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弦摸了摸头发,又看了看表,说道:“那你先自己练习一下吧,我差不多到点去化妆了,今晚我拍夜戏,可能要到明早才收工,我先把你送回酒店,明早我再过去找你吧。”

周雅意点头:“行,我不急,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庄文弦站起来,想了想还是觉得让周雅意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呆酒店里,始终有些不放心,犹豫了片刻,就对周雅意说道:“要不……你今晚跟我一起上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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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感觉自己太容易沮丧了,还是想办法要让自己开朗起来……感觉结了婚之后,人忽然就长大了,不得不承担一些事,比如父母,以前父母还是像高山一样,给自己提供庇护,但不知不觉间,自己就成为父母的主心骨,要给父母做决定,而这些决定,往往得不到父母的理解……大概,这就是生活吧。

重新把故事看了一遍,觉得节奏拉得慢了点,会调整大纲,拉快一点。

70、070 看戏 ...

所谓上戏, 其实就是去当观众的, 周雅意大概猜到庄文弦的想法, 觉得自己过来已经是麻烦到他了,如果再让他拍戏的时候分心牵挂她这边,那就更不好了,便跟着到了剧组, 庄文弦把她介绍给一个叫杜姐的工作人员后就去化妆了,杜姐四下看了看,就把周雅意直接安排在导演旁边了。

“没别的地儿了, 就这里最好了, 既不影响别人,又看得仔细。不用谢哦。”杜姐朝着周雅意暧昧地眨了眨眼镜, 然后高高兴兴地走了。

周雅意:……

她无奈地转向旁边的导演,询问道:“樊导演,我呆这儿不耽误事吧?”

樊林倒是想说耽误, 可小庄进组后表现那么好, 人家女朋友过来看看,他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含糊应了一句,周雅意这才心安理得地坐在导演的后侧, 拿出今天庄文弦写的纸仔细看起来。

那么大一个陌生人坐旁边,感觉怪怪的,樊林不自在地回头看了几次,赵副导凑过来小声问道:“导演, 别乱看啊……”

“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那种人?”樊林皱眉不快道,随即露出一丝遗憾,“我就是觉得可惜了,挺好的脸,怎么就少了点古典味道呢。”

樊导是个拥有传统审美的导演,喜欢的女明星无一不是那些脸若银盘,明眸皓齿,风韵与姿采并重的古典美人,这种圆融的审美在□□十年代以前的电视剧和电影中最是盛行,而周雅意偏偏是那种五官立体,略带欧式的侵略性的长相,虽然美则美矣,但在樊林看来总是却了点□□。

赵导演当即吐槽:“这长相就是妈生的,谁还能挑着长不成?再说了,人家也不要你喜欢啊,只要小庄喜欢不就好了。说起来,这小庄还真是没想到,原来是喜欢这个类型的,感觉不搭呀。”

樊林的嫌弃更明显了:“人家搭不搭,你管得着么?”

“也是……听说今天经纪人都特意飞过来了,本来以为这事悬了,没想到居然还直接带过来了……”

看着副导演一副八婆上身的样子,樊林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助手,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小赵竟然这么嘴碎?

旁边两个大男人的话周雅意其实都听到了,这种程度的八卦对她来说几乎可以说无关痛痒,而且这就是这个圈子的常态,你要是当真,那你就输了,所以她听过就忘了,没放在心上。

庄文弦的戏从天黑开始拍,连着拍三场戏,第一场是他得知张居正病逝时消息时跟太监张鲸对话的戏,这一段戏是全剧朱翊钧比较复杂的个人戏,既有长期被压迫后的痛快,也有不敢相信的惊喜,还有突如其来的失措……

周雅意是第一次见到庄文弦戴头套的古装扮相,比预期的俊秀些,而他的演技也跟《斗魂》时期的有了很大的不一样,周雅意不懂得怎么评价演技,但她可以明显得察觉到,虽然庄文弦在表演上的很多细节都还是一脉相似的,比如经常性的皱眉,还有微微翘起的唇角等,但斗魂中的林奕是一个本质上跟他本人有很多共通性的角色,与其说是看林奕,不如说是看庄文弦,他只是在真实地展现本性,但朱翊钧却不一样,他是一个很内敛、隐忍、敏感的年轻帝皇,庄文弦演绎时不仅要静下来,更要深入角色当中去挖掘角色那些跟他自己本性完全不同的性格,然后以自己的方式表演出来。

