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红的都是花样BOYS,少有实力派出现,我要说,不好不好。”

“你杞人忧天,多管闲事,少看八卦,有益身心。”

杨筱光用一种感激涕零的表情说:“感谢党组织的关怀。”

莫北哂笑:“客气客气。”

杨筱光突然严肃问他:“莫北,我看过一本言情小说,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如果那个人不出现,人生就是一场将就。莫北,你怎么就愿意让你的人生变成一场将就?

莫北熟练驾驶,似乎是心无旁骛的,他过了好一会,才说:“出来混的,早晚是要还的。过日子的,早晚是要将就的。”

杨筱光被他说怔了,呆半刻,才说:“莫北,做人不好太左哦!”

莫北说:“你倒不是个愿意将就的人,所以咱们的气场差了口气才能黏合。”

杨筱光叹息,拍拍莫北的肩:“如果不是我,还有后来人!”

车里安静,隔了很久,莫北猛地哈哈大笑,笑得杨筱光羞愧无比。

“承你吉言,我万分期待这个后来人。”

杨筱光决定要保持住仪态和礼貌,她依旧用严肃的表情说:“莫北你是好人。”

莫北把车开到杨爸的医院门口:“好人把你送到医院了。”

杨筱光蹦跳下车,甩甩头发,向莫北道别:“好人,拜拜!”

莫北从来是个好对象,可惜他们的气场确实差口气才能黏合。

将就,多可怕的一个词?

杨筱光一路飞快地跑去病房,暂将其忘却。

开门的是杨妈,劈头就问:“小莫送你来的?”

杨爸戴着老花眼镜半坐着看晚报,耸着眼睛探询地看她。

杨筱光想,如果她此刻把自己最近的蜜运全盘托出,似乎不妥。吞吞口水,而且不敢。但也不提莫北,盘着腿就往沙发上坐了。

这间病房的好处在于沙发对面还有电视机,杨妈没闲着,正在看娱乐新闻。此刻真巧,出现了潘以伦。他在街头为自己拉票,唱那首自己作词的《双城记忆》。

他们其实有着些重叠的记忆,不然不会黏合到一起。

杨筱光炯炯有神地看着电视。

但是杨妈转了频道,倒是杨爸反应过来:“看看吧,这孩子性格挺好,希望他走正路。”

杨筱光感激地望住父亲,问他:“老爸,你觉得他怎么样?”

“挺有毅力,也诚实。虽然走了弯路,如果他真的能改正,还是不错的。”

杨筱光说:“我也觉得这样的。”

杨妈凑合着发表观点:“看看这个孩子,感觉做事情蛮爽气。你看两次节目里让他演什么就演什么,老努力的,演不好也一点借口都不找,做的不好就是不好。”

“原来老妈一直偷偷看节目。”

杨妈瞪她一眼:“不过这种人就电视上看看好了。”

这句杨筱光装作没听见。她的手机震了,翻看消息,是潘以伦的。

他问她:“明天晚上能不能约会?”

她答:“你能翘班?”

他说:“嗯。”

“去哪里?”

“南京路。”

“要命,你想曝光?”

“怎么样?”

杨筱光想,在本城谈恋爱不去南京路,那还是不要谈的好。她又想,死就死吧,她要和这个美少年去南京路。于是就回复:“WHO怕WHO。”

潘以伦就是这样的。直接,爽气,当机立断。

她想想,不但意足,还很开心。她推着杨妈回家休息,自己去病房的盥洗室洗漱,一边还能含糊不清地唱歌:“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

穿好睡衣跑出来时,杨爸不紧不慢说了一句话:“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了争了是不是?”

杨筱光悚然一惊,随即笑嘻嘻油腔滑调讲:“我肥了吗我肥了吗?老爸。”

杨爸冲她摇摇头,看着她蒙头在沙发上睡下了。

杨筱光是幸福地入睡,幸福地醒来。虽然这一夜为了照看杨爸,她睡的不算太实,可清晨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哪个角度都容光焕发。

这天上班穿的又轻巧,一身的牛仔,背一个双肩包。进电梯时,有俩同为商务楼里办公的熟识老外对她多看了两眼,说她“like student”,说得她眉眼上头荡漾着春风。

大龄未婚女青年也是有谈一次青春恋爱的资格的,可以享受爱情赋予的好心情和好样貌。

下班前她又钻进女厕所,好好折腾了自己一番,跑出来吓老陈等一跳。老陈眼珠子都要弹出来:“小杨,难得见你如此活色生香。”

杨筱光决定在老陈悟出来之前赶紧溜之大吉,溜走之前,回他一句:“老陈,难得见你如此文质彬彬。”

潘以伦是在南京路隔壁的小弄堂里等她的。

这有点像地下党接头,他发短信告诉她具体方位,她循着去了,远远就看见他颀长的身影,还戴了眼镜加一顶棒球帽。

不乔一点妆简直不可能。她能理解。

潘以伦也老远就看见她,看她走过来,从眼底笑出来。

杨筱光要敲他的脑门:“想说我装嫩是不是?”

