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人不说话了,他才看向唐宗伯道:“师父。”

唐宗伯笑着点头,看向徐天胤他就像是看儿子一般,没有面对夏芍时那么乐呵,但却多了份慈父般的沉厚,点头道:“来了就好,你也拿这么些东西!快,快,外头冷,都来屋里坐吧。”

四人进了屋,徐天胤将补品放下,便去了唐宗伯的卧室,拿了件小毯子出来,往老人腿上一盖,蹲下身子捏了捏老人的腿,似是在察看他双腿的情况。

“别看了,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陈年旧疾,好不了了。好在我这些年养气没荒废,能维持着不让这腿萎缩,已经是很好了。你这孩子就别总挂念着了。”唐宗伯叹着气。

徐天胤却是低着头,剑眉蹙着,眼看师徒三人刚见面,这喜气洋洋的气氛又要变得惆怅,夏芍便赶紧笑着把新年买的衣服拿了出来,塞进唐宗伯怀里,“师父快看看我给您买的衣服,去试试合适不合适。”

她这一拿出来,那绣着福寿纹的大红唐装顿时叫人眼前一亮,夏志元连连说好,唐宗伯却是连连推脱,“不成不成,这颜色,太红了!你这丫头给师父买这么花哨的衣服干什么?”

“花哨?这是喜庆!亏师父还是风水大师,喜庆和花哨都分不清了?过年穿这样的衣裳,来年红红火火。”夏芍笑道。

夏志元也赶紧说好,这便要推着唐宗伯进屋试试。徐天胤却起身接替了他,“伯父,我来吧。”

他冲夏志元点点头,这便退着唐宗伯进屋了。

这倒让夏志元有些愣,进屋这一会儿他倒是看出来了,这小伙子挺孝顺。看着冷淡寡言的,对老人却是不错。尤其是那细心的劲儿,一进屋来就给老人拿来毯子盖着腿,刚才更是叫人挺惊讶的。他竟然愿意推老人进屋伺候老人换衣服,这在现在的年轻人里可以不多见的。

唐老先生的徒弟应该也是风水师吧?可怎么开着省军区的车呢?这年轻人瞧着倒是挺贵气,家庭条件不错吧?

他看向女儿,最后又摇摇头。觉得跟这年轻人也不熟,还是不打听人家的事比较好。免得让人以为他想攀亲。他可不是想攀亲,自家女儿年纪还这么小,肯定是不合适的。既然这样,还是不打听的好。

唐宗伯去屋里换衣服的时候,夏芍去泡了茶来,这都是她从青市买的新茶带回来的,一端上来就茶香沁人。等她把茶端来的时候,唐宗伯也被徐天胤推着走了出来。他一出来就看向夏芍,目光浅浅柔和,点头道:“合适。”

夏芍却早已是眼前一亮!

只见老人上身穿着大红绣着福寿纹的唐装,下身是藏青色的裤子,坐在轮椅上,面色红润,目光炯亮,和蔼又不失威严。虽是嘴上说着颜色太艳了,手却是不住地抚着胡须,眉宇间神采飞扬。

夏芍看了直笑,但想起母亲还在家里做饭,她便想着回去帮忙,于是便叫父亲和师兄先陪着师父说话,一会儿再推着师父到家里去就行,反正这时间外头还有太阳,全当推着老人出去散散步。

等回到家里,见母亲李娟正在厨房忙活,夏芍便赶紧回屋换了身衣服出来,到厨房洗手帮忙。李娟见了,赶忙撵她,“帮什么忙?坐车累了一天了,快回屋休息会儿去!当做好了饭叫你。”

夏芍哪里肯?她只管在母亲旁边打下手,李娟也知道她的性子,既然撵不走,就只好由着她了,大不了晚上撵她早点休息。

母女二人在厨房忙活,自是一番闲话家常,李娟看向一旁帮忙拿盘子的女儿,有点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小芍啊,妈有件事想问问你。”

夏芍一愣,心里直打鼓,面儿却是甜美地一笑,“妈,有话就问呗,怎么还支支吾吾的。”

李娟当然是不好意思的,女儿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跟她聊过这些事。总觉得她年纪还小,不到时候。但谁成想她不声不响干出一番大事来,她觉得女儿长大了,这才现在提起来的。但从来没说过,突然之间开口,她当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再不好意思,这话也得说,免得女儿以后吃了亏!

“妈是想问你,你跟你那个师兄…没什么吧?”

夏芍早就料到母亲必然会打听打听,所以听见这话她一点也不意外,拿盘子的动作连顿都没顿,表情更是自然,“能有什么呀?妈,你别多想了。”

“没什么就好。妈可告诉你,你现在的年纪还不到谈对象的时候,不管你是不是有那么个公司,你都是个女孩子。社会上那些男人,花花肠子多着,你这没什么经验的女孩子,一哄一个准儿!你可小心着点,别吃了亏!”这事是李娟看见徐天胤的时候才想起来的,虽说这孩子是女儿的师兄,没什么别的关系,可别的男人呢?她这么一想,不由有点担心后怕,暗怪自己这些事怎么没早嘱咐女儿,万一她出了事呢?

