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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低头朝着他的唇上压去。

  阙南现在唯一能动的地方就是头,他迅速转了下头,姚姝的唇便落在了他的唇角。

  弹幕刷黑了。

  啊啊啊啊啊——

  放开他!欺负一个不能动的人算什么本事!让我来!

  操,这个混蛋恶女,她怎么能这么过分!(呲溜)

  这个直播间还有没有正常人啊啊啊

  我从上个世界来的,说真的,啥正常不正常的,公主说得对,我们就是看热闹的(点烟)。

  妈妈我要看付费内容!

  叔叔上啊!

  不行,系统这样还不惩罚改造者?她这不是欺辱补偿对象吗!

  ……

  系统不想说话,这种它们是不归类在欺辱这一类的。

  姚姝不意外阙南的躲避,扫了一眼弹幕的老爷似乎很满意,她便知道这一下也差不多了。

  不过她见阙南侧头闭着眼,眼睫狂颤的样子,突然间就想起了上辈子她欺负他的那两次。

  姚姝发誓她那时候最开始只想羞辱他,可最后都失了控,阙南这种相貌,做出这幅拒绝的虚弱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欲拒还迎。

  姚姝就像上辈子那两次后来无法自控一样,入魔似的捏过阙南的下巴,逼着他面对自己,然后重新重重将唇压上去。

  毫不迟疑地手上施力,生捏开他的齿关。

  等到姚姝回过神的时候,弹幕都要刷到系统卡顿,姚姝手扯着阙南的衣襟,已经拉着他坐起来了。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迅速松手从床边站起来。

  阙南“砰”地摔了回去,本来一丝不乱的长发,现在全乱了,铺了满枕。

  阙南眼中满是慌乱,唇色红得像是要滴血,他的手顺着床边垂落,简直如上等玉雕大师雕琢的修长手指,无力地颤抖着。

  明明只是一个亲吻而已,他们严格来说还是夫妻关系。

  可是姚姝现在背对着阙南在床边站着,擦着自己的嘴,胸口剧烈起伏,满脸不知所措。阙南躺在那里,双眸有些没有聚焦,像是被刺激得狠了。

  这画面看上去,莫名其妙的……淫糜。

  姚姝不知道自己的呼吸带颤,她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使劲儿蹭着自己的嘴,片刻后抬手在自己的头上砸了一下,这才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平复下来。

  弹幕是第一视角,他们听着姚姝这长长的一声叹息,戴耳机的直接崩溃。

  姚姝迅速恢复,转头有些手忙脚乱地给阙南整理。

  把他的衣襟弄好,长发理顺,唇上擦干,把他的手摆回去。

  然后非常诚恳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阙南已经再度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看上去像是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只不过他袖口中还在抽搐的手指能够窥探出他此刻不平静的心绪。

  姚姝转身想走,她的直播弹幕上刷了不少的礼物,系统已经全部陈列给她看了。

  今天的“老爷”们的赏钱都拿到了,她可以收手了。

  但是她走到门口,又想到为阙南守夜的外门小师弟让她赶走了,阙南现在经脉撕裂,心魔反噬,不良于行。

  他体内撕裂的经脉无法存住任何的灵力,没有修复之前,基本和一个普通的残废差不多,他连一杯水也无法自己喝到,他是需要人照看的。

  这时候再去找外门小师弟不太好找,于是姚姝走到了门口,就又转了回来。

  她重新坐在了床边,眼尖地看到阙南颤抖了下眼睫,分明是怕了她。

  顿时有种难言的感觉,但更多是想笑。

  “阙南长老不必害怕。”姚姝说:“我不会再欺负你了,我又不是什么丧心病狂之人。”

