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种难堪和屈辱,宫藤俊成咬牙,心中愤恨,却无可奈何。他亲眼见识了夏芍的能耐,再愤恨,还有什么能与她作对的筹码?眼下,安倍秀真已经送回了日本国内,土御门家主还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会怎么处置这件事。但是看今晚玄门的实力,只怕…

“伯父,怕什么!我们还捏着华夏集团的命门呢!现在他们国内的舆论还掌握在我们手上,就算他们知道是我们所为,但舆论太过激愤,他们并没有办法控制,到现在批评之声越演越烈,我们还是有筹码的!”宫藤龙介在后头道。

但正好更激起宫藤俊成的忧心,他可没忘了,夏芍说大和会社会自食其果的。可是华夏集团到现在没有对国内舆论做出解释,她任由批评之声愈演愈烈,到底想干什么?

“伯顿先生,贵方的壁画还会如期拍卖么?”宫藤俊成转头问。

不管华夏集团有什么打算,只要壁画如期拍卖出去,夏芍身为华夏集团的董事长,不作为的罪名就担定了!到时候,国内民众的指责和愤怒,不是她想压就能压住的。既然想不通夏芍的应对之法,宫藤俊成便干脆把目光放在了壁画上。

老伯顿一听这话更急,夏芍没把他送过去,他怎么知道这时候壁画还在不在直升机里?而且,莱帝斯家族今晚的麻烦事还多着呢!那一地的尸块…该怎么处置?

壁画并没有被盗,这虽然令老伯顿松了口气,但在处置尸块的问题上,他却没有选择报警。

原因很简单,那手段太残忍了,不像是盗壁画的人所为。毕竟对方的目的是壁画,就算有雇佣兵把守,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杀人。把人一刀毙命都比这节省时间!所以说,这些雇佣兵死得很蹊跷。

正因为蹊跷,老伯顿才不敢报警。今晚玄门和奥比克里斯家族打起来,前院损失惨重,那些雇佣兵刚好在损失最惨重的地方,搞不好是因为受到波及而死的呢?

一想到可能会是这个原因,老伯顿就不寒而栗,更不要提报警了。警方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让他得罪玄门。

事实上,老伯顿也没有时间多想报不报警的事,他很快被另一件事震晕了头脑。

老伯爵艾伯特,死了——就死在莱帝斯家族的别墅里!

这是在处理雇佣兵的尸体时发现的,这惨烈的场面原本谁也不敢多看一眼,更没人把不远处的一副残缺不全的骨架认出来。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也属于雇佣兵,毕竟离得不远。可是在佣人忍着胃里翻涌去清理的时候,却在血泊里发现一截断了的黑水晶手杖。这与雇佣兵们用的枪械差别太大,老伯顿得知后亲自来看,哪知这一看,让他眼前发黑,险些晕过去!

这手杖他有印象,今晚还见过!正是老伯爵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

再看一眼地上那惨烈的尸身,老伯顿的头皮都要炸了,这、这真的是艾伯特伯爵的尸体?

完了完了!这、这让莱帝斯家族怎么交代?

艾伯特伯爵的身份和影响力非同小可,他居然死在了莱帝斯家族的别墅里,还是如此惨死。别说怎么跟皇室和世界各地的信徒交代了,就说奥比克里斯家族那里怎么解释,老伯顿都一个头两个大了!

今晚是艾伯特伯爵突然出现在莱帝斯的海滨别墅,本来他是要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安德列的,结果却被唐老先生给阻止,接着夏芍追了出去。老伯爵明显死于玄门之手,但这话如实告诉奥比克里斯家族,莱帝斯就等于得罪了玄门,若是不这么说,又不好跟奥比克里斯家族那边交代。

两头难!

到底该怎么办?

老伯顿一夜未眠,紧急召见家族人员,连夜商讨对策。如何应对壁画拍卖、如何应对艾伯特的死,这一夜,整个莱帝斯家族彻夜未眠。

而同是这一夜,夏芍也没睡好。

肖奕的尸体被带回来后,妥善安置在一个房间,由两名弟子看守。唐宗伯决定与肖奕的两位师叔联系,让他们去香港一趟,玄门将归还茅山派掌门的遗体。

玄门这次来英本就是为了配合夏芍的计划,现在想找的人已经找到,而且已经死了,老伯爵艾伯特也死了,眼下就剩下奥比克里斯家族的大局未定了。但这些都是人家家族内部的事,虽有当年的仇怨在,但唐宗伯既已答应了亚当,给他的父亲安德里一个机会,就自然不会食言。一切都要看撒旦一脉接下来能不能掌控大局。这件事还可以等,但肖奕的遗体却不能停放太久。因此唐宗伯决定,后天就动身回香港!

运送尸体回港自然不那么容易,但以唐宗伯的人脉,自然有办法联系到专机专线,不过这需要一天的准备时间,因此玄门离开的时间就定在了后天。

后天,正是壁画拍卖的最后期限,夏芍在英国还有这件重要的事要做,但想来她并不需要门派的帮助了——她都已经摸到炼虚合道的门槛了。

今晚,斗法的时候惊险变数频出,唐宗伯有些话不是说的时候,晚上回了酒店,老人便把弟子叫到了身边。

“师父。”夏芍今晚躲避子弹扫射的时候,衣裙沾得有些脏了,她也没回去换,听见老人叫她,便过去蹲在老人身边扶着轮椅把手,笑眯眯,“您老人家是要夸人?别急,等一会儿师兄回来了,把他叫来跟前儿,您一起夸,省得说两回。”

唐宗伯本来是挺感慨欣慰,想着说些话,但一听这话顿时一噎,什么感慨也没了,没好脾气地瞪了眼,“就知道听好话!别以为迈进炼虚合道的门槛了就沾沾自喜,师父说的话是训示,不好听也得听着!”

