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肖奕?

会不会一开始从他打上会所,引起他们姜家父子的注意开始,一切就是陷阱?要知道,没有他的提议,就没有这个计划…

这个猜测让在官场沉浮半生的姜山出了一身冷汗,但随即他就冷静了下来。除了肖奕,除了日方,他还想起一个人来。

夏芍!

这 个在商界崛起的女孩子,她的另一重身份是风水大师。肖奕曾说,他有的本事,夏芍也有。对此,姜山曾震惊过、怀疑过、恐慌过。他听说过夏芍的玄学造诣师承正 统,所以上层圈子里的人凡是有难事求她卜算化解过的,都信服不已。姜山还是信风水的,官居高位,像他这种还有所求的,当然更在意吉凶运势。但他原先以为风 水师不过就是布布风水,替人卜算吉凶化解灾厄什么的,没想到这些人是些奇人,还有不为人知的手段。当看见了肖奕的手段,姜山便开始恐慌,他恐慌的是夏芍是 徐家的人,跟秦系亲近,秦系暗中有此高人相助,姜系却什么都没有,怎有一拼的实力?由此,他才决定和肖奕合作。如果这次合作成功,他必然要奉此人为高人, 日后好生供着。但没想到,第一次合作,如此大手笔,竟然失败了!

一想起让这样的计划都失败了的人有可能是夏芍,姜山就觉得他先前的冷汗出早了。他已经从肖奕那里听说了,王家倾覆的真正原因…

如果肖奕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女孩子真的有可能以区区二十岁的年纪,翻手覆灭整个姜系?

太可怕了…官场半生,已经很少有对手能给姜山这种感觉,当初肖奕提出此计时,他还记得心头的震撼,但此时,想起有人能将此计都挫败,他心头就只剩下两个字——可怕。

但再可怕,也没有姜家和姜系的未来可怕。姜山身陷囹圄,无法与外界联系,但他知道,儿子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他有肖奕的联系方式,这个时候,他应该会想办法联系肖奕。如果不是肖奕害了姜家,他一定会设法翻盘,毕竟他看起来跟夏芍好大仇。

姜正祈确实联系了肖奕,而且是在被调查组跟随调查期间。

他不怕调查组,一来他没有出卖过国家机密,调查组从他身上查不出什么来。二来他见识过肖奕的本事,只要能联系上他,调查组的人在他面前不过是普通人,要控制住很简单。

所以,他给肖奕打了电话。而且,似乎天不绝姜家,这电话,肖奕接了。

官场正是一番惊天震动,姜系面临大面积审查、清洗,秦系忙拉于政敌下马,前者夜夜难寐,整天顶着黑眼圈,后者忙得脚不沾地,也整天顶着黑眼圈。唯一清闲的人是夏芍。

夏芍清闲地在学校里上课,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读书的乖宝宝。

乖宝宝边读书,边感慨。她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像这样坐在教室里听课,已经是难得的休闲时光。不过是一个寒假,再次坐在教室里,竟让她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可以想像,这一个寒假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正因为太忙碌、一刻不得闲,她才觉得如今坐在教室里听课的时光值得珍惜。所以,尽管京城大学的校园里已经满是官场传闻,夏芍也充耳不闻——她不需要闻那些八卦,她本身就是这场震动的主事者,事情的真实情况,没人比她更清楚。

而且,她若想要知道姜家和姜系的情况,看看身边的朋友就知道了。

柳 仙仙这妞儿最近得意着,她在大学礼堂为外宾表演了一场民族舞,现在也是京城大学的风云人物,甚至有几位著名的舞蹈家看上了她,想收她为徒,好好教导。柳仙 仙虽然向来“老娘天下第一”,但事关她的舞蹈人生,这样的好机会,她也不想错过,这几天正纠结跟随哪位导师。只是这妞儿一边纠结,一边眉毛眼神都要飞上 天。有的女生看不惯她,背后说她小人得志,她一扭腰一甩大波浪长发,当即就杀了回去,“小人当然只懂得小人得志,哪里知道世上还有人生得意这四个字。”当 即把那几个女生的鼻子都气歪了。

夏芍瞧她这副红光满面的模样,一笑。嗯,面相转好,此劫暂时无虞了——姜家遭逢大变,自身都救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心思管柳仙仙?

元 泽身为青省省长家的公子,最近也很闲。当然,这个闲,是他躲出来的。他在学生会里,和学生会主席张瑞那一干官家子弟熟识,那些人都是关注官场事情的,其中 也有家中父亲是姜系人马的。这个时候,疾病乱投医,以往跟元泽走得不太近的,现在都想跟他套套近乎,活动活动关系。元泽对这些事心里太有数了,早早就躲得 远远的,连学生会也不去了,闲来无事就躲去夏芍教室,自己没课的时候去听她的课。他一跟夏芍在一起,就没人敢来打扰了。夏芍现在在京城大学,那是无人敢 惹,虽然人人知她见人就笑,出了名的温和性子,但却没人敢打扰她,就连她下了课坐在教室里看书,教室里都是静悄悄的,大家说话都出去说,没人吵她。一来是 因为她在商业上的成就是一部分的偶像,二来也是因为她是徐家未来孙媳的关系,如今她可是跟徐天胤正经地订了婚的。

元泽在夏芍身边很清净,非常清净,清净得课间晒着太阳伏在桌上舒服得都要睡觉,转头间见夏芍低头看书看得认真,阳光照在脸上眉眼一如往昔的宁静柔和,不由静静地瞧。半晌,觉得她低头也太久了,再不活动脖子会累,这才伸个懒腰笑道:“唉!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果然,他的声音引得她抬头笑望来。只是她刚抬头,教室里就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声音。

