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取出一只精美包装的盒子,起身拿到Rhonda身边,又转回去自己的位置,知道Rhonda的眼光一定随着他在转,“我知道你一定喜欢,这才急着叫你来。把Bee与胡淅淅拆开,他们的反应如何?”

“胡淅淅刚才跟我说下午去客户公司,不过我看她不是撒谎的料,表情很不自然,估计是因为昨天碰壁的事跟我闹脾气呢,我批准了她,反正她一下午坐着也没事。”

波特笑了一下,不在意地道:“小孩子嘛,家里环境又好,自然脾气就大一点。Bee呢?”

Rhonda脸色黯了一黯,叹气道:“Bee这回真如你所预料,是有点受刺激了。这两天一直没怎么见她在办公室,不知在外面跑什么,却又是没像以往那样按捺不住跳出来,所以我才有点没把握呢。”

波特笑了一笑,轻松地微微转着椅子,道:“Bee这人性格不甘久居人下,长此以往,总是个不安定因素,所以这次设计这个机会挑动她一下,打压她一下,叫她也明白一点厉害,这样以后你也不会太难管理。你放心,她能闹到什么地步?有我支持你就行。有些人,吃点苦头才会知道收敛。”

Rhonda点头,她心里最服波特,虽然才只三十六七的年纪,可颇有大将风度,遇事不动声色,沉着果断,她一直自觉不自觉地跟着在学。“可怜胡淅淅不得不受点委屈了,不过做业务的人碰壁也是迟早的事,这回小小碰一下壁对她也有好处。我只是担心Bee,这会儿是非常时期,她要是急起来的话……”

波特笑道:“非常时期,又不是只针对你的。”

Rhonda立刻明白,所谓乱世出枭雄,非常时期才可有非常作为,怪不得波特把帮她对付Bee的时间定在这时,是,有波特运筹帷幄,还有什么可愁的呢?Rhonda仰起笑脸,一脸敬仰地看着侧了身坐着的波特,心里满是柔情。

第五章

淅淅溜出公司,直奔浦东以前住过的小区,年后一直故步自封,浦东近在咫尺,就是没胆过去,即使是到黄浦江边看一眼。可是昨天一念思及曾经携手南北的猫,竟是一刻都忍不住思念,什么怕人认出的顾忌都没了,只想快快见到。

到了陆西透家楼下,变一个假人坐车上,自己早隐形飞身出车,悄悄踏进电梯,这会儿如果有人仔细一点看见电梯不请自动的话,准保会喊“鬼来了”。

陆西透的家静悄悄的,陆念正上学吧,保姆在房间里睡觉,陆西透自然也是在上班。淅淅熟悉这个地方,进去便先到保姆房间划出结界,让保姆暂时失聪失明,这才现身到处找猫。可还是不敢喊出来。

知道晒猫的脾气,就是喜欢晒太阳,所以哪个窗口有太阳哪里就会有晒猫,果然。而娜娜猫一定是趴在不远处,两个一向焦不离孟。淅淅蹑手蹑脚走近,但还是被细心的娜娜猫听见,抬头一看,瞠目结舌,远远就扑了过来,一边喊着晒猫。晒猫这时也被叫醒,迷迷糊糊一看,开心不已,也不管自己能跳多远,淅淅一见不好,终于在晒猫落地前揪住她的顶子,娜娜猫也顺势跳进她怀里。见到老友,淅淅又忍不住眼泪,连晒猫与娜娜猫都哭。

终于还是晒猫一抹眼泪,道:“别哭了,有话说话,有事说事,别给老子婆婆妈妈的。洛洛,你准备怎么样?”

淅淅便把自己这一阵的事情交代一遍,道:“我好想你们,一定要接你们回去,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向陆叔叔交待。你们俩好像胖了点啊,陆叔叔这儿吃得好吧?”

晒猫道:“是啊,而且好不容易学会人话,又不敢在这儿讲,憋闷得要死,憋出一身胖肉,生活一下退回到原始时期。只能跟保姆眉目传情说明我们要看电视,麻烦透顶。”

娜娜猫也道:“我们的哆拉A梦还没看完呢,陆念只喜欢看蜡笔小新,这种日本泼皮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我一看见就有揍电视机的冲动。”

淅淅道:“当时我受伤时候没法带上你们,也没条件和你们一起,我自己也是在小庙里住了几天呢,这会儿可以了,与原来差不多环境,我还学会开车,以后可以经常出门。你们过去了又可以照旧胡天胡帝。”

两个猫几乎是同时说:“陆叔叔怎么办呢?他现在下班经常对我们说很多话,我们要是走的话,他会伤心的吧?别看他一个大男人,其实心也挺软的呢。”

晒猫把前爪放在淅淅手上,道:“我们还听说一件事,那个赌徒借口想念你,去西藏流浪什么的,结果是为与老板谈收入耍的花枪,他这么做太对不起你的感情了。陆叔叔说赌徒如愿以偿了,所以一个月左右回来上班了,真是。”

淅淅抬头看着窗外,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冷冷地道:“我们不提这个人了。”

娜娜猫轻道:“淅淅?这么叫真是不习惯。我们还是叫原来的洛洛吧?”

晒猫也道:“是啊,淅淅?那你下回再起名字是不是该叫哈哈了?”