  但其实姚姝就是很丧心病狂,上辈子她就欺负人来着,还欺负的十分透彻,把他活活逼成了堕仙。

  “我知道错了。”姚姝认错认得十分真情实意。

  可惜不光阙南不信,弹幕都不信。

  只有姚姝自己信。

  姚姝留在阙南的房中守夜,她起先是坐在凳子上打坐的。

  但是凳子上无法盘膝,阙南的屋子里摆设非常简洁,简单点来说,就是什么都没有。

  所以姚姝后半夜看着阙南似乎睡着了,就脱靴上了床,坐在了床里面,打坐修炼。

  她现如今的修为同四年后根本没法比,虽然一时间回到了四年前,可是她无法把那些功法带回来。

  重剑是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才会稳扎稳打的进境,现在她只能重新练。

  不过胜在她上辈子练剑的技法和心得,她都记得。上辈子到后来得到的一部辅助重剑的心法,也都没有遗忘,可以重新练起。

  于是一整夜,她都在调息,临近天亮的时候,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觉得通身舒畅。

  这部心法没有名字,说来还是她从文瑶那里抢来的,文瑶说是阙南给她专门从古籍之中融合了各家心法精髓,找出来的。

  当时给文瑶美坏了,然后第二天就被姚姝偷来了。

  姚姝不知道这心法适不适合文瑶,倒是练起来非常适合辅助她的重剑,正好补充了她挥剑气劲不足的缺点。

  想到这里,姚姝看向了还在沉睡的阙南,她一直不知道阙南到底伤得多严重,顿了顿,抬手去以灵力探入他的经脉。

  姚姝本来是想要抓他的手,顿了顿想到昨晚上他被亲一口就吓得手指发颤的样子,转而去抓他的脚腕。

  毕竟他似乎最严重的就是双腿,上半身挺好用的,下半身有些地方也还……挺好用,只有双腿不好使。

  殊不知趁着人家睡觉抓手就够冒犯了,抓脚腕那简直是变态行径。

  姚姝其实是有点粗枝大叶的,关键是心细如发的人,她也练不了重剑这种大开大合的武器。

  于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正常,她抓住了阙南的脚腕,便探入了他腿部的经脉。

  但要知道……以灵力探入经脉,是会发热的,阙南清早上感觉到了异样,睁开眼,然后见了姚姝抓着他脚腕,顿时眼中流露出了惊慌和愕然。

  怎奈何他双腿一动也动不了,只能躺在那里看着。

  但姚姝的灵力顺着他的双腿散向全身的时候,阙南不得不开口出声打断:“出去。”。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低哑,却依旧非常好听。

  和他的长相非常符合,是一种山水之间庙宇之上敲响的钟声一样的声音,宁静悠远,听了之后余音似在耳畔,久久不绝。

  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但是一语双关,他即是要姚姝将灵力从他的身体里撤出去,也是要姚姝从这屋子里出去。

  姚姝已经探查得差不多了,收手之后,居然也听话地穿靴下地。

  不过并没有从这屋子里出去,而是随手捏了个清洁术,为阙南和自己清理后,这才走到桌边,端着水壶出去。

  阙南见姚姝走了,松口气的样子。

  他的视线很快从门口,挪到了床里,那里的被褥有一点褶皱,是姚姝先前坐着一夜的原因。

  阙南以为姚姝走了,没多久姚姝又回来了。

  手里端着水壶,这一次倒了一杯水,温热适宜。

  她端着走到阙南的身边,坐在床边,不由分说地将手臂穿过阙南的脖子,圈着他的脖子让他半坐起来。

  然后就维持着这么半圈着他的姿势,把水杯递到他的唇边。

  “喝点水。”姚姝说。

  弹幕上这会儿已经有几个人出来了,大清早上的看到姚姝照顾阙南的一幕,倒是没有人再恶语相向,姚姝看上去真的像是悔改了。

  然后下一幕便是阙南不张嘴喝水,只是又说道:“出去。”

  姚姝挑眉,她上辈子没有和阙南近距离接触过几次,他们更多的时候像是住在一个院子里面的陌生人。

  她倒是不知道,阙南居然这么厌烦她?

