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旧雨楼·古龙《赌局系列》>>

赌 局 系 列

作者:古龙

赌局系列

赌 局

海 神

狼 牙

追 杀

猎 鹰

杀人的紫烟

又见财神

高墙内外

讯 问

死 者

神秘的女主人

魔 刀

捕 杀

聂 小 虫

菜 单

魔刀出鞘

隐园的高手

凶手就擒

余 韵

群 狐

铜钱的两面

飞上华山

绝 计

庆 功 酒

吓人的纪录

赌 头

多出来的人

紫烟的故事

四品正堂

高手如云

绝世神功

出手雷霆

格 杀

推 理

素手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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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赌局系列》

赌局系列之赌局

                  楔 子

  某些消息特别灵通的人都知道,江湖中有一个神秘的赌局,主事的是两位老先生和一位

老太太,行踪诡秘,潜力雄厚,而且有一种顽童般好奇与冒险的特性。

  所以他们不但接受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打赌,也接受各种赌注。其中最大的一项,当然

还是金钱,大量的金钱,有时简直大的令人难以想象。

  这一次他们接受的赌注是黄金五十万两。

  这一次他们赌的是一场决斗的胜负,当世两大剑客的决斗。其轰动的程度,几乎已可与

昔年“白云城主”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斗前后辉映。

  有关这一次的决斗,他们已经有了一份很详细的资料。这一份资料此刻就摆在他们面前

一张带着异国宫廷风味的茶几上,封面上只简单的写着:

  日期:四月十五,子时。

  地点:黄鹤楼。

  赌注:黄金五十万两。

  盘口:一比一。

  决斗人:薛涤缨、柳轻侯。

  决斗项目:剑。

                第一章 薛大先生的剑

  这柄剑完全是遵照干将莫邪和徐夫人遗留下来的标准规格铸造的,尺寸的长短、剑柄的

宽度、剑锷的形式,甚至连剑鞘所用的皮革和铜饰,都带着浓厚的古风,沉稳朴实、深藏不

露,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薛大先生名冠人,号涤缨,身长六尺九寸,瘦长笔挺,虽然已经五十四岁,腰畔仍无一

丝多余的赘肉;衣着穿得很朴素,胡髭和指甲都修建的整齐,除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外,

其他的地方都在尽量的隐藏着锋芒,也正如宝剑仍在匣中,雷霆仍在天外。

  这里是“无鹤山庄”后园中的一间敞轩,今天是四月初八。

  春残日暖,置酒的小柜旁有一个小小的条幅,写得是风情酥软的欧字。

  “陌上花发,可以缓缓醉矣。”

  字有醉意,人却未醉。

  除了薛大先生外,雅室中还有两个人,一个秃顶如鹰的中年人,负手站在窗前;一个看

起来非道非俗的黄衫老者,正在骚抚着酒柜旁的剑鞘,用一种优雅而低沉的声音问薛大先

生:

  “这柄剑已有多久未曾出鞘了?”

  “十三年。”薛大先生的目光也在窗外,远方正有一朵白云飘过。“说得精确一点,应

该是十三年另三个月十一天。”

  停顿一下,他又慢慢地接着道:“你也应该知道,平日使剑,我是不用这把剑的。”

  “我知道。”老者说,“这是柄杀人的剑,只要出鞘,就一定要见血,昔年雁荡一战,

单剑诛群魔,声名动八表,距离现在也应该有十三年了。”

  薛大先生黯然一笑,淡淡地说:“只是鲜血涤缨,却不知染血了的是谁的冠冕?”

  “不是你的?”

  “我的?”薛大先生长长叹息。“自从那一战之后,我只想终身不再动用此剑。”

  “这一次呢?”

  “这一次我好象已别无选择的余地。”

  “为什么?”

  “柳轻侯目空一切,视人命如草芥,我不拔剑,他还是一样会杀了我的。”薛大先生苦

笑道,“我若走避,这一片地方恐怕就要被别人的鲜血染红了。”

  “听说他三月十八就已经启程动身了,可是直到今天还未到鄂境。”

  “是的。”薛大先生苦笑着,“这为柳侯爷是位非常讲究的人,一生中从不乘马骑驴,

行路时坐的都是厚绒软轿,而且一路上都有人先行替他安排布置当夜的宿处。”

  “他从不急着赶路?”

  “绝不。”

  “看起来他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老者也苦笑,“至少他明白,无论杀人还是被杀,

都不必着急。”

                第二章 春风吹动柳轻侯

  柳轻侯的确一点也不着急,轿子走得极慢,他也不着急。

  他有的是时间,他知道他的对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等着他。

  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一战,他有把握,四月十五日的子夜时,薛涤缨必将死在他的剑

下。

  他那柄无论谁只要碰上都难免要多看一眼的剑,而且只要看过一眼就永难忘记的剑。

  这一点,也和他的人一样。

  这柄剑的确是完全与众不同的,从剑锷剑柄到剑身,从长度到重量,每一点都打破了前

人铸剑的所有规格。

  四尺九寸七分长的剑,重三十三斤三两三钱,以白金为剑锷,黄金为剑匣;上面所镶的

珠玉,价值在十五万两以上,华丽辉煌,无与伦比,剑未出匣,就已经足够摄人心魄。

  最重要的一点是,要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施展开一柄这么重的剑?这个人要有多么大

的臂力和腕力?