“要不,过了年,妈跟着你去学校,在外头买间房子,专门照顾你的生活得了。”李娟边往锅里放菜,便瞧着女儿说道。

夏芍一听,哭笑不得,“妈,瞧把你担心的。你去青市了,那我爸怎么办?师父怎么办?你就别担心了,我平时又得忙公司的事,又得忙学业的,哪有那时间想别的事啊?”

李娟其实也知道她去青市很不现实,但就是放心不下。听女儿这么一说,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她一天到晚那么忙,哪有别的精力?但这么一想,她又不由去看女儿瘦了的小脸儿,顿时又心疼了,赶紧炒菜。做的都是糖醋鱼、八宝鸭、红烧肉这样的荤菜,唠叨着过年一定要把夏芍给养胖一点。

饭菜张罗了一个小时,总算是上桌了。

夏志元领路,徐天胤推着唐宗伯,三人来到家里的时间刚刚好,饭菜正上桌。北方冬天的屋子有暖气,家里又有空调,把门一关,屋里暖和着,满满一桌子的丰盛饭菜,五个人围坐一桌,在古典雅致的屋子里,其乐融融。

夏志元和李娟夫妻跟唐宗伯这段日子早就熟了,加上今天夏芍回来,因此就算是有徐天胤这么个冷淡寡言的人在,也没怎么影响席间的欢乐气氛。徐天胤陪着唐宗伯和夏志元喝了点酒,连夏芍都开心地喝了一点。只是席间杯盏相碰的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注意着徐天胤。发现他总是瞧着这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吃得很慢。

她是知道他吃饭的速度的,许是以前经历的关系,他吃饭总是扒得很快,匆匆就吃完。她为此每次吃饭都提醒他,他才学着放慢些速度,但从来也没像今天这么细嚼慢咽,每一口都吃得用心。

这看得夏芍又有点心疼,但父母在,她不好做得太明显,于是便给师父和父母夹菜的时候,顺道给徐天胤夹一些,让他吃好吃饱。

只是吃饭的时候,李娟不住地瞧徐天胤。这年轻人模样气质是真不错,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就是沉默寡言了点。从吃饭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叫人觉得怪怪的。

但李娟发现,徐天胤在饭桌上的表情已经是比刚才园区门口见到他时,好太多了。最起码没那么冷了,他还会笑,虽然是笑容浅了点,但总归比之前瞧着容易亲近点了。

这一容易亲近点了,李娟的胆子就大起来了,开始笑了笑,试探着唤徐天胤:“小徐呀。”

徐天胤一听见李娟叫他,便抬起头来,放下碗筷坐好,点头,“伯母。”

李娟瞧着他放下了碗筷,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招呼道:“你吃你的,不用停。我就是随便问问。呵呵,那个…你多大了呀?”

“二十六。”

“哟,二十六了,可瞧不出来…这年纪可该成家了,结婚了么?”

“没有。”

“没有呀?该成个家了。有对象了吗?”

“有。”

“有了呀?也不知谁家的闺女这么有福气,找了个这么俊俏的小伙子。什么时候结婚呀?”

“过两年。”

“过两年?那不就快三十了?哟,那可挺晚了!有对象了就早点结,男孩子嘛,成家才能立业嘛。”

“唔。”

徐天胤话语一向简洁,但他答得很顺,李娟问,他就答,两人一问一答十分流畅,导致李娟问了一句又一句,听得席间其他人表情怪异。

夏志元咳了一声,看向妻子。问这些干什么?这怎么听着跟要给人介绍对象似的!他瞪向妻子,示意她别问了。但心里其实也有惊讶,这小伙子二十六?这年纪开着省军区司令部的车,想必是司令部高官的下属吧?以这年纪,能在军区混,也不错了。

夏芍也看向母亲,以前怎么没觉得母亲有这种爱好?瞧她打听的,倒挺顺溜。大概是这年纪的女人都有的爱好吧,不过这听起来真的像要给师兄介绍对象似的。还好她就坐在徐天胤旁边,听见母亲问那句“有对象了吗”的话,她心里实在是打了个突,偷偷掐了他一把,好在他回答的时候没看向自己,不然父母必然要觉得奇怪了。

而这场面下,唐宗伯却是喝着小酒,呵呵笑着,红光满面,一副高深莫测又看戏的样子。

李娟看见丈夫女儿递来的目光,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了,不好意思笑道:“都看我干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这也不能怪她。她哪儿知道,这年轻人看着挺不好说话的,问他问题他答得那么顺溜?结果她就接着问了嘛…

李娟笑了笑,赶紧张罗徐天胤吃饭,别停下筷子,这饭才又继续了。

只不过,徐天胤这人,不问他话他就一直沉默着,偶尔起身给唐宗伯和夏志元添点酒,夏志元瞧着他话太少,这才沉吟了一下,看向他问道:“小徐,我看你开着军区的车,在省军区工作?”