旁边站着的张中先等人闻言一震,弟子们之间气氛暗涌——果然!今晚感觉师叔祖修为大涨,果真是炼虚合道了!虽然,听掌门祖师的意思,还不是真正的进境,但是仅仅摸着门槛竟就能有如此威力的长进,若是真正迈入炼虚合道的境界,修为该是怎样的恐怖?

“好你个丫头!走到你师父前头了!”张中先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去夏芍肩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玄门到了这一代,祖师爷也能笑醒了。”

“呵呵。”唐宗伯抚须一笑,眼底笑意慈爱。这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小时候就喜欢蹲在他腿边托着脸蛋儿说话,现在都二十岁的人了,还改不了。想想那时候,她才不满十岁,在他身旁蹲着脸蛋儿圆润,可爱的包子似的。一眨眼,十年时光,这被他视为孙女般疼爱的小丫头已是亭亭玉立,笑起来的模样却还跟小时候一个样。

老人慈爱的目光渐渐被染得更柔和,夏芍却抬起头来,问:“师父,您老人家今晚可有悟出什么来?”

弟子们闻言,纷纷目光灼灼地盯向唐宗伯,掌门祖师也是炼神还虚的修为,倘若也有所顿悟,那玄门在江湖上只怕无人能敌了!

唐宗伯却一叹,“师父的天资哪有你这丫头那么难得,老了,有些事反而进了死胡同难以看得清了。不过今晚龙气精纯,我这些年所伤的经脉暗疾倒是有所助益,我这腿,许久没觉得经脉元气流动如此顺畅了。”

唐宗伯的前半段话让弟子们有些遗憾,但听了他后半段话,在场的人却都是一愣,夏芍更是怔住,接着眸底涌出惊喜,“是么?师父的双腿行走元气有感觉了?”

师父的腿自从伤到至今十余年,一直不见好。以前在村里后山的宅子,他天天都以针灸之法活络经脉,这才让双腿多年没有萎缩,但却一直无法站起来。而如今他竟然感觉到双腿的元气流动顺畅些了?天地精纯的元气,有这么大的功效?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龙气精纯,为师今晚初以龙气调息,效果自然好。时日久了,未必有今晚之效。我这腿假如当初刚伤到时,许能有机会,但这都十几年了,经脉淤积,通脉也并非一日能成,得慢慢来。况且龙气精纯,并非所有地方都能寻到,在英国这一日两日,也不起太大作用。”唐宗伯见到夏芍眼底的喜意,知她又起希望,便实事求是道。这丫头和天胤那孩子一样,总希望他余生还能站起来行走,他原以为不会再有机会,但今晚双腿的感觉似乎还有一线希望。但他也知道这伤太久,恐不会像想象中那么乐观,因此这才泼一盆冷水,免得将来还是不行,这两个孩子又要失望。

“在香港也有龙气精纯之地,江河龙气虽没有海龙气精纯,但总会有作用的。不管多少年,哪怕有一丝希望,就值得一试!”夏芍道。城市里的天地元气精纯度很低,但香港本就是风水名城,师父常年在香港,她可以每个月回去一次,帮忙师父引龙气调理双腿。这样既能疏通经脉,又能给经脉循序渐进恢复的时间,不至于操之过急,反伤经脉。

唐宗伯闻言一叹,他看着夏芍从小长大,怎不知她的性子?她这么说,那就是已经决定了,就算他反对,她也不会听的。

“太好了!这次来英国,本来是为了教训那群洋鬼子的,没想到掌门师兄的腿会有起色,小芍子又顿悟炼虚合道。这次虽然行程不长,好事倒不少啊,哈哈!”张中先心情大好。

夏芍却微微垂眸,好事是不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咦?天胤这小子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这小子来次英国还打扮成那个模样,我都没认出来,他也不说一声。”张中先纳闷道。他倒不是纳闷徐天胤易容的事,他的身份工作,张中先是清楚的。虽然起初没看出来,但今晚一看出来他就猜出他是来干什么的了。但他今晚走得早,怎么还没回来?

最重要的是,张中先想知道徐天胤顿悟了没有,听夏芍刚才的意思,似乎这小子也顿悟了?要真是这样,玄门这一代可真了不得了!

夏芍闻言皱眉,师兄是去的时间太久了。今晚任务失败,他带着人王虺三人离开,并没有回酒店,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夏芍猜测,许是去寻接应的人商量对策去了。但这不过是她的猜测,徐天胤不回来,她心里始终担心,加上心头今晚总是盘桓不散的不安心感,她少见地有些坐立不安。

但这情绪夏芍却不想传染给师父,于是她若无其事地跟师父道了晚安,让老人早些休息,今晚也累了。然后自己便回了房间,打算洗个澡,让情绪平静平静。

但她刚一推开房间的门,黑暗里,便从门后伸出一只手来!