“嗤!”有人坐在角落里,手里也拿着书本,鄙夷地一哼。

元泽托着腮,转头去瞧,苦笑。

夏芍含笑转头,也一笑。

教室靠窗一排最后头的座位上,娇小玲珑的女孩子手捧书本,头也不抬,一声鄙夷的嗤笑冲着元泽。她对要女人庇护的男人很不齿、很看不惯。

元 泽苦笑,衣妮是夏芍来到京城大学后认识的朋友,这女孩子娇小玲珑的,瞧着可爱,实际上性情孤高,不太合群,性情有些让人吃不消,她似乎不太懂得幽默。不过 元泽也不介意,他只托着腮,笑看夏芍一眼,衣妮是生物系的学生,什么时候这经济系的教室这么受欢迎了,他来听课,衣妮也跑来听课了。

夏芍无奈一笑,衣妮跟着她是为了等肖奕的消息的。肖奕是她的仇人,她没有理由有他的消息不告诉她。

“倒是那两个,最近难得见上一面。”元泽一笑,他指的是苗妍和周铭旭。

这 两人不是难得看见,而是难得一起看见。苗妍和周铭旭最近关系有些尴尬,原因起于夏芍订婚那晚,周铭旭知道了苗妍的家世,也听到苗成洪给苗妍介绍官家公子的 事。苗妍到底是乖乖女,寒假回来后,便听从父亲的安排,和那家公子哥儿见了几面,那公子哥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上了她,常来校园接她,请她出去约会。这 些瞧在周铭旭眼里,当然心里不好受,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卑,觉得家庭上配不上苗妍,自此就躲着,两人很少一起出现。

元泽早就看出来 了,朋友的事他还是很关心的,他见过那公子哥儿一回,不靠谱,苗妍别吃了什么亏才好。这事他以为夏芍不知道,也知道她忙,起初便没提,自己跟着苗妍出去了 几回,以朋友的身份撑了她几回,也暗示过那公子哥儿别对苗妍起什么歪心思。但对方听不听得进去就不知道了,而且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些事,他相信夏 芍看在眼里,倒想知道她有什么看法。

夏芍对此只是神秘一笑,打趣,“元少这是要追小妍?”

元泽差点一脑袋磕到桌子上,难为他还能维持住温煦的笑,只是看起来有些牙痒,“你就乱点鸳鸯谱吧!”

夏芍的笑气死人不偿命,“那你干嘛抢了铭旭该干的事儿?”

元泽一愣,聪明如他,自然一点就透,当即眼神就亮了起来,顿时觉得自己却是做得多余了。悲催的是,他在那里自责,夏芍还打趣他。

“元少,做人要厚道,给兄弟留条路。”

元泽:“…”

厚道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难 得欣赏元泽吐血的表情,夏芍心情不错。她从不插手别人感情的事,这两人的感情说来还在懵懂期,能不能成,要靠两个人的努力。周铭旭这么自卑是不成的,苗妍 到现在还认不清自己的心也是不成的,所以她不插手,让他们两个自己明白。当然,如果苗妍真有危险,她必然会出手。只是这次的事,险没有,惊还是有的。

呵呵。

元泽看着夏芍的笑意,默默为苗妍和周铭旭默哀三分钟。

夏 芍转头看向窗外,这段时间,秦家托秦瀚霖约了她几次,秦老爷子和秦岸明想见见她,都被她给婉拒了。两人想见她,无非是想拉拢她,她没这个心思。秦家也不知 道是不是被这次的战果给惊着了,她虽婉拒,也算不上太给面子,秦家竟然也不生气,秦岸明亲自打电话谢了她一回,态度诚恳里竟然还带着些敬畏。秦瀚霖还在思 过期,倒是周末时来徐天胤的别墅蹭了顿饭,席间哀嚎,“嘤嘤,小师妹,你好可怕,以后我坚决不惹你生气了。”结果在徐天胤的冷气下又被逼改口叫了嫂子。

夏芍想起这些,会心一笑。这些都是她这些天的闲适生活,但她知道,这日子不会太长。她杀了冷以欣,肖奕一直不出现,想来,他也该现身了。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三十二章 无量子的消息

夏芍在校享清闲的这段日子,又听说了一件事。

这事是柳仙仙告诉她的,“听说,前段时间潘家园那里来了个摆摊算命的道士,一天只算三卦,奇准!”

这 妞儿向来是个爱八卦的,从学校里被某领导包养的二奶到某系某班某对情侣闹分手是因为啥,现在都管到潘家园的算命摊子上了。夏芍听见这话时,正坐在学校外头 一家老字号火锅店里点单。天气尚凉,还是吃火锅的时节,夏芍今日下课早,便早早来了,她最近极爱吃火锅,尤其这家老字号,汤底正宗,口味她正喜欢。

夏芍低头看菜单,柳仙仙的话她没在意,只是笑着抬头瞧了她一眼。

这 一眼瞧得柳仙仙浑身不自在,心里没来由一阵儿心虚,一把将夏芍手中的菜单夺过来,啪地往桌上一拍,“点点点!有什么好点的?点来点去不就那几盘菜?这家店 你一个星期来了三回了!我连你吃多辣的底料都知道,每回那几盘菜我都能替你报上来了,还有什么好点的?你认真听我说话!别心不在焉的!”