徐天胤抬头,又放下筷子,“嗯。”

夏志元点点头,夏芍还以为父亲要打听徐天胤的任职情况,没想到,他却是说道:“那应该认识集团军机步旅的连长张启祥吧?”

夏芍一愣,姑父?

徐天胤一点头,“知道,二连。”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他是老兵了,当兵好多年了。”夏志元语气感慨,却是没趁机打听徐天胤的职位,对他来说不太熟悉,把人家的事打听得那么清楚不太好,他问这话只是想起一件事来,看向夏芍说道,“你姑父,前段时间你小姑过来家里坐的时候,曾经提起过。说是你姑父年龄也大了,军衔也升不上了,部队里面正安排他转业呢,估计也就是明年的事了。”

夏芍听了这才想起来,可不是到时候了么?前世也就是在表妹张汝蔓上高中的时候,姑父张启祥转业回家的。按理说,以张启祥的中尉军衔,转业回家后,当地政府应该负责给安排工作,按照政策应该是分配到国家机关、企业和事业单位,且级别上也不会太低。

但是这年头,什么都得靠关系打点,前世的时候自家想帮忙也没那个关系,大姑夏志梅家里倒是有些人脉,但是对这事有点爱答不理的。姑父张启祥当军人久了,身上有种军人的铁性,不爱受人施舍,硬是不肯低头去大姑家里说句好话,走走亲戚方面的关系。于是他转业后,就安排在了市里一家特别闲散的单位,工资不高,没两年还倒闭了。那时候正逢表妹张汝蔓考大学,她又是个特别争气的,考上了京城大学法律系。这一下家里的花销大了,无奈之下,姑父张启祥这才忙着找工作,但他年纪大了,工作哪儿那么好找?最后为了女儿,硬是折了那一身军人的铁性,去大姑夏志梅家里走关系,干的是给他家里装货卸货的体力活,累得一身是病。

现在想想,算算时间,可不到了转业的时候了么?

想起这些事,夏芍难免神色有些沉重,这时却感觉到身旁一道目光定在自己身上,带着默默的关切。

夏芍一抬眼,正对上徐天胤深邃的眸,见他眸底有询问的意味,她这才笑了笑,“没事。张启祥是我姑父,不过这事儿师兄别管了,我来安排。”

夏志元一听也愣了愣,赶紧对徐天胤摆手,“小徐啊,你别多想。我问你就是看见你开着军区的车,一下子想起这事来了,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掺和这事,军区有军区的制度,你年纪轻轻的,在司令部工作,那是前途无量的。没为了这事得罪你们领导,划不来!反正国家对转业方面也有政策,大不了回来以后再走动走动关系,总能安排个好职位的。”

他边说又边对夏芍摆摆手,“这事你也别掺和,爸帮着你姑父看看就成了。而且你姑父的军衔,他是转业,跟复员还不太一样,国家政策在那里,总不会亏待他的。”

虽然才小半年,但是管理了基金会以后,夏志元跟东市上层圈子的人也时有接触,他也算渐渐明白了这个圈子的相处法则。见面相互寒暄、搞好关系那是一回事,求人办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有的人不爱明面儿上帮人办事,怕落人口实。而且,求人帮忙就代表着要欠人人情,以后要还的。女儿办个公司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不愿意让她沾上这些事,免得以后要还人情太麻烦。

夏芍自是看得出父亲的体贴来,不由笑得温暖。转业跟复员是不太一样,复员在部队里指的是义务兵,转业是志愿军,二者还有军衔上的高低差别,待遇自然也是不一样的。但国家再有政策,架不住这到处都是人情的社会。

姑父的事,夏芍还是想帮一帮的。原本两家关系就不错,她跟汝蔓关系又好。

而且,看姑父张启祥的面相,中年是要操劳些的,但他晚年还是有晚运的。所以夏芍打算过年的时候,实在不成就给他指条明路,让他不必过得那么辛苦。

这一顿饭,吃了老长时间,等散席了都傍晚了。但五人却是都吃得挺满足,尤其是夏芍,有段日子没吃到母亲做的菜,这一顿可吃得有点撑了。吃完饭夏芍帮着母亲收拾碗碟,徐天胤也过来帮忙,但李娟哪里好意思让他帮忙?赶紧让他去坐着,夏志元也把徐天胤唤过去,两人陪着唐宗伯坐着聊天。

等收拾好了,夏芍出来,这才和徐天胤一起把师父唐宗伯送回了他的宅子。徐天胤帮夏芍把她给父母买的衣服补品都又送回来,这才告辞回那边宅子里陪师父去了。

家里总算只剩下了一家三口,见女儿给买了过年的新衣,夏志元和李娟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两人立刻回屋去试了试,穿出来的时候夏芍一笑,父母穿着这身衣服,还显得挺精神。