“十年了……”朱翊钧说道,重音落在“十”字上,等到“了”字时语气已经变得飘然怅惘,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站了起来,一开始身子还有些弓着,等到站直时,整个人已经挺拔地站起在那里,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弯着腰等待上前伺候的张鲸,唇角一勾,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再次重复道,“十年了!朕,等了十年!”前三个字全部都是重音,最后一个“十”是最重的音。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旁边的张鲸立刻涎着笑脸拱手作揖。

“朕今日失去了肱骨之臣与良师太傅,何喜之有?”朱翊钧看着张鲸的目光带着一丝愤恨与厌恶。

张鲸猛然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年轻的皇帝最不喜欢被人看出自己对首辅的忌惮与痛恨,他立刻下跪,装模作样地打自己耳光:“小的失言,该打,该打!”

“是该打!”朱翊钧咬牙切齿地说道,“朕的心思岂是尔等能乱坏揣测的!”

“是是是,奴婢罪该万死。”张鲸又狠狠给自己打了一个耳光,然后又大胆地问道,“那……首辅之事……”

朱翊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甩了甩袖子,道:“摆驾慈宁宫!”

“喳!”张鲸低下头,掩盖掉自己内心的狂喜,快速后退。

朱翊钧看着张鲸的退出门外,慢慢收回了目光,再抬头时,年轻的眸子里已然多了一份决绝。

“cut!”樊林的声音响起,唤醒了周雅意的神思,她才意识到自己先前一直保持着前倾的姿势,这才赶紧坐直回来。

那般庄文弦已经从朱翊钧的状态中剥离出来,三步并两步跑到导演这边来看刚才的回放,听导演的点评。

这一场戏他发挥得很好,把应该表现出来的情绪都表现出来了,但是樊林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他让庄文弦在现有的基础上再拍两条,希望能把情感的转变处理得更细腻些,之后还要拍一些特写镜头。

庄文弦答应了,扭头冲着周雅意甜甜一笑,周雅意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这一波询问的信号,对他挥挥手,他就高高兴兴地转回布景中去了,周雅意抿嘴一笑。

这一来一回,都落在樊林的眼中,这位五十有余长相严肃作风严谨的男人不由地涌起一股茫然来,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是用眼神谈的?算了,反正他是看不懂的,还是专心磨他的戏吧。

是的,这位导演就喜欢磨戏,他拍过的所有的戏,都是一段一段磨出来的,所以庄文弦这一场戏,反反复复拍了好几遍才通过。

一听说OK了,庄文弦的表情立刻松懈了下来,一边走一边扯着衣襟,而他的助理黎敏还心安理得地坐在一边吹风扇,周雅意心想古人说命里缺什么就在名字上补回来,这话太不靠谱了,有的人就算叫了二十多年的“敏”,还是一点儿也不机灵……她往旁边一踢。

“干嘛?”黎敏吃惊地看着她,周雅意却直直地盯着他看,把他看得发毛,怯怯地站了起来。

“怎么啦?”庄文弦走过来奇怪地问道。

黎敏如遇大赦,立刻往庄文弦这边靠:“阿圆你回来了……热不热?风扇给你,赶紧吹一吹!”

“谢谢敏哥。”庄文弦接过小风扇,然后看向周雅意,“你们刚才聊什么?可不能聊我的囧事哦,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啊。”

周雅意看了他一眼,笑道:“还没聊到呢。”以这个黎敏奇怪的思维来看,也许不用她问,他都会主动爆料了,也不知道徐赵祥是怎么找的这个助理。

庄文弦表情一松,在周雅意旁边蹲下,双手扒在她椅子的扶手上,脑袋靠在手背上,小声地问她:“在这里看戏,闷不闷啊?”

“不会,挺有意思的。”周雅意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痒痒的,就像有把刷子在她心里轻轻地刷过。

“那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呀?好不好呀?”庄文弦又问道。

“好。”周雅意十分有原则地答道。

“好在哪里?”庄文弦继续问道。

“哪儿都好。”

“这不算……”感觉自己好像太刻意,庄文弦又补充了一句,“你得多表扬我几句,让我多高兴会儿。”

周雅意心中喟然一叹,这个时候还想着引导她来分析演技……上哪儿去找庄文弦这么尽责的好老师呢?她仔细想了想,刚想开口,结果就被黎敏那个胖子打断了。

“阿圆,你要不要看一下微信?徐哥在群里说了事。”黎敏将手机递过来。

“啊?”庄文弦回过神接过手机,“那我先看一看吧。”

