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成端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心绪也随之好了些,有些心不在焉道:

“那云锦芳再美貌,可也是庶女罢了,修林兄的样貌、家世,便是娶了娶了他们家嫡女,也足够了。”

这话明显有奉承方修林的意思——

魏明成如何不明白,云家在整个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不但有开遍天下日进斗金的织锦坊,更是安东一等一的大户,外人不知道,盘踞安东数年之久的魏明成却明白,安东有五分之一的稻粮为云家所出,论起豪富,在安东绝对是首屈一指,甚至在整个大楚,也是数得着的。

而方修林最厉害的背景,也不过有个在太子面前得宠的姐姐罢了,不明白云家怎么想的,竟是甘愿把美貌的云锦芳给了这小子不说,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是做妾?

作者有话要说:

36安东之行(五)

谢蘅也不觉瞧了眼方修林,这点也是谢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太子要拉拢云家而云家也甘愿受拉拢已是显而易见的

——对太子而言,云家的财力无疑是不小的助力,特别是云家囤集的大批粮食,更有太多谋划的余地。

而云家而言,虽不得以,却也再没有其他路好走。

怪只怪云家人自己有眼无珠,错待了云莲心。不但眼睁睁的瞧着当家主母害死了云莲心之母,还对云莲心百般虐待,合族人等竟没有哪怕一个人替她出过一次头。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所有人都认为绝不会有出头之日的云莲心竟会得皇上垂怜,得以入宫为妃,后来更是宠冠后宫!

得到这个消息,云家顿时就慌了神儿。而那主母就更是昏聩,竟然害怕之下,听了皇后的分派,在害死云莲心一事上出力不少。本以为靠上了太子,至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哪想到一直没放在眼里的楚昭却又成为皇子中的一匹黑马,竟是和太子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而只要容文翰和高岳凯旋而归,楚昭一方成功的筹码必然随之大大增加。

自然,即便如此,谢家可也不会认为太子就会输给楚昭。毕竟皇后娘家势大,又经营了这么多年,楚昭一个连外家都无法借力的弱势皇子,怎么可能会踢掉太子殿下,登上那至高之位。

可耐不住云家怕啊!若说这之前,云家牵连到云莲心之死时还是处处小心,不愿和太子一派牵扯太深,可事到如今,还是沉不住气了!这次看着是要破釜沉舟,要明确向世人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这云锦芳虽是庶女,却是云莲心同父异母哥哥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说,云锦芳可是楚昭一点儿不打折扣的亲表妹。

把楚昭的表妹嫁人,还是嫁给太子的小舅子为妾,无疑既是狠狠的打楚昭的脸,更是向楚昭宣战,意味着云家和楚昭的彻底决裂。

这中间好处自不必说,只自己委实不解,为何这天大的便宜会落在方修林的头上?

听大哥言语间,好像和方修林的娘子有关系,不过大哥也是一知半解的模样。不是说方修林家的娘子是一个不良于行的无盐女吗?难道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方修林却只低了头啜酒,对两人的困惑只做未知。

安东城外。

霁云亲自端了碗水用手帕蘸着一点点擦去傅青川头上的血迹,当傅青川隽秀的眉眼渐渐清晰,霁云越来越笃定,这人怕真是大哥的血亲呢。

容貌上自然不如大哥明秀夺人,眉眼间却还是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种淡然自持,更是如出一撤。

“唔——”傅青川□了一声终于缓缓睁开眼来,面前模糊的容颜渐渐清晰,竟然是,客栈里邂逅的那对儿兄弟,忙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多谢,咝——”

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不觉吸了口气。

霁云忙去拿药膏,却被谢弥逊拦住,自己抠了一坨面无表情的递到傅青川面前:

“自己涂。”

药膏色泽晶莹气味儿芳香,明显是上好的药物,傅青川忙道谢后接过来,自己在额角涂抹。

刚抹匀,霁云已经打了个盆水过来,示意傅青川清洗一下。

阿逊的脸色愈加不好看——总觉得霁云待这个傅青川太不一样,看霁云这般殷勤伺候,心里真是不舒服的紧。

霁云却是完全没注意到阿逊的表情,还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中——

这人就是傅青川,虽不敢确定这人是不是和大哥有关系,却已经确定,这人和自己确是大大的有关系。

准确一点儿说,傅青川此人,上一世千真万确是爹座下第一得意门生,还是,爹曾经属意为自己选的如意郎君——

“青川为人极重情意,人品清俊绝不至辱没了我家云儿,别人看他家世不显,爹却觉着我家云儿若是嫁了过去,必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所以老爹,您到底是有多爱闺女啊,竟是把天下娘亲的心思都摸了个透,便是选相公也要选自家女儿镇得住的——

这就是典型的高娶低嫁啊,无论女儿身在何方,放心,老爹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敢欺负我闺女,看老泰山不摔你鞋拨子!