“这大衣也太红了,我这肤色,穿出去怕不得给人笑话?”李娟一边穿着衣服左看右看,一边担忧地说道。

“笑话什么!现在哪有人笑话你?都说你生了个好闺女。”夏志元先听不下去了,但这句话可说到妻子心坎里去了,她立刻就露出甜蜜的笑来。

李娟穿着女儿给买的新衣舍不得脱,却是坐到夏芍身旁,心疼地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我觉得现在日子虽然好了,可女儿倒是累了,还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好几个月见不着。想想以前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一家人天天在一起,能看得着。瞧瞧这才离开家几个月,这都瘦了…”

夏芍对于母亲一下午提了好几遍自己瘦了的事,表示很无奈。她只得苦笑,安慰母亲。

夏志元也没舍得换下衣服来,倒是也坐了过来,现在家里只剩一家三口,有些话是该问问了。

他问的自然是华夏集团吞并盛兴集团的事。这件事,早就随着青市那边的报道在东市传开了,尤其是刚曝光那几天,东市这边的震动自不必说了,连他出门,都时常被人揪着问东问西,打听是怎么回事,又是恭维又是祝贺的。

夏志元对此自是骄傲的,但身为父亲,他难免担忧,盛兴那么大的集团,怎么就被吞了?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非法的事?他可得嘱咐嘱咐女儿,打拼家业是好,可不能干的事,就是不能干!

夏芍听见父亲问了,也便不隐瞒,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当听见华夏集团是这么把盛兴集团吞了的时候,夏志元和李娟震惊了。李娟吃惊地看着夏芍,这是自家女儿能做出的事业么?她是怎么想出这些弯弯绕绕的?而夏志元却是激动了,骄傲地连连点头,感慨万分。

不愧是他的闺女,好手笔!

但当听到夏芍提起王道林做的那些事来,夫妻两人又不由对望一眼,都皱了眉头。

“为富不仁,这人也太阴损了!既然盛兴集团被吞了,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医院躺着呢,虽说是吊着命,能不能过去这个年还难说。”夏芍垂眸道。

夏志元听了不由感慨,这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这么大的家业,转眼就没了,这可不就是报应么?但看着别人的资产这么容易就没了,夏志元还是忍不住想起自家的资产。这一想,不由觉得在商场混,真心不容易。而且这平时还是多与人为善的好,自家建的慈善基金会真是建对了,平时帮帮那些孤寡老人和孩子,心理上也觉得人活着挺有意义,挺满足。

“对了,慈善基金会的资金拿出去在市里建了两家养老院和一家儿童福利院,你反正是放假回来了,改天去看看吧。”夏志元想起这事来,便说道。

夏芍点头应下,回东市来还有好多事呢,福瑞祥的事、上层圈子里的应酬估计也不能少,再去看看基金会,还要准备过年,年前一周还得回趟青市出席公司的年终舞会。说是放寒假,她休息的时间也不多,忙着呢。

李娟一听就更心疼了,怎么有这么多事要做?那还有时间休息么?这么忙,身体能吃得消?

她这么一想,再想跟女儿多聊会儿,也不由起身推她去睡觉了。

天色刚黑,夏芍就被李娟推回了屋里,要她休息。当然,睡前放水洗了个澡,等夏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听李娟从厨房出来道:“妈给你熬了粥,晚上要是饿了,起来跟妈说一声,给你热热吃。现在赶紧去睡吧。”

夏芍听了苦笑,她哪儿还吃得下啊?母亲就爱操心,这粥熬了怕也是成了明早的早餐了。

但她却是没多说什么,也理解母亲这么做是心疼自己,她当即跟父母道了晚安,这便回屋休息了。

这段时间夏芍也确实是累了,但她刚吃完饭不久,时间又太早了,生物钟上还觉得不到睡觉的时间,于是闭上眼也睡不着。这才又起了床,寻了给徐天胤织围巾的毛线团和毛衣针过来,给他打起了围巾。

约莫打了半条,她才觉得有点困了,这才躺下睡了。

虽说是睡了,但夏芍晚上睡觉时还是比较警醒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感觉到床前有一道黑影。

“谁!”夏芍睁眼的一瞬间,便从床上弹了起来。

房间里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

夏芍愣住,“师兄?”

她刚醒,还有点懵,左右看了看,发现屋里还有微弱的灯光传进来,父母还没睡。但外头应该已是深夜,漆黑一片,夜深人静的。

而此刻,徐天胤立在床头,熟悉的气息。

“师兄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来做什么?”他不是应该在师父宅子里么?

屋子里光线微弱,但却可以明显地看到男人的轮廓。夏芍睁着眼,只见面前的男人开始默默解衣服,并且答得理所当然。

“睡觉。”

第二卷 高中风云 第四十一章 回老家

徐天胤解衣服迅速果断,理所当然一般,夏芍却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瞥了眼传来灯光的主屋,拿眼瞪徐天胤,小声道:“不能在这里睡!回师父那里去。”

徐天胤解衣的动作微顿,朦胧的灯光里夏芍感觉到他看来的目光,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睡。

夏芍无奈地一翻白眼,“这是我家,不是酒店!”

