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腿:“上网一搜卫星地图,再迟钝也明白。”

徐望:“第一关里面各队相互独立没问题,但既然都在北京,都在同一个坐标,为什么回到现实的时候也没遇见其他队伍?”

大长腿:“因为触发点不一样。”

徐望:“你们猜成语的地方也不是冰瀑?”

其实这个问题,刚在下面瞭望时,他们已经找钱艾问过一次了,不过按照吴笙的说法,只钱艾一人样本不够,所以还需要找这四位进行二次印证。

“冰瀑?”大长腿仿佛第一次听见这个地名,摇头道,“见都没见过。我们都住西五环开外,成语触发点的坐标也在那附近。”

“西五环啊,”徐望对这个答案已有心理准备,“我们都在北三环,还一个新队友在大兴进的,都南六环了……”

“所以怎么可能见到。”大长腿无奈地叹口气,“一个大北京,足够隔离出十几甚至几十个队了。”

第一关拼了命的把人分开,造成相互屏蔽的既定印象,第二关又刻意让人聚起竞争,还有比这更恶意的吗!

徐望心里起火,但一码归一码,这是“鸮”的锅,深陷其中的他们和他们,其实都是受害者。

深呼吸几下,稍事平静,徐望继续询问:“这是你们闯关的第几夜?”

大长腿:“N。”

徐望:“?”

大长腿:“数不清了,N≥20。”

徐望:“呃,你们队这战斗水平……”

帅哥:“提问就提问,不带人身攻击的!”

“每一次进来,整个航班的人物关系都会变,上一次积累的任何线索都没用。”整个人白皙到发光的那位,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字,语调还是冷淡得几无任何起伏。

但显然,他这话是帮着帅哥队友的,因为后者立刻拿到了辩驳的有力依据:“对啊,所以这等于每回都是新卷子,都要从零开始,换你们还指不定折腾多少天呢!”

“行行行。”徐望见好就收,不和他们费口舌,直接看向大长腿继续下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急着动手,如果等到我们把线索搜集差不多了,甚至密码呼之欲出的时候再动手,不是可以坐收渔利吗?”

大长腿:“坐收渔利的前提是你们能钓上来鱼,但是时间有限,我们更相信自己。”

“……”算了,一进机场就暴露的他们也的确没资格炫耀什么闯关效率,“交卷失败会有什么……”徐望忽然顿住。因为脑子是在一边翻译吴笙那非人类用语,一边循着提问路线思考,于是乍看到自己从来没想过的两个字,就有了一瞬的卡壳。

良久,他才严肃地重又完整问了一遍:“交卷失败,会有什么惩罚?”

大长腿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像是记起了不太美好的事情,半晌,才缓缓吐出四个字:“退回原点。”

徐望怔住:“第一关?”

大长腿点头:“对,1/23。”

吴笙忽然插话问了个清单里没有的:“瘦麻杆刚刚说你们可以告诉我们第三关的内容,也就表示你们去过3/23,所以不管是这里还是下一关,交卷失败都会退回第一关?”

瘦子:“那个,我不说话不表示我默认这个昵称好吗……”

大长腿:“是的,都会退回1/23。”

吴笙:“重复关卡再交卷就没有奖励了?”

大长腿意外:“你知道?”

“这不明摆着吗,”吴笙说,“N≥20,失败就后退,那你们至少有10天都在1/23,如果交卷就有奖励,你们现在的文具盒就该满了,还用得着被我们威胁?”

大长腿:“……”眼前这位思维的确敏捷,但他还是想继续和另外一位沟通!

“退的时候会给什么提示吗?”吴笙忽然问。

大长腿叹口气:“如果嘲笑算的话。”

吴笙皱眉:“什么意思?”

“交卷失败,成绩单里就会滚动一句话,”大长腿轻嘲地扯了下嘴角,一字一句,“后退是无能者唯一的出路。”

他的咬字很清楚,音量却很轻,带着蔑视和不屑。如果这句话不是文字,而是由“鸮”来说,那么也就该是这样的调调让人生气,却又无处反击。

吴笙没有问题了。

徐望的清单也已经问得差不多,可心里再难安静。他列不出吴笙这么详细的、每个点都考虑到了的提问,于是消化起这么多的答案来,也需要时间。

相比之下,吴笙的大脑处理器显然高出几代,他这边还心里翻腾着呢,人家那边已经一身轻松地站起来,拍裤子上的灰尘了。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这场“对话”之于吴同学,只剩下最后一个环节

双手扶膝,身体前倾,凑近圈内对手的脸,优雅一笑:“偷袭我们不是你们今晚犯的最大错误,不相信我们的闯关效率,才是。”

圈内四人先是懵逼,然后慢慢地,眼神变得一言难尽。

徐望默默转头,在灵魂深处无语问苍天为什么别人家的霸总装逼起来那么酷炫,他的心尖白月光就永远散发着一抹中二气息啊!