只是自己记得不错的话,据爹爹说,傅青川是大楚第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以致状元跨马游街时,上京几乎是万人空巷,争相一睹新科状元公的真颜,一时多少少女失落了一颗芳心在状元公的身上。

而自己当时不过一个身败名裂的被休女子罢了,又怎么配得上那样俊雅的状元郎?

却也明白,那定是爹爹未寻到自己时,无数次替自己设想的幸福生活画面…

“不能做夫妻也好。”爹临终时搂着自己喃喃,“爹没办法再护着你了,总要有个人,能为我儿,遮风挡雨,乖啊,见了昭儿或青川,叫他们兄长,放心,看在爹的面子上,他们便是如何恼你,也会护着不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这一世不时想起爹爹说过的话,无事的时候也曾思量:前世楚昭占了自己爹爹这么久,自己才不给他当妹子,那傅青川吗,自己还可以考虑。

忽然明白怪不得上一世傅青川年届而立却仍是孑然一身,现在看来,怕是和云家小姐有关吧?

傅青川勉力扶着树站起身,向霁云谢弥逊一拱手:

“多谢二位相救,青川敢问二位恩公高姓大名?”

“谢弥逊。”谢弥逊应了声,手握了霁云的肩,“我弟弟,阿开。”

“原来是两位谢公子。”傅青川再次道谢,虽然明知道亲兄弟的话怎么会互相以名字相称,却也不揭破,“不知两位公子要到哪里去,可有需青川效劳之处?”

霁云忙伸出手,偷偷扯了下谢弥逊的衣襟。

“傅公子既如此说,我们确有一事想请教公子。”阿逊毫不客气的道。

“请教一说,青川实不敢当。公子但有所问,青川定知无不言。”虽是形容狼狈不堪,傅青川却依然温文有礼。

“是这样的,”这次开口的是霁云,紧张之下,不自觉握紧了谢弥逊的手,“我们是来寻亲的。”

“寻亲?在安东吗?”傅青川就有些疑惑。

“不知道。”霁云神情黯然,“是,我,义结金兰的大哥…”

当下细细描述了青公子的容貌,“大哥从来没跟我说过他的名字,便是离去时,也只说了‘哥’‘青川’这两个字,我和阿逊找了两年,可却没有一点儿线索——”

正诉说间,手却一下被死死抓住,霁云愕然,抬起头来,却是傅青川。只是此时的傅青川,哪还有一点儿方才淡然自持的温文尔雅模样?一双清俊的眼眸恐慌而无措,即便方才被云家人粗暴的横加打骂时,都没见傅青川如此大失分寸的样子!

“你来瞧,你口中的大哥,是不是,这个人?还有,你说离去,离去,又是何意?”短短的一句话,却几乎耗尽了傅青川全身的力气,若不是有背后的大树支撑,怕是早就站不住了!

霁云愕然,正对上傅青川手中薄薄的一页宣纸上青公子栩栩如生的容颜,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你果真是,大哥的家人吗——”

“你真的见过,我二哥?他现在,在哪里——”傅青川眼睛血红,望着霁云的眼神充满了惧意——一定是自己多想了,那么好的二哥怎么会有事?竟是选择性的忽略霁云口中的“离去”二字。

霁云眼神不自觉溜向马车,难过之余却又有些犹豫,傅青川现在的模样,又怎么禁得起…

傅青川愣了一下,一把推开霁云,踉跄着往那辆静静停着的青布马车而去,到了近前,一把掀开车帷幔,一眼看到两个盛着骨灰的小瓮,身子猛地一晃,抖着手指着小瓮道:

“这是,谁的?”

没想到傅青川反应如此大,霁云顿时就有些无措,讷讷着不知说什么好。

“说——”傅青川声音都有些铁锈味儿,神情更是凄厉之极。

“告诉他吧。”便是从不关心他人生死的阿逊也顿时有些不忍。

霁云愣了片刻,忽然推开傅青川,自己爬上车捧了骨灰下来,双手捧着举到傅青川面前,望天祝祷:

“大哥,云儿终于找到你家青川了,现在,云儿把你交给傅公子可好?见到傅公子,你一定很开心的对不对?”

朝夕相处了那些许时日,却从未见大哥有过展颜欢笑的样子,倒是临终前,提到青川说道回家时,大哥笑的那么开心…

傅青川宛若傻了般,想要往后退,脚却仿佛长了自己意志般钉在地上一动不能动,良久,终于机械的张开双臂抱住了小瓮,然后理也不理霁云等人,竟是如风一般转身就走,嘴里不住喃喃道:

“二哥,咱们回家,青川带你回家——”

哪知刚走了几步,却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人更是仰面朝天栽了下去。那双手却依然牢牢的把装满骨灰的小瓮护在胸前!