这人是故意的吧?周雅意定定地看着黎敏,黎敏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周雅意。

庄文弦很快就看完了信息,也没回复,就直接把手机交给黎敏,黎敏毫不犹豫地低头对庄文弦耳语道:“阿圆,你朋友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啊?一整天都这么奇怪地看着我……”

庄文弦顿时露出一个愕然的表情,而那边,一点儿也没漏听的周雅意简直气笑了,两人视线对上,庄文弦只能对她抱歉一笑,周雅意却没领情,直接冲着黎敏说道:“你还真没说错,我对你的确是有点想法……敏哥,你体重是不是超标了?这附近有没有健身房啊,我恰好懂一点有效的健身动作,明天我教你练一下,怎么样?”

“不用了吧?”黎敏立刻就拒绝道,“我是来当助理的,又不是当艺人,用不着健身。”

“这样对你的健康很不好啊,”周雅意恰到好处地笑了笑,又柔声道,“今天提奶茶的时候,我听到你的呼吸声,感觉特别重啊,你晚上睡觉打鼾吗?打鼾的话,那你真的要减肥了,不是开玩笑。”

“敏哥,你打鼾的啊,那你明天还是跟雅意去学一下吧,再怎么说,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啊。”庄文弦附和道。

“就这样决定了。”周雅意不等黎敏开口,直接就拍板决定了,然后又看向庄文弦,“你下一场戏演的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对台词?”

“也好,正好里面有两句话特别拗口,我老是说不顺,你陪我练一下吧。”庄文弦站起来去翻找剧本,周雅意带着温度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旁边的黎敏身上时已经是毫无情绪的打量,她心里想的是刚才庄文弦看的那条信息,不知道徐赵祥那边发的是什么,按照庄文弦的习惯,她觉得就算别人发一条没有意义的信息给他,他都回会一个表情包给别人,可黎敏特意提的事,可他竟然没回任何信息……

黎敏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等到庄文弦拍完三场戏,已经是早上的六点多了,他换了衣服,强打着精神带周雅意去吃了顿早餐,然后把周雅意送回酒店,约定中午十二点一起吃午饭,然后才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酒店,一点儿也不意外地看到徐赵祥正抽着烟在门口等他。

“徐哥,起那么早啊?”庄文弦勉强地笑了笑。

徐赵祥一晚上的怒气终于积累到了顶点,他一把把手里的打火机往庄文弦脸上砸,庄文弦避开了,黎敏一阵惊呼,被徐赵祥狠狠瞪了一眼,立刻闭嘴当鹌鹑。

徐赵祥揪着庄文弦的衣领,压着嗓子骂道:“庄文弦,你翅膀长硬了,敢跟我对着干了,是吗?”

庄文弦闭了闭眼睛,睁开眼,叹气道:“徐哥,我们有话进去说。”

徐赵祥看了看楼道里的摄像头,不甘心地放开了手,但怒气却丝毫没有减弱:

“你不要忘记了,是谁把你带到今天的地位,是谁给你找了那么多资源,别刚有了点成绩尾巴就翘上天,忘记自己是谁了!”

“我当然不会忘记,我能有今天的成绩,是托徐哥的福,我很感谢你的帮忙,但是,今天的成绩也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我从来没有一丝侥幸。”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徐赵祥嗤笑。

“我想说,我的一切是我堂堂正正得到的,所以我跟小周堂堂正正做朋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要顾忌张董事的脸面?”庄文弦一改平时的小可爱作风,表情格外地认真。

“因为他是你的老板!得罪了他,你就完了!就是这么简单!”徐赵祥气急败坏道。

“可我并没有把我的交友权也签给公司啊。”庄文弦一字一顿道。

“你……”

拐角处,洗了脸换了运动服,正要来抓黎敏去“操练”的周雅意背靠着墙,垂下了眼睛,张董……张绍东,是吗?

71、071 开窍 ...

庄文弦最终也没机会看到周雅意经他指点后的表演, 因为剧组其他戏的布景来不及弄, 就把他的戏提前了, 而周雅意要赶回去上课,没时间多呆。

等他下了戏,黎敏已经从机场回来了,他随口问道:“人上飞机了?”