淅淅饶是再因为赌徒而神伤,见了这两个猫姐姐也还是可以分心的,低头道:“你们随便叫什么吧,反正叫我洛洛叫我淅淅我都知道是在叫我。这样吧,我也不想瞒着陆叔叔,他是个有见识有担当的人,不会太大惊小怪,我这就给他电话与他说明所有事。看他自己决定了,但我基本可以相信,他不会是那种拿着这种事去做大嘴巴换稿费的人。你们说呢?我总觉得瞒着他很内疚,虽然知道他对着我也很痛苦。”

晒猫与娜娜猫对视一眼,娜娜猫道:“以为你下落不明的时候陆叔叔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我看得出他心里也不开心的。”

淅淅想到自己那天在赌徒那里收到打击,混混沌沌地跑进的地方是陆西透的办公室,其实自己也是很在意陆叔叔的,他对她那么好,早就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当下就过去拿起陆西透家的电话,拨出那个熟悉的手机号。

陆西透正与要人谈话,看见这个家里的号码,接起就想都没想地道:“一个小时候再给我电话。”说完就不由分说挂了,淅淅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淅淅为了与晒猫娜娜猫分享,所以按的是免提,被那么挂掉了,不由冲着猫姐姐们伸舌头,“原来陆叔叔这么飙的,我一直还以为他无比耐心的。”

晒猫哈哈大笑:“一物降一物,陆叔叔也就在你面前服帖。”

淅淅道:“是哦,我现在才知道,张达人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而陆叔叔更是,就是陆念的妈妈盛放也很厉害。我现在工作了,可是比起他们,不知差多少段位哦。我现在才是一个公司里面最最底层的人,再下面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了。可是我以前一点不尊敬他们,现在如果遇见的话,我真要仰视他们了,他们真了不起。”

晒猫与娜娜猫面面相觑,奇道:“真有那么厉害吗?他们也没有三头六臂啊,真了不起。”

淅淅看看手表,道:“我给保姆设的结界快到时间了,我们走吧,陆叔叔既然忙,我们可以去他那儿等他。走,我带你们游车河,看东方明珠去。”

陆西透要快到下班时候才想起来下午时候保姆给他打过电话,等他打过去,这时候又是保姆去接陆念的时间,家里没人接。下班时候又遇到些事,直到六点多才下来地下车库取车。这时候车库里面的车已经开掉大半。叫他生气的是,这么空的车库,居然还有一辆车横在他的车头,他不悦地皱眉过去,却见车里探出两只猫头,这不是他的两个宝贝猫是什么?难道是盛放带了陆念来?

还没等他走近,就听一个声音,一个无比熟悉无比想念的声音,从车窗里传出来,“陆叔叔,窗口都被她们占了,你上那边吧。”边说,驾驶座那边的车门被打开。

陆西透像是被大钉敲定在地,一时愣在那里,脸上表情丰富多彩,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失态得厉害,掩饰地轻咳一下,钻进淅淅的车子,一见之下,第一句话居然是“你头发怎么剪了”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

淅淅看见陆西透非常开心,这才知道心里是多么想念着陆西透,也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直冲着陆西透傻笑。陆西透也只有傻笑,他忍了又忍才没有伸出双臂把他的洛洛抱进怀里。晒猫圆溜溜的眼睛看来看去,轻轻地对娜娜猫道:“这要是演戏的话,这时候男女主角应该抱一起大亲特亲了呀,他们怎么就只贼眼溜溜地看来看去呢?退票退票。”

淅淅一听,回过神来,毫不犹豫敲了晒猫一脑壳,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娜娜猫在一边抱着肚子大笑。陆西透看着这一幕,心中生起狐疑,只是如轻描淡写地道:“洛洛,你好像是听得懂猫语。”

路上她们已经商量好今天向陆西透全部交底,所以晒猫有恃无恐地冲陆西透顽皮道:“我还会讲人话呢,我这也算懂两国语言吧?”

陆西透怎么也想不到猫会说人话,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手指指着晒猫都说不出话来。晒猫得意地大笑,这几个月来她能讲人话却不能讲出来,真是快憋死了,这会儿一鸣惊人,痛快非常,一时克制不住,滔滔不绝地几乎全由她主讲,抢着把洛洛的来龙去脉,和洛洛怎么变成淅淅说了个彻底清楚。淅淅怕有人路过听见猫讲人话而吃惊,只好把车窗摇上。

就这样,晒猫主讲,娜娜猫补充,淅淅开车在浦东广阔大地转圈,据说很伟大的陆西透非常被动非常傻气地被两只小小的胖猫灌输着匪夷所思的事实。淅淅新手上路,一门心思全在开车上,注意了晒猫说的话,就没法去留意陆西透的神色,心里非常忐忑,见陆西透一言不发,更是担心,不知他知道这些后会不会以后再不是那个老好陆叔叔。这时候什么办公室政治什么业务单位,全被她抛到脑后。她要到这个时候才知道,陆西透在她心目中是多么重要。

等晒猫说完,大家早就饥肠辘辘,这时候陆西透才开口说话:“洛洛,你找个地方停车,我来开,你还是新手,开了车就没法说话。不对,这当儿应该叫你淅淅了吧?”

淅淅一听这话,一直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放下来,陆西透还关心着她,那就说明什么都没变。“咦,这儿是什么地方了?我只顾着听你们讲话,都忘了看路。”似乎已经是在偏僻地方,所以路边随便停车。

陆西透先下了车,淅淅懒得绕一个车头,所以就在车里钻过去到驾驶座。陆西透坐进车里,调整一下位置,这才道:“我心中一直感觉你很奇怪,但就是不愿意深想,今天你们向我交底,我虽然听得……这么说吧,今天这话如果是淅淅跟我说的话,我一定会问一声‘是真的吗’,因为这事着实出乎常规,很难叫人相信。但是由晒猫说出来,这事当然毋庸置疑了。对于我们来说,虽然我以前不知道你的真相,但是我们的交往基本已经不是建立在皮相什么的上面了,所以我想,淅淅,你不会因为我知道真相了就不见我了吧?”

