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帝眼中一阵失神,过了一会这才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那么朕也就不勉强你了。”

抬起头来,一双眼睛 慢慢望向众人,看到司药,掌灯的时候,建宁帝点了点头,嘴角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你们二人是司药,掌灯--朕好久没有见到你们了。”

司药掌灯本想不搭理这建宁帝,但是一想起这建宁帝已经身处弥留之际,对这建宁帝的憎恨也就少了许多。

司药点了点头道:“是,皇上,好久不见皇上了。”语声冰冰冷冷。

建宁帝 点点头,目光随即望到姬子君的脸上,看了看,想了一想道:“你是方校尉身边的丫头,姬姑娘--”

姬子君也对这建宁帝大为同情,浑然忘了就是这个死气沉沉的建宁帝亲手将窦太后关入南宫云台,脚上绑缚铁链,浑然忘了在这个建宁帝的手下杀死的那些无辜冤魂。此刻听的这建宁帝如此说,急忙道:“是啊,皇上,你不要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那王贵人葬在这御花园之中,这小溪之旁,想来在九泉之下这王贵人也会欣慰的。皇上。”

建宁帝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姬姑娘。”

建宁帝顿了一顿,脸上有些感伤道:“王贵人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姑娘,为她善颂善祷,她一定会欢喜的。”

建宁帝目光抬起,望向貂蝉,目光随即一亮,喃喃道:“你是貂蝉,想不到这么漂亮了,朕记得前年看见你的时候,还没有长得这么高--”

貂蝉静静道:“是,皇上,貂蝉也是这两年长起来的。”

窦太后早在一旁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冷冷道:“皇上,这貂蝉姑娘再如何美丽,也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下面那一句,你都是要死之人了,还惦记着貂蝉,又有何用?--这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建宁帝一时无语,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第二百一十章除死无大事

良久良久,建宁帝这才低声对窦太后道:“朕,对不起你,这一辈子是补报不了了,只有待来生再弥补太后了。”

窦太后冷笑道:“皇上,本宫只盼来生再也遇不到你,否则的话,那真是本宫前世不修了。”

建宁帝知道这窦太后怀恨自己,这也难怪,自己将这窦妙囚禁在南宫云台二十年之久,这么长的一段岁月,换做是谁都会记恨终生的。

此仇终究难以轻易开解。

建宁帝叹了口气,道:“算了,太后,朕当初犯下的错误,也怨怪不得你这样恨我。”

貂蝉在一旁淡淡道:“其实,皇上,是爱是恨,也无需计较。毕竟在生死面前,这爱恨之事,终究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是恨又能如何?除死无大事。”

建宁帝喃喃道:“除死无大事……除死无大事……”

众人心头都是回荡着貂蝉所说的那五个字--除死无大事,心中都是颇为感慨。只有窦太后笃自愤愤不平, 狠狠白了貂蝉一眼。

我看着王贵人的小小孤坟,伫立在这溪畔,四周牡丹围绕,花香缭绕,不知不觉心中竟然想起一阕词来。

我忍不住念了出来:“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夜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这一阕词念完,我心里竟是有些酸楚难禁。

旁边众人听得这一阕词,都是一怔,心中俱道:“这是什么歌谣?怎么这么好听?竟是比之乐府诗还要好听。”

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我念完这一阙词之后,竟然真的有三两只蝴蝶翩翩飞来,在那王贵人的坟前牡丹上来回飞舞。

众人都看的痴了。

建宁帝口中喃喃道:“一缕香魂无断绝,无断绝--”眼睛之中竟是满满的都是眼泪。

貂蝉眼睛望着那小小坟头,慢慢道:“皇上不要太过伤心,这王贵人能够长眠在此,恐怕也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我想,王贵人也应该是开心的吧。”

建宁帝听了貂蝉的这一番话语,慢慢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转了过来,落在那一座小小的坟头之上,低低道:“荣儿,要是知道她被埋葬在这里,想必也会开心--荣儿,荣儿,你知道吗,朕自你离别之后,一直想念于你,心中难过,实是有如无数把刀剑刺在朕身上一般,朕没办法,这才修建了这一座裸游馆,希冀每日里寻欢作乐,能够减轻对你的思念,可是,荣儿,这裸游馆里面越是热闹,朕就越是想你,朕只要想你,就越发痛苦万分,荣儿,朕就要到下面去陪你了,朕好开心,好开心--”