“上了, 我亲眼看着她进去的,确定飞机起飞了才回来的。”黎敏脸上闪过一丝畏惧。

庄文弦对黎敏的积极很意外:“哇,敏哥你是怎么回事?人家小周一套健身法子就把你收买了?你的立场, 你的原则呢?”

都被那个叫周雅意的女人打败了啊!一想到自己被在周雅意在健身馆的拳击台上抡了一个上午, 那滋味……他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发抖,牙齿根都发软了。

“庄文弦最喜欢吃什么?”

“不、不知道……”

“他什么都吃啊, 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你要锻炼的不只是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

“庄文弦在剧组里跟谁玩得最好?”

“这个……”

“哦?也不知道?”

“不不不,我知道, 是是是……啊啊啊啊!饶命啊……”

……

黎敏的反应再怎么看也不是开心的反应, 庄文弦觉得奇怪,追问怎么回事, 被黎敏埋怨地看了一眼,庄文弦好生委屈, 他做错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在他演戏的时候,黎敏经历了什么。

“我不管你是谁介绍来的,你如果干不好这份工作, 我会想办法找人替你做。”周雅意的警告犹言在耳,黎敏不相信周雅意有这种本事能换了庄文弦的助理,可是周雅意的拳头……他复杂地看着庄文弦,竟然有人这样费心费力地帮他调、教助理,如果自己不是那个被□□的人,应该会羡慕他吧。

周雅意回到北京,并没有直接去找赵丙乾,而是把拿过影帝影后奖的演员的影片轮番看了几回,反反复复地看,然后又拿出高考做数学分析题的劲头,把剧本里所有的戏,按照基本的情感线索,将所有的表演细节都分解出来,从什么时候抬头,什么时候握拳,什么时候咽口水等等细节都写在剧本上,然后根据这些细节一次一次地练习。

等整个剧本密密麻麻都写满了备注,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赵丙乾那边真的坐不住了,找上门来了。

“咱们就不说那些废话了,你就给我一句实话,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吧。”赵丙乾这会儿也没力气再去争执什么了,这事是他做得不地道,着急着想把周雅意拉下水,事情也没问清楚,是他自作自受,他认了,“电影还拍不拍,要怎么拍,你说一句准话。”要拍,那就先去学习怎么表演,他这把老骨头还是可以多等一两年的,要是不拍,就趁早解散,他好想办法再张罗起来。

“就接着先前的继续排戏吧。”周雅意想也不想道,“一边排戏一边学着怎么演吧。”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赵丙乾无奈地想,但问题又来了,演员的薪酬该怎么计算?总不能让人家一直白出工吧?别看他号称名导演,可他退休多年,而且以前是电影厂的员工,拿的也是死工资,实在没存下几个钱……

“合同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你只管拍片的事,经费的问题由我这个制片人来负责。”周雅意的表情可以说是很无奈了,她以为在发现她毫无演技这件事后,赵导应该会认真把合同看一遍,免得还漏掉什么事没注意,没想到他居然还是没看……

赵丙乾松了一口气:“想来你们能买得起这套房子,家里条件应该挺不错的。”

“这里是租的。”周雅意答道,“不过我们准备不住这里了。”

赵丙乾的心猛然一抖,不住了?是什么意思?别不是搬到便宜的地方去,砸锅卖铁来拍这个电影吧?

然后周雅意说:“我们准备搬到帝华之都去了,我爸在那儿买了房子。”

帝华之都,有名的豪宅小区,很多明星艺人都住那里,安保做得很好,能住在那里,非富即贵……赵丙乾了然一笑:“这样看来,我们电影的资金不用愁了。”

“我爸的钱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周雅意残忍冷酷地打破他的幻想,“我爸巴不得我们的电影拍不出来,然后我回家跟他进公司学习呢,别想太多了。”

赵丙乾:……

既然要排戏,赵丙乾重新把人员召集起来在他家见面,一起排戏。大半个月没消息了,大家都挺忐忑的,特别是姜南山,一会儿他就要跟周雅意演对手戏,万一周雅意还是老样子,他该怎么办好呢?他偷偷地向赵丙乾看去,赵丙乾默默地对他摇摇头。

“还是从周明明来到村里的那场戏开始?”赵丙乾询问道,看到周雅意点头,他就看向姜南山,“那就开始吧,老姜,台词没忘吧?”

“哪能啊。”姜南山干笑了几声,偷偷打量着周雅意,心里没底地走到沙发坐下,做出抽旱烟的动作,而周雅意则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假装坐在城巴上里。

赵丙乾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一颗老心脏有些不听使唤,他轻轻咳了咳,说:“开始!”

