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太医也在旁边等着,因为没有皇上的吩咐,他们连走都不敢走。

秦翩翩觉得无聊,就让人准备了瓜果,她一边磕瓜子,一边吃葡萄。

吃到一半又觉得肚子空,正好小厨房煮了几个芋头,她就边沾着白糖边吃了两个。

虽说殿内坐着九五之尊,不时恨铁不成钢地瞪她几眼。

“皇上,你要吗?软软糯糯的还甜,可好吃了。”她吃的这种芋头个头比较小,沾上半圈白糖,用筷子夹着,正好一口塞得满满的。

她边说边夹了一个送到了萧尧的嘴角,皇上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要缩回手的瞬间,又张嘴含住了芋头。

“你是猪吗?”他边嚼边问,脸上还是那副不高兴的神情。

“嫔妾是养猪的。”秦翩翩脸上含笑,边冲他眨眼边笑嘻嘻地道。

萧尧嘴里含着这个芋头,顿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他就不该吃这个芋头,接受她的讨好。

“嫔妾就是饿,想吃,每天都想吃好多东西,但是真正吃到嘴的时候,又觉得腻歪。芋头好吃,我也吃不了几个。王太医,你说我这样正常吗?”

她边说边随口点了一个太医询问,那正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他已经被吓得汗湿了朝服,此刻听到桃婕妤点名,更是浑身抖了一下。

“正常的,女子有孕期间分两种情况,一种吃好喝好,看到什么都想吃,另一种就是想吃但是吃到嘴却吐了,什么都吃不下。这都是害喜的表现,婕妤这种表现还是很好的,吃得下就是福。证明您肚子里的小皇子心疼您呢!”

这王太医嘴皮子也利落,说了几句之后倒是不害怕了,甚至都习惯性地加了一句奉承的话。

“呵,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不怎么样,这奉承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一旁的月贵妃立刻冷笑了一声,极尽嘲讽之能。

秦翩翩又剥了一个芋头,听到这话不由得抬头翻了个白眼:“月贵妃这话着实好笑,太医院的薛院判都是你一手提拔上去的,如今太医院什么风气还是拜你所赐呢,也不知道你在酸谁。还说别人与薛太医关系不清,这种话你也敢说,若是真有什么歪心思,也是你跟薛院判有猫腻。”

又不是只有月贵妃会胡说八道,她秦翩翩在栽赃人方面,就从来没有怕过的。

“你胡说,明明是你——”

月贵妃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脸上憋得通红,显然是被气得。

不过她这个话还没说完,就见皇上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怎么,两位都迫不及待要给朕戴绿帽子是不是?”

他一句语气冰冷的质问,立刻把这两人被逼退了,不敢再提这个话。

今日薛院判也是倒霉,他恰好轮到换班回家去了,要是知道月贵妃闹了这么一出,估计要被吓得屁滚尿流滚进宫。

再给他两个胆子,他都不敢让皇上戴绿帽子。

“啊——”秦翩翩忽然丢下筷子,双手捂住肚子,一脸痛苦的神色。

殿内的气氛为之一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射到她身上,柳荫和望兰互相对视了一眼,手心里都沁出了一层冷汗。

主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要来月事了?

“哈哈,来月事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是假怀孕。”月贵妃抚掌大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畅快表情。

萧尧抬头,面如寒霜地看着秦翩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连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放过,拳头慢慢攥紧。

秦翩翩一开始疼得都面色苍白了,紧闭着双眼,眉头蹙起,显然是疼得受不了了。

“替她诊脉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萧尧几乎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这句话。

跪在最前面的王太医,不知被谁推了一把,直接整个人都跪了出来,只好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她的方向走。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动作,就像是下一秒命就没了一样。

“不用过来,嫔妾肚子痛是闹肚子了,想出恭。”她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羞怯,最后三个字她声音压得极低,显然只想让皇上一个人听见。

萧尧原本处于爆发的边缘,被她整这一出,脸色更黑了几分。

他紧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你现在肚子不痛了?”

