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上,檀九重自外头忙碌回来,玉都正落雨,黄昏细细雨,斜斜淡淡愁,檀九重依旧换了衣裳,净了手脸,在外头唤了震木来问了阵子,才行入内。

秉娴靠在床头,小天真便趴在她的床边上,秉娴垂落一只手,微微地搭在他的头顶,在她身侧,一扇窗户打开,秉娴正定定地看着窗外漠漠黄昏色。

檀九重进门之时,小天真先发觉,便抬起头来,他一动,秉娴便也察觉,四目相对,秉娴极快地便垂了眸子。

檀九重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一沉,似被这张黄昏细愁的大网裹住,严严密密,密不透风,难受得紧。

面上却仍是温和笑意,到了床边:“今日好些了么?”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小天真倒是比我有福,能整日都守在你身边儿。”

秉娴说道:“你有正经事要做……怎么竟要跟他比?”

檀九重觉得这话倒是动听的很,嗅着她身上淡淡清香,被药香一冲,便有种浅浅苦涩的味道。

檀九重见秉娴又转头看窗外,便道:“在看什么?风吹雨湿,又是漆黑一片了,关了窗户罢。”,

秉娴道:“不能出去未免有些闷,让我看看也好。”

檀九重本已经站起来,闻言又缓缓坐下,望着秉娴,沉默片刻,道:“娴儿心里想什么?”

秉娴眼睛一眨,垂眸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有些闷……”

檀九重望着她的脸,不过几日而已,竟消瘦了这么多,只有双眸依旧如秋水般明亮,而下巴竟有些尖尖起来。

见她略有弱不胜衣之态,领口处衣襟有些开,他便抬手想去替她整一整,不料手刚探过去,秉娴如受惊了般,蓦地向后躲开:“别……”

檀九重一怔,便明白她在怕什么躲什么,那手停在秉娴面前,久久未动。

秉娴反应过来,强自一笑道:“我……我怕你从外面来,手会凉。”

檀九重笑了笑:“好。”

秉娴的心一跳,瞪大眼睛看他,不知他又打什么主意。檀九重望着她的眸子,忽地温声道:“本想明日带你出去的,既然你嫌呆着闷,不如现在就去……”

秉娴怔道:“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咳,你们要的。。

发这章压力很大啊,本来想上个删节版。。。很是犹豫了阵子

大家低调地看吧。。一切为了群众地利益。。TT

⑨:我感觉……

某:你居然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可恶!

⑨:。。。我只是想单纯的表扬某人而已……

某:。。。早说啊你

点绛唇:乱鸦啼后

檀九重亲取了件披风,将秉娴裹住,丫鬟捧了伞上来,他取过交予秉娴手中:“等会儿撑开。”秉娴道:“你究竟要带我去何处?”檀九重微笑道:“片刻就知道了。”

不知为何,秉娴觉得这样的檀九重很奇怪,几许陌生之意。

原本,她跟他打了这么长交道的过程中,他的样子,多半是邪恶,狰狞,令人又恨又怒,明显地一览无余……但不是现在这个。

这个带着笑的人……他本该只能冷笑邪笑或者……更邪恶的那种,而不是现在这种淡淡地,有种温柔宠溺味道夹杂其中……

先前的他坏得一览无余,就算是刻意接近她嘴里说些蜜语甜言,她都看得通通透透,但是现在这个人……秉娴看不透,因此竟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

檀九重却未曾在意,只是将她轻轻抱起来,走到门口,门扇打开,冷雨扑面吹来,秉娴看他一眼,急忙将手中的伞打开,犹豫片刻,撑在他的头顶。

檀九重笑道:“乖。”迈步往外,出了门,才见马车早就备好,檀九重抱着秉娴上车,将伞收起来。

秉娴心中忐忑,檀九重始终将她拥在怀中,外头苦雨冷风,秉娴竟觉得身子阵阵发热,幸喜他并无有其他动作,马车一晃一晃地,秉娴困倦起来,便靠在他怀中睡。

大概行了一刻钟,便到了地方,秉娴悠悠醒来,檀九重道:“我抱你下去。”

马车停下,檀九重抱着人,双脚轻轻落地,秉娴正将伞撑开,那一把漆黑油纸伞从面前往上高高撑起,同时面前那一座巍峨宅邸,也缓缓地显现于眼前。

本是沉静的心忽然猛地跳起来,秉娴的双眸睁大,几乎不能相信眼前所见。

昔日相府,就在眼前。她从小长到少女时代所居住的地方,高墙里头封印着过往所有的梦跟场景。

在下决心入朝之前秉娴曾同将离来过此处,当着府门口的飞檐兽首立下誓言,必讨回昔日血账。当时,他们面前门可罗雀,杂草丛生,几乎将台阶都给淹没,一副生人勿近,荒凉凄惨景象。