  好吧,倒也不让人意外,毕竟姚姝现在断定阙南喜欢文瑶,爱而不得,总是容易令人发狂,就像上辈子的自己。

  于是姚姝把杯子朝着阙南的唇上又碰了碰,用这种亲亲密密抱着他的姿势,对着他说:“你不喜欢喝我喂的水,没关系。我这就下山去弟子院,把文瑶给你绑过来。我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逼着她像昨天我亲你那样,嘴对嘴地喂你,你觉得怎么样?”

  恶魔低语。

  弹幕一大早笑死了一群。

  因为他们发现,姚姝并不是故意要为难阙南,她的表情太认真,仿佛只要阙南点个头,姚姝就真的会把文瑶绑过来。

  阙南眼睫猛烈地颤了一下,乖乖张开了嘴喝水。

  他很显然渴得厉害,他又不可能要求姚姝给他倒水喝,所以一直渴着。

  姚姝看在眼里,又给他倒了一杯,都喂他喝下去,然后把杯子放在旁边,问阙南:“想方便吗?”

  阙南喝完水就闭上眼装死,姚姝的问题让他呼吸又顿了顿,结果他只会说:“出去。”

  姚姝听的都笑了,但是她也没有再问。阙南七境修为,早已经辟谷,之前什么东西都不吃,现在就算经脉撕裂,以后要吃东西维持,这才刚喝了几杯水,也不至于要方便。

  于是姚姝也不再问了,将他放回床上。

  但是也没马上走,而是像是离家的丈夫要交代行踪一样,对阙南说:“我方才已经告知了山下,一会儿便有弟子来看顾你。”

  姚姝说:“我因为冒名顶替文瑶和你结为道侣,被罚了。”

  姚姝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之中居然带着调侃。姚姝一直都觉得她自己本性恶劣,她生下来不像她纯良软弱的母亲,更像她那禽兽不如的父亲。

  之前还因为身在门中,想要博得同门的好感,好歹伪装一下,现在是连装也懒得装了。

  系统只说要她补偿阙南,做个好人……好人分很多种。

  “心直口快”也算啊。

  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姚姝啧了一声,说:“我今天要开始去百兽崖上喂仙兽,我被罚了两个月呢。”

  姚姝看着阙南闭目不语,也不再折腾他。

  反正阙南的憎恨,确实姚姝不愁消不掉,毕竟阙南的本性就是一个非常清风朗月之人。

  上辈子他们到最后变成那样,阙南也没有报复她。这辈子她知道什么草药能让阙南痊愈,她为他取来,再和他解除了道侣契约,阙南不会恨她。

  姚姝对自己的认知都没有对阙南的品性这么有信心。

  于是姚姝说完,转身出门,正巧碰到了来伺候阙南的小师弟和一个小师妹。

  都是外门弟子,姚姝看了一眼准备离开。

  不过很快她又站定,回头看了一眼阙南的房间,说:“那个小师妹,你回去,换个男子来。”

  “是大师兄让我……”。

  “你大师兄脑子被驴踢了。”姚姝说:“阙南长老是男子,还是个有道侣的男子,现在他不能动,却找女子来伺候,你能扶着他去方便吗?”

  小师妹的面色被说得青青红红,却和昨晚上的小师弟一样倔着不肯走。

  姚姝微微皱眉,哼笑了一身说:“怎么,还不走?你还真想伺候阙南长老方便不成!”

  小师妹顿时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剩下一个小师弟瑟瑟发抖,看着姚姝手足无措,也想跑,被姚姝拎住了后领子。

  “你跑什么,你跑了,谁来照料阙南长老。”姚姝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有多恶劣,模样多么吓人。

  小师弟很快一溜烟地溜进屋子里,屋子里听着声音的阙南虽然闭着眼,但是胸口绵长地起伏了一下,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姚姝离开青澜苑,不过她没有马上去百兽崖,而是先去了饭堂。