淅淅听着陆西透四平八稳的话,一颗心早就归位,见问,忙道:“我才怕你知道真相后不理我了呢。”

晒猫插话道:“我真想看见陆叔叔听我讲话后尖叫一声吓昏过去,可惜没有得逞。真遗憾啊。”

陆西透笑道:“怪不得刚才淅淅要敲你的头,你刚才也说顽皮话了吧?小坏猫。啊呀,不好,那不是说我以前跟你们说的话你们都听得懂?”

晒猫得意地大笑:“悔之晚矣,悔之晚矣,我和娜娜姐姐都已经一五一十地说给淅淅听了。”

陆西透笑道:“上你们大当,我一辈子只怕都没这么上当过。对了,淅淅,要不要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赌徒?他希望我第一时间告诉他。”

淅淅淡淡地道:“不用,洛洛就做过去式吧。”

陆西透不予置评,其实在心中高兴。脑袋清醒下来,想起那天早上上班看见的湿透的十张记事纸和上面晕开的“淅淅”两个字,看来真是淅淅到过。不过淅淅既然不说她那天伤心什么,他就不问。怕一提起来,原来是与赌徒有关,没完没了。

找个路边饭店吃饭,不很好,但这样的饭店两个猫才可以进门。不过待遇还是不可能等同于人,陆西透笑对她们道:“委屈你们了,要什么菜你们自己跟淅淅说。”

晒猫闻眼很是志得意满,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脱离原始社会般的生活了。她正得意着,娜娜猫早一串菜名报给淅淅,当然在人多的场合还是用猫语。淅淅听了吃惊,道:“你们现在怎么喜欢吃肉了?”

晒猫委屈地道:“没办法啊,保姆把给陆家父子吃的肉煮得香喷喷的,对我们吃的就马马虎虎,所以我们被迫吃肉了呀。不过娜娜姐姐,今天还是吃点鱼吧。”娜娜猫同意。淅淅把话传达给陆西透听,陆西透听得大笑,他今天与淅淅重逢,本来就高兴万分,即使知道了淅淅是狐狸精还是不减分毫。不过暂时还没时间去想妖精与人有什么大的区别,准备晚上回家独自去想。

因为晒猫与娜娜猫这时没法插嘴,才有淅淅说话的份。两人一边吃,淅淅一边向陆西透倒苦水,告诉他在张达人手下,而且还是分公司里,怎么受那些人精欺负,怎么搞不清人们为什么那么复杂。她说得愁眉苦脸,陆西透却听得眉开眼笑。陆西透虽然对淅淅的委屈感同身受,但今天他怎么也严肃不起来,再说看着一个狐狸精居然被人精欺负得这么委屈,总觉得非常好笑,只有听说人被妖精欺负的,妖精被人欺负只怕是自古到今还是第一个吧,他庆幸自己真是运气,碰到这么个糊涂小妖。

淅淅说完,却见陆西透一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生气,赌气道:“不说了,我就知道我傻,所以才被人欺负。”

陆西透笑道:“你去上班又不是与我们一样是为生计,那么认真干什么?他们勾心斗角随他们去,你看着喜欢就一起去斗,反正你只有办法比他们多,如果不高兴,就换个地方玩玩,有什么可以生气的?再不行,你实在气不过,我与张达人打个招呼,他的公司现在准备上市,对我的话还得重视几分的。”

淅淅认真地道:“那不一样的啊,我是想认认真真地学习做人去的,如果总是这么事不关己的话,不是什么都学不到吗?那当初也不用想着去工作了,在家呆着也是一样。”

陆西透道:“这倒也是,不过你还是别太生气,新人走入社会没有不吃亏的,除非后台硬。吃点亏,也就学到点为人处世的道理,否则你说为什么那些富贵人家的二世祖总是长不大呢?还不是因为家境太好,缺少摔打,所以没法自己悟到做人的道理。你的选择还是对的,不过一些细节做得不好。”

淅淅瞪着大眼睛,很不置信地道:“我已经做得很仔细了,没有露一点异常。”

陆西透笑道:“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你肯定是掩饰得好的,以前连我都瞒过。我说的是一些别的。”于是便给淅淅详细分析她行为中有写什么有异常人。比如开这么拉风的车做个最底层的小职员,比如花钱大方得过头与收入不相称,比如太美而没去从事娱乐业,等等。

淅淅越听越心虚,这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荒唐,好在上海太大,出来个把异人还不至于引起万众侧目,以至对她刨根究底,否则她怀疑还怎么掩藏下去,恐怕早露馅了。战战兢兢地听完陆西透的结案陈词,作势抹了一把冷汗,道:“我都没脸再回去那个公司了,要不还是换张脸到别的地方上班吧。”

陆西透听了只会笑,道:“小傻瓜,你做也做了,那就想着怎么把事情做圆了,哪有临阵脱逃的事情。上一回你突然失踪,你的名字还登在公安局失踪人口上面呢,我不知给你做了多少善后工作。你这回要是再换身份的话,自己解决,我懒得再插手。”

淅淅嬉皮笑脸地道:“那不行,我赖定你了。谁叫你是唯一知道我们三个底细的人。”

陆西透听着“赖定”这两个字心里很舒服,忽然想到什么,轻问:“那些传说什么中写的狐狸精是不是真事?你和他们是不是一样?”