但是此刻不同。

干干净净地街面,不知是被雨水冲刷过还是怎地,显得格外洁净亮堂,更无一根杂草,巍峨的门首厚重的门扇,门头上高高地挂着两个红灯笼,在荡漾的雨丝之中,挑一抹洋洋喜气。

手一松,伞飘然落地。

眼中的泪迅速聚集,又飞快跌落。秉娴呆了呆,转头看檀九重,正对上他一眼不眨看着自己的眸子,那蓝眸,在灯笼的光照之下,是漆黑色。

“放我、下来。”所有言语,换作这一句。

檀九重道:“地上有积水,留心些。”轻轻将她放下。

秉娴站稳身形,重抬头去看,迫不及待地迈步踏上台阶,手抚摸过门墙,这熟悉地一砖一瓦,被雨淋湿,沁凉而熟悉的触感渗入手心,久违的旧日时光,纷纷扰扰,如流光一般极快舞过……一瞬间,心头滋味,倒海翻江。

手推在门扇上,略微用力,半掩的门扇开启,恭候的奴仆们急忙出来行礼,檀九重一摆手,众人悄然无声站着。

秉娴看也不看众人,只是怔怔地看着浸润在雨丝之中、处处灯火的府邸,就仿佛是海市蜃楼,旧日梦幻,似真似假,却如此诱人。

秉娴迈步越过那高高地门槛。

檀九重默默地将那把油纸伞捡起来,跟在秉娴身后,她只顾望着面前,或许心神震惊,下台阶之时踩错了,几乎跌倒,亏得他从旁及时扶住。

秉娴看看檀九重,星眸盈盈地,又有些怔然空濛,缓缓地将手臂抽回来,一步一步望内。

檀九重将伞撑起,不声不响跟在身后。

她穿行在这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大宅之中,如一道游魂。

有些地方,刻意被修缮过了。

当初抄家之时,有些地方难免毁损,此刻也都被修葺一新,秉娴一路走看,最后脚步匆匆,直扑一个房间进入,檀九重自知道那是兰修的卧房。

秉娴在屋内呆呆地留了半个时辰,檀九重站在门口,望着她倒在兰修的床上仿佛睡着之态,心里倒宁肯她睡着。

“娴儿……”轻轻唤了声,将手放在她的肩头。

秉娴身子微颤,眼皮不抬,模模糊糊唤:“爹爹?”

那声音一停,而后道:“你乖,不要哭了。”

秉娴默然,檀九重道:“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隔了会儿后秉娴才起身,一时有些头晕站不住脚,檀九重半抱着她,往后而去,片刻到了地方,却是后花园所在,秉娴不解,放眼看去,却见在花园正中,有个巨大的土堆,堆放着些石块之类,不知是个什么未完工的模样。

“这是什么?”秉娴问道。

檀九重将她抱紧了些:“当初你父亲是在宫内遇害,我帮你在此处替他修个衣冠冢……以为念想。本想等一切都完工了后再叫你来的……”

秉娴木然站着,檀九重道:“乖,先去行个礼罢……等完工了,再来郑重祭拜。”

秉娴看看那未完工的衣冠冢,双眸再度发热,泪一涌而出:“为何要这么做?”檀九重却不回答,只说道:“你喜欢么?”秉娴道:“嗯。”檀九重将她抱了抱:“这就好。”嚎啕强忍未出,泪却尽数被他兜揽入怀。

回来路上,秉娴凝眸望着檀九重,道:“先前我问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未曾回答。”檀九重道:“其实我回答了,为了你喜欢。”秉娴道:“为什么要为我喜欢?”檀九重不答,只是笑笑,在她脸颊上一吻,道:“明知故问。”

秉娴抬头看他,马车内光线越发昏暗,他的样子,显得有些模糊,秉娴问道:“你当初对我那么……何以现在对我这么好?”

檀九重道:“这个问得倒好,我也想问问自己。”

秉娴道:“那就是说你也不知?”

檀九重笑着看她:“小丫头,我只是相信直觉。”

秉娴道:“哥舒九……”顿了顿,“你原先的名字是叫这个,为何要改?”

檀九重道:“这意思,便宛如你还叫蓝贤一般……只不过,我厌恶我原先的真名,至于现在这个名字,你可曾听说过,九重天劫的传说?”

秉娴怔然:“我不知。”

檀九重道:“传闻,不管是妖是魔,只要经历过了九重天劫,便能成仙了道。”

秉娴忍不住一笑:“哈,原来你是想成仙。”

檀九重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才笑道,“我尚未说完,我以九重为名,说得却不是历经天劫,我的意思是,我人便在这九重之中,历经劫数,如此而已。”曾有人云: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阴阳为炭兮造化为工。而人类,便在此中煎熬反复。

秉娴心头一凛,隐隐明白,低声道:“你这样说,倒是有些意思了。……那你为何姓檀?”