夏芍瞧柳仙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叹,“我心不在焉倒没什么,你别有事闷在心里不说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柳仙仙一愣。

“原本一直等着你说,你却总自己扛着。”夏芍垂眸,“你这么爱八卦的人,能不知道近来官场上的事?”

夏 芍虽说得隐晦,但想必柳仙仙明白。近来姜系大败,已经落马了几名大员,姜家深陷困局,石丘生身为姜家女婿,也面临调查。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柳仙仙的亲生 父亲,可柳仙仙却瞧着一点也没受影响,忙着拜师、忙着显摆,忙着风生水起,活像那人与她无关。若她心里真觉得无关,夏芍倒不好说什么,怕只怕她又压在心 里。这几天她得闲,倒想趁机开导开导朋友。

柳仙仙果然听得懂,脸色渐渐沉下来,半晌才问:“谁告诉你的?”

“还用人告诉我么?你忘了我是干哪一行的?”夏芍叹了口气,这妞儿八成以为是胡嘉怡告诉她的吧?也就只有胡嘉怡知道她的身世了。

“靠!”柳仙仙瞪着眼,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一拍桌子,“谁让你又偷窥老娘的脸了?”

夏芍眸一垂,知道她就这咋呼的性子,并非真怪她,便打趣道:“行啊,那你以后见了我,拿后脑勺对着我就行了。”

柳仙仙一翻白眼,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脸上又有被看穿身世秘密的尴尬,一时不知如何自处。身边有个风水大师就跟有个全方位扫描仪似的,自己知道的事能被她看穿,自己不知道的也能被她看穿。这种感觉,就跟没穿衣服站在人面前差不多。

“说不说是你的自由,只是有什么事,别忘了还有我们在,别什么都自己扛着就好。”夏芍看她尴尬,便打破沉默。

“呵,笑话!老娘扛什么了?你难道不觉得老娘现在春风得意?”柳仙仙犹自嘴硬,做一副眉飞色舞的神态。

夏芍瞧了她一眼,便不说话了。低头,拿过菜单来,继续点菜。

她一不说话,气氛便沉默了下来,柳仙仙瞧着,却没有胜利感,反倒坐立不安,心中烦躁。半晌,她拉了把椅子烦躁地坐下,扭头看窗外,哼笑,“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样?担心?”

夏芍只一笑,不说话,眼也不抬。

柳仙仙气闷,哼了哼,“告诉你,我现在巴不得落马的人就是他!可惜,到现在还没听到这个好消息。”

夏芍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正撞见柳仙仙脸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恨意,那恨意不是伪装出来的,可见她刚才的话也并非只是气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家把姜家整到这样,要真是,我倒想感谢感谢他们。”柳仙仙哼笑。

夏芍垂眸,她不想对柳仙仙说,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不是柳仙仙,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没有体会过她的怨和恨,所以没有资格说什么。但身为朋友,她还是希望她平安喜乐,“他不如意,你要是真开心,那也没什么,只怕开心也不是真开心,痛快也不是真痛快。”

“我怎么不是真开心、真痛快?”柳仙仙一拍桌子,扭头盯着夏芍,眼里竟有血丝。但随即她便笑了,“对,我确实不是真开心、真痛快。哪天他死了,我才真开心、真痛快!”

夏芍一愣,她倒没想到,柳仙仙对她的父亲有这么大的怨气。

“哼! 不过,就算他真死了,他这辈子也赚到了。可怜了我妈…”柳仙仙盯着桌子喃喃,声音不大,似沉在回忆里,“我妈跟他青梅竹马,两人一起到京城。他那时候就 是个穷学生,我妈一到歌舞团就拜了名师,有了名气。他拿着我妈的钱读书,说好了毕了业娶她。可是我妈等到的是什么?是姜家千金一句话就让她丢了歌舞团的工 作,一句话就让她在京城无立足之地。我妈从哪里来的就回到了哪里,家里人死得早,她没有依靠,又是未婚生女,受人白眼,低声下气地四处找工作…他呢?他 娶了姜家千金,宁肯一辈子被人当上门女婿看,也要死皮赖脸地当官儿!我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那个在我妈去世的时候,偷偷跑来祭拜 她,都不敢和我相认的孬种,他有什么资格在我来了京城以后,想和我相认?做他的春秋大梦!他是不是以为他当年来见了我一面,留了钱给我,我花了,就表明是 他养着我、他尽了责任,我就得认他?他真天真!如果当年我妈没有被姓姜的贱人从京城赶出去,以我妈的舞蹈天赋,她早该成名!我花的,都是我妈本该得到的, 还有他当年花我妈的那部分!至于他的,我一分都不稀罕!要我承认他?我和他有关系么?他姓石,我姓柳,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陌生人…

若真是陌生人,是不会有情绪的。世上真正的陌路,是毫无感觉。而憎恨和怨怼,却也是感情的一种。若真没有感情,便连憎恨和怨怼都不该有。

夏 芍静静听着柳仙仙的话,这些年来,想必除了胡嘉怡,她没有再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这些话今天说出来,不知是否能让她有个发泄。还记得当年在青市一中,宿舍 里初见柳仙仙,觉得她像个游戏人间的浪女,不在乎爱情,厌恶官家子弟,原来一切都有原因。她这番话虽然不长,但夏芍还是能想象得到,本该成为出色的舞蹈家 的女子迫于权贵,回到自己的家乡,未婚先孕的女人在那个年代,必然不被理解和接受。她名声坏了,地方上的歌舞团也不肯聘用她,她只好四处求别的工作以养活 自己和女儿。