淅淅对这个问题有点为难,想了想才道:“别的书我还没全部涉猎,不过聊斋上面写的很多不真实。但有一点是真的,我也是这次的风波中才知道,与人结婚肯定是对人非常不利。”因为没想过与陆西透有什么肌肤之亲,也没想过拿他当试验,所以说出来也就说出来了,就像纯学术讨论。换了几个月前的赌徒的话,淅淅是说什么都不会说的。

陆西透的神情滞了一滞,他怎么会不理解这话中的意思,不过他的克制哪里是淅淅这等道行的人可以看出来的,所以当他说出“你还小,这些别放心上”的时候,淅淅还觉得很有道理,一点没去想到其他。

第六章

淅淅周五下午躲出外面,所以不知道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大约三点的时候,Bee匆匆回来,在复印机上复印很多资料,然后整个办公室人手一份,最后一份才分给Rhonda,而且是狠狠拍在Rhonda桌上,惊得正埋首办公的Rhonda人都会跳起来。

一般言语交锋,谁冷静,谁善于抓重点,谁就会胜。但是吵架就不同,吵架时候,最要紧的是豁得出脸皮,嗓门要大,要压得对方没声音,语速要快,别让对方插嘴,还得事先准备一套说辞,以争取围观者的同情和压制围观者的劝和。Rhonda占了前者的优势,Bee拥有后者的优势,所以Bee一上来就拉开架势,立刻把气氛调节到吵架级别,借淅淅受迫害的事为导火线,大声历数Rhonda以往在工作中对她和其他人的种种令人不齿的手腕,并有资料为证,白纸黑字,句句属实,她Bee不怕任何诽谤指控。

Bee有备而来,有理有据,Rhonda根本无力招架,Rhonda最大的弱点在于她声音不够重,几句下来喉咙就哑。没人敢来劝架,说Rhonda的话,得当心自己脑袋,而又是谁都不敢惹泼辣货Bee,不少人干脆躲了出去外面抽烟。

即使吵闹声传不进领导的办公室,也会有人进去或电话汇报,很快沈君若便跑进大办公室,三言两语拖两人进去他的办公室问话。大办公室这才安静下来。Bunny一看淅淅不在,估计她接受了他的再教育,一早感觉事情不妙,先一步溜了,不过也难说是Bee的安排,免得Rhonda当时如果拉住淅淅问有没有受委屈而淅淅又软弱不敢说的时候,Bee失去吵架的理由。

过了很久,快下班时候,两女才从沈君若的办公室里出来,奇怪的是,进去时候没哭,出来反而都是哭着出来的,大家都在心里猜测,她们是挨了二老板的狠批。大老板出外办事一直没有回来,不知他知道不知道此事。对此大家又有一番猜测,认为Bee是故意选中这个大老板不在家的时候发难,因为谁都知道,Rhonda身后的靠山是大老板。

哭着出来的Bee显然是气鼓鼓的,坐位置上别的不做,手指一按,把收集的这些Rhonda的材料放如公司内网上面的论坛。因为当时已经下班,暂时没有看出大的反响。

淅淅周六一早,带着两个猫姐姐,驱车直奔崇明。到得郊区,感觉空气清爽好多,不由兴起,买车以来第一次打开车蓬。一时阳光灿烂,疾风扫掠,心旷神怡,车上三个不由不约而同叫了声“耶”。

香车美女,本就多注目的人,何况是傻瓜都看得出的年轻美貌女子。虽然淅淅还戴着一付宽阔的墨镜,还是招致几辆车的追逐。有几辆因为道不同,一路离散了,只有一辆大切一直不即不离地追着,别的车还好,这辆大切让淅淅心惊肉跳的,似乎是赌徒车子的翻版。赌徒当初就是在饭店一看见她就上来攀谈的,不知他在路上看见她这样的美女会做何举动。淅淅还是忍不住会想到他。

那辆大切就跟在淅淅后面上了车客渡,正好与她并排,不过看到渡口人多的时候淅淅已经拉上顶蓬,所以大切居高临下看下来,也就只能看见一个壳子。别人都走出车子闲逛去了,淅淅懒得去,她最怕这种人多的环境,觉得人气逼人,叫她头晕眼花,更主要是不喜欢那么多人看她。还是掏出随身携带的《高等数学》来看。晒猫与娜娜猫则是对着液晶小影碟机看电视。

过得才一会儿,感戴似乎有人对着车子张望,一眼看去,那人正在车头。淅淅不理他,管自己看书。那人倒是没有来打扰,但绕着车子细细看了一圈,尤其是对着淅淅看了好久,随即就回了自己的车,原来就是大切的主人。

上岛以后那人还是跟着,随着前面的路越来越偏,淅淅心里都有点慌了,这人想干什么?这么不动声色地跟了那么久的,不过淅淅不是太怕,妖精还能怕他个人?除非跟淅淅玩那种办公室政治。

好不容易七拐八弯找到昨非口中的小屋,顿时忍不住嘴里“哗”地一声,一幢只有杂志上面看得到的木结构房子依水而建,屋子小小,露台开阔,露台外面是浓绿的银杏树。车门一开,晒猫与娜娜猫比她手脚还快地跳了出来,淅淅没法,只有等她们下了自己才下来。下来留意到那辆大切听在路边,那人一直冲淅淅看着。看就看,今天戴着一副粉红的果冻一样的大太阳镜,还怕他看出是洛洛不成。

早有人从木屋里迎出来,正是昨非,他今天穿的居然是香云纱长衫,可是怎么看也看不出文气,倒像是一个笑脸常开的奸商。看见淅淅,现实绕着转一圈,然后才道:“穿得不过不失,不过我不说并不意味着我的朋友们不说,一个‘中庸’是肯定逃不走的,看在你第一个到达的份上,我会帮你几句。怎么样,这儿好不好?”