周雅意立刻垂下头,双手环胸,手指无意识地在手臂上跳动,显示了手指主人心情的不平静,赵丙乾伸手扶了扶老花镜,看着手里的剧本,然后念着司机的台词:“九槐村啊,前边就是九槐村了,有下的赶紧了啊。”

周雅意的手指终于不动了,但还架在手臂上没放松,抬起头伸着脖子往外面看了看,皱着眉,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神态。

“九槐村,有下的没?”司机在前面又喊道。

“有!”周雅意赶紧应了一声,生怕没答应司机就不停车了,说完立刻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转回来拉上行李箱,等车停了,她提着行李下了车。

好像,还真有点不一样了,赵丙乾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

周雅意站在原地,手里紧紧地握着行李,茫然地看了看,然后拿出手机一边看着一边走,一连遇到了好几个人,前面的几个她都是看了看,没敢上前开口问,后面赵丙乾代着年轻的小妮开口问道:“你是谁啊?来我们村里找谁啊?”

“我……我找周德生,我爷爷……”周雅意先是犹豫,然后鼓起勇气说道,“他就住在……”

“小妮”指了路后,周雅意很快就找到了周德生的住处,她站在门口,倒退了两步寻找门牌,拿着手机比对了半天,这才伸手敲门。

来了,所有人心里都如此想道。

姜南山动了,他往门口那边看了一眼,但是人却还没动,就像习惯于独居的老人一样,以为是村里贪玩的孩子拿石子砸门,没打算起来开门。

周雅意等了好一会儿,觉得奇怪,又拍了一次。

这次姜南山像是听真切了,眼皮动了动,不慌不忙地吸了一大口烟,把烟杆子在炕上随手敲了两下,这才套了鞋,佝偻着身子出去开门,一开门,他愣了一下。

门突然开了,让准备继续敲门的周雅意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她抱怨道:“你在家啊,我敲了半天门,怎么也不答应一声?”

这句话是临时加的,但是加得很自然,没什么问题,所以姜南山接得很方便,他先是往两边看了看,发现只有周雅意一个人,他的视线落在周雅意手里的行李箱上,眉头微皱,不赞同道:“你怎么来了?”

“我爸让我来找你的。”周雅意飞快地答道,嘴角抿得紧紧的,眼睛却不敢看姜南山,她把行李箱往姜南山前面一放,负气道,“你看怎么安排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这里,可不是你住得下的地儿。”姜南山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住不住得下,你说了不算。”周雅意不服气道,“你都住得下,我为什么不行?”说着也不等姜南山同意,硬拉着行李箱进去了,姜南山呆了呆,没什么表情地跟着回去。

周雅意一进去,眼睛滴溜溜地看完院子里面的情况,整个人表情都是嫌弃的,但听到姜南山走过来的声音,她立刻收敛起表情,回头对姜南山说道:“我觉得还行啊,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就在这儿住下了。”

姜南山看了她好一会儿,道:“随你的便吧,哪天住不下了,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就成了。”说完直接又回他房里抽烟去了。

本来就带着忐忑而来的周雅意立刻就觉得委屈极了,本想着来这里散散心的,没想到爷爷对她这样冷淡,她眼睛一红,嘴角抖了抖,狠狠地冲着房间里喊了一句“谁稀罕住你这里啊!”然后拿手背狠狠在眼睛上擦了擦,拖着行李箱要往外走,结果还没走两步,箱子的轮子就坏了,拖不动了,她顿时委屈到了顶点,哇地一声蹲下埋头呜咽了起来,连哭都哭得那样委屈。

门帘后面,姜南山偷偷掀起一角往外看,半晌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声。

“OK。”赵丙乾喊了停,周雅意立刻站了起来,表情哪里有半天难过的样子,但是眼睛却是泛着红意的……

赵丙乾一颗心还在乱跳呢,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周雅意:“怎么……突然就会演了?”

这句话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先前还完全是一副机器人演戏的样子,这次怎么就突然开窍了,虽然有些地方还是略嫌生硬,可细节都很完整,甚至比剧本里更丰富细腻……

“因为我请了一位好老师。”周雅意答道。

“哪位老师?大家伙认识吗?”赵丙乾好奇地问道。

“你们不认识,是我私人的老师。”周雅意低头笑了笑。

这个表情……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72、072 打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