建宁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得后来,终至寂灭无闻,司药伸出一根手指,在建宁帝的鼻端一探,只觉建宁帝的鼻端毫无半点气息--这建宁帝真的去了。

司药抬起头,看看窦太后,看看我,慢慢摇了摇头。

我心里极为难受,看着建宁帝的脸上,只见建宁帝的脸上竟是颇为安详,竟似死去对他来说,更是一种解脱一般。

我的心中这才稍稍好受了一些,心道:“自己死前,让这建宁帝死在他自己生前最爱的女人坟前,也算是了解了他的一番心愿,让他就算是死,也了无遗憾。看来自己还是做得对了,要不然的话,恐怕自己也不会安心。至于建宁帝的魂魄,自己还是不要渡走了吧,毕竟让这二人就在这御花园之中,魂魄相依,也算是了了他们生前的一番缘分。我是渡鬼人,可我不是绝情的人。我无法做到将这二人的魂魄拆散,生前他们不能在一起,死后魂魄相依,也算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结局吧。”

坟前两只蝴蝶翩翩飞舞,你追我逐,慢慢离去。

我看着那两只慢慢离去的魂魄,心里竟是一阵难过。

窦太后看着那建宁帝的一张脸孔,愤愤道:“这狗皇帝终究还是死了。”一时间,这窦太后的心里竟是空荡荡,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原先还有一个具体的目标存在,待到这建宁帝一死,自己就连那个目标也没有了,心里不觉有些悲凉。

姬子君狠狠的白了窦太后一眼,没有说话。

司药和掌灯也觉得这窦太后过分了一些,毕竟这建宁帝已死,就算是生前他有再多的罪恶,再大的不是,也应该随着建宁帝生命的消失而烟消云散了。

我冷冷道:“你再这样恨他,也没有用了,他也不能再死第三回了。”

这一句话说的众人都是一怔,谁也没有明白,我所说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窦太后和司药掌灯面面相觑,姬子君也是听得有些糊涂,忍不住问道:“这建宁帝为什么不能死第三回 了?这第三回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众人,慢慢道:“我让窦妙将这建宁帝背到那南宫云台的时候,便在那嘉德殿里面当了一会这建宁帝的替身,过的一会之后,便觉得不是长久之计,这便找了一个小黄门进到那嘉德殿的里屋,换他做了建宁帝的替身,我这才出来。谁知道到得晚上,那何芷烟便即带着八名宫女闯进那嘉德殿,然后给那个冒牌的建宁帝喝了一碗毒茶。那一碗毒茶剧毒无比,那冒牌的建宁帝喝了之后,立即中毒而死。所以说,建宁帝其实已经在昨天就死了。”说罢,我的一双眼睛望着地上,躺倒在地的建宁帝的尸身,缓缓道 :“这真正的建宁帝就算不死,留在这里,也是没有丝毫用处了,因为此时后宫里面都已经知道建宁帝被那何皇后的贴身宫女木宝儿下毒害死,所以说,这建宁帝今日之死,乃是第二次死了。你明白了吗?窦妙。”

说罢,我目光炯炯,望着窦太后。

窦太后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慢慢点了点头。司药目光闪动,慢慢道:“木宝儿下毒杀死那冒牌建宁帝的一定是将那孔雀胆鹤顶红两种剧毒之物,研成粉末,下到那一碗茶水之中,待得众人走后,那冒牌建宁帝自己口渴,这才一口喝下那一杯毒茶,这才中毒而死。”

我一呆,奇道:“司药姑娘,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司药所说竟是如在那嘉德殿大殿之中亲眼看见一般。这让我心中好生奇怪。

众人也都是心中好奇,纷纷将目光望向司药。其中只有掌灯和司药相处时日已久,丝毫不以为异。

那貂蝉虽然和司药掌灯共处西苑御花园之中,但是平素却很少往来,是以对于司药只是略知一二。知道司药对于药物药理药性知之甚多,但是没想到司药对于这剧毒之物也是知之甚详。