夏芍一惊,骤然出手!但手刚伸出去,便是一顿。这一顿间,便被打横抱了起来,走向了屋里。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一百四十章 正文

酒店房间里,床上传来浓重的喘息声。男人粗重的喘息让漆黑的房间里气氛暧昧,然而,床上隐约的轮廓里,并没有男女交缠的身影,只是看见静静相拥的两人。男人压在女子身上,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压抑而微颤。

他习惯性的动作,以往总令她莞尔,今晚她却轻蹙眉尖,抚上男人的背,轻轻安抚。

徐天胤不知何时回来的,夏芍今晚本就心绪不宁,黑暗里有人出手,她当即便回了手,下手没有丝毫留情。然而,当她的掌风击向对方的时候,对面掌风震来,正迎上她。两道掌风震在一处,竟没击起太多的震动,明显是对方将她的掌劲巧妙化解了。

以夏芍如今的修为,能化解她全力一掌的人,当今江湖上只怕寥寥无几了。但对方不仅有能力化解她的掌劲,显然还不想伤着她。他的掌劲隐隐比她弱一分,在掌风震荡之时,余力便反震向了他的胸口。

夏芍当时脸色一变!因为在两人对招的一瞬,她已适应了屋里黑暗的光线,看清了那对面的轮廓,以及闻见了熟悉的气味。在两人之间的余力震向对面的时候,夏芍急切抬手,化了那剩下的余力。

也正是这时候,男人握了她的手腕,成功捕获了她,抱着她来到了床上。

徐天胤的气息里今夜染了浓重的血腥气,以极端的方式杀了那十名雇佣兵和老伯爵,让他的身上此刻染了浓烈的煞气,整个人在黑暗里像是裹在一重漆黑的浓墨里,看不清,却煞气极重。

夏芍眉尖儿蹙地更紧。在安抚男人的时候,她掌心元气顺着男人的脊背汇入他的经脉脏腑,试着帮他化解这煞气。然而,她抚摸的动作却似让男人真实地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的身子微微一震,呼吸更为粗重,本只是在她的颈窝里寻找她的味道,此刻却并不再满足于此,而是像寻找到了甜美的食物一般,渴望地舔吻上了她的颈窝。

他的唇是冰冷的,呼吸却烫热如火,冰与火的奇妙感受在血腥气里蔓延,压抑与迫切,小心翼翼与肆意狂暴,矛盾的气息在黑暗里令人惊心。夏芍并不害怕,她知道他只会压抑自己,却从不会伤害她。今晚只怕是他一生中除去三岁那年,最为恐惧的一夜,他险些失去师父和她,此刻,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抱着她,这对他来说并非发泄,而只是安抚。

男人像是饥饿的孤狼,迫切地需要食物般,在她身上肆意索取,夏芍也由着他,渐渐的,房间中男人粗重的喘息里带起女子低低的吟转。黑暗里,衣裙半落,隐约可见一弧曼妙的腰线,男人的烫热有力的手掌覆上那抹腰线,游移中女子轻轻一颤!

这颤动看似动情,夏芍的眸却在黑暗里忽然睁开,目光往腰间男人的手掌上一落,轻轻蹙眉。男人却仍旧渴望地在她身上找寻慰藉,但当他的手掌在她腰间游动,夏芍却眉头渐渐皱得更深,终于一把按住男人的手。

“师兄!”

在徐天胤微怔的时候,夏芍已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这看似暧昧热情的举动,下一刻却并非春宫无限,而是夏芍一倾身,手一伸,打开了床头的灯。

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乍亮,柔和的光线也让人眼睛不适应地一眯,夏芍却一把翻过徐天胤的手心,目光落去,瞳眸一缩——徐天胤的掌心上,赫然一道血色淋淋的刀伤!伤口未经处理,血虽已干,皮肉却外翻着,内里全是凝结的血块,灯光下触目惊心。

“这伤哪来的?”夏芍倒吸一口气,徐天胤身上血腥气极重,她以为是杀人时染上的,却没发现有这伤。若非刚才他的掌心接触她的腰间,让她感觉出有些不对劲,她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竟还受伤了。

夏芍不知这伤是徐天胤救王虺时被切割的甲板所伤,她不等他回答便一个翻身下了床去,来到浴室放了盆温水,让酒店送了药箱上来,紧急帮徐天胤处理伤口。

男人上半身赤裸着坐在床边,肌肉线条精实漂亮,昏黄的灯光里淡淡的古铜色,修长的双腿被黑色长裤包裹,静寂里却有着深潜的危险的力道。

在私密的房间里,任何人眼前坐着这样的男人都会脸红心跳,夏芍却只低着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掌心里,仿佛那就是此刻全部。她鼻头精致如玉,眼睫在灯影里长长的剪影如画,落在他手心里的指尖儿更是暖玉般柔软,暖了男人孤冷的世界,抚了他今夜险些失去她的恐惧。

她就在他眼前,穿着身酒店的睡袍,雪白丝质的袍,不抵她玉润的肌肤色泽惹人。她向来是含蓄的,哪怕两人早已有过肌肤之亲,但每回她都是把睡袍穿得严严实实的。但今晚她许是急切,她连睡袍的带子都没系好,只是松松垮垮在腰间一拦,胸前一线雪光春色,皆在他眼前。

但今晚,男人的目光却也不在那春色上,而只是落在她微蹙的眉尖上。

房间里,灯光下,女子看着男人的掌,男人望着女子的眉,时光静好,一瞬浅窒。

“这伤怎么伤的?问你呢,说话。”夏芍声音不大,头也没抬,手里拿着棉签,蘸着温水轻轻擦拭那些凝结的血块,当擦到刀口附近翻开的皮肉上时,她越发小心翼翼,轻得他掌心都觉得发痒。