年幼的柳仙仙跟在母亲身边,受尽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私生女、来路不明的野孩子、母亲作风有问题,这些字眼对一个年幼 的孩子来说,如何承受?后来母亲去世,陌生的男人前来祭拜,却没有告诉她他是她的父亲,男人许是怕妻子生气,偷偷前来,临走时只给她留下了一张存额丰富的 银行卡。她带着这张银行卡,自此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纵然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家里,但寄人篱下的生活,看着别人一家天伦之乐,只怕心里并不好受。

怪不得,当年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柳仙仙,会非要拿下青市一中艺术大赛的一等奖,非要保送京城大学的名额,非要选择舞蹈成为她今后的人生道路。原来,一切有因才有果…

想必前段时间在京城大学的礼堂,石夫人看见台上的柳仙仙那般震惊是为何。她大抵不会想到,当年赶走了丈夫的未婚妻,二十年后,她的女儿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夏芍看向柳仙仙,恐怕,柳仙仙心里是存了非要在京城舞蹈界立足,为母亲出口恶气的心思吧?

柳仙仙盯着桌子不语,她心情不好,说完刚才的话,便不肯再说什么,转头看见包间里有啤酒,过去拿了,打开就仰头咕咚咕咚喝了!

元泽等人来的时候,屋里火锅已经上了桌,柳仙仙坐在对面已经喝起来了。屋里热气升腾,几人一进屋,倒没瞧出柳仙仙有什么不对,只是不约而同地瞧了眼桌上红彤彤的火锅汤底,一个个露出苦笑。

夏芍平时忙,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和朋友们一起吃饭,但凡她有时间请客,大家当然都是愿意来的。可是这几天,她不知道怎么改了胃口,喜欢吃辣,几乎到了无辣不欢的程度。她是欢快了,大家一看那红彤彤的锅底就苦笑,看来今天又是一场大战。

今天周铭旭和苗妍都来了,衣妮也跟着。由于近来周铭旭和苗妍在一起时,气氛总是尴尬古怪,所以大家很有默契地一坐下来就开吃,先把气氛搞热闹些再说。

衣 妮看着娇小玲珑的,却是个能吃辣的,元泽和周铭旭身为男生,还吃不过两个女生,当然会有争强好胜之心。刚坐下没一会儿,大家就比得热火朝天、杀气腾腾。夏 芍含笑抬起头来,瞧了朋友们一眼,总觉得热气腾腾中,大家红彤彤的脸,有种日子静好的感觉。这感觉,叫人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希望每天都是这种日子。

夏 芍特意瞧了苗妍一眼,她额头都冒了汗,脸颊泛着红润的色泽,人比年前的时候又圆润了些,瞧着当真与当年青市一中宿舍里初见时判若两人了。说起来,苗妍的阴 阳眼封了有两年半了,到今年暑假,应该就能完全封印住了。今后,她将和普通女孩子一样,读书、恋爱、结婚、生活,也不枉她和师兄当年为她做的。

苗 妍吃得并不多,她看起来有心事,时不时瞄周铭旭一眼。周铭旭就坐在她旁边,和元泽碰着啤酒罐子,很少看她。直到苗妍被呛得咳嗽了一声,周铭旭才转过头来, 他眼底明明有关切的神态,却没看多久,只起身去了包间外头。过了一会儿回来,手里提着一只暖水瓶,给苗妍的碗里倒了被开水,然后坐下继续和元泽喝酒,自始 至终没说一句话。

气氛顿时又尴尬了起来。

柳仙仙坐在一旁瞧了两人一眼,忽然一笑,一把勾过苗妍来,满身酒气地问:“喂,为情所困啊?简单!下午有课没?带你去趟潘家园,那里有个算命道士,超准!”

苗妍在听见柳仙仙说为情所困时,脸腾一下红得跟面前的火锅汤底颜色差不多,但听见她后半段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不止苗妍,其他人也都看向了柳仙仙。

“算命道士?何必?这里不就有位大师?”元泽笑着托腮,瞧一眼夏芍。

夏芍笑而不语。

柳仙仙鄙夷嗤笑,“这位大师太贵了!潘家园那位,算一次才二十块钱!”

“噗!”刚喝了口水的衣妮转头喷了出去,随即皱眉,摇头,看柳仙仙的眼神就像看傻子。

元泽也笑了,“二十块钱,你也信?”

他们这些人都被夏芍把眼界养高了,二十块钱的直接就归入了江湖神棍的级别。

“啊呸!”柳仙仙远远地瞪元泽,“不要以为贵的就一定是大师,便宜的就不可能是高人。我告诉你,那位道士小哥准得很,人家一天只算三次,算满走人!要是为了赚钱,谁一天就巴巴等那六十块钱?”

几人一愣,元泽这才挑了挑眉,觉得确实有道理。江湖神棍以骗钱为目的,没道理有钱不赚。

“骗 术门类多了!摆地摊糊弄人,能忽悠多少是多少的那些是骗术门类里最不讲究的。再高深一点儿的,会故弄玄虚,放长线钓大鱼,我看那道士就属于这一类。”衣妮 身为奇门江湖的人,虽然早年离家,但一路走来对江湖上三教九流的见识自然比元泽等人广,她顿时嗤笑一声,看了柳仙仙一眼,“你以为他真看得上那二十块钱? 他等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以为他是高人,巴巴地跑去见识,顺道还给他带个家里有钱的金主。”

说着,衣妮瞥了苗妍一眼,她是苗氏集团千金,真要是去了,被人骗多少钱都有可能。

一桌子人都跟着愣了。

元泽身为官家公子哥儿,官场上的事他门儿清,说起对江湖骗术的了解,他还真不如衣妮。但他反应很快,顿时便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说,那道士的目标就是有钱人,他每天只算三次,每次只收二十块钱,只是故弄玄虚,等金主自动上门?”

