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她还忙着给成云锦和成素纱准备嫁妆。

春上的时候,成云锦和成素纱已经说定了亲事,其后就是走六礼之类的事情,入了冬,两个人就要出嫁了。

自然,成云锦作为嫡女,亲事比成素纱要好很多,嫁妆也丰厚的很。

而成素纱是个老实的,倒也不攀比,她和她姨娘素来事少,除了奉承兰氏,倒是并不作妖,兰氏便很给了她些面子,给她寻了个家境还很好的举人为相公。

而成云锦则要嫁到靖安侯府。

靖安侯府高门大户,家大业大,原是有些看不上宁寿伯府的。

可谁知道靖安侯府的嫡长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生吵着闹着要娶成云锦,还说成云锦是她的知心人。

靖安侯府的老太太偏疼孙子,瞧着孙子顾惜非得娶成云锦,又是绝食又是吵闹的,没办法只好同意。

只是,成云锦还没进门,便已给靖安侯府的长辈们留下了狐媚的印象。

当然,这些事情宁寿伯府的人并不知情。

兰氏是一直都认为靖安侯府老太太瞧中了成云锦,想娶她进门做孙媳妇的,一门心思欢欢喜喜的给成云锦备嫁。

她这里正忙着看嫁妆单子。

便听到门外丫头们惊慌失措的声音,青杏头一个跑了进来:“太太,太太,大事不好了,七娘回来了。”

“什么?”

兰氏猛然站了起来。

她面现惊慌,整个人脸都青白了。

实在是这三年里,成烟罗都不怎么在宁寿伯府里呆着。

兰氏他们并不知道成烟罗每天在哪,反正只要她不在府里,他们觉得安生便不管旁的。

可成烟罗虽不常在宁寿伯府呆着,然每一次回来的时候都会闹上一大场,折腾的阖府没一刻安宁的,三年下来,已经搞的宁寿伯府上上下下只要一提她回来便吓的面无人色。

兰氏如今也是这样,一听成烟罗回来,立刻站了起来,一挥手就往外走:“快,快与我一起迎接七娘。”

她不敢不去迎接,自从上一次成烟罗下了她的面子,又狠狠教训过她,她看到成烟罗便如老鼠见到猫般。

一众的丫头婆子都扔下手头上的活跟着兰氏出去。

刚走出二门,便见成烟罗穿着一身男装,头发束在头顶,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

她穿着深色的男装,披着正红色的披风,手中还拿着一根马鞭,瞧起来实在威风的紧,也着实吓人的紧。

兰氏看到成烟罗手上的马鞭吓的一哆嗦。

“七娘回来了。”

她赶紧端起笑脸讨好成烟罗:“七娘许久未归,我和你父亲着实想念的紧。”

成烟罗勾唇浅笑:“如此,我就在家多住些日子吧。”

兰氏噎住,有些懊恼。

“怎么?”成烟罗挑眉:“太太是不欢迎我么?莫不是刚才太太的话是违心说出来的?”

兰氏吓的赶紧摆手:“没,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真的,我和老爷着实想你。”

她想了想,面现几分得意之色:“正巧咱家有了喜事,你大姐二姐都要出嫁,你回来刚好,起码能送送她们两个。”

正说话间,宁寿伯也跑了过来。

他一看到成烟罗便搓手:“七娘回来了。”

成烟罗笑了笑:“这不,想念老爷太太的紧,便回来看看。”

她顺手把马鞭扔给丫头,举步就往内院走。

兰氏和宁寿伯互视一眼,只得跟了过去。

等进了正厅,成烟罗大马金刀的在西侧位置上坐下,兰氏和宁寿伯才敢入座。

成烟罗喝了口水问:“不知长姐和二姐嫁的是哪户人家?”

兰氏越发的得意:“你长姐嫁的是靖安侯府,你二姐嫁的也不错,是个举人老爷呢,家里有着上千亩的地,好些个铺子,你二姐嫁过去是吃喝不愁的。”

成烟罗低头喝水:“靖安侯府?”

兰氏点头:“正是。”

成烟罗浅笑:“倒是户好人家。”

她又看向宁寿伯:“二姐嫁的举人是哪一位?”