徐天胤的目光不肯从女子的眉尖上移开,仿佛那是最美的风景,话却一如既往地简洁,“救人。”

话虽简洁,但他会救的人,无非就是王虺、毕方和英招三人。夏芍会意,也不问究竟是救谁,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今晚的任务失败,这些她都不在意,她想知道的只是他是怎么伤的。只要不是被人所伤,那就好。

“你执行任务多少年了,怎么连受了伤都不知道处理?”夏芍的眉头又一皱。

男人漆黑的眸顿时在她的眉头上一顿,似是看出她的不高兴来,但憋了半天,还是只憋出三个字来,“没时间。”

确实是没时间。当时他调息好,第一件事就是将三名战友从直升机里转移出去。离任务约定的时间已过,他们没有将直升机开到指定地点,按照惯例,负责接应的特工会将事态按照任务失败处理。未免全线暴露,所有人员都会隐匿撤离,要再联系,需要更换新的地点和联络方式、密号等等。当时,再将直升机开出去已经没有接应的人,他便将队友先转移走。考虑到后天晚上才是莱帝斯集团对外公布的拍卖壁画的时间,因此这次任务还有一次行动机会,徐天胤便在转移之后即刻与上级联系,与下线再次取得联络,商定下次行动的方案和配合方式。

这一切事情在三小时内完成,每分每秒都是紧张的,徐天胤确实没时间管手上的伤。

夏芍闻言却从徐天胤的掌心里抬起眼来,果然被他气笑了,“哦,没时间?那你倒是有时间一回来就躲房间里,玩突然袭击?”

这人回来了,就算是有任务在身,还易容着,不能去师父那里。但他有这时间在屋里门后等她回来,就没时间处理伤口?

“刚回来。”看出女孩子笑容里凉凉的杀气,男人定凝着她许久,诚实地道。

夏芍一噎,徐天胤从不说谎,他既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凑巧了。但她却眉头一挑,笑容甜美,语气温柔,望着目光诚实的男人,“你今晚话很多?接话接得倒快。闭嘴。”

她很少被人噎住,今晚算是头一回。但让人说话的人是她,让人闭嘴的也是她,女人的情绪徐天胤果然是不懂。只是见夏芍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帮他清理伤口,他便以为她生气了,想了一会儿,稍稍倾身将她往怀里一拥,拍拍背,“小伤,不疼。”

夏芍见他这举动,本是哭笑不得,听见那句“小伤”,却心里一揪,目光不禁落到男人的胸腹处,那些浅红的伤痕,虽然已经历了多年的岁月,但仍能从受伤的位置上看出当初的危重来。相比这些旧伤,他掌心的刀伤确实不算什么,但她看着已是揪心。

“从今天开始,哪怕是一点小擦伤,师兄都要处理,知道么?”夏芍垂眸道。或许,今晚他体会过那一瞬间有可能失去她的心情,但她却从不敢去想有一天会失去他。他是她的爱情,是她想用这一生陪他走下去的人,她不会允许他有事。

但这些话,夏芍却没有说。她要留着,留到那一天…

夏芍垂着眸,掩了眸底温柔,嘴角却轻轻翘起。

“嗯。”对于夏芍的要求,徐天胤从不会拒绝,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目光落到女孩子翘起的嘴角上,虽不知她在笑什么,但他至少知道她不生气了。

于是,男人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了。

而夏芍在目光落去徐天胤掌心时,眉头又重新蹙起来,继续处理伤口。

过了一会儿,夏芍将处理好的伤口轻轻包扎好,端着盆血水去浴室,走到门口探出头来,“穿衣服!你需要去医院缝合伤口。”

不清理不知道,这伤哪里是小伤?虽是未伤筋骨,但整个掌面都被切伤,伤口极深,皮肉外翻,不缝合根本不行!

见夏芍的目光又带杀伐,徐天胤很配合,起身利落地穿好毛衣外套,等夏芍换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拿着车钥匙在门口等了。他这副模样,换成以前,夏芍早就忍不住笑了,但今晚她却笑不出来。与徐天胤下了楼之后,夏芍亲自开车送他去了附近医院,缝合好了伤口之后两人才又回到了酒店房间。

这晚,两人相拥而眠,却都睡得极浅。徐天胤多年没有睡床的习惯,尽管遇到夏芍后,他开始学着在床上睡,但其实他夜里睡眠一直很浅。只要她动一动,他就会醒,今晚更是如此。夏芍哪怕轻轻动一动,他便会贴过来,将她拥进怀里,拥得更紧些,像是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般。因此夏芍尽量不动,好让他睡得踏实些。结果第二天一早,两人都是早早就醒了。

晨起,对玄门弟子来说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那便是打坐吐纳,调整体内元气。直到晨起打坐的时候,夏芍才问起徐天胤昨天以海龙气调息,可有什么特别感受?