衣 妮懒得回答了,元泽却感兴趣地一笑,分析道:“确实有道理,这人八成是外地人,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也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有心想骗钱,又怕送上门去别 人一眼就看穿,索性先故弄玄虚,把名声打开。有人感兴趣,自然会自己送上门。”边说边笑着看夏芍,“有人跟你抢生意了,去不去看看?”

夏 芍从刚才起就没说话,一直静静听着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其实,这世上确实有云游的高人,身在世外,不计较钱财。但现如今,国内奇门江湖门派稀少,高人本就 少,世外高人更是凤毛麟角。走在路上,遇见世外高人的可能性和遇见江湖骗子的可能性一比较,当然是遇见骗子的几率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种 奇怪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便听柳仙仙不服气地一哼,“那人家算得准怎么说?”

衣妮一翻白眼,连解释也懒得解释了,“算”得准的江湖术士多了去了。要是连人都忽悠不了,还干这一行干什么。

见衣妮不说了,柳仙仙露出胜利的笑,勾着苗妍的脖子,继续道:“别听他们的,他们是黑暗阵营的人,看谁都不是好人。我们不一样,我们光明积极向上,我们勇于探索勇于求证!就今天下午!没课我们一起去,有课也翘了一起去!”

“翘课还光明积极向上?”周铭旭咕哝一声,声音不大,没敢让柳仙仙听见,不然她又要没完没了。

其余人则古怪地瞧着柳仙仙,她怎么那么想去看看那道士?要是别人也就算了,柳仙仙高中的时候,可是一口一个神棍地叫着胡嘉怡和夏芍,她嘴上是从来不说信这些的,今天是怎么了?

柳仙仙勾着苗妍,嘿嘿笑,见牙不见眼,“去了包你不后悔,我可是听说了,那道士超年轻,超帅!”

众人:“…”

这才是主要原因吧?

夏芍一愣,轻轻蹙眉,随后垂眸。

周铭旭听见那句超年轻超帅,不由看向苗妍。苗妍被他看得低下头去,小声对柳仙仙道:“我、我还是不去了…”

“干 嘛不去?去算算姻缘也好,看看你和那姓谷的能不能成。”柳仙仙边说边眉眼一飞,笑着瞧了周铭旭一眼。周铭旭一皱眉头,顿时脸色有些发白,看了苗妍一眼。苗 妍也正巧看向他,两人的目光一触,各自跟被电着似的,慌忙转开。这一幕瞧得其余人发笑,柳仙仙笑着哼了哼,鄙视地对苗妍道,“你跟那个姓谷的才见了几面? 瞧你这纠结的样儿!告诉你,以老娘在风流场上混的经验,挑男人就像挑草莓,永远有更大更好的。”

众人脸皮一抽,为什么觉得这话很猥琐?

“我 今儿就带你去看看比那个姓谷的更帅的男人,你要是一下被震住了,那就说明你不喜欢姓谷的。你不喜欢他,你干嘛跟他在一起?因为他是官家公子哥儿,对你家的 生意有好处?得了吧!这年头,有感情的都未必能走到最后,何况没感情?就你这性子还跟官家子弟交往?不被耍得渣都不剩?小芍当初为了你,费了多大工夫?你 放下半辈子还不赶紧地好好过?要是过失败了,你对得起谁?”

满屋寂静,所有人都看向柳仙仙。原以为她硬要带苗妍去潘家园,是色心犯了,闹了半天她是为了开导苗妍。只不过,这弯子拐得也太大了些。

苗妍低着头,眼底似有震动。周铭旭看看她,看看柳仙仙,在座的人就他不知道苗妍阴阳眼的事。

“那道士什么模样?”就在这满屋寂静的时候,夏芍冷不丁地开口,眼神认真。

柳仙仙一转头,哈地一笑,“瞧!这里有个对帅哥感兴趣的了。不带你去!你都订婚了,你还想看帅哥!小心告诉你师兄!”

夏芍这时候没心情跟她斗嘴,当没听见这话,“可是二十五六的模样,穿着金黄道袍,白布带、桃木剑,上头挂着金铃铛,许还有可能戴着耳机,瞧上去打扮有些怪异的年轻道士?”

柳仙仙一愣,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衣妮从猛吃中抬起头来,“怎么,认识?”

“老相识了。”夏芍先是面色古怪,后又深意地一笑,“若是他,这些摆地摊算命的事倒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若真是无量子,他此时来京城的时间算来…当年说的两年之期,可不正到了?只是,当年无量子的意思似乎是她有什么劫,可今年明明是师兄有劫,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午我和你一起去潘家园,老朋友到了!”夏芍对柳仙仙道。她心里虽诸多疑问,但眼下这时候,无量子来了会是很大的助力。

“啊?”柳仙仙张大嘴,没想到怎么说了潘家园的道士,怎么倒扯出夏芍的老朋友来了?她这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帅哥?

衣妮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难不成,这人还真是位世外高人?我刚才误会他了?”

夏芍的朋友,在衣妮看来当然不可能会是江湖神棍,只有可能是位真正的高人!