也是颇为好奇。

司药慢慢道:“这剧毒之物其中只有鹤顶红发作起来甚快,但是发作之后却只能置人于死地,并不能让人皮肤溃烂,看不出本来面目。据适才方校尉所说,那冒牌的建宁帝喝完那一杯毒茶之后,竟然没有被别人认出来,甚至那何芷烟,大将军何进,还有那中常侍赵忠,张让等人都是何等狡猾奸诈,这些人都没有认出那冒牌的建宁帝,便一定是因为喝了这一杯毒茶之后,皮肤溃烂,整张脸已经认不出本来面目,那些人便是依据这冒牌建宁帝身上的衣衫才分辨出来,那便是建宁帝的,是以足可想见,那一杯毒茶其中必定有其他毒物。”

我心道:“是啊,这大汉朝也不能验DNA,要是能验DNA的话,这冒牌建宁帝的身份自然就泄露无疑。”

司药继续道:“所有毒物之中,也只有孔雀胆研成粉末,服下之后会让人皮肤溃烂而死。孔雀胆和鹤顶红这两种毒物相辅相成,一经服下,立时便会致人死地。人死之后,这剧毒的药性依旧持续发作,将这中毒之人的皮肤溃烂,使得任何人也看不出这中毒之人的本来面目。”顿了一顿,这司药总结道:“所以那个何皇后的贴身宫女木宝儿一定是使毒高手。”

众人听得这司药分析的头头是道,都是不禁暗暗佩服。

我沉声道:“不管怎样,这建宁帝还是死了,咱们还是将他埋在这里,和王贵人为伴吧。你们看好不好?”

众人都是点点头。

我随即对司药道:“司药姑娘,你和这位掌灯姑娘,貂蝉姑娘在这裸游馆之中日久,想必知道哪里有什么铲子之类的物事,不妨给咱们找来,咱们就在这里挖一个坑,将这建宁帝埋在这里。”

司药点点头,随即和掌灯一起,转身走回裸游馆之中,过的盏茶时分,司药便和掌灯走了回来,二人手中虽然没有拿来什么铲子,但是却拿来了四把花锄。

这四把花锄似乎也是好久未曾动用,花锄之上已然是锈迹斑斑。

我和姬子君,司药,掌灯一人一把花锄,站在那王贵人的花冢一侧,立即动起手来。

四把花锄上下起落,不一刻功夫,便在那溪畔的坡地之上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土坑 。

第二百一十一章两两相望

四人歇了一会,随即便在我的指挥之下,将那建宁帝的尸身慢慢放入土坑之中,然后四人再次挥起花锄,将那泥土慢慢堆积到土坑之中。四人将建宁帝的尸身埋葬之后,又在那地上堆起一座小小的坟头。

这建宁帝的坟头和王贵人的坟头相隔只有数尺,两两相望,彼此相守。

我心道:“这也算是建宁帝的一个心愿吧。”

一行六人在这花冢之前默然良久,这才慢慢返回裸游馆的木屋之中。

眼见再无其他事情,那貂蝉和掌灯就此告退。

窦太后,司药,姬子君,我聚集在一间木屋之中,窦太后眼望我,问道:“方校尉,这建宁帝已死,你看本宫还如何能够回复原位?”

我眉头一皱道:“你还想当你的太后?”

窦太后咽了口唾沫,慢慢点了点头,迟疑一下,问道:“不知道方校尉能否给想个办法?”

我冷冷道:“想什么办法?这建宁帝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窦太后眨眨眼道:“这个建宁帝是死了,不是还有小皇帝吗?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帮孙子一定会立一个皇帝的。”

我慢慢道:“这一点你倒没有猜错,后宫里面那些十常侍还有朝廷重重的大臣已经有了皇帝的人选了。”

窦太后,司药,姬子君都是颇为兴奋,齐声道:“这个皇帝的人选是谁?”

我一字字道:“辩皇子。”

窦太后皱了皱眉,奇道:“辩皇子是谁?”

姬子君脸色茫然,毫无所知。毕竟她是大燕国的公主,又怎么会知道这大汉朝的事情?

司药却是在这宫中日久,那裸游馆也是前年才由何芷烟封住,变成一座废园,是以自然知道这辩皇子的名字,于是向窦太后解释道:“这建宁帝有两子一女,那女儿名为刘灵,封号外万年公主,为人自是横蛮无理,刁钻古怪,在这宫中仗着有建宁帝的宠爱,一直是无法无天来着。

这个女儿便是那何皇后何芷烟所生,何芷烟那贱人还生有一子,取名刘辩,这辩皇子便是刘辩。

建宁帝还有一个儿子名叫刘协,封号为陈留王。这个陈留王乃是那花冢之中的王贵人所生。

建宁帝的这三个孩子之中,辩皇子最大,其次便是那万年公主了,最小的便是这王贵人所生的儿子,陈留王,今年应该还只九岁。”

窦太后奇道:“难道这建宁帝始终未立太子?”