  柳轻侯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近年来,每当三、四月间,春暖花开时,柳轻侯都会找一位成名的剑客,来试一试他的

剑。

  “严寒酷热,宜静不宜动。”他说,“风和日丽,才是杀人的好天气。”

  陌上花发,金剑出匣,曾经纵横一时的名剑客,流出来的血也和常人一样,很快地就干

了。

  他的声名却已被染红。

  可是见过他的人不多,见到他拔剑的人更少。

  “拔剑杀人,虽然只不过在一刹那间,但却是件非常严肃的事。”他说,“那绝不是为

了给别人看的。”

  他这个人当然也不是给别人看的,幸好他毕竟总有让人看见的时候。

  八条宽肩窄腰的壮汉脚步渐缓,那顶阁楼的红泥大轿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停在内外都已

粉刷装潢一新的尚宝客栈大门前。二十四名早已在此候驾的精健少年雁翅般分列在道旁,道

上早已铺上红毡。

  捧剑的波斯奴身高九尺,紧随轿后,穿鲜红扎脚裤、金黄象鼻靴,一身铁打般的肌肉上

一颗颗汗珠子比珍珠还亮,左耳垂上倒挂着的一枚碗大金铃,在春风中不停的“叮叮叮”直

响。

  轿中人终于走了出来。

  铃声清越,又有风吹过,这个人仿佛也被风吹动了。

  “他就是柳轻侯?”

  “是的。”

  “他这么样一个人,竟能施展那柄重达三十三斤的黄金巨剑,将那些纵横江湖的高手刺

杀于剑下?”

  “是的。”

  这一天是四月十二日,柳轻侯终于在这一天的日落前到了汉阳。

                第三章 财神上门

  在“赌局”中,有关柳轻侯的资料,主要的部分可以分为几点。

  他是世家子,祖先有战功,所以他有世袭的爵位,且以此为荣,他自号“轻侯”,不过

是一种姿态而已;而且在有意无意间点出了他所袭的爵是“侯”。

  他的身高只有五尺三寸,体重只有四十八公斤,面貌娇好如幼女,穿着打扮极讲究,美

食美酒美女华服都是他所喜爱的;却极少洗澡。

  他练的剑法是以“气”、“势”,和“力”结合成的“霹雳雷霆十三式”,刚烈威猛,

天下无双;可是他平时却好象连一张椅子都搬不动。

  他自命风雅绝俗,有关钱财的事,他从来不闻不问,却最喜爱黄金。

  “只有黄金才是永恒不变的。”他说,“世上绝没有任何东西比黄金更真实、更可靠的

了。”

  他从不杀生,甚至连一只蚂蚁都不愿去踩死。

  “我只杀人。”他说,“世上绝没有任何事比杀人更严肃、更神圣。”

  同样的资料,薛达先生也取得了一份。无论谁看过这份资料,都会觉得这个人的性格不

但复杂,而且充满了矛盾。

  “这个人就象是两个极端不同的人绞碎混合后再做出来的。”黄衫老者又叹息又微笑,

“只可惜做得不太好而已。”

  “听说他不但体弱多病,怕见阳光,两条腿也一长一短,所以生平极少走路。”

  “但是他却能挥舞三十三斤重的巨剑,杀人于瞬息间。”薛大先生沉思着道,“如果没

有天生的神力和艰辛苦练,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这是不假的。

  高手决战,生死一瞬,这其间绝不容半分虚假。

  “不管怎么样,天生体能的限制,有些地方总是无法突破的。”老者说得极有信心。

“以他的身材使用那样的巨剑,转折变化间,总难免有生硬艰涩处,也就难免会有空隙和破

绽。”

  老者又在微笑:“你那绵密细腻、变化无穷、滴水不漏确又无孔不入的‘破云摘星九九

八十一剑’,岂非正好是他的克星。”

  那秃顶如鹰、气势凌人的中年壮汉忽然笑了笑。

  “斗智曲金发,知剑杜黄衫。”他笑着道,“连杜先生都这么说,就难怪赌局肯接下这

笔五十万两黄金的赌注了。”

  “黄金五十万两?”薛涤缨悚然问,“谁下的赌注?赌谁?”

  “财神下的注,赌细腰胜。”

  “细腰”当然就是柳轻侯,“财神”却是一个集团,山西的大地主和钱庄老板组织成的

集团,有财力、有魄力,什么样的生意都做,什么样的钱都赚。

  “可是这一次财神只怕看走了眼。”秃鹰说,“赌局肯接下这笔赌注,当然是十拿九

稳,坐赢统吃,就好象庄家手里抓了副至尊宝。”

  秃鹰霍然转身,一双精光灼灼的鹰眼,钉子半盯着杜黄衫:“杜先生,你当然早就看清

了你手里拿的是副什么牌。”

  “我?”杜先生淡淡的笑了笑,“这些年来,我手里既不握剑,也不抓牌,我已经是个

无用的老人!”

  秃鹰大笑。

  “对地对的,很对很对,一个人手里若已握满了黄金珠玉,哪里还会有兴趣去抓别

的?”

  他的笑声骤然停顿:“杜先生,赌局的三位庄家,身份虽然隐秘,可是我至少已经知道

其中一位是谁了,因为这几年每逢有赌局的时候,这位不但知剑而且知人的老先生总会在附

近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