宁寿伯笑道:“姓风,名风玉容。”

“倒是个好名字。”成烟罗笑着点头:“为人也不错,太太费心了。”

兰氏便有几分张狂起来:“旁的我不敢说,但对你们姐妹几个,我却是十分尽心的。”

成烟罗也不和她争吵,只是笑着抿茶。

反倒是宁寿伯有几分尴尬。

成烟罗喝了一杯茶便起身:“我的屋子可还干净,我如今赶跑有些累了,先回去倒一觉。”

“干净,可干净呢。”兰氏可不敢轻忽成烟罗的事情,立刻起身就要叫丫头带成烟罗回屋。

成烟罗伸手拦了她:“太太很不必的,我自己回去就成,总归这是我的家,我还能不知道自己屋子在哪?”

兰氏便没叫人带她。

成烟罗迈着大步离开,一边走一边对宁寿伯道:“老爷寻几个人帮我把带来的东西搬回去,对了,我带回一尊玉观音,全当是给长姐的添妆之物了。”

兰氏一听此言,顿时喜的无可无不可的:“倒是叫你费心了,我替元娘谢谢你了。”

她话音落下,成烟罗已经走的不见人影。

要说这三年里成烟罗时不时的出去,到底去了哪里?

这姑娘还真是胆子大的很。

她在三年前在长安西市碰见胡商,便在与胡商的聊天中得知了许多海外之事,又联想前世的一些事情,便推断海外一些国家必然盛产宝石,更有一些国家盛产美玉以及香料。

成烟罗便先叫柳飞毛以及铁柱去打头阵走了一圈。

这一走,便用了多半年的时间,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倒是带回不少好东西。

这些东西卖到南边许多地区,给成烟罗赚了丰厚的银钱。

而据柳飞毛所说,海外国家最喜大齐的茶叶、瓷器以及绸缎。

成烟罗身为宗室女,又有着鬼见愁的名声,想弄些上好的宫中不淘汰下来的瓷器真不是什么难事,她就勾连了织造局那边,不只弄了瓷器,还弄了许多的绸缎,还和南边的茶商取得联系,开始往海外国家贩卖这些东西。

三年时间,足够成烟罗成长了。

如今,她手底下已有一个商队,专做各国的贸易。

而柳飞毛便是商队的总管,铁柱相当于保镖。

这两个人一精明,一武力高强,倒是把商队发展的十分红火,自然,三年时间也给成烟罗赚得了数不清的财富。

而如今成烟罗回来却是因着商队要安顿一段时间,再有就是海外一些国家如今正乱着呢,成烟罗不想再冒险,想消停几年再说。

第一一三章 打错了主意

成烟罗进屋,才想换了衣裳睡一觉,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她朝门口张望了一眼,就看到成素纱正打起帘子来。

成素纱是只身前来的,并没有带丫头婆子。

成烟罗起身:“二姐。”

成素纱笑着进门:“打扰七妹了。”

成烟罗笑了笑。

成素纱径自坐下了:“七妹好些时候未归家,我们着实有些相念呢,前儿我看了几本好书,特地叫丫头买回来给七妹留着。”

要说起来,这府上最聪明的人其实就是成素纱了。

她不声不响,看似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可却谁都不得罪。

也只有她瞧出成烟罗是个爱书的,旁的人都只以为成烟罗大字不识一箩筐呢。

成烟罗拱手:“有劳二姐了。”

成素纱便把几本书取了来给成烟罗。

成烟罗不客气的接了。

看着成烟罗接了书,成素纱才轻咳一声道:“七妹成日家在外边,也是见过世面的,我想跟七妹打听一个人,便是,便是风玉容举人,不知他家境如何,为人如何?家里人可好相处?”

一番的问话,叫成烟罗笑出声来。

成素纱脸蛋通红,十分的羞涩,可还是鼓起勇气看向成烟罗。

成烟罗给成素纱倒了一杯水,这才坐下道:“你说风玉容啊,正好我听说过这个人,据说为人还不错,是个品性端正的,家境也还好,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却能保证吃喝不愁,另外,他家里人也都是老实本分的,二姐若是嫁过去,保管吃不了亏。”

成素纱一听愣了许久,才喃喃自语:“果然如此?倒是我错怪太太了。”

原来,成素纱有着自己的一番小心思。

她一直以为兰氏并不待见他们这些庶子庶女,也认为兰氏会在她的婚姻上弄些手段,叫她嫁不到好人家。

“这次你倒真错怪了。”

成烟罗毫不客气的指出:“风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也是耕读人家,家中人口简单,虽每个人也有些小心思,但都不是什么真正奸滑的,想来,二姐足够应付得来。”