司药点了点头,道:“这建宁帝心中只喜欢那王贵人所生的儿子刘协,也就是陈留王,一直想立陈留王为太子,没想到朝廷之中一众大臣俱都不干,纷纷说没有立幼不立长的道理,朝廷之中一众大臣和大将军何进,何皇后等人俱都要建宁帝里辩皇子为太子,日后好承继大统,谁料想这建宁帝大怒之下,竟然谁也不立。

建宁帝的意思自是说,既然不让他立陈留王为太子,那么那辩皇子也别想当上。”

窦太后这才明白,可是又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这一次窦太后却是问询我道:“方校尉,那么既然没有太子,今日你却为何又说那个辩皇子已经是皇帝的人选了?”

我慢慢将昨日发生在嘉德殿的那些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姬子君饶是听了一遍,但是此刻再次听来,还是不由自主的和窦太后,司药 二人咋舌不已。

窦太后喃喃道:“竟然还有这等事情?张让那个小狐狸竟然还办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建宁帝这个狗皇帝真的是看走眼了。”

我心道:“这倒也须怪不得张让,毕竟那一日,在建宁帝的龙榻之前,答应建宁帝要好好辅佐陈留王当上太子的,乃是自己这一个冒牌的中常侍。并不是那一个张让。至于后面事情的发展却不是自己能够预料和左右的了。

窦太后眼珠不住转动, 我向窦太后道:“窦妙你也不用想了,这太后之位恐怕你当不上了。再说了,即使你当上太后之位又能如何?昔日,二十年前,你还不是一样当上了那太后之位,高高在上,可还不是不到一年之间就被赶了下来?反而囚禁在那南宫云台之中?我跟你说,窦妙,这后宫之中,当一个皇后还是可以太太平平的当个一二十年,只要这皇后一升为太后,恐怕就没有几天好日子了。二十年前的你如此,二十年后的何芷烟恐怕也是一样,你等着,过不了多长时间,这何芷烟就会因为这个太后的位置送了命,你信不信?”

窦太后一凛,似乎觉得我所说的极为在理。

我招呼姬子君道:“姬姑娘,咱们走,到一边休息去,在这里恐怕会打搅了太后的歇息。”姬子君急忙起身,跟随我出门而去。

窦太后和司药对坐屋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良久,司药这才鼓起勇气道:“太后,我看那一位方校尉似乎说的蛮有道理的。”

窦太后看了司药一眼,皱眉道:“那么依你说,本宫这二十年囚禁之苦就白挨了?”

司药皱皱眉道:“这个奴婢我也说不好,只不过我觉得那一位方校尉似乎说的有些道理。还请太后娘娘三思。”

窦太后摆了摆手,对司药道:“本宫知道了,你去吧,本宫想在这里静一静。”

司药点点头道:“是,太后,奴婢告退。”随即向窦太后深深施了一礼,慢慢走出木屋,来到隔壁和掌灯一起。

窦太后静坐屋中,一双目光不住闪动。

我和姬子君一路向北,沿着长廊曲曲折折,不一刻功夫便即来到前天晚上三人所住的那一间木屋。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进到屋中,我检查一番,只见那一把中兴之剑还有那一只万佛镇魔群邪辟易函依旧在床底下,未曾有人移动。

我想了想,心道:“自己身上还有半枚虎符兵权,还有一块传国玉玺,兜门里又装着一块窦太后给的五色神石,这许多宝贝可不能随随便便收藏在这木屋的床下。那一只装有赤鳞朱虺的剑匣却可以随身带在自己身边,那赤鳞朱虺可比什么保镖都好使。”心中琢磨:“自己的这些东西,只有传国玉玺和那半枚虎符兵权,还有那一块五色神石可以装在身上,丝毫不显,至于那剑匣嘛,还是依旧放在这床底下好了,倘若被人偷走,想必那偷盗这剑匣之人,打开剑匣之际,看到剑匣里面竟然是一条鲜红的小蛇,就算吓不了一个半死,估计也是大吃一惊。更何况那一条赤鳞朱虺已然通灵,自是会回到自己身边,这一点,我倒是相信。