  她现如今是三境中品修为,她可以食用辟谷丹,这样有助于修炼。毕竟人食五谷,还要专门去清除体内杂质。

  但是她把她辟谷丹的份例都化在水中给阙南喝了,能避免他因为方便的事情难堪,辟谷丹能让他不饿,不食五谷的话,光是喝水,能少许多麻烦。

  阙南那样的人,姚姝上辈子没了解过他是怎么度过床上的两年生活,他必然是羞于对任何人启齿他的任何需求。

  但是辟谷丹给了阙南,她就得去吃饭了。

  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和心法,吃点东西不会影响她修炼,况且她也是想要吃的,毕竟上辈子她苦修半生,什么好东西都不曾多碰。

  于是姚姝在昨天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大摇大摆地去饭堂吃饭。

  一进饭堂,这时间正是吃饭的时间,满屋子的师弟师妹们霎时间寂静下来。

  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姚姝会出现在这里。她竟敢这么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毫无悔改之心,她不是应该在百兽崖思过吗!

  短暂的寂静之后,众人又沸腾起来,他们本来就对昨天赤阁长老的处置不满意。现在应该受罚之人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他们都觉得这个盘璧山上简直没有法规了。

  而昨天那件事的中心人物,九师妹文瑶也在其中。

  她的护花使者们顿时拍案而起,对着正在打饭的姚姝道:“某些人真是枉为人,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倒也真是令人发指!”

  “你坐下。”文瑶弱弱地出声开口。

  但是她越是这样表现出畏惧,不想惹事,便越是又拴不住的野狗要狂吠。

  “九师妹,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的姻缘就这么被毁,等到师父回来,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对!”。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文瑶在劝众人不要这样,但是她的声音没有人听,很快被淹没。

  饭堂里面一时间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但是被众人言语攻击的姚姝,却只当他们是一群夏夜河塘里面吱哇乱叫的青蛙。

  或许是说得太难听了,姚姝不在乎,她脑中的弹幕听不下去了……

  一群什么人啊这是,太不要脸了,这本书的女主角是个绿茶吗?

  都是角色设定,这本书应该很早古了,看走向就知道,笨蛋小白花。

  叔叔,你的大刀呢,砍他丫的,就那个长得一双老鼠眼的叫得最欢!

  2333叔叔,那不是大刀,是重剑啦,我看到她收在储物袋了。

  不行了,我要按不住我的键盘了,可惜不能对线!

  姚姝也太淡定了,她都不生气嘛……

  她生什么气,她不是活该吗?

  顶替人的功劳,终究是不对的。

  ……

  姚姝还真的不在乎,但是她不在乎这群小崽子乱叫,不代表她就能不在乎别的。

  比如打饭的老阿嬷不知道是不是也听了她的事情,手抖的像是在筛糠,抖了之后姚姝的碗里就只剩下一点菜汤。

  好几个菜,姚姝从头打到尾,就泡了一大碗的菜汤,然后看向了还大半盆的菜盆,她今天第一次有种骂娘的冲动。

  她抬头看向了老阿嬷,最后给了她一次机会。

  “给我一杯角羊乳。”姚姝甚至已经看到了盛放角羊乳的小盆,里面虽然剩下的不多了,但是足够一杯。

  姚姝甚至知道,这是给文瑶留的,因为老阿嬷觉得文瑶像她的死鬼女儿。

  “没有了。”老阿嬷一张老脸拉着,和赤阁的那个贺言长老如出一辙的沟壑遍布,偏见横生。

  姚姝今早戏耍了阙南的快乐,在这一瞬间彻底地消磨殆尽。

  她端着碗,站在打菜的台子前面,沉默不语。

  面上没有几分怒意,但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饭堂里面只是叽叽喳喳大放厥词,却不敢上前的那些杂碎,顿时幸灾乐祸了起来。

  “还有脸吃东西,吃个屁!”