“一阵一阵的,说不准,哎哟,又痛了。”

“叫你吃这么多,都说你是在养猪了!”萧尧愤怒地拍着桌面。

月贵妃一开始见她疼成那样,简直欣喜若狂,这女人肯定要进冷宫了,后宫其他妃嫔的好日子又要来了。

但是后面听她说的借口,以及皇上对她的态度,月贵妃立刻大惊失色地提醒道:“皇上,不要受她蛊惑,最好找个教导姑姑跟着她。她肯定是想摆脱众人的视线。”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坚决要把秦翩翩铲平,不能给她翻身的机会。

“月贵妃既然不信,那就你身边这个大宫女跟我进去吧。想必这位大宫女是你的心腹,她说的话你总该信,也不必找什么教导姑姑,我进去之后见红没有还看不出来吗?”

秦翩翩显然是疼得受不了了,直接指名要月贵妃身边的宫女。

“好,你去吧,给我看的仔细点儿。”

秦翩翩领着人一路小跑地冲进了后面,萧尧的脸色并不好,冷声吩咐让人把这一桌子吃的都撤了。

就等这会儿功夫,两人中间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碗碟,秦翩翩说她是养猪的,这话也没错,养的就是她自己。

片刻后,秦翩翩一脸神清气爽的表情出来,走路都带风。

至于那个跟着的小宫女则面色惨白,月贵妃立刻着急地问道:“怎么样?”

小宫女摇摇头,显然是一无所获。

秦翩翩回来看到桌上吃的东西被撤了个干净,不由得撇了撇嘴,拉过皇上的手指头把玩。

萧尧最后都让人把奏折搬了过来,殿内始终静悄悄的,除了桃婕妤不安分偶尔发出的噪声之外,其余人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扰皇上批阅奏折。

萧尧批阅一堆之后,再抬头就瞧见秦翩翩小心翼翼地在剥花生,那副咬个壳子费好大劲的样子,简直就是欠抽。

“已经一个下午过去了,天色渐晚,真记得月贵妃所说的是一个时辰见效。这都两个半时辰过去了,她除了吃就是喝,每次跑后面还都有你的宫女跟着,依然没有见红,是不是该有个定论了。”

他轻轻眯起眼睛,殿外天色刚擦黑,夕阳的余光都瞧不见了,桌上不知何时已经点燃了灯。

月贵妃从心有成竹变成了如今的焦躁不安,皇上的话音刚落,她脸上的表情就彻底变了,惶恐、惊慌一股脑涌了上来。

“不是的,这药是之前薛院判给臣妾的,肯定是他骗我,给了我假药。不可能的,她明明就是假孕,是用了药才不来月事的,如今服了这个药,应该解开了才是,为什么…”

月贵妃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她满脸的难以置信,或许是太过料想不到了,她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样大喊大叫的模样,丝毫没有月贵妃当初高高在上的架势,相反像是个疯婆子一样。

“皇上,您听臣妾说,她肯定是假孕,她一定是在欺君。您让太医开别的丸药——”她尖叫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在整个殿里回响着,极其刺耳。

萧尧的脸色却越发阴沉起来,他冷冷地看着她,轻轻眯起眼睛,低声道:“愿赌服输,月贵妃你栽赃陷害桃婕妤,还有谋害皇嗣之嫌,按照先前说的,剥夺封号,打入冷宫。”

男人的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没有生气也没有恼火,只有平静,好像眼前被打入冷宫的女人,不是伴随他好几年的女人一般。

“不,皇上,臣妾从十五岁跟您,如今已然八年了,您不能——”

“朕很久之前就提醒过你一次,安安分分当你的贵妃,可是你都当耳旁风。这次是你自己许诺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来人,带她走。”萧尧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太监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拖。

“皇上,臣妾没有说错,秦翩翩就是假孕就是欺君。皇上,您为何信她不信臣妾啊!”

她哭喊的声音逐渐减小,直到消失不见,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第78章 直接动手

秦翩翩坐在那里, 看着月贵妃被弄得狼狈不堪, 挣扎的时候连发髻都散了, 但是拖她走的那些宫人,却没有一个停下手来。

甚至害怕她挣扎地跑掉, 还加大了钳制的力量。

秦翩翩咽了咽口水, 终于打败了一个对手,心里应该是狂喜的情绪,可是她却不敢太过庆贺。

因为她这肚子里本身就是假的, 皇上对一个污蔑没有龙种的贵妃都处罚这么严格, 那轮到她头上, 是不是直接把她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想到这里, 她顿时就坐不住了, 只觉得脖子一阵阵的发凉, 好像脑袋与身体已经连不上了一般。