淅淅笑道:“没得说,到底是做服装设计的,审美就是出色。你这种香云纱的衣服吧,我去试过,觉得穿着像老虔婆,你穿着也马马虎虎,还好不像上海滩租界打手。”

昨非得意地道:“我这儿叫‘折光暗语居’,怎么样,这名字也别致吧?”

淅淅不明白折光与暗语两个词怎么组合在一起的,但一联想到某种怪诞的光线下,有人墙角暗语,似乎也满有情调的,感觉与昨非这个名字差不多调调儿。就是不敢说出来,怕被审美异常好的昨非敲脑袋。“别致有点,就是比较怪,跟你这个人一样。那边路上停的车里面的人也是你的客人吗?怎么一直停在那里又不出来?”

这时又有一个男的走出来,也是香云纱的长衫,式样与昨非的一摸一样,只是这人一眼看去就是风流儒雅,所以穿着这长衫叫人想到年轻意气,小乔初嫁了的周瑜。昨非见了他,两眼看上去都滴得出水来,两人的眼光胶在一起,都看不见外人。娜娜猫忽然在旁边说了一句:“淅淅,他们好像关系不一般哦。”

淅淅也觉得怪,立刻想到“玻璃”,那个遥远的词汇这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紧张得都不敢吱声。还好,那个大切的主人终于现身,淅淅忙转眼去看他,因为她觉得这么一直盯着昨非两口子看是很打击人的事。大切的主人当然不是赌徒,瘦高,穿着白色T恤与牛仔裤,很干净又很利落的样子,不知昨非看见会怎么评价。

看见有外人进入,昨非立刻回过神来,看住那个男子。那人走到一丈开外就停住,清楚地道:“我的房子在那边过去第三幢,一直很喜欢你们的房子,今天见你们人在,过来拜访一下主人。”可是两只眼睛却是看着淅淅,害得淅淅立刻声明“不是我的房子”,那人听了一笑,这么大的一个男人,居然笑起来有一丝忧郁,一丝害羞,叫人看见心硬不起来。

昨非的那个朋友道:“欢迎,喜欢的话尽管里面餐馆。淅淅,你也没看过,跟我一起去看一下吧。”说完前面引路。

昨非在身后得意地道:“他叫过客,很有风格的建筑设计师,不过你们肯定没听见过。”非常与有荣焉的味道。

不想大切主人道:“原来是过客,久闻大名,怪不得设计出这么漂亮的房子,我叫史耘逸,耕耘的耘,飘逸的逸。”

过客一脸吃惊,抓住史耘逸的手大声道:“我知道你,我喜欢你的设计风格。来,你尽情看,希望你能提宝贵意见。”嘴里连珠介地术语冒出,两个外行人听着一头雾水。

淅淅狐疑地向着昨非道:“他们好像是同行?怪不得这个史先生会盯着房子看这么久。”

昨非低声问:“淅淅,你里面看了后,有看出什么高明之处了没有?”

淅淅摇头道:“外面一看就是眼睛一亮,里面也就那么回事,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可是你看,他们两个人讨论得头头是道呢,看来里面应该是很有门道的。”

昨非拿他那只胖手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欣慰道:“还好,我还以为只有我看不出来,他那些朋友看了嘴里的说辞都是一套一套的,所以我今天不甘心,叫我的朋友来看。”

淅淅听了羞惭,道:“就我最差劲,房子也不懂,你设计的衣服也不懂,连看都看不出门道,我要好好学。”正说着,手机响,淅淅看见史耘逸回头看了她一眼。是陆西透,“陆叔叔什么事?”现在淅淅是心甘情愿地叫陆西透叔叔,觉得很顺口。

陆西透在那边笑呵呵地道:“洛洛,不,淅淅,今天没事的话,一起吃中饭,我把陆念带上。”

淅淅忙道:“昨天忘了说,今天在崇明一个朋友家玩呢,要很晚吃了晚饭才回家。”

陆西透取笑道:“嗯,职业女性,社交广了,朋友多了,应酬也多了,呵呵,明天呢?不会又有朋友吧?”

淅淅道:“明天中午与复旦大学一个数学系硕士网友见面吃饭,我要问他好多问题。晚上没事,我到你小区来接你吧。”

陆西透还是好脾气地笑道:“你也不用过来,等下我给你发个短信,给你个地址,你明晚穿上晚装过去那边,我有一个不得不参加的酒会,推辞不掉,你跟我一起去吧,规格满高,好像还有什么香港明星出现,你别总是在外面泡着贪玩,一点不体恤家中的老年人,有时间得陪陪家人,呵呵。到了那边给我电话,一起进去。”

淅淅眼珠转了半天,问道:“晚装?什么叫晚装?是晚上穿的衣服,还是一个专有名词?那我要穿什么鞋拿什么包挂什么首饰?”