  “哈哈哈哈……如果是我,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滚蛋吧,我们真的不想要你这样的大师姐。”

  ……

  弹幕已经疯了,如果他们能顺着网线爬出来,现在必然是午夜场的贞子频道。

  像这样的小说生成世界里面,姚姝是一个恶毒女配的角色,所以注定这世界的人,都对她抱有难以理解的恶意。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姚姝,将饭碗放在打菜台的边上。

  低头片刻,又抬头说:“永平三年,你被你那个烂赌鬼的儿子作为赌资抵押给赌坊,吃的是猪食,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最后也被像猪狗一样处置,人还未咽气,就被扔到了乱葬岗。”

  姚姝轻飘飘地说:“是我在驱邪路过的时候,把已经浑身溃烂只剩一口气的你,从乱葬岗里面弄出来。又因为你儿子被人打死了,你孤苦一人,无依无靠,我只好带你回山……”

  姚姝每说一个字,对面的老阿嬷表情便抽搐一分,嘴唇颤巍巍地哆嗦,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在场所有的弟子,也都沉默,他们大多是低阶弟子,进山不久,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过去……

  “当时盘璧山不收凡尘之人,你无任何灵根,又老又病,连外门都容不下你,是我!”

  姚姝一双桃花眼射出凌厉,直直刺入老阿嬷的身体,她说:“是我跪求师父,分你洗髓丹,力排众议,让你留在山中,还留在了饭堂这么好的地方。”

  “人可以知恩不报,”姚姝说:“但是不能对着恩人落井下石。”

  她一把抓起了饭碗,直接朝着老阿嬷扔过去,擦过她的耳边,“哐当”砸在厨房里面。饭碗四分五裂,那小盆里面的羊乳撒了老阿嬷满身。

  所有人在场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个个噤若寒蝉。

  老阿嬷吓得蹲在地上哆嗦,嘴里低低地讨饶。

  姚姝却咄咄逼人道:“你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竟然敢欺负到你姑奶奶的头上来了!”

  “你信不信,我当年怎么力排众议,让你留在这盘璧山中,我就能让你连铺盖卷都没有,怎么来的,怎么滚出盘璧山!”

  老阿嬷吓得不轻,已经老泪纵横。她确确实实是因为姚姝留下的,可是年头一多,什么恩情厚意,都会被时间所消磨掩埋。

  她当时也是发誓要对姚姝好的,但这些年听姚姝的坏话听了太多了……

  “出来吧,现在便随我去赤阁,按照盘璧山山规,不能修炼的人,不可以留在山中。”姚姝说:“我会让赤阁弟子好好送你回、老、家!”

  最后三个字语气特别重,简直像是在说要将这老阿嬷送上西天。

  老阿嬷吓得瘫在地上不会动了,姚姝不顾她的求饶来拉她。没有人会觉得,姚姝只是说说而已,众人再度骚动起来,因为老阿嬷看上去已经眼神涣散,浑身瘫软,被姚姝提小鸡仔一样从厨房给提出来,看着太可怜了。

  而且永平三年,距今都已经好几十年,老阿嬷的家人几十年前就没了。

  没有仙山灵气的滋养,老阿嬷这样不能修炼的凡人,下了山可不就是上西天吗。

  “饶了我,饶了我……呜呜呜……”

  她在求饶,但是姚姝充耳不闻。

  弹幕上简直出了一口恶气,都在刷着爽。

  不过就在姚姝真的要拉着老阿嬷去赤阁的时候,没等出门口,便迎面碰上了一个像姚姝一样,本是绝不应该出现在饭堂的人。

  男子身高腿长,一身青衫,道骨仙风,模样更是担得起俊美无俦四个字。

  只不过面容冷肃,像个冰雕雪塑之人,迎面走来都带着冷风一般,气势凌冽。

  姚姝对上他清肃的眉目,微微一怔。

  男子看向了她手中的老阿嬷,又看向了欲要来阻拦姚姝蠢蠢欲动的弟子们。

  微微蹙起眉,声音如清泉悦耳,似冰裂清脆,他问姚姝道:“师妹,你在闹什么?”