“你倒也没全猜错,若是他,真有可能是为了等人。”夏芍一笑,无量子等的应该是她,“先吃饭吧,下午去见他。”

夏芍说了一句,便低头吃火锅了。

无量子,总算能见到了。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三十三章 肖奕现身

世上的事,永远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天,夏芍并没能见到无量子。不是她去了潘家园,无量子不在,而是她根本就没去成。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众人吃完饭,刚准备一起出发去潘家园,夏芍的手机便响了。

电话是徐天胤打来的,“姜正祈回京了。”

夏芍一愣,姜家目前深陷麻烦之中,姜山被逮捕调查,自然无法亲自联系肖奕。夏芍早就推测姜家会由别人来找肖奕想办法,而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是姜家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姜正祈。姜正祈虽在地方上,但他的一举一动一早就被盯上了。

夏 芍原以为肖奕与姜山事败,京城正乱,他们要联系见面也该是肖奕去姜正祈所在的地方,夏芍还告诉徐天胤,若他的人发现异常踪迹,立刻告诉她,她马上就赶过 去。没想到,他们倒胆大,姜正祈直接回了京城!不仅如此,徐天胤在电话里说,姜正祈回来之后连姜家都没回,直接去了京郊的一处高级会所。

夏芍立刻让徐天胤将会所的位置告知,转身走到屋里靠窗的位置,开天眼望了过去。姜正祈还没有到,但徐天胤所报的房间里已经有一位老者在等候。那人坐在轮椅上,半低着头,拿着茶杯的手苍老如铁,露出的半张脸上也已见皱纹。

这 人和夏芍所认识的肖奕面容差别甚大,年纪少说也有五旬。若非当初听师父说过茅山派的龟息秘法反噬之态,若非今日亲眼所见,夏芍决计不会认为此人是肖奕。她 早就猜测肖奕还活着,但时至今日,才算是亲眼见到他。此人若不是肖奕也倒罢了,若真是他,连夏芍都震惊他的变化。

原本三十出头正当壮年的男人,半年不见,竟真成了这副苍老的样子?

夏芍对于此人是否真是肖奕并没有过多的纠结,她只往那人身上一扫,随即便眯了眼,“是他没错,炼神还虚!”

不管这人是不是肖奕,他的修为是对得上的。

徐 天胤正在军区,他这两天可没夏芍这么得闲。日方使节团在京期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头肯定要调查,尤其是那份录音来自何处。姜山身在官场,岂是省油的灯? 他是打定主意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在被逮捕审查期间咬死了自己和日方大使谈话的地点就在日方的住处。日方是住在国家宾馆的,那里的安全保卫最为严密,如果 姜山真是去了那里,所有负责此次任务的安全人员都会被问责。徐天胤身为这次安全任务的总指挥,他的责任首当其冲。

但夏芍当初既然决定用此计,当然不会危及徐天胤。当晚的监控早就被徐天胤提前调换,姜山在前往日方使节住处的路上经过的安全检查点的人员其实并非被买通,而是早就着了道,别说一个大活人从他们身旁走过去,就是一个大活人走过去捅他们一刀,他们都不会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面对姜山的供词,这些安全人员义愤填膺,纷纷请求组织上还自己一个清白,随即便有人要求测谎。

本 就不知道的事,当然什么都测不出来。如此一来,上头便没有再审查徐天胤。一来因为执行此次任务的安全人员都没测出什么来,本身已经能证明姜山在说谎,二来 徐天胤功勋不浅,上头又有徐老爷子在,纵然徐康国对此事的态度就一个字,“查!”但上头那位显然不想在即将卸任的时候得罪徐老爷子,事情就这么平息了。

不仅徐天胤没事,就连方筠都躲过了审查。按说她是方家人,姜系新贵,在姜系人马面临大面积审查的时候,方家自然不能幸免。可是这事不知是谁在背后使的力,上头一句“其余人都没有说谎,方筠一人不可能助姜山进入防卫铁桶一般的外宾住处”为由,免了她的嫌疑。

方筠没被牵连,让方家松了口气,却只有方筠自己知道,她没事估计是秦家的意思。当初夏芍曾向她许诺,她若肯帮忙,日后姜系若有事,方家可不必受太大牵连,想来这些天方家虽然也在接受审查,却没查出什么,也是秦家的意思。

这 些天,徐康国把夏芍叫回过徐家一次,老爷子对这次秦系的忽然胜利心里存了好大的疑问,尤其姜山想咬徐天胤,这让老爷子的政治敏感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总觉得 这次的事,不跟自己的孙子有关,就一定跟某只小狐狸有关。但是那小狐狸回了家里,装傻卖乖一把罩,就是什么都问不出来。末了徐康国一摆手,叹气,“算了, 看来我是老了,唉!”

这么一来,徐天胤继续回军区工作,暗中帮夏芍监视姜正祈的一举一动,夏芍则在学校里过了几天清闲日子,直到今天才得知了姜正祈的消息。

这消息来得不是时候,夏芍刚得知无量子来了京城,正打算去见他。但这也没让夏芍太纠结,她立刻便做出了决定,“我马上过去!师兄来的时候,慢点开车,两小时之内不许到!”

夏芍本想说不让徐天胤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刚刚接到电话时起,心就一直扑通扑通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但对方是肖奕,徐天胤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去,他是一定会的,与其让他赶过来,不如她给他规定个时间,要他慢点开车。等他到了,事情估计也就结束了。

挂了电话,夏芍一回身,便见一桌子人都在看她。大家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听夏芍打电话的语气,就知道一定是要紧事。只有衣妮站了起紧事。只有衣妮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夏芍,因为只有她明白是什么事。

但夏芍却第一眼看向了她和元泽,“我有事拜托你们两位,一会儿去趟潘家园,把我那位朋友请来。”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我?”