“虚空。”徐天胤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夏芍一喜!但他紧接着道,“还没进境。”

“我知道。”这点夏芍早就猜到了,但师兄也能有所顿悟,她自然高兴,想起昨晚师父双腿的事,她便把这喜事告诉了徐天胤。

徐天胤微怔,起身便往门口走,但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尚在任务中,还易容着,哪怕师父认出了他来,也不能这么出现在弟子们面前。见他又走了回来,夏芍盘膝坐在床上,眉眼含笑。虽然他面无表情,但看他这举动就知道他有多开心了。

这天,唐宗伯在等待回香港的专机安排,而莱帝斯集团举办的世界拍卖峰会却还在举行。

昨晚发生在海滨别墅里的事,宾客们都没有透露出去。这些人都是人精,见识过非同寻常的力量,谁还敢把事情捅出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记者们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昨晚的舞会是私人舞会,莱帝斯并不允许记者采访,但还是有不少记者到了。好在莱帝斯家族的海滨别墅属于私人领地,占地极广,记者们也不敢贸然私闯莱帝斯的私人领地,因此很多人都停留在半山腰,对别墅里发生的事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众人却听见了前院裂开时的轰鸣声,感受到了那时候的地动山摇,甚至有人看见了金蟒巨大的身影。

起初,有很多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更有不少人拿起相机和摄影机记录下了这一幕,但诡异的事,摄影机和相机里都没有成像!

这一集体的灵异事件昨晚惊吓了很多人,但仍有人决定将此事发表。只是这之后不久,各国媒体就遭遇了三合会和安亲会在半山腰的交火事件,惊恐之下,记者团纷纷撤离,并且在这晚收到了两个帮会的恐吓——不允许任何人将今晚的所见所闻发表,否则后果自负。

黑道上所谓的后果,没有人不清楚严重性。而另众家媒体震惊的是,同样是这天晚上,各媒体的主编都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内容也是一样,不允许任何人将晚上的见闻见报!

这让媒体记者们震惊了,大家都搞不明白,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影响到世界各国的媒体高层?要知道,这些媒体不管是国家的,还是私人的,都属于不同的利益集团,想一起封住这么多人的嘴是不可能的。总有人想要发表这件事,赚取些眼球和利益,可是令众媒体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风平浪静!

杂志、报刊、电台、电视台、网络,所有的渠道,没有一家媒体对昨晚的事进行披露报道!

这可是全世界的媒体!竟然没有一家!

到底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和人脉?

但这个问题,恐怕要成为这些到英国来的媒体记者们心中一个永久的谜了。包括昨晚在莱帝斯海滨别墅里发生的事,将永远成为他们埋藏在心底的解不开的谜…

世界拍卖峰会继续举行,昨晚受到惊吓准备退出拍卖会的名流们经过一晚的考虑,都留了下来。见识过了夏芍的能力之后,众人打的都是趁着拍卖会这几天好好跟她建立建立交情的主意,有这么个身手神鬼莫测的风水大师在,先走的人是傻子!

如此一来,外界并不知晓昨晚的事,这天一早,一切如常举行。今天的拍卖同样分很多专场,莱帝斯集团的董事长老伯顿亲自到场,与宾客们寒暄笑谈,极少有人能看出他脸上的疲惫来。

艾伯特伯爵去世的事今早外界也是风平浪静,可见并没有被外界知晓。这件事莱帝斯家族是怎样处理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外界只知道,壁画拍卖将在六号晚上作为三天拍卖会的压轴,如期举行!

世界各国民众的目光再次齐聚到拍卖峰会上,而在拍卖峰会上等着与夏芍套套交情的名流们却比较失望。因为,夏芍这天并没有到场。

夏芍不仅这天没有到场,第二天的白天,她也没有到场。来的只有华夏集团的孙长德、陈满贯等人,作为董事长,夏芍却两天没露面,这不由让外界猜测纷纭——难不成,离壁画拍卖时间越近,国内舆论的声讨之声越重,华夏集团压力空前巨大,夏芍这是受不住压力,躲起来清闲两天?

但事实是,夏芍一直心绪不宁,她留在酒店里,请师父、张老和师兄都起卦占算过,但三人得出的结果一致——天机不显。

这样的结果让唐宗伯等人都皱起了眉,哪怕卦不算己,但发生在他们自身上的事,还是能占算到大概的。但自从收了夏芍为徒,只要是遇到天机不显的卦象,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件事,是与夏芍有关,或者应在她身上!

但这个结果至少让夏芍安心了些,好在是与她有关,只要不是应在师父等人身上,不管发生什么,她来者不惧!

稍稍定下了心神,在拍卖会的第三天一早,夏芍将唐宗伯和玄门弟子们一起送上了飞往香港的专机,一同运送离开的当然还有肖奕的遗体。

在送走了师父一行后,夏芍这才回到酒店,准备晚上的拍卖会。

晚上,世界瞩目的壁画拍卖。重头戏,开场!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国宝与尊严

世界瞩目的壁画拍卖终于到来!

今晚,莱帝斯集团出人意料地允许世界各国媒体派代表入场。这令媒体们惊讶,却也令媒体们惊喜,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莱帝斯集团的这个决定奇怪的慷慨。

前几天拍卖峰会会议的时候,莱帝斯集团只在会场辟出了媒体采访区域,这三天的拍卖盛会也并非所有拍卖门类都对外开放,有些场次是不允许有媒体入内采访拍摄的,比如说一些名人遗物或者隐私度比较高的拍卖门类,也有宾客不希望自己竞拍到手的物件和价码对外公开而拒绝拍摄采访的。

总之,越是稀贵重要的拍卖专场,越很难对外开放,能进场的都是莱帝斯集团指定的合作媒体。今晚的壁画可是国宝级的,在莱帝斯的拍卖史上绝对是最受瞩目的,堪称这三天拍卖专场之最,竟然允许各国媒体悉数入场,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但不管怎么说,能入场拍摄拍卖盛事,众家媒体自然欣喜。天刚傍晚,各国媒体便进入拍卖大厅,按编号找到自己的区域,边准备边派出一批人去外头守候,等待拍摄进场的宾客。

拍卖会晚上八点开始,还不到进场时间,一般来说也没有宾客会来这么早。但到外头守候的媒体记者却都一愣。

有人来了!