昨非在旁边先已经听不下去了,大叫一声:“我在旁边你居然还问别人晚装是什么,简直是要我命。”

淅淅忙解释:“我这个朋友是服装设计师,我刚才的话不知怎么就冒犯他了。”

陆西透昨天知道淅淅的底细后,已经忍痛决定就做长辈,可是听见一个男人的插嘴还是心里酸溜溜的,道:“那我就不用解释了吧,不如你叫你朋友帮忙搭配一套。明天晚上七点,记得千万准时。”

淅淅放下电话,看住昨非道:“你得帮忙,谁叫你插嘴的,你可千万别给我穿大花被面,我会被陆叔叔敲得满头包的。”

昨非听了直翻白眼,这小娘居然质疑他这个著名设计师!连过客都闻言笑道:“碰到定头货了。”只史耘逸微笑地看着淅淅,非常温暖的笑。

淅淅知道被他们取笑了,只有强撑着道:“你上回给我挑的红衣服花裙子我都没机会穿。只有去跳操时候穿过一次,穿得到处招眼光,很不好意思。”

昨非笑得捧着肚子连连拿脑门撞过客的背,晒猫看了道:“这个光头好滑稽,撞墙不是更直接?”

昨非一边笑一边道:“原来美女的烦恼是太招人眼目,我们还变着法儿玩出花样希望吸引别人注意呢。淅淅,你太搞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女人有这个烦恼。”

史耘逸则是儒雅地微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孩子摆渡时候看的是学术性的书,而不是什么时尚书或小说等。”

昨非道:“好啦,不笑你了,既然你明天跟你什么叔叔一起,不如就穿白色的吧,你的眼睛太年轻单纯,穿黑色可能压不住。啊,外面好像又有人来,这么热闹一定是那群模特儿。”临迎出门去的时候,又回头叮嘱了一句,“明天你上我公司去,我会打电话叫人取一套给你,保证你穿上像天使。配钻饰,算了,等下我给你看几张图,你照着去配包和鞋子。”说完就拉着过客冲了出去,留下屋子里的淅淅与史耘逸。淅淅不喜欢与陌生人眼对眼呆在小小空间里,便也转身跟了出去。

史耘逸想了想,也跟了出去,站在门外大晒台上,看一辆车里跳出花花绿绿的五个女孩,穿的衣服一个赛一个的夺目,不由想起淅淅刚刚说的话,会心一笑,还真是个纯而又纯的女孩。他这时候站的位置就在淅淅身后,微风吹来,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叫人追寻,勾人魂魄。这是淅淅从亦舒小说中学的绝招,香水不直接喷到身上,而是先喷到空中,然后人钻进去沐浴香雾。

看着那些蝴蝶一样的高个美女一个一个地与昨非热烈拥抱,淅淅看得好奇之至,她们好豪放,要自己抱人?好像有点伸不出手呀。隐隐感觉身后有人,回眸见是史耘逸,史耘逸见她回头,冲她和煦微笑,神情专注却不霸道,同是开大切,史耘逸与赌徒的风格天差地别。

不断又有朋友陆续到达,大家动手,啤酒搬出来,烤架支起来,他们是一个圈子的人,彼此熟悉,而淅淅作为美女也不会寂寞,男士们都很愿意照顾她,她想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看热闹都不行,由不得她。反而是过客拉住准备告别的史耘逸,两人各拿一支啤酒静静坐一边聊天,眼睛却是一点不闲地看着场中的人,只是过客看的是昨非,史耘逸看的是淅淅。

三两招下来,那些花不溜丢的姑娘早看出这个叫淅淅的是个单纯害羞的小姑娘,都闹着要她跳动起来,她们有的是玩的招数,纷纷拉住淅淅教她走猫步,淅淅本来就是爽快的人,他们那么热情,她一点不会推却,真的认认真真地学,她本就是个狐狸精,肢体动作一学就会。一招一式经过她的演绎,似乎就光彩四射起来,惹得那些模特惊呼,淅淅要是再高上几公分,哪里还有她们吃饭的地方。淅淅心里暗笑,长高几公分又不是难事,转个身就好。

淅淅还是第一次没心没肺地与那么一大帮年轻人一起玩,融入后开心得不得了,似乎说话都顺趟了好多。史耘逸本来是准备坐一会儿就告别的,但是看着这张美丽的脸上红晕如玫瑰绽放,眸光如星河流淌,怎么也移不开脚步,一坐坐到晚餐结束。

晚餐改为篝火烧烤,不过大家也玩累了,再闹不起来,团团围着火说话,经过昨非的介绍,他的那些设计师朋友果然都对淅淅公司的这种推介办法很感兴趣,淅淅连忙从车上取出手提电脑演示给他们看。有人早在打赌猜测淅淅为什么开着跑车做这种小玩意儿工作,淅淅想到昨天陆西透的指点,只会心虚地笑,果然是很不合理。不过看在别人眼里,则是淅淅修养好,不炫耀,尤其是史耘逸更是倾心。他觉得淅淅只有用星空下的玫瑰来形容才适合。惊人的美丽,惊人的单纯,惊人的优雅。虽然说淅淅确实不凡,可这一连串惊人却也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散场时候,史耘逸听见一个男子说,淅淅自己开车来,简直是剥夺男同胞们献殷勤的机会,他觉得很有道理,否则自己是一定踊跃要求送淅淅回家的。不过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向淅淅提出请她去参观他自己设计的就在附近的房子,被淅淅以天色太晚,必须赶着回城而拒绝。史耘逸虽然觉得遗憾,可同时却更增好感。只是眼睁睁看着淅淅驾车离去,直到昨非拍他肩膀才回过神来。晒猫与娜娜猫早累得相偎着睡去。

