番吩咐,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去了。走进校门的时候,她抬眸望了望暗沉的夜空,一笑。

好戏要开始了。

第二天,王道林还在警局里拘留着,省内的上层圈子里便刮起了一场风暴!

事情先是从谣传开始的。

王道林进了警局,虽然才一天的时候,不少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传言,他买卖文物、古董造假的罪名已经被坐实,盛兴集团面临成立以来最大的打击!

对于罪名被坐实了的事,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毕竟才一天而已,哪能这么快?再说了,盛兴这么大的集团,人脉也不少,各方面走动走动,结果也难说。

不少人都在观望。

但,盛兴集团内部却是最先出现了波动。

王道林有两儿一女。女儿已经嫁人,两个儿子也已成家,但都是出了名的纨绔。按说,在王道林刚刚被拘留的时候,王家怎么也该各方活动关系,可是怪异的是,兄弟两人竟然就鬼使神差地开始争公司继承权了。

兄弟二人,两股势力,在集团内部搅动起了风雨。王道林被拘留的第三天,两个儿子就在公司里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两个上前拉架的股东和高管,也被打伤,送进了医院。

此事一闹出来,观望的人尽皆哗然!

这怎么打起来了?现在就抢起了继承权,难不成,王道林真的要坐牢?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若不是事情铁板钉钉了,这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内斗了?

王家这两兄弟,哪里是继承公司的料子?都说王道林的侄子还有些能力,但事情出了之后,他两个儿子防这堂兄弟跟防贼似的,把公司里属于他这堂兄弟一派的高管调职的调职,纷纷派在了不管事的部门,引得这一部分人十分火大。

公司里不少股东都皱了眉头,外界更是传言纷纷。

一说王道林的案子已经不可能有转机,买卖文物、古董造假的罪名已经定下,铁定要坐牢了!

一说盛兴集团内部争斗严重,一些高管被调职,人心惶惶,职位波动很大,公司运作方面出现了问题。

一说有的股东很是不满,在公司会议上指责两兄弟父亲有难,身为儿子的竟不多方走动,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夺权的事,说起来实在是叫人心寒。结果,却和两兄弟当场吵了起来,当天险些又要闹去医院。

还有说王道林的侄子一怒之下打算带领被调职的高管一起辞职,自立门户。盛兴集团面临分裂,可能会分家。

这些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但通通都上了报纸,在社会上反响强烈。有指责王道林为商不仁的,有指责王家儿子不孝的,有强烈要求严办王道林的,有叹息高门金玉其外的,也有担忧盛兴集团可能分崩离析,会不会引起股价下跌的。

前面那些指责、担忧对王家有没有影响,暂且不知。

十二月五号,盛兴集团的股价当真开始出现下跌。

连续三天,股价持续下跌,不少人纷纷抛售手中的股票,造成盛兴集团损失不小。

王家一看出现了这种情况,这才开始活动关系,给报社电视台打电话,要求停印这些刊物,并且做一期专刊出来,挽回盛兴集团的名誉!

但得到的答复却是不可能!

王家人很郁闷,平时跟他们关系十分融洽的媒体,怎么就换了张脸?以前见了面,不都是奉承巴结的多?怎么这回玩起了这一套?

两兄弟自然是感觉出了不对劲,当晚就把关系不错的两家杂志社和报社主编请去了酒店,一番宴请,好话说尽,对方这才稍稍透露了句话。

“盛兴是不是得罪人了?这些期刊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发行,钱都是对方出的!别说是停不了,刊印多少,内容怎么样,都是对方定的!”

“什么?!”兄弟两人惊怒地站了起来。

盛兴集团得罪了人?那是肯定的。以自家父亲的为人,仇家不少,但这个世界上,不是说有仇就有本事报复对方的。跟盛兴集团有仇的人,要报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盛兴集团在省内可是领头的企业,在哪方面没有人脉?早晨请了人要对付盛兴集团,晚上王道林就能知道!

再加上这些年,王道林与闫老三交好,想对付盛兴集团的人,哪个不反过来被王道林给吞了?

所以,这么些年以来,就没有敢对付盛兴的人,这也造成了王家人压根就不往这方面想。这天晚上一听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兄弟两人自然是大怒,立马问这个人是谁,盛兴集团明天就反扑!先把对方给吞了再说!

但,这个人是谁,来的人却不肯透露了。只说他们也不太清楚,然后,便匆匆告辞了。这两个人走得匆忙,很明显是知道点内幕,却是不敢透露。

两个人自然是不敢透露半句的,他们只听说这个人可能跟华夏集团有关,至于报社和杂志社方面,似乎是国企的熊总牵的线。之所以他们不敢透露,是因为盛兴集团不知道为什么还惹到了军区!