“你有装嫩的资本。”他还是笑,笑得她讪讪然收了手。

“走,我们逛街去。”

潘以伦把胳膊给她,她挽好。

杨筱光以前不认为谁能真正契合谁,如今,她觉得,那是可能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富有别样的意义。

她依偎在他的身边,享受做女朋友的感觉。

这是一条热闹的步行街,多少恋人在这里光明正大谈恋爱?他们是其中之一,步入人海,情愿化成人海之中的两滴水珠,快乐跳动。

霓虹闪烁之中,起头有雕像旁有游人欢跃地留影。“拍立得”小贩生意兴隆。

杨筱光凑过去问:“拍一张多少时间?”

小贩拍胸脯:“十五秒。”

杨筱光扭头看潘以伦,她想他是不是愿意光天化日和她一起拍张游人照?

潘以伦只是笑笑,拉着她站在僵硬的雕像前头。她就捱着他,他微微屈身,是顾着她的身高的,杨筱光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摆出两个V手势,他伸手环住他的腰。

他们做着万千人海中的任何一对情侣一般的姿势。

十五秒后照片出来,他们看着,互相笑笑。

小贩似有所觉,对住潘以伦叫了一声“哎”。潘以伦掏出钱塞给他,拉着杨筱光就跑。

杨筱光一边跑一边看照片:“哎呀,我站在你前面一点点,显得我脸很大哎!”

潘以伦揉她的发:“老是担心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者你拿一把尺直接量一量我们的脸谁的比较大。”

杨筱光斜眼:“我没有这么无聊好不好。”

她把相片好好塞进口袋里,珍而重之的认真模样,让潘以伦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他们手托着手,潘以伦给杨筱光买了蛋筒,让她吃得嘴角都是残渍,再用餐巾纸帮她擦干净。他们惬意地跟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走。

杨筱光说:“我们还没有正式逛过街,大约以后再逛街还要防着狗仔队。”

潘以伦听着她这样的话,握住她的手又紧了紧。

霓虹灯像闪烁的山,山不过来,是他先走过去。过去的一片光明海,满心的欢悦。

他们开始拼凑彼此在此间的回忆。

“我以前十一在这里卖气球,不过我们几个同学面子薄,躲在弄堂里打了十个气球,结果还是不敢卖给游客,最后送小朋友了事。”杨筱光抬头笑得傻兮兮,“我们是不是很浪费?”

潘以伦说:“我以前在那条弄堂里销过打孔碟,躲过城管躲不过地痞。多学了两手,也不用再躲地痞,直接撂倒算数。”

许久之前的他们在一个世界做着两个世界的事。杨筱光就说:“正太,你以后再也不用干这种事了。”

“是的,再也不用做了。我保证做守法良民。”

杨筱光刮他的鼻子:“乖。”

他有些羞涩,想要避开,又舍不得避开,终于还是被她在鼻子上刮了一下。

“你的粉丝会不会因此追杀我?”

“你真八卦。”

她又问:“你的绯闻对象呢?她不会有意见吧?”

潘以伦笑:“你吃醋了?”

杨筱光撇嘴扭眉头:“原则上来说,是会的,我又不是圣人,你这么年轻漂亮,我多大压力啊!”

潘以伦想,这个问题多纠缠实在没意思,他随意指指一边的弄堂,:“以前这里有卖打孔CD,你喜欢和盗版碟贩子讲价。你还喜欢光顾这里的小食摊,不过更爱对着哈根达斯的海报研究。”

杨筱光握着他的手,生平第一次从手指开始颤栗,一直到心头。

她非用反驳来平复自己的心:“打孔CD本来就是暴利好不好?我维护消费者合法权益。哈根达斯甜到腻死,没有咱们的光明火炬好吃。”边说边挥一挥手里的冷饮。

潘以伦说:“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她竟然不知道他知道她这么多事情。她一定要学年轻的情侣,与他蜜糖般地靠在一起,摒弃不可名状的距离。

这里人如潮水,一直向前,到了尽头,是黄浦江。江面上倒映着万国建筑,星星点点的,模糊了江边人的心。

潘以伦双手搭在江堤的栏杆之上,杨筱光就在这一小小方寸间。

杨筱光对着黄浦江说话:“正太,如果我趟不牢,怎么办?”