更愁人的是,他还他妈的好喜欢TAT

作者有话要说:

人总是很难面对自己一些很奇怪的品位23333

第16章 分工

来自“过来人”的答疑解惑,让一直蒙头蒙脑跟着“鸮”的节奏走的“声望金钱”小分队,第一次踩着了鼓点。就像一艘行驶在大雾中的船,忽然雾散大半,不仅回头看清了来路,亦远眺望见了前岛。

对,还有前岛呢!

徐望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他忙重新凑近紫圈,问大长腿,“第三关到底有什么?”

不料大长腿不紧不慢地摇摇头:“现在不能告诉你。”

“现在不能?”徐望挑眉,“那什么时候可以?”

“快到五点的时候。”大长腿条理清晰地说,“根据约定,我们提供情报,你们不能送我们提前回家,现在情报我提供了,但你们是不是真的不会提前送我们回家,谁也说不准。主动权掌握在你们手中,我们当然要留点情报当你们的履约质保金。”

他笑得和气,却也透着“来呀,大家一起来发财呀”的精明。

瘦麻杆的狡猾是写在脸上,大长腿的却是藏在“稳”里,徐望强烈怀疑这位现实中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奸商。

“徐哥,吴哥,我回来了。”“狡窟”里传出况金鑫的动静。

话音刚落,他已经三两下爬上来了,灵巧得跟个土拨鼠似的。

见只有他一个人,吴笙纳闷儿地问:“老钱呢?”

况金鑫下意识看了眼紫圈内的四人,当着对手的面,事关形象,有些措辞必须斟酌:“呃,那个,还在和机长谈人生!”

驾驶舱内。

钱艾站在机长和副驾驶的驾驶座背后,跟领导视察似的远眺航线,时不时还要敲打两下二人的肩膀:“哎哎,偏了,这边这边,看着有云团你还往里扎”

副驾驶想回头,奈何脖子被卡住,只能对着前方苦口婆心:“麻烦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手就没动过好吗,现在都自动驾驶了……”

机长同样行动受限,同样远目前方,同样心力憔悴:“这位先生,我们已经按照你说的进行了广播,能不能请你离开驾驶舱,不为别的,至少能让我们专心驾驶,保证飞行安全。”

一对二,钱艾被搅和得有点乱,抓抓头咕哝:“我又没干什么,再说不都自动驾驶了吗……”

机长说:“但是你在身后给了我们巨大的压迫力,人在高压情况下很容易做出失控举动,例如突然转为人工驾驶然后航线偏离引擎关闭飞机失速……”

钱艾越听越冒汗,连忙出声打断:“不许威胁我!”

副驾驶忍着剧痛奋力回头:“是你在威胁我们!!!”

然后,他就维持着猛回头怒视钱艾的姿势脖子卡住,再动不了。

并非副驾驶颈椎有什么问题,而是他和机长的脖子上,都被钱同学套上了“沉重枷锁”。

那是两个木头打造的立体汉字,就和古代枷锁差不多的大小,但还要更厚重些,一个“囡”字,一个“回”字,被分别套在了二人脖颈上,犹如卡扣,钳制得二人连转头都费劲。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字”和钱艾是有感应的,但凡有人企图摘掉或者破坏它们,钱艾都能收到动静。

能凭借大喝创造出任何立体汉字作为武器这就是他第一关获得的奖励,<[武]字字玑珠>。

只可惜对于创造出的立体汉字,钱艾的“感应力”和“消除力”是一直存在的,但“操纵力”只存在于刚刚创造出它们的一瞬间,所以他可以随时感应到它们有没有被人动、破坏,随时让这些占地方的立体汉字消失,但要想隔空让它们动起来,或成利剑,或成枷锁,机会则只有它们降生的那一瞬。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再最初试探性地使用这个文具时,钱艾就一个感觉这匪夷所思的功效谁他妈能参透啊!!!

未免副驾驶真的受到伤害,钱艾还是迅速上前“温柔”地帮对方转回了头。

就这,副驾驶依然不满意:“你就不能喊个‘口’,非喊‘回’?”

钱艾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那么大个口,那还叫枷锁吗,那是项链!”