拜托!这要是被她爸妈看见,那还得了?要是被父亲夏志元知道这小子晚上钻他女儿的房间,还不把他打出去?打出去都是轻的!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呢。

“快回去。”夏芍撵他,撵完又嘱咐一句,“去床上睡,听见了没?”

男人的手指停留在最后一颗扣子上,黑暗里静凝着床上坐起来的少女,默默望她,就是不肯动。两人对视半晌,男人才低沉着声音说道:“我早点离开。”

他的意思是不会被发现,但夏芍却不答应。家里是传统宅子,父母住在主屋,她在东厢,虽说不在一个屋里,可早晨父母起来得也挺早,万一撞上了,那还得了?

虽然夏芍知道,以徐天胤的本事,父母能发现他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从心理上来说,身为女儿,她总是怕被父母发现的。

“回去睡不着。”徐天胤见她不答应便又说道,边说边望向少女身旁的半张床,目光留恋。

这留恋的目光在昏暗的屋里惹得夏芍心底一疼,为了这半张床,大半夜的跑来,把他撵回去了,他若真睡不着呢?睡不着倒还好些,若是又去地上睡呢?现如今大冬天的,尽管屋里有暖气,可地上也凉啊。

夏芍一副泄气的模样,让他在床上睡觉,本是想改了他的习惯,让他以后可以安安心心睡,可…他怎么就非得跟自己一起睡呢?

男人一看她这副模样,便低头,手指动作迅捷地解了最后一颗扣子,把外套一脱,里面薄薄的黑色毛衣也干脆脱了去。

他冬天穿衣服本来就少,外套底下就穿着件薄毛衣,这一脱,整个精实的上身便完全暴露在少女眼前。

屋里光线虽暗,但朦胧间依稀能感觉到男人原始的力量,黑暗里如隐藏着蓄势待发的狼王,危险却又令人着迷。

夏芍没想到徐天胤会连毛衣也脱了,而且他脱了毛衣裸着上身,便又去解裤子。

夏芍险些从床上蹦起来,警觉地看着他,低声问:“你干嘛!”

“脱衣服。”男人给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问你干嘛要脱衣服!”夏芍瞪眼。

“唔。”男人这才好像反应过来,看了看她的屋子,“没睡衣。”

废话!这是她的房间,她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的睡衣!都说了这里不是酒店!

徐天胤的怔愣不过一时,他接着指尖搭上长裤的扣子。

夏芍一惊,脸上微微发烫,赶紧阻止他,“不许脱!”

男人的动作果然停下,漆黑的眸望着她,振振有词,“不舒服,你说的。”

夏芍郁闷地抬眼,等她弄明白他这话的来由,不免有泪奔的冲动。这话她好像真是说过,当初在酒店,她曾经命令他把军装脱了换成睡袍,告诉他穿着那些衣服睡不舒服…

夏芍咬着唇,脸色发苦,突然之间有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而下一刻,徐天胤已经上床了,并没有脱去长裤。他裸着上身,还是在被子上头躺下,手臂一伸便来抱她。

夏芍瞥一眼窗口传来的主屋的灯光,内心纠结,但看徐天胤抱着她躺在被子上面,她却是又皱了皱眉头。虽说屋里暖和,可他这么睡还是会冷的。瞥瞥父母的屋子,再瞥瞥身旁男人,夏芍苦心挣扎了半晌,才纠结着说道:“盖着被子睡,免得着凉。”

这话一说出口,她立刻有种又给自己挖了坑的感觉。

徐天胤对夏芍的要求向来是满足的,尽管他不习惯被东西压着睡的感觉,但只要她要求,他便无所谓。迅速进了被子,温暖的感觉袭来,他第一时间便伸手抱了过去。

夏芍僵着身子,任由男人从身后将自己揽去怀里,嘴里警告,“老实点睡!听见没?”

回答她的只是更紧的拥抱。这不是在酒店,此时夏芍穿着棉睡衣,比酒店的睡袍薄得多,而徐天胤更是只穿了长裤,上身赤裸着,两人拥抱着,她能感觉到他肌肤烫人的温度,而他也能感觉到她的香软。仿佛第一次两人之间的障碍这么少,圈着她的手臂能清楚地感觉到下面温温软软的身子,那纤柔的曲线正贴合着他,手臂之上便是柔软的圆润,只隔了薄薄一层睡衣,他只要轻轻往上,便能拮取那一掌的温软。

男人的大掌不由摩挲了起来,轻轻的摩擦,却带着沉重的力度,夏芍早已在他有异动的时候便身子一僵,转头便瞪!

“老实点!睡觉!”

然而她的喝斥却没能换来男人乖乖的顺从,反而在转头的时候身上轻轻扭动,身下的紧翘刚好擦过男人的小腹。

夏芍一惊,男人的手掌也是一顿,身子明显一僵,气息更是沉了下来。他沉浑的气息夏芍是如此熟悉,她不由一瞪眼,又要去唬他。

但男人却是比她先动了!