秦翩翩不时地偷看萧尧,男人又低下头开始批阅奏折了,平静的一如往常。

根本看不出他刚把一个贵妃给打入后宫了,反而像是只喝了一杯茶一般淡然。

“爱嫔, 这么看着朕做什么?害怕了?”萧尧明明在批阅奏折,但却像是头顶上长了眼睛一样,竟然知道她在偷看他。

秦翩翩立刻摇头, 男人放下手中的朱笔, 抬头认真地盯着她。

他脸上冰冷的神情,逐渐缓和了下来,嘴角轻轻扬起, 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来,连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都像是装着星星一般闪亮。

“别怕,你若是真骗了朕,比她还惨。”他低沉轻柔的嗓音,像是在唱小夜曲一般,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秦翩翩不寒而栗。

她勾了勾唇角,想要回给他一抹笑容,但却比哭还难看。

“肚子还疼吗?”他索性推开奏折,从桌子后面绕过来,蹲在她的面前,轻声问道。

“不疼了。”秦翩翩摇头。

“不疼就好,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朕就等着七个月之后,你给朕生出一个小皇子或者小公主来呢。无论是男是女,朕都喜欢,你不用有心里压力。”他边说边抬手摸上了她的脸。

那笑容温柔得简直要滴出水来,但是落在秦翩翩的眼里,却极其瘆得慌,让她不寒而栗。

“万一嫔妾这肚子里是个哪吒,要怀三年呢?”她作死地问道。

萧尧立刻回答:“不可能的,这孩子不姓李,变不成哪吒,还是说爱嫔在暗示朕什么?”

他觉得自己头上的绿帽子似乎已经绿的发光了,秦家要是姐妹俩都给他戴绿帽子,皇上绝对会满门抄斩的。

秦翩翩立刻摇头,丝毫不敢作死。

因为皇上这个警告,秦翩翩彻夜难眠,她原本以为皇上肯定是怀疑她了,才会说这一段话。

但是接下来的两天,皇上对她一如往常,每日陪她小坐一会儿,然后再回龙乾宫批阅奏折。

月贵妃被打入冷宫这事儿,让整个后宫都陷入了一片哗然之中,谁都没想到竟然会闹成这副德性。

虽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到现在也没有探查出来,但是月贵妃在赏桃阁被拖走了,也能给众人一个明确的信息。

那就是在这场战争之中,月贵妃输给了桃婕妤,万万没想到桃婕妤已然达到了这个高度,连从一品贵妃都被她扳倒了。

虽然婕妤的位份不高,但是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俨然是独一无二的了。

在众人艳羡到眼红的情况下,秦翩翩躲在赏桃阁,默默地喝着苦茶,心底暗数着自己还有几天活头。

“婕妤,东西收拾好了,皇上在等您,这就走吧。”柳荫轻声说了一句。

双胞胎和几个宫女太监一起抱着包袱进进出出的,显然是要出门。

之前皇上说的狩猎,效率竟然如此快,不过两三日而已,就已经要带她先走了。

秦翩翩此刻糟糕的心情,一点都没有因为出宫而变得雀跃,相反哭丧着一张脸,颤抖地握住了柳荫的手,低声道:“柳荫啊,你说皇上去狩猎,那猎物是不是我啊?”

柳荫搀扶她的动作,猛然顿了一下,目光冷幽幽地看着她。

“不会的,主子,您放心吧。皇上那么宠爱你,怎么会舍得把您当成猎物呢?”柳荫还是尽心尽力地安抚她。

秦翩翩撇了撇嘴:“你要是真这么想,方才为何停下来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柳荫轻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低声道:“奴婢只是在想,皇上骑射技术高超,一向都是一击毙命的,就算是跑得再快再怎么狡猾的猎物,也逃不过他的弓箭,而且都不会有什么痛苦的感觉,就蹬腿闭眼了。”

秦翩翩的腿更软了,差点站不稳要地上赖,幸好红衣搭了一把手,才勉强扶住她。

“你别瞎说,皇上才不是那么狩猎的呢!”红衣轻轻地瞪了一眼柳荫,抬手拍拍秦翩翩的后背,让她不要那么害怕。

秦翩翩的内心顿时燃起了希望,充满希冀地问道:“那皇上是怎么狩猎的?”