第七章

淅淅最终没去昨非的公司拿晚装,她昨天回家后便上网大查晚装,非常容易,几乎所有品牌服装都有晚装,淅淅只要照着吹口妖气变出来就是,然后穿出来给两个猫姐姐评,最后中选的是现在穿在身上的黑色简洁深V领及膝小礼服,全身并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初一看并不显眼,但配以淅淅无比娇好的身材与面容,顿时可以叫人明白,什么才叫经典。

陆西透早一步到达,他这人做事总是让人感到熨贴,只要他用心,你总可以从他那儿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外面在下雨,不可能停了车从停车场走来,淅淅依陆西透的吩咐,把车钥匙交给门童,踏出车门的一瞬,就看见含笑站在外面的陆西透。但是陆西透眼中惊讶的神色比之前天晚上知道淅淅是狐狸精时候还多上三分,足足呆足一分钟才回过神来,轻而快速地道:“淅淅,看见你这么美丽,我都不想做叔叔了。”

淅淅不放心的问:“真的可以吗?昨天你也没说明晚会的性质,所以我就照最保守的商务酒会的格式来打扮了,但愿不会有人因此笑话你。我现在面对人精没信心。”

陆西透深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驿动不已的心,这才道:“好像还差一两件点缀的首饰,不过不必了,你本身就是颗最明亮的钻石,今天任何到场的明星也未必有你的光彩。提醒你一件事,张达人也在,我想了下,你就以洛洛双胞胎姐妹的身份出现吧。你没与张达人说起过你的身份吧?”

淅淅吃了一惊,停步不前,差点被后面开上的车子撞上,被陆西透一把拽过来,撞进陆西透怀里。这一刻,陆西透希望是永恒,可是不可能,他只能有那么一会儿的失神,很快淅淅就站稳了脱离他的怀抱,在他还没回过魂来的时候,贴在他耳边吹气若兰:“陆叔叔,你减寿若干小时。”

陆西透清醒,只有苦笑,美色,性命,陆西透已经混到这个年纪,前天晚上早就已经有了计较,只是心里舍不下这个美丽的精灵。只得掩饰地一笑,伸出手臂让淅淅挽着,进去大门。如他所料,满场轰动。是,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眼睛看得到美丽,这个即使没有首饰点缀,没有化妆增色的狐狸精,照样可以艳压群芳,可贵就在于,淅淅这家伙从来就不知道美丽是值得骄矜的事,所以对谁都是笑脸相迎。淅淅心里还在想呢,天哪,这些可都是些陆叔叔一样级别的人精,比之Rhonda啊Bee啊,级别可要高得多,可千万别行差踏错,给陆叔叔添麻烦。

这正是一个商务酒会,到场的都是江浙沪一带上市公司或待上市公司大佬,当然不乏时尚界人士,因为时尚是最需要金钱支撑的行业。张达人身边便是一个小明星,他第一时间看见陆西透身边的淅淅,大为震惊,丢下女伴拨开人群冲到淅淅面前,可终是顾着陆西透的面子,急着问:“胡小姐,请问你知道仙儿在哪儿吗?”

淅淅奇怪,他那天不是假借仙儿的名义,约还是洛洛的她出来吃饭,害得仙儿狂性大发吗?怎么现在又是一付情圣的样子,问起仙儿了呢?陆西透见淅淅不说话,也知道她不善应答,尤其是骗眼前这个人精,便帮着道:“张总,走眼了吧,这是洛洛的妹妹,叫淅淅,她父母才刚叫她来上海的。”

张达人吃惊,看着淅淅不语。除了头发长短不一,似乎这个淅淅更高一点,可是一样的美貌,一样的纯洁。他失去林下仙后才又念起林下仙这几年的好,虽然并不后悔那次对洛洛的出轨,但心中对林下仙的怀念还是在的,再说以后交往的女人再没林下仙的活色生香,这才会一见淅淅就立刻想起问候林下仙的下落,他总觉得当时洛洛与仙儿一起失踪,不会是偶然,而且洛洛家里据说还一片狼藉,这很符合仙儿暴烈的性格。

感觉到陆西透紧了紧被她挽着的手,心想可能是提示她要说点什么吧,便到:“陆叔叔,这位先生是谁?”

陆西透不由暗笑,什么笨话,配合撒谎哪有这么说话的,便只有顺着她道:“这位张总是你工作地方的总公司的董事长,年轻有为,他以前有个女友,与你姐姐是朋友。”

淅淅看见张达人的眼中似乎有一丝黯然掠过,心下好奇,放在心里准备等下单独相处时候问陆西透。

张达人听陆西透这么说,又是吃惊,道:“什么,陆总你也不早说,太见外了吧,否则我早就可以叫人关照一下胡小姐。胡小姐,你在哪个单位?有没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我与陆总是什么关系,你要不说才是见外。”

淅淅并不想说,陆西透怎么会不知,他从晒猫的演讲中已经知道了张达人的贼心,虽然自己得不到,但未必就愿意看着张达人得手,便笑道:“张总你也别忙,你也应该知道她们的家境,淅淅只是奉父母之命找个地方历练历练,吃点苦头,你竟是一点都不用照顾她,让她自己去折腾。倒不是我跟你客气,我也没管她在哪儿上班,反正都是一样的,没想到她前天说起去的竟然是你的公司,我想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淅淅,你要是想轻松一点的话,就跟张总说,别客气,就跟与我说一样。”