他一翻身,身手敏捷得在黑暗里只是一道黑影,却带着骇人的爆发力和绝对的男性力量,在翻身压住她的一刻,吻已落了下来。

这吻含了自她遇袭那晚至今的压抑,唇齿间的纠缠肆意,仿佛融了深沉的想念、怕她会消失般的忧惶、夜深人静时最深的欲望,一切压抑在一起,狂乱。

而这样的深吻已不能满足他,他本能地寻找更能安抚他的去处。掌心带着野性的力度抚上她胸前的圆润。

身下的少女睁大眼,呼吸带着惊惶,伸手便来推他。但她柔软如玉的手触上那结实的胸膛,男人闷哼一声,微微撑起身,暴露在外的脊背在黑暗的屋里含着惊人的力量,如同野兽般俯了下去!

精准地找到那圆润里盛开的早樱,感觉身下少女瞬间的颤栗,他却是一只大掌直接从她衣下伸了进去,直接覆上她。她的肌肤柔嫩如婴,玉般细腻,比他想象中的滋味更加美好,也让他更如猛兽一般。身下狂野早已苏醒,也早已惊坏了身下的少女。

她呼吸纤弱,喘息微微,连瞪视他的眼神也似被染成春水,但话语却很坚决,“你再…胡闹,以后就自己睡觉!”

她声若软玉,话却有着绝对的威胁力。

男人果然受到了威胁,停下了侵略。但他却不肯离开她,压在她身上沉沉呼吸着,瞧着是老实了,但手却依旧在她衣下覆着她。直到少女给他把手打开,他才默默找到她的腰身揽了上去,在她身上沉寂了一会儿,抱着她翻转了个身,侧身躺好。

夏芍脸颊发烫,目光直戳徐天胤胸口,这男人胆子太大了!这可是在自己家里!这要是让她爸妈知道了…

看来以后要把尺度把握好,不准他碰的地方就是不能碰,免得他哪天把持不住。

夏芍在心中默默把男人的福利减除很多,定下了尺度标准。而男人却是在压抑调整之后,气息慢慢平静下来,把自己的手臂给她当枕头,紧紧揽着她,闭上眼,闻着她宁静淡雅的气息,慢慢睡着了。

他睡得倒是快,夏芍却是纠结了好久,闭上眼也恨不得砸他两拳,但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又不由眼神一软,最后瞪了瞪徐天胤,这才闭上了眼。

一夜无梦,等早晨夏芍醒来的时候,身旁半张床已冷。

起床之后,打坐调整了元气,夏芍这才出了房间。

去了主屋,发现父母已经起床了。李娟昨晚熬的粥果然当成了早餐,她还准备了素包和豆浆,又做了几道小菜,便打包了两份,让夏芍给唐宗伯那边送去,“大早晨的,怪冷的。别让你师父过来了,老人家身体经不住这么冻。去给你师父把早餐送去吧,记得回来吃饭,吃完饭咱们开车回趟你爷爷奶奶家。你回来了,就该去看看老人。”

夏芍对此没意见,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先看过家中老人,然后再忙自己的事。

提着早餐到了师父的宅子,徐天胤刚从树下打坐起来,见她进了院子便抬眸望向她。但夏芍还记得某人昨晚的不安分,瞪了他一眼,便不理他,直直进了屋。

徐天胤默默跟进来,帮着她往桌上放早餐,夏芍去给师父道了早安,推着老人从屋里出来,在男人望了的时候,又瞪了他一眼,把他瞪得眼神幽幽。

两人的神态落在唐宗伯眼里,抚着胡须呵呵一笑,笑着笑着便垂了眼。看来这两个小人儿是真走到一起了,对于自己的这两个徒弟的性子,他倒觉得或许也合适。只是,天胤的情劫…

“师父,吃早餐了。”夏芍从桌旁笑着过来。

唐宗伯这才抬眼,呵呵一笑。罢了,且看吧。到时候要真是不成,他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让这孩子有事。这孩子的命够苦了,小芍这命格奇特的孩子跟他在一起,许是他命里的贵星。

“师父,我今天要回趟老家,让师兄陪您吧。等我回来,给您老人家看样东西。”夏芍说道。

“什么东西?还神神秘秘的。”唐宗伯笑道。

夏芍说的自然是身上的短刀,这刀究竟是不是龙鳞,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煞气倒且不说,她得了这么件凶戾的法器,总该给师父看看的。

“不告诉您!到时候,还得让您帮我掌掌眼。”夏芍一眨眼,娇俏一笑,说罢便告辞回去了,走前还瞪了徐天胤一眼。

回到宅子,跟父母一起吃过早餐,吃饭的时候,李娟还问:“昨晚睡得好不好?”