衣妮和柳仙仙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前者神情急切,后者脸色不满。

“我 的那位朋友,是鬼谷派传人,法号无量子。你替我去请他,然后和他一起过来。我总觉得,今天会出什么事,不得不提早安排。”夏芍心知衣妮跟肖奕有仇,一听仇 人的消息,她比谁都急切,因此她才跟她说清楚。说完,她便转头去看柳仙仙,“今天是正事,你要是见了他严肃点,保证不胡言乱语,你就可以一起去。”

夏芍之所以让元泽也去,是因为元泽家教甚好,待人向来温和有礼。柳仙仙和衣妮,一个疯癫,一个话里带刀,到了那儿,总得有个正常人,免得失了礼数。

“好。”元泽倒是什么也不问,夏芍让他帮忙,他就只管点头。

衣妮也点了头。她没想到那位高人竟然是鬼谷派传人,夏芍既然让她去请援军,她没理由不答应,她一定尽快带着人赶过去!

夏芍也给周铭旭和苗妍安排了事做,而且是有意把他俩安排在了一起,“你们替我跑趟华苑,去找小烨子,让他带人去这个地方。”说着,夏芍将地址给了朋友们,见众人郑重点头,她这才和大家兵分三路,分头行动。

说起来,一个肖奕,实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但夏芍记得,当初在日本的时候,她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肖奕身边还有泰国的一些降头师。今天现身的只有肖奕,她又心有不安,不得不防。

京郊。

京城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有家高级会所,这会所开在半山腰,林木掩映,外头很难看得见。但一到周末,便总有豪车前来,大多数人以为这些有钱人是来爬山的,殊不知都是来会所的。

这家会所是私人性质,邀请的是京城顶级豪贵,够得上邀请资格的人很少,姜正祈就偏偏有这资格。他是这里的贵宾,今天来此见面,地点也是他选的,为的就是隐秘。

姜正祈到了的时候,屋里那位姓肖的高人已经在屋里等了。一屋子的茶香,让姜正祈一进门就皱了皱眉头——他倒是有闲情逸致!姜家今天的局面,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不必照镜子,姜正祈就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好看,他现在也不想摆出好脸色来,纵然眼前的这个人是位高人,但他向姜家自荐,最后却把事情办砸了,今天怎么看都应该是他给姜家赔罪。

但姜正祈很快发现,他低估了这个人,或者说,他实在摸不透这个人。这人在他来了之后,给他倒了茶,赞了这会所的风水,又赞了窗外山景风光,就是没一句话在正事上。

姜 正祈本是最能隐忍的性子,若他不是有这沉稳隐忍的性情,京城四少中也不会只有他的消息特别少,存在感那么低。但如今姜家深陷水火,一手造成此局的人就在面 前,他再隐忍的性子也忍不下去了,眼看着肖奕不道歉,也不提正事,他唇一抿,沉声道:“肖先生,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姜少想听什么?”肖奕抬眼,眼中似有笑,看似温和地看了姜正祈一眼。

姜 正祈陡然一惊,只是他向来善于掩饰情绪,这惊只在眼里,瞬间便压了下来。他这才想起这人第一次见他时杀的那人,知他乃是奇人,这才斟酌着语气道:“肖先 生,你应该知道姜家现在的处境。我们当初合作,计是阁下的计,可本该是把秦岸明算计进去的计,反倒把我父亲陷进去了。这件事至今我和我父亲都百思不得其 解,想来只有肖先生能看明白。”

这话说得很客气了,没把姜家对肖奕的怀疑说出来。

肖奕却一笑,笑容嘲讽,“我还以为,姜家有多高的心,就该有多强的心,没想到也是个遇事就慌的。这么周密的计划都能被将计就计反将一军,不正说明对手段数很高么?有这样的对才不会无趣,难道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姜正祈一听,险些吐肖奕一脸!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谁家人身陷囹圄,还有心思欣赏对手的段数有多高?这人真是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心里冷哼归冷哼,姜正祈却就势问道:“听肖先生的意思,对方是什么人,已经有眉目了?”

“哼!”肖奕冷哼一声,眼眯了起来,“这世上,能把我的计划给毁了的,除了那个女人,还有别人?”

那个女人?姜正祈一愣。

却只觉肖奕气息一冷,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夏芍!”

“…”姜正祈半天没说话,眼倏地睁大。夏芍…姜家不是没有怀疑过,毕竟她是连肖奕都忌惮的风水大师。可是,她的年纪总让姜家人觉得不可思议,没人愿意相信姜家现在的狼狈,是拜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女孩子所赐。

但肖奕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没错的。真的是她?

正当姜正祈惊疑着,便听肖奕笑了起来。

这笑不同于他进门后,他那看似温和实则寒凉的笑,而是发自骨子里的冰冷,听得姜正祈都一个寒颤,惊疑不定地看向他。这一看,只觉得肖奕的脸都是扭曲的,笑意狰狞,带着些疯癫的快意,声音却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不过,她活不过今天了。”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三十四章 激战!

屋里,姜正祈正为肖奕的话震惊,尚没回过神来要问这话从何说起。

屋外,夏芍已经到了山下。

一条平坦的沥青石山路开在后山,林木掩映,从前山很难发现,难怪这里有家高级会所的事京城很少有人知道。夏芍一路开车上了山,半山腰会所门前下了车来,不出她所料,果然有人来拦她。

来人是名保安,目光警惕,但定睛一瞧夏芍,顿时愣了,“夏小姐?”