三辆黑色加长版的宾利车依序停在会场门口,车里下来的男人下巴上一道疤痕,夕阳里站在清冷宽阔的长街上,孤漠如狼。男人打开车门,最先跃入记者们眼帘的是一双女子黑色的高跟鞋。

黑色的鞋,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夕阳里却衬得女子脚踝白皙如玉,线条柔美。

女子从车里下来,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西方哥特式建筑的古雅长街,似被夕阳划开一道时空的流河,女子站在那暖融的霞彩里,深紫的羊尼大衣罩在肩头,素色旗袍浅白芍色,白皙的腕间翠绿圆镯一点,发间浅黄狐簪融了夕阳浅黄,刹那间时空错影,令人恍惚。

后面的两辆车里陆续下来十来人,孙长德、陈满贯、刘板旺来到女子身后,陪她一起走上会场台阶。

直到女子上了台阶,记者们才反应过来——华夏集团!

眼中惊艳未褪,各国记者纷纷围上来,闪光灯比夕阳更耀眼,问题如雨。

“夏董,您好!请问今晚为什么来这么早?”

“您这两天都没有出席拍卖盛会,有传言称您是迫于国内舆论压力才不露面的,是这样吗?”

“请问华夏集团今晚会对壁画进行竞拍吗?”

“壁画估价十亿,英方至今没有对归还壁画一事进行回应,请问华夏集团是否有将其拍下来归还国家的意愿?”

问题如雨点般砸来,但记者们对夏芍回应这些问题却没抱太大希望。像这样的追问,一般情况下都是得不到回应的。华夏集团如果对这件事已经有方案了,没道理不对媒体公布,缓解国内舆论压力。可是到了今天都对此避而不谈,想必是没有好的应对办法了。

但令记者们没想到的是,夏芍竟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最后问她问题的那人。

那名记者一愣,只见女子目光淡然不惊,不慑人,叫人心里一突。四周记者提问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归于安静。

安静的气氛里,夏芍开了口,“我从未见过不将矛头指向窃贼,反而指向同胞的做法。谁窃取,谁归还,华夏集团并非窃取方,不会替窃取方履行归还义务,也不会向窃取方支付巨额赎金,涨其气焰。”

记者们一愣,都觉得这话听着有点绕。但想了一会儿,明白了!这意思就是说,华夏集团不会参与壁画竞拍,参与竞拍无异于助长英方气焰。而且,夏芍这话里颇有批评国内一些舆论的意思——你的东西被贼偷了,不去向贼索要,反而怪自己家里人没向贼重新买回来吗?

这逻辑听起来实在可笑。

记者们反应过来,闪光灯纷纷向夏芍打来,这可是她首次回应这件事!

“我只想国内同胞们明白一件事,壁画的回归途径不该是买卖。华夏集团有财力买回这幅壁画,但我们流落在海外的数以万计的国宝要如何回归?买卖得来的回归,当真光荣?国宝回归,回归的不仅仅是国宝,还有我们的尊严。拿钱赎了国宝,卖了尊严,这真的是你们想要的?”

闪光灯下,女子目光淡然,留下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便在公司高管的陪同下,走进了会场。

陈满贯、孙长德和刘板旺跟在夏芍身后,若有所思。他们三人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夏芍对此事的看法,之前并不知她到底要怎样解决国内的舆论危机。尽管此时他们还是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办法,但是她的话确实有道理。

买卖得来的回归,并非光荣。

当年,多少国宝文物被人抢盗出境?这已经是历史的耻辱,如今我们还要花钱从抢盗者手中把这些买回来,这岂非更是耻辱?有钱也不该往那些强盗口袋里送!况且,这件事根本就不能开先例,假如今晚的壁画是买卖的方式回归,那其他的国宝文物呢?下一回对方缺钱花还用这种方式来,我们还有多少钱要往别人口袋里送?

华夏集团若真把这幅壁画竞拍回来,未必就能得到赞誉声,恐怕连尊严都要失去。被抢去的东西,就应该要对方还回来,这才是平等。卑躬屈膝地把钱奉上把东西赎回来,日后在国际上,还想让谁看得起?

可不就是赎了国宝,卖了尊严么?

夏芍在会场外的一番首次表态,被华夏娱乐传媒的记者传回国内,在很短的时间里,引发了强烈的反响,网上讨论不断。而会场门口的各国记者却还有一个问题。

既然夏芍是这样的想法,那华夏集团肯定不会参与竞拍了。那她今晚这么早到拍卖会场是想做什么?

以前夏芍出席活动,虽然不迟到,却也从来不早到。她是懒得过多应酬的人,今天却是第一个到了会场,而且是早到了两个小时!

她想干什么?