淅淅还是笑而不言,她不是不想说,而是怕一张嘴露了马脚。据说人精是最难骗的。

张达人一边在心里暗自羡慕陆西透的运气,怎么去了一个姐姐,又来一个更有韵味的妹妹,似乎这个妹妹举手投足之间比洛洛风韵更胜。一边回眸看自己小有名气的女友,最怕人比人,这一下看去就似歪瓜裂枣,好好的头发干吗弄得一缕红一缕黄的,像足妖精。淅淅随他的眼光看去,一见之下,不由笑着对陆西透耳语:“陆叔叔,这年头人比妖精还像妖精呢。”

陆西透回头一看,不由哑然失笑,可不是。很多人认识陆西透,纷纷举着酒杯过来说话,淅淅搭不上话,只有微笑地在旁边站着听,旁人不知情,对陆西透羡慕得眼睛出血,什么狗屁运气,找到个这么绝色的尤物。张达人此刻不便插话,不过早就一个电话给秘书,叫他立刻查出所有分公司中一个叫胡XIXI的二十出点头的女孩。别的地方还好说,自己公司里面还有什么查不到的?看他打电话,陆西透意味深长地一笑,又是一个入魔障的人。

好不容易出现一点空隙,淅淅忙问陆西透,“怎么没有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陆西透吃惊,道:“你没吃过饭?这样吧,那边有些小点心,我领你过去。”

淅淅拉住他,嘟着嘴道:“不要,都是些面粉,不喜欢,宁可饿着。还有,你们一句话说上无数遍,累不累啊?我还以为人精见面说话应该是刀光剑影呢。”

陆西透闻言失笑,道:“平时说话看不出烟火气的才是人精,这叫大智若愚。别看他们说得好像没啥意思,都在套我的话呢,都知道我参与新近的政策制定,想预先了解内情,便于布置。”

淅淅轻道:“我观察着,你刚才指给我看的你的上司,他那儿去打听的人可不多,都是说几句话就握握手走开的。”

陆西透的目光穿过人群,看着他的顶头上司,一笑,道:“投胎也要投得准,如果有个好爸爸,即使什么都不懂,也可以照样混得顺风顺水。”

淅淅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高干子弟了吧,这人以前见过,就是刚来上海在陆西透办公楼隐身到处逛的那一次,不过没把他与老总对上号。淅淅很是替陆西透不平,道:“真不合理,其实别人也是知道的。”

陆西透微笑道:“这会儿他肯定失落得很,不过又不能发作,因为他不能没有我,而我随时可以去别处高就。淅淅,你累不累,不累的话,我们与他讲几句话去,给他平衡平衡,免得他面子上他挂不下来。”

淅淅笑道:“我一点不累,高跟鞋难受了我就让它悄悄变成平跟,嘻嘻。只是听你们这些人精讲话才是真的累,脑袋被搅成一团浆糊,比中午听那个数学硕士讲解还费解。”

陆西透微笑道:“那是,数学还有章可循,人与人之间得随机应变,非得积累经验不可。”心里想到赌徒,虽然聪明过人,可是为人处世就差了一大截。

淅淅一个鬼脸,悄悄道:“我慢慢学,千年之后,我一定百毒不侵。要学的东西真多,一本高数还分上下册,我这才学完上册,可是还有那么多什么线代啊高化啊之类的,真是学都学不完。”

陆西透道:“我们是人生苦短,还有那么多没见识就百年匆匆过去了,我建议你别心急,学得那么快,总有学完的时候,总有一天你会感叹人生苦长。像林下仙一样玩玩闹闹也不是坏事。别说这些了,小心被别人听到。”

淅淅正听得心里有丝悲凉升起,因为蓝狐精以前也说起过类似的话,生命苦长,天长地久下来,生死恋人都会麻木。再想到赌徒,心里豁然,即使赌徒没有忘记她,百年后也是一个过客而已。以前那么伤心为什么。

陆西透不知道淅淅在想什么,带着她介绍给上司。陆西透的上司带着他的太太,也是一个高干子弟,不过行内都知道他们之间是革命的情谊,类似克林顿与希拉里,离开这种场合他们就各走各的。上司不是不想与这个娇嫩欲滴的小姑娘口水几句的,可是碍于老婆与陆西透双双在前,不能拂了这两人的面子,只有暗吞口水。陆西透怎么会不知道,所以一见有个女的与淅淅打招呼,便对淅淅道:“你那边似乎有个熟人啊。”把她支了开去。淅淅看去,可不,正是昨天拉着她非要教她猫步的名模爱丽丝白。

爱丽丝白见她过来很开心,拉住她笑道:“看见你与那些要人在一起,我都不敢过去叫你,只好拼命与你飞眼色,还好你旁边的先生看见了。我这儿的朋友都想认识你呢,一知道我熟悉你,都叫我介绍,哈,我说我要收中介费,他们现在欠我一顿鲍鱼鱼翅宴了。来,认识一下,这个张导,他想叫你去他新近的一个广告片中试镜,这位是方生,他想竭力推荐自己做你的经济人,这几位目前有贼心但没贼胆,因为你条件太好,知道你看不上他们。怎么样?考虑一下。”

淅淅没想到他们谈的是这个,她虽然没有进入过娱乐圈,但从网上知道那是个很乱的圈子,所以压根不敢去趟这滩混水,闻言只是微笑撒谎道:“不行,家里没允许我做这个,除非陆叔叔特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