檀九重道:“这个是我尊敬的一位高人的姓,我拿来是为纪念之意。”

“原来如此。”秉娴点点头,“我也曾说过,你这人,不像是人,倒宛如魔,今日听你这一番解释,倒更合了我先前所想。——唔,或许你真的是天魔,来人世渡劫的呢?”换来他一阵大笑。

檀九重笑罢,便道:“小娴儿的名,我却是知道的,秉娴,秉性娴淑温良,不管何时,都不会改。”双眸一片温柔地看她。

秉娴却摇头道:“我是女人,你也曾说过,最没用的便是女人了,妇人之仁,性子软弱,下不了狠心,做不得大事。——或许你说的对呢。”

檀九重仍旧微笑:“你还记得我些什么?”

秉娴道:“只怕是关于你的,我什么都忘不了……”幽幽一叹,目光也变得幽幽地。

檀九重心下一跳,他何等聪明,自知道这句意思,将秉娴往怀中一抱,道:“不得乱想!”秉娴道:“你能看穿我心中所想么?”马车顶上雨打更急,劈里啪啦之声,乱了心神。

两人一阵沉默,秉娴却又笑了笑,道:“有件事,我想问你,你不可动怒,如实回答,好么?”檀九重道:“嗯。”秉娴望着他的眼睛,道:“你……又不是个长情的人,百媚千红经历无数,上回,也得偿所愿了,那你能不能……”话未说完,檀九重的目光变得极冷,道:“不能。”清冷一声,如掷寒冰。

秉娴心头一梗,仍笑着说:“我还未曾说完,你又知道什么?”

檀九重冷冷地说道:“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得手了就厌烦了、能不能放你走么?我的答案便是不能。”

秉娴怔怔看着他:“……如果我说我不喜欢这样呢?”

檀九重没来由地恼道:“总之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应你,自也有法子让你欢喜。”此刻,才重露出几分旧日狂态来。

秉娴只是叹息,檀九重斜睨着她,心里的那几分恼意竟按捺不住,一手搂着她的纤腰,一手捏了她的下巴,低头便吻下来。

秉娴病着,更是抗不过,便由得他去,幸亏路途不远,檀九重意犹未尽之时,马车已经缓缓停了。

秉娴脸上带红,也不看他,檀九重倒替她整理了一番衣襟,看她嘴唇微微嘟起,又轻轻亲了口:“别总是要惹恼我,好么?”这样骄傲的人,竟带一丝相求的口吻。

檀九重将秉娴抱下车来,刚要望内,震木已经迎了出来,上前道:“主人,玉先生来了,等候多时。”

檀九重道:“已经来了么?”声音里有一丝淡淡喜悦。

秉娴闻声,就看檀九重,不知是何人来到竟叫他如此高兴,却听檀九重在耳畔道:“有极好的大夫给你看诊……”说话间,人已经被抱着进了门。

秉娴皱眉,顺着檀九重目光转头看去,却见在厅内,有一道影子卓然不群站着,见檀九重到了厅门处,此人便几步迎过来,道:“玉衡见过九哥!”躬身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又晚了,唉不好意思。。

曾有人问⑨为何有两个名字,这回明了。。。感觉这章⑨渐渐地化身二十四孝妻奴了的感觉(惨惨!

另外看过花好孕圆的大概会记得,熟人出现了。。XD

91、点绛唇:归兴浓如酒

厅中的男子迎了出来,双手拱起,躬身行礼。

秉娴看得分明,这男子生得倒是出色,眉眼温润,嘴角始终挑着和暖地笑,于这样潮湿阴冷地雨夜里头,看来十分耀眼。

同身边的檀九重,一冷一热,却似两个世界之人。

檀九重道:“不必多礼。”上了台阶,才将秉娴放下。

秉娴站定身子,恰那叫玉衡的抬起头来,清亮目光便在她身上扫过。

被他一看,总觉得那笑容满面背后,双眼中藏着若干莫名情绪,秉娴心里有些毛毛地,便垂眸道:“我累了,先回去了。”

檀九重探手轻轻捏住她的手腕:“不急。”又道:“先让玉儿诊个脉。”

秉娴皱眉:“不必了,我又没什么大病。”

檀九重道:“一连几日都未有起色,不妥。玉儿的医术高超,只一探便知道究竟,也不用每日吃那么些苦药。”

秉娴看向檀九重,他却一笑,拉着她入了厅内。

玉衡也跟着进内,檀九重落座,道:“昭一向可好?”