  姚姝那片刻的愣怔,很快因为他开口破碎。

  到底是她喜欢并且追随了许久的人,乍一见他未曾入魔的模样,难免有一些感慨。

  但是这感慨很快便随着他裹挟着偏见的质问彻底烟消云散。

  “大师兄……”姚姝仔仔细细地咀嚼她叫了无数遍的这三个字,她看着瞿清的眉目,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昔日为何要对这样一个人执着致死。

  这像一场骤然清醒的大梦,她沉醉多年,可一转头,她早已经在瞿清身上找不到当初她沉醉的影子。

  那个照顾她,迁就她,会柔声叫她师妹,无论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她的大师兄,已经不再是她的大师兄了。

第43章 你喜欢瞿清什么

  弹幕又见美人,都在飞速地刷,尤其是这个男子,很显然是这本书的男主角,瞿清。

  不过除了感叹他模样好之外,也有一些人对他和姚姝说话的态度不满。

  姚姝看着瞿清轻笑一声,说:“大师兄,你来得正好。”

  “还记得这个老东西吗?”姚姝说:“当年你我一起下山历练,我见她可怜,执意要带她回来。”

  “那时候你便说,并非善心就能得善果。”姚姝说:“你说得没错。”

  “这老东西果然恩将仇报,我现在就将她赶下山,碎了这份因果!”

  瞿清闻言眉头又皱紧一些,没有给姚姝让开出去的路。

  而是抓住了姚姝提着老阿嬷的手腕,不赞同道:“师妹,你何必如此。”

  “就是!老阿嬷不就是少给你打点儿菜吗!你何须这般狠毒!”

  “就是就是,就算当年人是你救的,那也是这些年她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哼,这么大年纪了,你也下得了这种狠手,可不愧是大师姐!”

  “老阿嬷吓坏了,年纪这么大,你这是欺辱老人。”

  本来不敢吭声的弟子们,一见瞿清出声阻拦,都一窝蜂地像是闻到了腥味的苍蝇糊上来,嗡嗡嗡地叫。

  弹幕要气死了。

  姚姝气笑了,回头看着众人说:“我欺辱老人?我今年一百三十岁。”

  她抓着老阿嬷的后颈问她:“您芳龄几何啊?”

  不过她把人吓唬差不多了,倒也没真想赶尽杀绝,她可不想沾上什么业障,修真之人最忌讳这个。

  但今天这口气,不出去她是不甘心的。

  她松开了老阿嬷,反手抓住了瞿清的手腕。

  上辈子她每次面对瞿清,都是轻声细语,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连碰他一下,都要反复试探。

  但是现在她紧紧抓着瞿清手腕,拉着他朝着自己走了一步,仰头看着他,笑得娇美过头,桃花眼简直脉脉含情。

  可她出口的话却没什么柔情,甚至带着逼迫的意味。

  她回头指着人群中文瑶,问:“大师兄,这般急匆匆地赶来饭堂,是有人通风报信,让你来收拾我的吧。”

  “你可真忙,山中这么多事务缠身,还要这么马不停蹄地赶来给人擦屁股。”姚姝说:“倒也好。”

  她点头,不顾瞿清已经变得难看的神色,说:“我顶替她姻缘的事情,你听说了吧,觉得我很卑鄙吧?”

  姚姝说:“没有关系,我告诉你为什么。”

  “我喜欢你几十年,可你喜欢文瑶,瞎子都能看出来了,就不要装的道貌岸然。”

  众人面色皆是一变,瞿清面色泛青地低吼道:“你说什么胡话!”

  姚姝耸肩:“挑明了说,不好吗?我喜欢你,你喜欢文瑶,我嫉妒文瑶,顶替她的救命之恩,和阙南长老结为道侣。因为文瑶喜欢阙南长老,哈哈哈哈——”

  姚姝笑的肆意又张狂,感叹道:“这关系可真他娘的乱。”

  文瑶和瞿清,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极其诡异的视线看着姚姝。

  这种私下里的丢人事情,他们意会了都要小声议论,姚姝居然就这么赤裸裸,谁的脸也不留地拿到明面上说。

  “好了,现在大家都清楚了。”姚姝看着文瑶笑,又看向瞿清,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把他的手腕甩开。

  “我跟你玩腻了你追我赶好师兄好师妹的戏码。”姚姝说:“你听说过因爱生恨吧?”