夏芍在拍卖会场大厦顶层的莱帝斯集团贵宾会客室里。

沙发里,女子捧着杯红茶,轻啜一口,神情冷淡。

对面,老伯顿陪着笑,闻名国际商场的老人,此刻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夏董真守时,呵呵。”

“伯顿董事长,今晚能让我见到那幅壁画吧?”夏芍淡淡抬眼。

今天,其实是老伯顿约夏芍这么早来的。她大抵能猜出他是为了什么事,但她还是先开口问自己最关心的。在她一来到会场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天眼搜索过了这座会场大厦,壁画还没有运送到,此刻还在莱帝斯庄园里。

今晚是徐天胤一行完成任务的最后机会,夏芍要保证这老头子不会临时又改变主意。其实,就算老伯顿今天不请她来商谈一些事,她也会早点到,一来让徐天胤一行在会场自由活动,摸清会场情况,二来敲打敲打这老头,让他别耍花样。

此时,徐天胤一行就在外面“活动”,这间会客室里只有夏芍和老伯顿两人。

听夏芍开口就提壁画,老伯顿眼神一变,随即竟安心似地松了口气,笑了笑:“夏董放心,莱帝斯集团已经把壁画拍卖的消息放了出去,也把宾客们请来了,现在世界各国媒体都在拍卖大厅里就绪,就算想食言,我也不敢拿莱帝斯集团的信誉开玩笑。”

这话确实有道理,但夏芍却轻轻挑眉。她眼尖,刚才老伯顿那安心的表情她正好瞥见,觉得可疑。

这老头不是一直最怕她跟壁画的事有关么?怎么此时听她提起,反倒放心了?

“呵呵,夏董,我今天请你来,其实是遇到了件难办的事,想请你帮帮忙。”老伯顿道。

夏芍挑眉不语,听他继续说。

老伯顿搓着手,“是这样的,昨晚…呃,昨晚艾伯特伯爵死在了我们莱帝斯的海滨别墅里,我知道,伯爵的死跟唐老先生和您有些关系。你是知道的,我们莱帝斯集团虽然国际有名,但我们只是商人,奥比克里斯家族我们实在惹不起。我想请夏董能不能、能不能…”

“你想让我站出来承认,老伯爵是我杀的。”夏芍替他把话说完。

老伯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表情尴尬。人不是他们家族邀请去的,也不是他们杀的,这事放在人任何人身上,他都会严厉要求对方出来承认!不然,就让他见识见识莱帝斯家族的厉害。但这件事落在夏芍身上,老伯顿就没底气了。

严厉?他不敢。本是理所当然应该夏芍出来承认的事,现在变成了他的请求。

昨晚,家族连夜商讨对策,商量来商量去,只有请夏芍出面这一个办法。其实,艾伯特伯爵死得太惨,一看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下的手,就算奥比克里斯家族知道人是死在他们这里的,也不会认为老伯爵的死跟他们有关。

但哪怕是迁怒,家族都承受不起。而且,更让家族揪心的是艾伯特伯爵在世界各地的信徒,信徒是疯狂的,他们没有理智可言,如果让他们知道人死在他们家族,集团将遭受这些信徒的怒火和报复,面临前所未有的打击。

“夏董,其实我的意思是,艾伯特伯爵的死,奥比克里斯家族一定能看出我们不是凶手,不用谁站出来承认。我们只是希望夏董能帮个忙,撒个欺骗奥比克里斯家族和世人的谎言,就说伯爵是死在别处的。我们一定感激不尽!”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世上最贵跑腿费

艾伯特的尸身莱帝斯家族已经妥善保存,到时候只要夏芍带去别处,说是在别处杀的,那就可以了。斗法那天晚上,宾客们都在别墅里,后来虽然看见了停机坪处的惨况,但吐都吐不完了,谁有胆子多看?连莱帝斯家族也是在事后打扫那些雇佣兵尸身的时候,才发现死的人里有艾伯特伯爵的。

所以,这件事情只有玄门的人和莱帝斯家族知道,就连安德列、亚伯和后来那个叫亚当的人当时也是在外面斗着,未必看见前面伯爵是怎么死的。莱帝斯只要一口咬定人不是死在他们这里的,让夏芍承认是在别处杀的就行了。

反正在凶手的问题上,对方一定能猜出是玄门下的手,那对夏芍来说就没什么区别了,只不过是在哪里杀的问题而已。在这里和在那里,有区别么?

对她来说没区别,但对莱帝斯家族来说能免去信徒们的报复和怒火,这一切不过就是她张张嘴的事。

夏芍笑了,“听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伯顿先生,我有帮你的理由吗?”

老伯顿一听这话并不意外,反倒笑了笑,很有准备,“如果夏董能帮我们这个忙,莱帝斯家族一定有大礼奉上!”

事情虽然很容易办到,但老伯顿确实担心夏芍不肯帮他,所以,他安排了大礼。

“哦?我能听听是什么大礼吗?”

“呵呵,这礼物我保证夏董会喜欢。我们家族已经商议过了,如果夏董肯帮我们度过这次难关,我们将奉上三世佛的敦煌壁画,送给夏董,让你带它回归!”老伯顿盯着夏芍,目光灼灼。

夏芍却怔住了,什么?

老伯顿见她这副神色,总算心里大石落下一半,内心却在滴血。以为他愿意啊?都说忍痛割爱,他这不知是忍了多大的痛!如果不是觉得夏芍对壁画很关心,他不会选择拿壁画投其所好,那可是十亿英镑啊!

当然,家族损失了这么大的利益,是经过衡量的。如果莱帝斯家族牵扯进伯爵之死的事情里,损失会更大,那将是全世界范围的产业受到冲击,到时损失可能就不止这些了。再者,见识过夏芍神鬼莫测的本事,送她这样的好处,其实也是家族有意结交她。

不管怎么说,这十亿英镑虽然很痛,但是也值得。

老伯顿相信,这个大礼一定很合夏芍的心意,她一定会同意!但他没想到,夏芍只是刚听到时怔了怔,不过片刻便意味颇深地笑了。

“为什么我没感觉到伯顿先生的诚意呢?”