夏芍闷头吃包子,内心已把某人暴揍一顿,抬眼时笑眯眯,“嗯,还是家里睡着舒服。”

吃了早餐,夏志元便开着车,夏芍陪着母亲坐在后头,一家三口回了十里村。

夏芍去青市上学之前,因为奶奶江淑惠住不惯桃园区的宅子,也放不下爷爷,她便让人在十里村给老人再置一处宅院,也不要很大,一进的院子,盖得宽敞明亮些就行。估摸着时间,院子应该也盖得差不多了,她这次回来,除了回去看看奶奶,顺道也看看这院子,下个五行调整阵,调养着老人的身体。

车子驶进村子的时候,村头正有老人搬着板凳背着手聊天,见车子驶进来的时候,都是惊愣一下,接着冲车子的人笑了笑。

这车是老夏家的,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常回来看老人,村里人对这辆车早就认识了。听说还是什么奔驰车呢,可贵着…

说起老夏家,实在是发达了。他家也不知怎么养了个好孙女,小时候看着不声不响的,结果真就不声不响地干出一番大事来。听说成立了个什么公司,前段时间更是在省电视台上成了名人。

那些商业上收购吞并的事村子里的人也不懂,唯一知道的就是,老夏家的孙女出息了,两个老人也跟着享了福,在村子里又买了一块地,刚盖起座宅子来,瞧着挺气派。

每回夏志元和李娟回来,都有村子人跟着来夏国喜的院子里看热闹,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当村子里的人跟了过来,看见车子里下来的少女时,很是愣了一番。

“哟!这不是小芍子么?回家了?”

“娟儿,你生了个好闺女呀!瞧瞧,这才出去念书没几个月,长成大姑娘了!”

“可不是么?瞧这模样出落的,真标致!”

李娟听着村里人的夸奖,笑容又是为女儿骄傲又是有点不太好意思,虽说家里条件跟以前不一样了,可她也没打算眼往头顶上看,不由赶紧让女儿大爷大娘地喊了一圈,跟村里人打过招呼,惹得一群人又是一阵夸赞。

“老夏头,快出来!你孙女回来了!”

除了七嘴八舌的夸奖,已经有人往屋里喊了。

刚喊完,门就开了,屋里走出来一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正是夏芍的奶奶江淑惠。

“奶奶!”夏芍见了奶奶,便打开了小院子的门,笑着跑了过去。夏志元和李娟夫妻把车子里夏芍给老人带回来的新年衣服跟补品拿下来,一堆堆的东西,引来村里人羡慕的目光。

江淑惠一看是孙女回来了,自是惊喜。把她拉到眼前一番上上下下打量,第一句话就是,“瞧瞧,这都瘦了。”

“等着奶奶做的鸡汤给我补补呢。”夏芍挽着老人的胳膊笑道。这一说果然是把老太太哄笑了,赶忙张罗着往屋里喊,“老头子,你在里面干什么呢?孙女回来了!”

话喊完了,夏国喜才出来,脸上一如既往的严肃,但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尴尬,看了看夏芍,又看了看进了院子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撇了撇嘴,这才说道:“回来了?进屋吧。”

自从开学前一家人在酒店那次冲突,直到后来大姑夏志梅和小叔夏志涛家里出事,夏芍都没再见过爷爷,分家的事对老人来说必然是个打击,但夏芍却是不会因此改变主意。当初,她给过姑姑叔叔家机会,曾想着让父亲解决这些事,但他们实在欺人太甚,分家已是必然。

进了屋,夏芍和奶奶聊了聊在青市上学生活的事,还有自己宿舍里的三个姐妹,老太太听得笑眯眯的,连连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的生活,跟朋友好好相处。夏志元和李娟也在一旁陪着说笑,只显得夏国喜孤零零的一个人。

江淑惠撵他道:“你去外头杀只鸡,我中午要给小芍子熬鸡汤喝,给孩子补补身子,瞧她瘦的,比上学那会儿下巴都尖了。快去!”

夏国喜嘴角抽了抽,自从大儿子一家发达了,这老婆子胆气越发大了,以前哪敢跟他这么说话?以前,都是她伺候着他,现在倒反过来支使他做事了。

夏国喜闷不吭声地去了院子里杀鸡,村里的人都还在院子外头没走,聚在一起谈论着孙女的事。这让去鸡笼里抓鸡杀鸡的老人听了脸皮子都发烫,这个被他从小就忽视的孙女,如今他都还沾着她的光。连出去外头坐坐,村里人跟他聊的都是孙女的事,这就跟天天打他的脸似的,怎能不难受?

等夏国喜把鸡杀好,夏芍在屋里便提出要去看看新盖的宅院。江淑惠笑着应了,就说要给她带路。

却不想,刚出门,便听院子外头有声惊喜的声音,“小芍子?真是你回来了?”