据说,军区那位今年刚上任的神秘的少将司令,亲自给省文化局局长去了电话,闹得吴局长十分重视,亲自下了严令——这次的事,盛兴集团闹得民怨太深!哪家报社杂志社也不许给其洗白!至于那些商战内幕,不该管的,不许透露!

上头的文化局都下了严令,下面哪家报纸杂志敢违规?这几天,全都埋头悄悄做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

王家兄弟两人查不出对手是谁,却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人背景似乎很硬?

这天晚上,两人心情烦躁得紧,却还得回去想对策。

只是,对策还没想出来,第二天早晨,省内发行量最大的一家报社,又出了一期独家期刊。

国内书画家协会评审委员会的专家、省书画家协会的市场部的部长朱怀信,做客这家报社,为广大藏友讲解书画作伪方面的知识,解说书画鉴定方面的一些要领,并特意将从王道林的古玩行里查出的张大千古画,和当初那幅任伯年的《三友图》作为经典案例,进行解说。

这天的报纸一经发行,十二月八号,盛兴集团的股价再跌!

并且,当天便有几名国内的收藏人士就怒气冲冲地给报社打了电话,称他们也曾从王道林手中购买过古画,看报纸上的叙述情况,他们有被骗的可能。

这家报纸立刻和电视台决定,第二天再做一期电视节目,将这些人的古画拿到节目现场,请朱怀信和几位专家现场鉴定。

现场鉴定的结果是,这几张古画无一例外都是作伪的!手法高明,出自同一人之手,此人已经被警方抓获,目前正在审理当中。

此事一出,收藏界一片哗然,反响极大!这两年,由于东市拍卖会的兴办,省内收藏热渐渐到来,作伪的行业丑闻一出,不少人都对收藏表示了担忧,要求严厉打击这种行业内的不法之事!

几名受骗的收藏人士,更是气愤之下,请了律师,将王道林告上了法庭,告其欺诈!

十二月九号,盛兴集团的股价第一次出现跌停!

王家两兄弟心急火燎之下,这才商议着暂停内斗,挽救公司。但最近这段时间,企业内部的人脾气都变得很暴躁,一言不合吵起来的事常有,加上兄弟二人把堂兄的人都调去了闲散职位,导致最近这部分纷纷递上辞呈,有离去单飞的意思。事情闹僵了容易,想讲和却是难的多。不拿出点实际好处来,谁也不是好哄骗的傻子。

正当僵持之时,祸不单行。

十二月十号,苗妍出院,在将其送回学校后,其父苗成洪便来到了市公安局报案,称王道林用了迷药之类的东西,将他的女儿从阳台推下去,蓄意谋杀!

随后,苗妍、夏芍、元泽和胡广进夫妻都受到了警局的传唤,到了局里做了笔录。苗妍描述中的那只古董手表,就戴在被拘留的王道林的手上,被取下来后,经苗妍回忆,就是这只手表!

王道林使了什么手段让苗妍跳楼、其动机是什么,还有待查证,但蓄意杀人是肯定的了。他被当做重点的嫌疑人看管了起来,不准办理保释。

此时一出,对盛兴集团又是不小的震动!

省内整个上层圈子都震动了!为的是这件案子里涉及到的人——苗成洪、夏芍、元泽、胡广进!

王道林怎么惹了这么多人?

苗成洪可是国内最大的玉石商啊!全国著名的企业家,资产拍得进前十位!富商巨贾!

夏芍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上层圈子里无人不晓的风水大师!商场创造出神话传奇的人物!

听说这次的事情还是在胡广进爱女的生日宴上闹出来的,胡广进很恼火,瑞海集团也是有头有脸的名企,不是好惹的!

至于元泽,那是省委副书记的独子啊!当天他也跳入湖中救人,这要是出个三长两短,都得记在王道林头上!

这四个人哪一个分量都不小,市局里肯定重视,王道林故意杀人的罪名能不能坐实暂且不知,但盛兴集团在这节骨眼上惹了这么四尊大神,只怕…

众人的担忧没有错,第二天盛兴集团就受到了波及。

十二月十一号,盛兴集团的股价下跌百分之十以上,再次跌停!

十二月十二开始,连续三天,盛兴集团的股价持续跌停!股价降幅前所未有!集团资产大幅度缩水,损失惨重!股东惊慌不定,公司内部人心惶惶。

十二月十六号,王道林的侄子突然宣布将手中的股份出售给了香港嘉辉国际集团,并宣布带领手下高管集体辞职,另立门户!