现在只有那一把中兴之剑和那一只万佛镇魔群邪辟易函没有地方安放,放在这木屋之中又是极其不保险。就算是那司药,掌灯,貂蝉三人对这万佛镇魔函没有想法,那老奸巨猾的窦太后可说不好了。也许哪一天想起这一只万佛镇魔函的时候,就会前来查找,到那时,自己若是依旧将这一只万佛镇魔函放在这床榻之下,便极有可能被那窦太后顺手牵羊,悄悄拿走。

自己倘若去问窦太后,那窦太后还会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向自己诉苦,埋怨自己不该赖到他的头上。”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中兴之剑和那一只万佛镇魔函拿走,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于是我对姬子君低声道:“咱们晚上将这两件东西拿走,转移到其他地方。”

姬子君点点头。道:“好。”

是日白天无话。

我们几人躲在这西苑御花园的裸游馆之中,面对着那废园之中满树艳艳的花开,想着那建宁帝在这万树花开的时候,寂然而去,心里都是颇为难受。

这满树 花开,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我们六个人赖在屋中,那里也不去。所幸的是那太官府的太官令汤显还是每日早中晚三顿,前来送些膳食。

那些膳食之精美,便是昔年身为太后的窦妙也是不曾尝到。

窦太后大为羡慕,只是她那里知道,那太官令汤显每日里没事就研究这后宫之中,谁最近走红,谁最近受宠,这些都事无巨细的被他一一打听到。

太官令汤显就凭着这些信息,不住揣摩这后宫里面的一举一动,待得知道这下军校尉方阵,自己新任干爹方阵在建宁帝死了以后,竟然丝毫没有遭受什么打击,竟反而平步青云,又受到何皇后的垂青,赐予了在那南宫清凉殿居住。

那南宫清凉殿向来就是后宫之中极为受皇后皇上宠信的臣子所居住的地方,想不到这一次竟然赐予了新晋的这一位下军校尉方阵,那何皇后的心思岂不立时便昭然若揭?

太官令汤显对他这一位干爹,这一位后宫之中红得发紫的人物,岂能不着实的打点打点?势必要这一位干爹满意才是。

是以对于这一位干爹所下的命令,自然要百分百的完成,不能有一丝折扣。

每一道送来的菜肴都是不厌其精,不厌其细,不厌其美。

众人吃的爽口之余,都是一个劲的夸赞这太官府的手艺真是不错。

待到晚上,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和姬子君吃完饭,便即来到屋中,我招呼姬子君抱上那一只剑匣,还有那一只万佛镇魔群邪辟易函,然后将那把中兴之剑放在万佛镇魔函上。我这才将一身宫女的衣服放在那中兴之剑和万佛镇魔函上,将这两件物事遮盖起来。看了看,见再无丝毫破绽--只要来人不掀起那衣衫,那便绝对看不到这衣衫下面的这两件物事。这才和姬子君迈步走出屋门,沿着长廊还未及走出数步,便听得身后一个人的声音道:“方校尉,你和姬姑娘这是要去那里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狭路相逢

我心里一惊,慢慢回过头来,只见站在十余丈外的正是那形如槁木的窦太后。夜色之下,这窦太后的一张脸孔被那月光一照,更显恐怖骇人。

我随即停住脚步,问道:“怎么?窦妙你找我有事?”

窦太后嘿嘿一笑道:“没事没事,本宫出来想要找你闲聊几句,没想到甫一出来,就看到你和姬姑娘正要出门,于是就顺便问一下,方校尉这是要到那里去啊?”说完这一句话,窦太后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

这哪里是顺便,简直就是专门来查看我们二人的行踪的。

我心里生气,脸容一板,冷冷道:“怎么?本校尉想要去那里,还要先跟你汇报吗?”

那窦太后脸上颇显尴尬之色,急忙道:“这个自然不用。方校尉想去那里,自然就去那里。”

我冷哼一声,随即招呼姬子君道:“咱们走。”

姬子君答应一声,随即跟在我的身后,迈步向前而去。

二人走出数步,只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我回头一看,只见那窦太后竟然跟在自己的身后,亦步亦趋。

我不由得一呆,问道:“窦妙,你要干什么?”

窦太后可怜巴巴的看着我道:“方校尉,本宫要跟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本宫就去那里。”

我怒道:“这怎么行?我还要去办事,带着你不大方便。”

窦太后不乐意道:“那你怎么带着姬姑娘这个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