  姚姝看着瞿清青青红红的面色和满眼的愕然,红唇微启,吐出毒蛇一样的毒液。

  “我现在恨你,”姚姝说:“我觉得阙南长老挺好的,我要跟他好好相依相伴。”

  “所以你与我之间的情谊,无论是师兄妹的同门之情,还是我那些痴念,就到今天为止。”

  几十年的情谊,连上辈子都没有牵扯清楚的情谊,就被她这么一句话轻飘飘地击碎。

  瞿清下意识地去拉姚姝,却被她躲开。

  姚姝说:“别碰我,我还没说完。”

  “既然我们师兄妹情谊断绝,那么这么多年我送你的那些东西,请你一样不落地,全都还给我。”

  姚姝指着文瑶腰间的玉牌说:“那是因为我在仙门大比之中给盘璧山长脸,师父奖励我的上品通信白玉牌,我送你的吧?”

  她用尖锐的声音说:“瞿清,你要脸不要?拿我的东西讨好你喜欢的女人!”

  姚姝尖酸刻薄到瞿清嘴唇都抖了抖。

  姚姝说:“你现在就去给我要回来,你的野女人,你自己找好东西去哄!少拿我辛苦玩命赢来的东西做人情!”

  瞿清满眼的难以置信,他永远不会像姚姝一样大喊大叫,但他却忍不住面红耳赤,他瞪着姚姝,简直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文瑶一直都听着,她也脸红得像是随时要滴血。众人就算是再想要维护文瑶,当初姚姝在仙门大比上伤成什么样,他们也都看见了。

  很多事情,不这般赤裸地说出来,就是会被岁月和人言所埋没。

  文瑶忍着羞耻上前,咬着唇强忍着让眼泪不落下来,将腰间白玉牌解了递给姚姝。

  “大师姐,你别怪大师兄,这玉牌……是我瞧着实在好看,跟他讨要的。”

  文瑶解释道:“我真的不知……啊!”

  姚姝根本不听她解释,直接接过了这上品玉牌,将这能直接通信门中大部分弟子的白玉牌,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白玉碎裂的声音十分的清脆悦耳,就摔在姚姝、瞿清和文瑶三个人的中间。

  但是白玉之中裹挟的灵力,乃是掌门太微仙君亲自注入,不容小觑。

  碎玉的瓷片溅起,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朝着四外炸裂。

  其中一片碎瓷朝着文瑶的脸上飞溅,被瞿清抬手挡下。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么好的东西,姚姝竟然这么决绝地摔碎,所以瞿清拦得住飞向文瑶的碎瓷,来不及阻拦飞向他自己的。

  侧脸被碎瓷刮开,细细的血线顺着他脸上流下来。

  可是场中没有一个人,敢再出言讨伐姚姝,因为姚姝的神情太过狠绝。

  她是真的要和这帮人恩断义绝。

  瞿清放下手,看向姚姝的眼神带上的许久未曾有过的动容。

  姚姝见了却笑起来,她发现,瞿清的动容,现在于曾经极度渴求的她来说,屁都不是。

  姚姝曾经为瞿清挡了多少次的伤,这一次看着他脸上自己亲手造成的伤就有多么痛快。

  她也是到今天才发现,恨比爱容易太多了。

  弹幕都爽的头皮发麻,很多时候,活在人间的他们,都要碍于各种各样的世俗,无法活得爱恨分明,非黑即白。

  自己做不到的,看着别人做也很爽快。

  姚姝摔了玉牌之后,后退了一步,居然心平气和地说:“不光是这个玉牌,瞿清,我这么多年自己节衣缩食地给你那么多好东西,请你一样不落地,还给我。”