37安东之行(六)

“阿逊,你快来瞧瞧傅公子这是怎么了?”霁云被唬了一跳,忙俯□来察看。

阿逊疾步过来,探了一下傅青川的脉搏,冲霁云点点头:

“身体无碍,只是猝闻大变,伤心过度罢了!”

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金针,刺入傅青川胸口,不过片刻,傅青川再度悠悠醒转。

看到神情焦灼的霁云,傅青川脸色又是一白,霁云吓了一跳,忙拿了金针准备好,唯恐傅青川再昏过去。

哪知傅青川不过身子晃了晃,下意识的抱紧青瓷小瓮,却是没有再倒下。

看霁云泪珠盈盈,一脸担心的样子,傅青川惨然一笑:

“对不住,让小公子你担心了。”

“哪有——”霁云吸了吸鼻子不住摇头,又把水壶小心的递到傅青川唇边,狠狠抹了把眼泪,长吸一口气道,“能够回家,回到深爱的家人身边,大哥心里一定很开心,我,不哭,傅公子,也不好难过了,不然,大哥地下有知,肯定也会不开心的——”

嘴里虽是这般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眼里的酸涩,心头更是好像被什么人给狠狠扯了下般,当初亲眼看到血迹斑斑的大哥死在自己怀里时的那种心痛,再次席卷而来。

傅青川怔了片刻,终于伸出一只手,揽住霁云的肩膀,哑声道:

“我二哥既然肯认你做兄弟,心里定然是喜欢极了你,别叫我傅公子,叫我三哥吧。这些年,苦了你了,想要哭就哭吧,以后,我,就是你哥哥。”

口里说着,两滴大大的泪珠重重的落了下来,正砸在霁云的小脸上。

霁云本就是强撑着,听傅青川这么说,终于忍不住伏在傅青川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三,三哥,我也,也好想大哥——”

傅青川眼泪也是越落越急——从今后,自己再不是从前被大哥二哥宠着的无忧无虑的傅家老幺了,自己是怀里这个小人儿的哥哥,是两个年幼侄儿的小叔子,是傅家的顶梁柱。大哥没了,二哥也走了,以后傅家就只能靠自己一个人了。现在放任自己哭一次,然后自己再不会也不能流泪了!

谢弥逊看霁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缩成一团的模样,只觉心疼无比,忍了会儿终是上前一步,握住霁云的肩往自己怀里一带,边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霁云的背边冲着傅青川道:

“不知傅公子家在哪里?咱们还是,快些赶回去吧。”

傅青川黯然点头,踉跄着起身,一旁的二牛忙扶住。

傅青川垂了头,怔怔的瞧着怀里冰冷的小瓮,良久终于道:

“二哥,咱们回家吧,青川,带你回家。”

说着一手抱了小瓮,一手牵了霁云,径直往马车而去。

谢弥逊愣了片刻,忙也跟了上去。好在马车够宽大,便是三人一起坐上去,也仍是宽裕的很。

瞧着紧随而来的谢弥逊,傅青川怔了下,有些歉然的的对谢弥逊道:“方才是,青川鲁莽了。我只是想问问开儿,我二哥,是怎么死的?”

开儿?霁云怔了怔,轻轻摇了摇头:

“云儿不敢欺瞒三哥,我的本名并不叫阿开,我叫霁云,姓容,三哥叫我,霁云就好。”

“霁云?”傅青川一愣,神情有些惊疑不定,“你是,女孩儿家?”

霁云点头,神情悲凉:“当初,本想告诉大哥的,可大哥却走的太急,云儿还没来得及开口——”

傅青川瞧着霁云悲喜交集:

“原来青川不是多了个弟弟,而是,多了个妹妹吗?要是二哥地下有知,不知该有多欢喜!记得二哥当年一直念叨着,想要娘再添个妹妹来,没想到终被他寻到了你,还是这么个重情重义的——”

便是现在,云儿也不过十多岁吧,那当年大哥身死时,云儿岂不是更加年幼?却抱着二哥的骨灰天南地北的找了这么久:

“好云儿,苦了你了——”

“大哥家也是两个皮猴子,若是大嫂知晓又多了个妹子,不定多欢喜呢!”

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沙哑。

“嗯。”霁云哽咽着点头,”大哥一直待我很好,便是当初离去时,我也是守在身边的,大哥他,走时,还算,安心——”

看傅青川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霁云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强调道:

“真的,很,安心——”

最后几个字,霁云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来。对受尽折磨和屈辱的大哥而言,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可自己又如何忍心,把大哥当时的情形给说出口?那样的话,说不定傅青川会被击垮…

更重要的是,现在太子一派势力仍然是如日中天,若傅青川知道真实的情况,贸贸然去找太子报仇,后果怕会不堪设想!