玉衡仍旧站着,闻言便道:“天枢向来极好,去年夫人又给添了个小小姐,玉雪可爱,着实令人欢喜。”

檀九重双眸一阵怅惘,身不由己看了秉娴一眼。

秉娴只觉得茫然,对上他的眼神,就定定地看。

檀九重极快一笑,转开头去,秉娴觉得他的笑中竟似有几分勉强,待要细看,他却已经对玉衡道:“昭真是个聪明之人,倒叫我……”沉吟着说不下去。

玉衡却是个极能言善道的,便道:“天枢一向也颇为记挂九哥,此番得知……九哥讯息,便急忙叫我来看一看,天枢交代,本来他也是想亲自过来的,只可惜公务繁忙,到底是脱不了身的,但若有机缘,定会亲自来探望九哥。”

檀九重道:“嗯……知道他好,我便放心了……你来替娴儿把把脉罢。”

秉娴有些不愿,却听檀九重又道:“替她诊过之后,我还有一人,想让你看一看。”秉娴听到这里,就看檀九重,却见他蓝眸正也瞧着自己,秉娴心头一跳,便不肯出声问了。

当下玉衡便上前一步,道:“冒犯了。”伸手轻轻搭在秉娴手腕处。

秉娴垂眸,瞬间心跳如擂,玉衡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片刻眉睫一动,抬眸看向秉娴面上,面上露出几分犹疑神色。

秉娴皱着眉,微微抬眸,正对上玉衡双眼,却见他笑了一笑,道:“姑娘似有些紧张?”

秉娴淡淡说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玉衡笑道:“大夫看病,不必有许多顾忌,而且我看姑娘也非是个拘礼之人。”说话间,便将手指撤回。

檀九重问道:“怎样?为何病了这许多天,换了些大夫,都不中用。”

玉衡笑眯眯地道:“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忧思太甚,抑郁成疾,故而有些不能对症,……方才姑娘说累了,不如且先进去歇息。”

秉娴同檀九重听了,各自变色。檀九重若有所思看了玉衡一眼,才若无其事地对秉娴道:“娴娴,你先进去歇息罢,片刻我再去陪你。”声音极是温和。

玉衡在旁边听着,一瞬只觉得遍体都麻了,却仍袖手不动。

秉娴也不言语,起身入内去了。一直道她离开,檀九重才又看向玉衡,问道:“玉儿,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原来他极为聪明,听玉衡那么说,就知道有些话,不便当着秉娴的面儿说出来。

玉衡笑道:“九哥,这位姑娘便是你的心上人了么?”

檀九重哼道:“关你何事?”一副不屑一顾之态,却又紧接着道,“既然知道是我的心上人,还去摸她的手?”

玉衡哈哈笑道:“九哥,醋不是这样儿吃的,我是大夫啊,不如此怎么看病……嗯,想起来此番天枢叫我来,还正合适,不然的话,怕也没人能看出这位姑娘的了何病,九哥也要一直都忧心下去了。”

檀九重心头一紧:“你说什么?娴儿有事?”

玉衡见他如此紧张之态,面上笑虽犹存,却又有些狐疑,望着檀九重道:“九哥,你当真对这位姑娘动了心了?”

檀九重哑然,却道:“说正事。”

“我便是在说正事。”玉衡道,“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极为重要,对那位姑娘……也是,还望九哥答之。”

檀九重皱眉看着玉衡,任凭他多聪明,也想不通其中玄妙,沉默片刻,才道:“当初昭为了一个女人,宁肯不顾我们二十年兄弟情分,我一怒之下,同他恩断义绝,但他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至今仍记得。”

玉衡道:“天枢说过什么?”

檀九重道:“昭说,或有一日,我会遇到这么一个人,那时候才知所谓情爱,究竟是什么滋味……”

玉衡心中一动。

檀九重道:“我本来不以为然,更嗤之以鼻,但如今,才真正懂得……”沉郁的声音到此,忽地又道,“是啊,我对她动了真心。”

一瞬间,如尘埃落定,他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玉衡叹了口气:“九哥,这便麻烦了。”

檀九重心头复一沉:“哪里麻烦了?”

玉衡道:“九哥,这位姑娘,是个奇特之人,据我所见,好像……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檀九重只觉自己的心被人一刀刺中,面上却仍淡淡地,道:“你说什么?”

玉衡道:“九哥你别恼,或许是我猜错了,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你说这位姑娘病了数日,见了几位大夫,病情都没什么起色,你以为是为何?”

檀九重深深看向玉衡。

玉衡道:“据我诊脉所见,这位姑娘在给自己下毒。”

只听得“咔嚓”一声,檀九重的手本放在桌上,听了玉衡的话,那手一抖,桌面儿顿时凹陷下去,断了一个桌角。

“何以……见得?”他的声音里头都带了涩,似是染了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