  “当然了,你给我的东西,我也会一样不落地还给你。”姚姝说着绕开地上瘫软的老阿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神色愕然不知道说什么的众人。

  “今日开始,我姚姝与你们,恩断义绝。”

  “尽快把东西给我送回来。”姚姝说:“直接送去青澜苑。”

  她说完,还不忘直接进了后厨,自己给自己打了一份分量十足的饭菜,这才拿了个食盒,提着又大摇大摆地走了。

  姚姝这辈子和上辈子加一起,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人生重来一次,她完全不打算再委屈自己一分一毫。

  她已经决定了,只要再有一年,或许都用不了一年,等到她寻回草药,取得了阙南的原谅,和他解除了道侣契约,她就下山去。

  这盘璧山的大师姐不做也罢,她宁愿做个逍遥的散修。

  吃人间百味,走遍山川河水,像戏文话本里面说的,见不平事拔刀,以天为被,地为褥。

  她可能死在某个秘境之中被杀人夺宝,或许也能练就一身野路子成个地仙。

  总之……她这一生,绝不重蹈上一世覆辙。

  姚姝离开了饭堂之后,饭堂的弟子们都沉默的面面相觑。

  他们像是大梦一场被骤然泼水叫醒一般,猛然想到,大师兄门中事务缠身,平时出门历练,都是大师姐带着他们。

  虽然大部分好东西,功劳,会被夺取,可姚姝从来都是在出发之前便说好,她要什么东西。

  虽然没有几分同门恩情可言,但至少是平等交易。他们是自愿跟着,而且他们跟着姚姝出去很少有死伤。

  如果姚姝和他们恩断义绝……以后谁来带他们历练?

  而文瑶一直蓄在眼中的泪也终于落下,红着鼻尖看向瞿清。小声地认错:“对不起,大师兄,我不知道那个白玉牌是大师姐给你的……”。

  文瑶要是知道,她绝对不会要,她根本不敢要。

  瞿清本来也该柔声安慰文瑶,但是现在他竟然有一些晃神,他连脸上的血迹都没有抬手去擦一下,感觉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

  姚姝表现的前所未有的决绝,竟然到了要和他们恩断义绝的地步。

  那些被尘封的,被不知道什么无关紧要的记忆压在脑海中的昔年记忆,如同水中被搅动的泥沙,瞬间便让瞿清的思维浑浊了起来。

  几十年的一起修炼,他们何止是师兄妹?他们犹如亲人。

  一起遭遇危险,他们能够将性命交托的,也只有对方。

  就连姚姝修炼重剑,也是瞿清替她选的。

  瞿清面对文瑶的泪眼,第一次没有开口安抚,而是说:“大家都散了吧,命人将这老阿嬷扶去医堂看看。”

  说着瞿清便转头出了饭堂。

  他循着路脚步飞快,连瞿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就算是追上了姚姝,他能说什么?

  不过他也没用纠结太久,因为他没能追的到人,姚姝这时候,已经到了百兽崖。

  饲养仙兽是个非常苦的差事,大部分仙兽的战力非凡,就连少量拉车的走地兽,也是体型硕大。

  外门弟子来喂养,都要成群结队,放下食物就跑,清理粪便,也是成群结队地半夜偷偷摸摸地来。

  不过姚姝不同,她在山中这么多年,被罚喂养仙兽的次数多不胜数,很多仙兽几乎是她亲手饲养长大。

  哪怕没有被罚喂仙兽,她也时常会来看看。

  姚姝提着食盒,坐在了百兽崖山崖边儿上,迎着风大口大口吃饭。

  说真的已经冷掉的饭食,并不好吃。但是姚姝吃得非常地香,她上辈子自苦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每一天都在勤勤恳恳的修炼,但是到头来她不光没有体会到活在人间的乐趣,也没有得到她想得到的所有的东西。

  这一辈子无论是因为什么,老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姚姝想要活得随性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