成素纱一时尴尬的手脚没地方放。

过了许久她才笑了一声:“如此,我真正放了心,我是庶女,自然不求像长姐那样嫁的有多好,只求平安度日罢了。”

她看成烟罗并没有什么要和她多聊的心思,就起身告辞。

成烟罗在成素纱迈步出门的时候,突然开口:“高门大户又如何?便是真的好么,其中酸甜苦辣,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二姐莫要以为长姐进了福窝,是福是祸还两说呢。”

成素纱脚步一顿,随后慌张离开。

回屋的路上,成素纱一直在琢磨成烟罗的话。

这么些年来,成素纱一直看不透成烟罗。

瞧着成烟罗像是莽撞之人,可她不管行了多过分的事,都是别人吃亏,她自己纹丝不动,甚至于连太后都偏护着她。

而且她表面上不识文墨,但成素纱有一次见过成烟罗写过诗词,写的当真是好,比四妹要好许多。

这叫成素纱越发觉得成烟罗深不可测。

她便开始认为,姐妹七个里头,真正有本事的唯成烟罗一人。

这次,她也是鼓足了勇气向成烟罗探听风家的为人。

但却没想到听到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话。

成素纱不由琢磨上了这句话。

越琢磨,她越是心惊。

她心说莫不是成云锦婚姻的背后有些什么交易或是别的不可告人的东西?

成素纱吓的脚下绊住,差点跌个跟头。

她不敢细想,只能匆匆忙忙回屋。

这厢成烟罗才送走了成素纱,又迎来成碧绡。

成碧绡进门的时候,脸是绷着的,看似好像有什么人惹了她似的。

成烟罗稳坐不动。

成碧绡自然也不敢叫成烟罗跟她行礼,走过去朝成烟罗笑了一下,笑容里诸多勉强:“听闻七妹回来,我特地来探望一二,七妹诸多日子未归,吾等着实挂念。”

成烟罗就笑了:“四姐,好生说话不好么?偏要拽这些酸文假醋的东西。”

成碧绡干笑两下:“七妹,你知道大姐要嫁人了么?”

成烟罗点头。

成碧绡有些不忿:“太太实在偏心,大姐嫁的那样好,二姐就只能嫁个穷酸举人,还说什么吃喝不愁,我却不知道,难道太太还想将我们嫁到那些泥腿子家中,做个为三餐奔波的农妇么?”

成烟罗还是未动分毫。

成碧绡接着抱怨:“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二姐都嫁的那样了,我们姐妹们又能如何?只怕还不如二姐呢,到时候,真嫁给一穷二白的人家,七妹,我们虽不说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可怎么说过的也都是穿金戴银的日子,真要那样,怎么受得住,还不如索性一根绳子吊死呢。”

成烟罗这回动了。

她敲了敲桌子:“四姐,那是你们,却不是我。”

成碧绡怔住:“七妹,你的婚事难道不是攥在太太手里么?”

成烟罗笑的张狂:“我的婚事,自然是攥在我的手里,我若不答应,又有谁敢叫我出嫁?再者,我如今自由的紧,我不缺钱,吃喝不愁,我做什么想不开非得嫁人?费尽心思把自己嫁进去,带着许多的金银去伺侯别人一家老小,我又没疯没傻,这样不靠谱不划算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成碧绡傻眼了。

她竟没想到成烟罗抱有这样的想法:“可,可女人家哪有不嫁人的?”

成烟罗又笑:“我便是要嫁,也得嫁一个我看得上眼的,若是合我心意,我嫁了也成,若是找不着合心意的,不说太太老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又能奈我何,因此,四姐这番挑拨离间的话还是莫说了,对我不管用的。”

说话间,成烟罗拿起茶杯,一杯水泼成了成碧绡的脸上。

“四姐,这杯茶是回敬四姐的,你认为是你的诗词文章叫长姐找了门好亲事,因此心中不忿,却不敢质疑太太,便拿我当冤大头,想让我当那把出头的刀,我的好四姐,你打的好如意算盘,可惜了,我却与你们的想法不一样。”

成碧绡满脸的水渍,还有茶叶末子挂在脸上唇角,人真的狼狈极了。

最关键的是,她脸上的脂粉被茶水一冲,当真是和到了一起,整张脸便如调色盘一样,红的紫的各种的颜色,看起来就跟唱戏的小丑一般。

她整个人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