事情一出,不仅公司内部,就连省内上层圈子都是又炸开了锅!

谁?

香港嘉辉国际集团?

李老的手怎么伸到青省来了?

难不成,李老盯上了古玩行业?不然,他收购盛兴股权做什么?都知道李老爱好古董收藏,没想到,他竟想自己也过把这个行业的瘾?

嘉辉集团的突然介入,在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但自从王道林的侄子出售股权、率部出走自立门户,盛兴内部便频频出现震动。

十二月十七号,两名股东将手中持有的股份也低价卖给了嘉辉集团,退出盛兴。

十二月十八号,又有两名股东出售了手中股份。

十二月十九号,嘉辉集团对股市里一些散户手中的盛兴股票进行了收购。

十二月二十号,嘉辉集团持有的盛兴股份已达到了百分之四十,成为了盛兴集团除了王家以外最大的股东!

十二月二十一号,嘉辉集团的董事长助理杨启亲自飞来青市,约见王家两兄弟和王道林的女儿,要求收购三人名下的股份,对盛兴集团实行实际控股!

这件事,王家兄妹三人自然是不愿意的,王道林的女儿已经出嫁,她手中的股份比较少,只有百分之五,是当初嫁人时的嫁妆。两个哥哥手中却是各有百分之十,父亲王道林手中有百分之三十股份,如果兄妹三人的股份都出售出去,那么,王家就只剩下父亲手中的股份,充其量成为集团的大股东,却失去了集团的控制权!

盛兴集团是王道林一手创立,打拼半生发展至今,从董事长变成股东,可谓打击不小。

可是,如果不出售,盛兴的股价一直在跌停,整个集团面临破产,而香港嘉辉国际集团无论财力人脉还是管理公司方面,都不是盛兴能比的。如果让嘉辉集团成为盛兴的决策者,股价必然会慢慢回升,集团自然就起死回生了。反正出售了三人手中的股份,王家还占百分之三十,日后还有红利分。

事实上,这样的想法,兄妹三人心中还是很悲凉和无奈的。因为他们也清楚,以嘉辉集团的能耐,收购盛兴这样处在破产边缘的集团实在是驾轻就熟的事,今天他们的人与三人坐在明面上谈,已经是在走正规程序了,如果他们不同意,迫使嘉辉集团在暗地里动作,那可就不是今天的情况了。

十二月二十二号,经过一夜的思考,王家子女三人与嘉辉集团签署了协议,将手中的所有股份转卖出去。自此,香港嘉辉国际集团手中的盛兴股份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五!成为盛兴集团的当家人!

一个星期,盛兴集团江山易主!

仅仅只用了一个星期!

当被关押在看守所的王道林听说了这件事后,一口血喷了出来!

盛兴集团是他一手创立,对二代子弟来说或许体会少一些,但对他本人来说,却是意义不同!让他从董事长降为股东,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王道林接受不了这么多的变化。先是闫老三死了,再是自己被查出买卖文物、古董造假,接着儿子争夺继承权、集团股价下跌,他在看守所里知道这两个不孝子干的好事,已经是肝气郁结,一口气吊着出不来,恨不得两人就在他面前,先大耳瓜子扇一巴掌!再让他们赶紧把自己保释出去,好让他出去主持大局,挽回局面!

但他还没来得及办理保释手续,苗成洪便来报案,告他蓄意谋杀!这下子,他别指望保释了,集团的股价居然在这时出现了跌停!接着,唯一能干点的侄子居然最先卖了股权,率部出走,嘉辉集团强势收购…

一个周!仅仅一个周!

自己打拼半生的心血就这么江山易主,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王道林一口血喷了出来,接着就病倒了。

他被安排了保外就医,但还是以重要嫌疑人的身份被警方看守起来,除了医院和王家大宅,哪里也去不成。

他就医也没什么心情,把两个儿子一番痛骂,却是心力交瘁,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事怎么就发生得这么快?他也是商场打拼半生的老狐狸了,盛兴的易主看起来只是所有事情都集中爆发在了一起,而导致的结果。细细回顾起来,好像顺其自然,但王道林就是有种古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一切都在梦中,因为一切太顺利了,他总觉得事有蹊跷。蹊跷在哪里,他说不出来,只感觉到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感觉到事有蹊跷的不止王道林一人,很多商场老将都有这种感觉。

盛兴集团的易主看起来过程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细细想来的话,王道林的侄子宣布把股权出售出去的那天,总显得太过突然。香港嘉辉国际集团是什么时候联系上他的?怎么会突然出现的?李老怎么就突然对古玩行业感兴趣了?而且还真的出手了?

这些事实在是耐人寻味,而更耐人寻味的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