“什么?”老伯顿张着嘴,眼一瞪,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没有诚意?她只要肯说一句话,他就奉上十亿英镑,这还不叫诚意?!世界上有谁的一句话值十亿英镑的?她还嫌没诚意?

“伯顿先生,我想你没明白。壁画你就算是送给我,我带回去也是归还国家,华夏集团能得到什么?我不过是跑腿的。我有什么利益可言?你连跑腿费都没给我。”夏芍气定神闲地瞧着老伯顿瞠目结舌的样子,笑容想让人掐死她。

老伯顿真的想掐死她,跑腿费!她居然还想要跑腿费!

“夏董,我看得出来,你是很爱国的人。你很想让壁画回归你的祖国,我送给你,让你完成心愿,这难道不够诚意?”老伯顿深吸一口气,管住自己的手,不要伸出去掐人。

哪知道夏芍一笑,说了句更欠扁的话,“爱国,只是我的情怀。可是我是商人,不能靠情怀吃饭,只有利益才能驱使商人。”

老伯顿差点吐血,这回喘了好几口气才压下来,“夏董,难道你将壁画带回去归还你的祖国,华夏集团得不到利益吗?据我所知,你们国家的舆论对华夏集团很不利,如果你能将壁画带回去,你将会是英雄!这不仅能解除舆论危机,还能使华夏集团在民众心目中树立最崇敬的形象。身为掌舵者,我想你应该知道,民众的拥护会为华夏集团在国内的根基起到多大的好处。”

这次世界拍卖峰会,有不少国家的拍卖公司将目光放在了中国市场,他们将来进入,不可能对华夏集团的市场份额没有影响。但如果华夏集团能受到民众的拥护,那谁也抢不走属于它的市场份额,它的根基只会更加牢固,没有人扳得倒!

但夏芍却好像听不懂这话,好笑地眨眨眼,“抱歉,伯顿先生。我想你不知道,就在刚才我进入会场的时候,曾接受过媒体采访,发表了一些对于壁画竞拍的看法。我的同胞们其实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爱国,所以才会心系国宝,造成国内的舆论声势。他们或许会受人挑拨煽动,但他们不会永远给人当枪使。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的话,理智地看待这次拍卖的。”

什么?

老伯顿震惊了,刚才她发表过对壁画竞拍的看法,有可能会改变国内舆论趋势?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其实,夏芍刚刚的那番话是针对日本大和会社的,她得先让国内的舆论趋于理性,然后再指明事情的幕后操控者,让大和会社自食苦果,承受舆论的愤怒,迫使其进入国内市场的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但没想到老伯顿竟然要将壁画送给她,夏芍不要壁画回归的功劳,师兄为这件事奔波了这么久,这功劳她要它属于师兄。但她不介意拿此事来敲这老头一笔好处!

要知道,壁画本就是当年英方盗走的,现在还回来是应该的!但怎么拿走的就怎么还回来,这并不是公平。这么多年了,难道不该付点利息,给笔赔偿?

想只还本?门都没有!

“伯顿先生,现在不是我要怎么想着平息国内舆论的问题,而是如果你们莱帝斯集团将壁画进行拍卖,将会承受我的同胞多大怒火的问题。”夏芍笑着,舒服地往沙发里一融,不紧不慢道,“现在,你来告诉我,我的利益在哪里?”

老伯顿哑口无言。

“看来,伯顿先生还没想好我的跑腿费,那我先去拍卖大厅了,等伯顿先生想好了再来找我吧。”夏芍起身,作势告辞。

“等等!”老伯顿出声阻拦,脸色很难看。等他想好了?他哪里还有时间!壁画今晚就要拍卖了!

其实,就算像夏芍说的这样,她不需要以壁画回归的事来平息国内舆论,壁画的回归依旧可以带给华夏集团荣誉。但她现在摆明了就是不知足,还想让他再出出血,这点他在商场半生,岂能看不出来?

虽然,他可以对夏芍说,既然她不看重壁画回归带来的利益,他可以不把壁画送她了,给她别的大礼。可是,她又说她有爱国情怀!就算他无视她的爱国情怀,为表诚意,他还是得拿出跟壁画价值相当的利益来给她,不然,她这个连“跑腿费”都算的小狐狸是不会答应的!

送壁画还送别的,对莱帝斯集团来说所花的价码都一样,何不尊重她的爱国情怀,就当卖她个人情了?

“你说吧,还想要什么?”老伯顿忍痛道。

“我要莱帝斯集团百分之十的股权。”夏芍转身笑道。

老伯顿瞪大眼,张着嘴,动了两下嘴皮子,却始终没发出声音来,好似觉得夏芍疯了,要不就是他耳朵幻听了。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莱帝斯集团百分之十的股权,她知道有多少吗?莱帝斯是世界拍卖行业龙头,全世界三十九个国家有分公司,如此庞大的跨国集团,别说百分之十的股份,就是百分之一,也足够她三辈子吃穿不愁了!

百分之十,足以顶得上如今一个华夏集团了!她这是要了整整一个华夏集团去,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这恐怕是世界上最贵的跑腿费了!

而且,华夏拍卖公司和莱帝斯是同行,这点也是老伯顿最担心的地方。眼前这女孩子是商界奇才,她从白手起家到现在才短短五年,就成就了莱帝斯百分之十的基业,如果她成为莱帝斯集团的股东,他对她的目的和未来的成长很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