夏芍轻轻颔首,她并不认识这人,但也不意外自己被认出来。如今国内不认识她的人真的很少,而且这处会所开得如此隐秘,却能经营下去,客户必然是京城上流圈子的显贵。这会所的老板必然是有背景的,在这里工作的人,又岂能没有眼力?

“我有位朋友在里面,进去见一下。”夏芍淡道。

果然,她这话一说,那保安便又警惕了起来。

这家高级会所的会员都是京城的权贵,按身份来说,夏芍早有受邀资格,只是这家会所的会员都是男人。因为地点隐秘,常有些私密的娱乐活动,这些活动都是提供给男人取乐的,夏芍自然不可能是这里的会员。

而且,现在在会所里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位便是姜家大少姜正祈,另一位是他的客人。谁都知道,徐家和秦家是世交,向来关系不错,夏芍出现在这里要找姜正祈,那能有什么好事?

“不知夏小姐要找的朋友是哪位?我们好进去通报一声。”那保安在会所工作久了,接触的权贵也多,自然知道不能得罪人的道理。况且眼前这位可不是京城一般的权贵能比,且不提徐家,就是她自身在圈子里那些人脉就够吓人的。

夏芍自然看出保安有心拖延,她却没这时间在外头跟人周旋,当即二话不说便往里走。

“夏小姐!夏小姐!”保安大惊,赶忙跟在后头,要拦却不敢硬拦,只好拿出手机来要打电话。但随即,他的步子也停了,声音也没了,整个人像雕像般立在门口,风一吹,诡异。

夏 芍连头都没回,直接进了会所,一路上拦她的人都莫名其妙地遭遇了这辈子最为诡异的事。夏芍也不怕动用阴煞打草惊蛇,她有种感觉,肖奕知道她今天会来。跟肖 奕打了几回交道了,她知道这男人的城府,以他的谨慎,怎会不知如今的京城不是他和姜家人见面的好地方?双方要见面,何不在姜正祈所在的地方上?特意在京城 见面,必有深意。其中深意…只怕,是在等她上门吧?

夏芍噙着冷笑,一路畅通无阻。那些赶过来的人,一个个震惊僵立原地,看着她步伐沉稳悠闲地一路走远。

肖奕和姜正祈在二楼,根本无需看是哪个房间,纵深的走廊上只有一个房间门口多人把守,把守的保镖站了两排,远远的看见夏芍出现在走廊上,立即有人喝问:“什么人!”

一声喝问响彻走廊,震得其他人纷纷摸向腰间,一把把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夏芍!

夏 芍一眯眼,保镖们也齐齐一惊,正目露震惊之时,忽觉一道劲风扑面,胸口仿佛遭重锤击中,眼前一黑,身子叠罗汉似的向后仰去!人刚倒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 便飘来一抹白色衣角,堵在门口的几名保镖顿时胸口又觉一记重创,五脏六腑都在肚子里翻了个遍,身后更是一声巨响!

砰!

门直接砸倒进屋里!几名保镖压着门板一起跌进去。

屋里,姜正祈震怒地起身,“怎么回事?!你们…”

话没说完,门板已经砸了下来,姜正祈瞳眸骤然一缩,脸上惊恐的表情被门板砸下来的阴影遮住,下一刻,人直接被砸在了下面。

走廊上,其余的保镖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门口,夏芍静静立着。

屋里,有人坐在轮椅上,从茶水香气里,抬起了眼。

“肖奕。”夏芍立在门口,隔着倒下的房门,在保镖的呻吟声中望向对面,目光冷而淡。

对面轮椅上的人唇角噙起笑意,笑意一如夏芍的冷,一如她的气定神闲,语气颇有几分老朋友相见的意味,“好久不见。”

他不反驳也不承认,在夏芍眼里却等于默认了——果然,此人真的是肖奕!

“我以为,不会再见到肖掌门了。”夏芍目光一敛,既知眼前人是肖奕,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没有心情跟他打招呼叙旧,他们之间没有旧情可叙,倒有旧仇需清!

肖奕倒笑了起来,稳稳当当坐在轮椅里,眉宇在逆着的光线里辨不清神色,只是听他笑,“看样子,我倒是被小瞧了。”

夏芍不语,她从未小瞧过对手。她在英国逼出肖奕并且赢了他是胜在修为,倘若她的谋算比他欠缺一分,恐怕到现在玄门还不知道在背后总是阴自己的敌人是谁。

“我倒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再见到夏小姐。”肖奕的眉眼越发看不请,唇角却依旧噙着笑越发沉郁,“并且,我从来都知道,小瞧对手会有什么下场。”

夏芍闻言,不动声色,依旧静立在门口。唯有她和肖奕两人明白,两人见面的一瞬,各自周身的气场已经蓄势待发,如今谈话不过是试探对方虚实而已,“看来,今天肖掌门是想让我尝尝你所谓的下场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肖奕一笑,“我就喜欢夏小姐的聪明,你的聪明成就了你自己,也会成为就了你自己,也会成为埋葬你的坟墓。”

“哦?那今天就请肖掌门指教了,看到底是谁把谁埋葬。”夏芍也一笑,手往腿侧一扣,雪色乍亮里阴森黑气浓墨般震出,夏芍口中大喊,“大黄!”

她一开始就毫不保留实力!没什么可保留的,肖奕领教过她的修为,也深知她身上有多少护身法宝,保留无用!今天,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速战速决!迟了恐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