大哥走了,自己有义务去保护他的亲人们。要报大哥的仇,也不急于这一时,自己有绝对的把握,最后的胜利者是楚昭,总有一天,自己会让太子付出该付的代价!

“很,安心?”傅青川一下怔了,忽然瞧向另一个青瓷小瓮,慢慢仰头,把再次涌出的泪水给逼了回去,然后才艰难的问道,“这里呢,又是,谁的骨灰?”

“这是,嫂子的。”霁云轻轻道,玉娘,一个重情重义的奇女子呢,“大哥走后不久,嫂子过度伤心之下,也…”

“是,是吗?”傅青川抬头瞧着窗外,半晌没有做声,终于背过身去,重重的咳了一下。

霁云仍是满心酸楚,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谢弥逊却清楚地瞧见傅青川指缝间有暗红色的液体渗出。

“大哥,二哥也去了,你是不是已经见到他了?两位哥哥一向最疼阿川,这次怎么,这般狠心呢…傅家这么重的担子,就要撂给青川一个吗…两位哥哥放心,以前是青川愚顽,从今后,再不会了!青川一定会照顾好整个傅家,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他们去!”

傅青川的家距安东郡并不远,是在一个叫顺庆的镇子上。

将近天黑时分,霁云一行终于到了顺庆。

傅青川指着镇中间一间朱门红瓦的大宅子道:

“就是这里。云儿和阿逊稍候,我去叫门。”

小心的把一路抱着的骨灰放好,傅青川跳下马车,径直往大宅而去。

傅青川刚敲了一下,门便从里面打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出来,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着傅青川:

“这位公子,是来找我们家老爷的吗?”

“什么你家老爷?”傅青川一愣,“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这人如此陌生,竟不是家里的老人儿?难不成是自己离开后又买的奴才?

只是大哥已然过世,家中只有嫂嫂和自己庶出哥哥谢青轩以及庶母罢了,自己不在家,理应是嫂嫂当家才对,怎么这奴才却说什么老爷?

那家丁差点儿给气乐了:“看着是个眉清目秀的,却原来竟是个痴汉吗?你自来我家敲门,怎么反倒倒打一耙,说什么这是你家?”

“怎么会!”傅青川差点儿站不住,“这,明明,是我家的,你到底是谁,管家才叔呢——”

霁云和谢弥逊看情形不对,也忙下了车:

“三哥,发生什么事了?”

霁云转过身冲家丁道:

“这里不是傅家老宅吗?你是哪家人,怎么会在这里?”

那家丁本是满面狐疑,听霁云这样问才明白过来:

“公子早说啊。这里原先是傅家的宅子,只是一年前,傅府老夫人做主,把宅子卖给我家老爷了。你说的傅家,早搬走了!”

“老夫人?搬走了?搬哪里去了?”傅青川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切之下,一把握住那家丁手腕。

府里当家的应是自己嫂嫂啊,什么时候多出来个老夫人?而且这宅子,乃是爹爹亲手所建,临终时更是留下遗言,说是此宅留传后代子孙,决不可变卖。怎么现在却忽然转易他人?

那家丁疼的“啊”了一声,用力推开傅青川,很是恼怒道: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们来时,傅家已经搬走了,谁知道搬哪儿去了!快走,快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推推搡搡的就把几个人推出了门。

许是这里扰攘声过于喧嚣,渐渐有些附近住户聚拢来,中间一个穿粗布衣衫的老者愣了片刻,忽然排开众人跑了过来,一把握住傅青川的手。哭叫道:

“三少爷,他们都说你死了,老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啊!”

傅青川一惊,这才看清眼前的老者:

“才叔,是你!谁说我死了?我嫂子呢,还有两个侄儿,他们都去了哪里?又是哪个做主卖了我们傅家老宅子的?”

哪想到才叔愣了片刻忽然更大声的痛哭起来:“呜——三少爷,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就是。”

“可怜了慧娘,还有两个小少爷…”

旁边的人也小声议论开来。傅青川越听越不对劲,正要再问,一个壮实的中年人听到哭声走了过来,边走边急道:

“爹,您怎么又哭起来了?又想三少爷了,您放心,孩儿会接着去——”

待走到近前,突然一愣,神情激动的瞧着傅青川:

“三少爷,真的是您啊!我还以为,我爹他又糊涂了呢!”

说着上前一步搀住才叔,红着眼睛道:

“爹,三少爷回来,您应该高兴啊。终于有人可以给少夫人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