夏芍一抬眼,见正是刘翠翠的母亲孟婶站在院外,看见她又是惊喜又是感慨。夏芍脸上也露出喜意,孟婶在她小时候可没少疼她,刘翠翠还曾从冰水里救过自己一命,对于这娘俩,夏芍是心存感激的。

她赶忙走过去,把孟婶拉进院子,热情地招呼上了。孟婶瞧着她,上下一打量,感慨:“瞧瞧,小时候就说是城里的小姑娘,模样俏着,现在看看果真是没走眼。瞧这眉眼,这能掐出水儿的好皮肤。可不像你翠翠姐,黑不溜秋的。唉!你这孩子也真是,不声不响就出息了,可把我们这些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人吓了一跳!这段时间村子里大爷大娘们天天说的都是你,今儿可把你给盼回来了!留下来住两天吧,你翠翠姐还没放假,她高三了,课业重,正在学校补课呢。上个月回来还说等你回来了,过年要好好聚聚。”

夏芍听了只是笑,她哪有时间在村子里住?但过年时要跟刘翠翠三人聚一聚倒是真的,“等过年吧,孟婶儿,翠翠姐回来了一定叫她在家里等我,我好跟她聚一聚,有东西送她。”

刘翠翠和杜平都是高三了,还有半年考试,夏芍这次从青市回来,特意去庙街买了文昌塔和文昌笔,打算给两人布个文昌局,助助他们。

“送什么东西给她!不用,你能回来跟她聚聚,她就高兴了。”孟婶赶忙说道。

“怎么就不能送了?送送东西还不应该?别忘了,咱家翠翠以前还救过小芍一命呢。”这时,一道男人的声音传来,夏芍抬眼望去,见一个提着酒瓶子的男人一步走三步晃地进了院子,两眼有些朦胧,醉醺醺的,说话都大着舌头。

“老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当涌泉相报,别说救…救命的恩了。这丫头…还、还想着给咱翠翠点东西,嗝!还行!没忘本!”

说话这男人正是刘翠翠的父亲,村里有名的酒鬼。孟婶和刘翠翠娘俩没少挨他的打,泼汉一个。

对刘翠翠的父亲,夏芍是没什么好感的,她前世就经常听刘翠翠诉苦,因此对这个男人,她是反感的。她可没什么爱屋及乌的心态,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至于这个人的亲戚朋友,在她这里是沾不着什么光的。

孟婶一看丈夫来了,便脸色不太好看,“你不在家里喝你的酒,出来干什么!”

“怎么?我还不能来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嗝!你教老子干什么了!”刘二叔抡起手里的酒瓶就要砸,看得院子外头的村里人赶紧喊他,夏志元也赶紧上来拦,夏芍微微蹙眉。

刘二叔的酒瓶子却是抡到半途又放了下来,呵呵笑了笑,晃着身子看向夏芍,问:“小芍子啊,你给你翠翠姐带、带了什么?”

对丈夫这个样子,孟婶眼圈发红,脸色更是羞愤。不好意思地看向夏志元和李娟夫妻,打算道个歉,却被夫妻两人给安慰了。

夏芍垂眸,“那是给翠翠姐的。”

说完就不多说什么,拉着奶奶和孟婶,叫上父母亲便出了院子,去看新宅子了。夏国喜没脸跟过去,便回了屋。夏芍扶着奶奶,由父母陪着,到了新宅外头。

新建的宅子离得不远,村里新买的地,旁边也都是村里的住户,只是夏家的新宅子建得阔气,虽说只有一间主屋两间厢房,但院子挺大,宅院又古色古香的,瞧着挺美。

不少村里人都跟过来看,夸着夏家一家人的好福气,江淑惠慈祥地笑着,拍拍孙女的手,“里面的家具都齐了,就等着过了年搬进来,这院子挺好,以后奶奶和你爷爷住在这儿,你上学别挂念,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夏芍点头笑了笑,但目光却是自打到了新宅前就没从一个地方移开。

那是门前的位置,种着一棵柳树。

夏芍微微蹙眉,“这树是谁种的?”

她声音不大,但跟在身旁的家人却是都听见了。夏志元和李娟夫妻知道女儿懂风水的事,他们原是不太信的,但这小半年来照顾唐宗伯,听他说了不少风水上的事,便也慢慢跟着信了。一听女儿问这话,夏志元便问道:“怎么了?不好?”

“怎么不好?这是老王头叫种的,说是种柳树旺子旺孙。”江淑惠说道。

这么一说,身后的村里人也听见了,不由纷纷讨论。夏家门前这棵柳树是村长老王叔让种上的,前两日才栽好。

夏芍听着村民的议论,知道是前两日才种上的,这才说道:“房前种树,要看什么树。咱们家宅子坐北向南,该是东边柳西边杨,哪有把柳树种在房前的?奶奶要想多子多孙,就种石榴树吧,这棵柳树栽得不是地方,移了吧。”

村里人闻言都是愣了愣,却有人笑了起来。

“这孩子不懂了吧?老话说,门前不种桑,屋后不种柳。这柳树种在门前,不犯忌讳啊。”

第二卷 高中风云 第四十二章 庭院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