虽然文具匪夷所思,然而机长和副机长竟毫无障碍地接受了,钱艾只能理解为“同一个世界观,同一群神经病”。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降落,都是自动驾驶,再不需要手动?”钱艾忽然提问确认。

机长答:“降落时需要切回手动。虽然自动驾驶也能完成盲降,但毕竟降落受气流、环境、地面情况等众多因素影响,一个微小的计算失误也能酿成巨大事故,所以还是切回手动驾驶更放心。”

钱艾不懂开飞机,但机长这么说了,他就信。

深吸口气,钱艾四声大喝:“000000”

如果非要在这个文具上挑出一个最大优点,那必须是时效性。先前他们被袭击时的“一网打尽”和“九霄云外”,包括吴笙后来的“风卷残云”,都是一次性攻击技,威力虽大,但用完就完了。他这个用起来是有点麻烦,甚至不那么趁手,杀伤力更是看心情,但有一点好随吼随有。

至于这文具能用到什么时候,时效性究竟是按时间算、按关卡算、按字数算?管它干嘛。不是有句诗吗,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想得那么宽?

随着钱艾吼音砸落,六个木质的立体阿拉伯数字“0”瞬间凭空出现,就像天上突然下了数字雨!

钱艾凝望“0们”,奋力挤眉弄眼,传达意念!

下坠到半路的“0们”戛然停住,下一刻“咻”地散开来,分别将机长和副驾驶牢牢套在了他们的座椅上,从胸到腰,再从腰到腿,一人三个,牢牢禁锢,不偏不倚。

镣铐get!

虽然炸弹的倒计时是四小时,按道理,飞机也应该航行满四小时才对,但这里是“鸮”,鬼知道会不会来个“提前迫降”的插曲,所以还是稳妥点好。

“下降之前我再来给你们解开哈。还有,我不是坏人,我真是见义勇为的热血青年!”钱艾一股脑做完总结,也不管人家飞行员理不理解,反正他自己痛快了,不再耽搁,掀开玻璃圆盖爬回“狡窟”,顺着幽暗通道很快爬回机尾茶水间之下。

“吴笙,”站在洞口下抬头只瞄见一人的钱艾小声呼唤队友,待看见吴笙低头,立刻警惕地问,“他俩呢?”

钱艾的危机意识永远和他的健硕体格成正比。

“茶水间最里面,已经进去半天了,”吴笙先陈述事实,再附上自己的推理,“可能在谋划什么惊天战术,也可能在偷吃飞机餐。”

钱艾继续问:“用我上来吗?”

“你问这个问题就很没有道理,”吴笙蹲下,就像操碎心的班主任教育不开窍的学生,“距离爆炸还有三小时,整架飞机不算我们和他们,还有92名乘客和6名空乘,从头到尾问一遍,每个人最多只能对话18分钟,如果我们多路同时进行询问排查,每个旅客的询问时间就会根据我们投入排查的人数翻倍增加……”

“不用说了我懂了!”钱艾打断队友,闪电般爬出来,人生第一次拼搏出了风的速度。

吴笙看着他不仅一点就通,还身体力行,欣慰地点点头。

钱艾冲他笑笑,然后伸脖子往茶水间里探头:“徐望,小况,你们弄完了就快点出来,时间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我想你们……TAT

或许是钱艾的心内呼唤太真挚,没过一分钟,徐望和况金鑫还真从里面出来了。他们手上没拿任何东西,但看神态,的确很像制定了什么“秘密战术”,回到紫圈前,徐望还特地揽了揽况金鑫的肩膀,语重心长:“交给你了。”

况金鑫一拍胸脯:“包我身上!”

徐望放下心来,转头见钱艾已返回,便知道驾驶舱那边已经摆平了,也不多打听“摆平经过”,直接说当前情况:“小况守着他们四个,我们仨问密码线索。”

“没问题,”钱艾一口应承,“我从哪边问起?”

徐望没答,而是看吴笙对外沟通这位不行,但对内制订计划,吴同学还是值得信任的。

吴笙心领神会,或者说被架空半天了就等着一展拳脚呢,立刻道:“就像我刚才说的,还有180分钟,不,现在是178分钟了,一共96个人,我们三线并行,最好把每个人的谈话时间控制在4分钟以内,这样还能留出来50分钟推理和拆弹。如果没问题,”他迅速扫了一眼整个机舱,最后目光落到徐望脸上,“老钱问头等舱,我问商务舱,你问经济舱,我俩结束后如果没有线索,直接过来经济舱继续。”

徐望没任何异议,就是单纯的不太理解:“为什么我是人最多最杂的经济舱?”