红衣冲着她勾了勾唇角,轻笑着道:“皇上对于猎物也不是一视同仁的,像那种长的好看又稀有的猎物,比如白狐这种皮毛珍贵的,就不能射中心脏,尽量射到四肢上,这样不会破坏皮毛的整体感,之后再找专门的屠夫来宰了这些猎物,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场面——”

“别,别说了,我想吐。”秦翩翩立刻打断她的话,已经被吓唬得开始翻白眼,她还不如不问呢。

“嗨哟,孕吐反应又来了是不是?奴婢就知道当娘的辛苦!您等着,奴婢给您找痰盂来!”柳荫一拍大腿,转身就要去找痰盂来。

“不用了,我不想吐了。”秦翩翩冷着脸道。

在去北郊的一路上,马车行驶的速度都很慢,车上垫着厚厚的毯子。

秦翩翩与皇上同乘车辇,那自然是很宽敞的地方了,还放了一个小方桌在里面,茶水糕点一应俱全,她躺在上面就能睡着。

萧尧手里拿了本书,偶尔看上几眼,秦翩翩心虚不敢跟他多说话,生怕自己嘴巴笨说漏了,便闭上眼睛假寐。

没想到还真的睡过去了,等一觉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她被搀扶下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围场,不远处就是无数顶帐篷,最中间那个最大的帐篷,显然就是皇上住的。

她已经闻到了马粪味儿,皇上所说的小型狩猎会,其实看起来并不小,相反还有不少武将。

第一日主要就是修整,晚上歇息的时候,萧尧特地跟她说了话。

“景王和景王妃也来了,你注意些,能避开就避开,那个女人是傻子,又蠢又疯。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要与她发生冲突。”

秦翩翩一惊,她万万没想到,给皇上戴了绿帽子的二姐还真来了。

她立刻装作不经意间去打量皇上的脸色,却见他神色如常,甚至在评价秦骄的时候,都是波澜不惊的状态,好像那个女人与他只是陌生人的关系一样,而不是曾经同床共枕的夫妻。

“睡吧,朕的婕妤和小要要。”他俯身亲了亲秦翩翩的额头,将灯吹灭,便躺在她身边。

她有了身孕之后,就甚少与皇上同床共枕了,这里营帐,与宫殿自是不能比,两个人贴在一起,她的心里难免起了别的心思。

偏偏她还什么都不能做,又有些尴尬,正想着要不要挑逗一番,就听见枕边人传来一阵轻轻的鼾声。

二狗子睡得这么快!

面对她这样的美人,他竟然丝毫不心动,肯定是不举了!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就锣鼓喧天,皇上也换上了劲装骑在马上,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秦翩翩瞧见了两任二姐夫的世纪会面。

两人是兄弟,年纪差不了几岁,长得也有几分相像,只是皇上作为兄长更加沉静一些,景王则更张扬,唇角含笑,还兴奋地跟皇上说些什么,丝毫不收敛,好像给皇帝戴绿帽子的不是他一样。

忽然他偏头看了过来,伸手指了指秦翩翩的方向,萧尧也扭过头来向她看来。

秦翩翩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景王冲着皇上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但是皇上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阴沉,显然是没什么好话。

号角声响起,立刻一群人就都骑着马冲了出去,在进入树林之前就分成了好几个方向,当然每位主子的身后,都少不得跟着人。

张显能作为大总管,自然也是会骑马的,他必须得跟上。

不过相比而言,他骑马还是比正常男人有好处的,毕竟他不会勒着蛋。

每次皇上骑马不小心动作大了,面色不好看,肯定就是勒到蛋了,别问他怎么知道,他就是硬猜的!

尘土飞扬之后,秦翩翩就看不到两位二姐夫了,顿时吊起的心就放了下来。

也不知道景王说了她什么,让皇上脸色那么难看,现任二姐夫真不是个东西,把皇上惹恼了,皇上的怒火还得她来哄。

她扶着红衣的手准备回营帐,半路上却看见了怒气冲冲的秦骄。

“秦翩翩,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儿!”秦骄一来就是语气冲天,好像和秦翩翩结了多大仇一样。

秦翩翩微微一愣,看着秦骄就要冲过来打她,红衣反应迅速地挡在了秦翩翩的面前。

秦骄被红衣的气场弄得后退了一步,眼中的怒火更甚。

“怎么,你做了坏事儿还当缩头乌龟?”她冷笑一声。

“我不知道二姐是什么意思。”秦翩翩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