潘以伦的吻像江风一样温柔,婉转在她的脖颈之间。

她转头看他,看清他眼底缠绵的情意。什么都不能多想,也不能再想。

他在她的耳边低喃:“杨筱光,你可不可以少想一点东西?”

杨筱光握住他的衣襟,他拥抱住她。

“你想的一多我就心慌。我要怎么做才好?”

她唤他:“正太。”她的心要跳到嗓子眼了,“怦怦怦”的,是慌也是愧。她略略推一推他,拉低了他,就往他的唇上深深吻上去。

他们只是平凡的一对江边谈恋爱的情侣,但愿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两情若要久长时

杨筱光曾经是书本学生,书上说,你遇见的那个人,令你膝盖发软,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经过实践以后,她才能体味,膝盖发软说,未免罗曼蒂克,但恋爱本身,是可以忘记一切烦恼,肆意纵情。

恋爱令人小小疯狂,不能时时相见更使人相思成狂。

她每日与潘以伦积极地短信联络,连午饭吃什么都说的巨细靡遗。恋人之间的话题,从大到小,是事无巨细的。

这使得她的心思在公事上稍稍移开去了,吃午饭时,听到同事们私下嘀咕。

“老菲自从上次跟着小何一道去了趟苏州,都快要在工业园安家了,正与园区大小领导热乎着,项目拿的木牢牢。”

“那不是我们惨?累死累活,我只关心项目费。老菲用什么抽成方式?”

“至今没讯儿,公司里没人介入。”

杨筱光听了以后,思考一刻钟,往何之轩那头望望,他在他的办公室里吃温暖牌便当,对面坐着IT小王。两人说了一阵话,小王出来。

众人问:“领导有何指教?”

“领导要买音响,找我咨询。”

众人又问:“什么牌子?”

“FM Acoustic。”

众人咋舌:“老价钿。”

小王摊手:“领导要找旧货。”

众人不解:“真稀奇。”

杨筱光想,这个牌子熟,仿佛哪里听到过。不过这不关她的事情,最近她只想着一个人,才享受甜蜜期,女人果然是恋爱大过天,其他一概懒得多问。

爱情真是使人自私。她看着他的粉丝把他的照片贴的满论坛都是,就会想,这个帅哥是我的,然后做出老巫婆才有的阴暗自得的笑。

潘以伦的上一条消息说:“我同意他们来给我妈妈拍VCR了。”

杨筱光回复:“弟弟乖”。她想他会脸红的,又想她也够肉麻的。

下班以后,她最近的重要事务除了把杨爸从医院接回家,就是隔一段时间就去探潘母一次。

她用的借口比较巧妙,说的是沟通拍摄事务。为这个还和娱乐公司的项目员知会了一声,对方当她工作负责,也乐得少干一点。

但潘母到底细致,几次三番如此,不免会生疑惑,有时暗暗观察她,但绝对不会发问。

这是一个活得小心翼翼的敏感女子,又这样倔强。潘以伦很像她。

杨筱光的长处是人乖嘴甜,很能安慰人。不管怎样,两三次下来,潘母已经对她熟稔,总能同她聊得很投契。

她和潘以伦的事情,现在还不好说。潘以伦说:“等比赛结束,我想同我妈妈说一说我们的事。”

这样一来,尘埃要落定。她听他的,不是不甜蜜的。

潘母对拍VCR的事情也着实关心,问:“拍好的片子什么时候放?”

杨筱光答:“下个礼拜五进三那场。”

“以伦现在很有名吧?我也能看看电视的,喜欢他的人很多,”

可惜就是不能常来看母亲。杨筱光问:“阿姨,潘以伦过一阵还会有机会来看你的。”

潘母点点头:“他进这个圈子不能算是好事情,做人做事的都要清白,都要谨慎,钱倒是在其次的。”

让她怎么说?她很想说,这一家人可以算得上高风亮节。她只有感佩。

“万事尽全力,做到无愧于心,已经算是成功。”

潘母看住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