“你们今天怎么都爱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吴笙一脸莫名,“你话痨,语速快啊。”

钱艾转身,默默走向头等舱,以免被体育委员抓到他脸上欣慰的笑容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被班长折磨,那他就平衡了。

就在心境开阔的钱艾穿过商务舱,被蹬了一脚的吴笙走到经济舱尽头,后悔只蹬一脚的徐望也前进到经济舱前半部的时候,机尾紫圈内的小帅哥忽然大声提醒:“发现苗头不对赶紧结束谈话,不要留恋”

他真是卯足了劲喊的,别说钱艾只走到商务舱,就是进了头等舱,怕是还能听见。

徐望是听得最清楚的,也是对提醒中的“担忧”感受最强烈的。但这是来自对手的担忧,真假虚实就比较微妙,而且他们也没更多的时间耗在那几位身上了。

不过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且听且行吧。

第17章 头等舱

头等舱。

这是整架飞机最安宁的所在,空间舒适宽敞,空气通畅清澈,座椅可180°放平,座与座之间绝不会彼此打扰。

钱艾走进去的时候,四位乘客里,两位都在躺平的座椅上睡着。全部放下的遮光板让这里蒙上一层静谧,先前的广播消除了他们最后一丝惊虑,此刻正梦得香甜。

第三、第六两个位置应该有人,但现在是空的前者是吴笙的座位,后者不知道是谁的,座位也已经放平,但上面只有毛毯,不见人。

顺序第一号座位和第二号座位,则是唯二没睡的两个姑娘。一个过耳短发,鬼马精灵,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空水杯,其实已经半睡不睡了,只是没放倒椅背,依然坐在那儿,时不时点一下头,哈欠连连;一个长发及肩,戴着眼镜,侧脸文静秀气,正低头安静地看着电子书。

时间有限,钱艾也顾不得什么开场白,直愣愣凑到短发姑娘那里,努力扯出无公害的笑容:“你好,你知道炸弹的密码吗?”

姑娘吓一跳,猛地抬头,彻底精神了,整个身体恨不能缩进座椅靠背里。

钱艾一看自己的身板都快把人罩住了,连忙后撤一点,减少些压迫力:“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就想问一下你知道炸弹的密码吗?”

短发姑娘惊魂未定,但总算回神,疑惑地问:“炸弹不是被拆完了吗?”

广播里说凶徒已被抓住,炸弹即将拆除,而现在过去二十来分钟,听见广播的旅客们自然就默认炸弹危机已经解除了,这个逻辑没毛病。

钱艾答不上,总不能说那是骗你的吧,没准更节外生枝,于是也顾不得生硬不生硬了,直接尬转话题:“我逗你玩呢,炸弹早拆了,呵,呵呵,你叫什么名字呀?”

正常世界里,女孩儿八成就要一皮包甩过来,骂一句“你有病吧”。但这里是“鸮”,随着钱艾改变提问,女孩儿竟也无缝切换,瞬间化惊恐为灿烂笑靥:“赵一。”

这名字好记。

“你这是坐飞机出来旅行啊,上学啊,探亲啊,还是回家啊?”心里焦灼算着时间,聊天却只能循序渐进,钱艾简直急死。

不料对方却活泼一笑,露出贝齿:“工作。”

钱艾对这答案毫无准备,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是学生……”

不是他眼神差,实在是这姑娘看着年轻,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

“嘘,”姑娘忽然四下张望,大眼睛灵活地转,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才神秘兮兮地凑近钱艾,小声说,“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是个魔术师哦。”

钱艾心里一万个不信,但只能顺着话尬聊:“那你能变出炸弹密码吗?”

“这个真不行。”赵一倒是痛快摇头,脸上洋溢着活泼的笑,分明还是当钱艾开玩笑,“不过我可以变出这个哦,”她话锋一转,手上杯子不知怎的一翻,竟然就成了一个纸杯蛋糕!

金黄色的蛋糕,上缀一点纯白奶油,冒着丝丝刚出炉的热气和香甜。

“送你。”赵一笑眯眯地将小巧蛋糕递给钱艾。

钱艾在心里不住地提醒自己“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但手和嘴揭竿而起拿过来,塞进去,嚼一嚼,咽肚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身心熨帖里,钱艾相信她是个魔术师了。

短发姑娘似在钱艾的满足里也收获了满足,悠然一叹,打开遮光板,托着下巴欣赏窗外白云。

密码和这个赵一姑娘没关系蛋糕香甜的余韵里,钱艾坚定地做了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