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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菱点了点头,“我们想去神官府,将淼淼带回来。”

  听到这话,秀儿再也忍不住了,热泪潸然而下。

  “我不清楚你俩究竟因为什么受了伤来到这里,也不清楚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我知道你们俩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秀儿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门口轻微的响动,封菱敛了敛眉,虽然看不清门外的人是谁,但也猜到了。

  封菱憋着笑,道:“怎么不进来呢,秀儿姨可说你是好孩子呢。”

  木门被推开,谢衍长身而立,手中竟然端着两碗热汤。

  封菱笑道:“这是端给......秀儿姨的?”

  谢衍默默走进了屋来,将那碗鱼汤摆到了她俩面前。

  “天气冷了,我瞧着厨房还有一些鱼汤,便热了热端来。”

  分明是担心她俩受凉,声音却冷得像盖了层霜似的,佯装着漠不关心的模样。

  一向对人冷漠未曾透漏出半分柔软的谢衍忽然送了汤过来,倒是让秀儿有些受宠若惊,秀儿赶忙将汤接了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大口,却因为喝的太快烫到了舌头。

  封菱掐着腰也开始假装生气,“怎么回事啊谢衍,一点儿都不会照顾人。”

  没有封菱预想到的生气,谢衍坐到了桌子旁端起那碗鱼汤吹了吹,舀起一勺凑到了封菱的嘴边。

  他的眼睫漆黑如羽,瞳仿佛琥珀一般有一种她从没见过的奇异柔软。

  封菱怔怔的喝了一口汤,那温度恰到好处,鱼的鲜美味道都荟聚在汤里,她不知道是因为谢衍的亲手喂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只觉得身子也开始变得温温软软的,有些想留住此时此刻,这种淡淡又温馨的样子。

  秀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愁思仿佛要消下去了许多,“我倒是有些相信你们是从家里私逃出来的小鸳鸯了。”

  封菱低下头,转而又问道:“难道以前不像吗?”

  “刚醒来的你俩,好像处处不对付的样子,像是互相喜欢却又不太像。”

  封菱抬眼偷偷看了看谢衍,只见他的嘴角也偷偷的挂着笑,又将手中的鱼汤朝着封菱递了过来。这种温柔的诱惑这下,一半碗鱼汤就这样悄悄的下了肚,喝的封菱直想打饱嗝。

  秀儿笑着,忽然又想到:“刚刚小菱儿说你们打算去神官府救淼淼?”

  “对,我们此次来也是为了去找宋师兄的。”怕秀儿不知道宋师兄是谁,封菱便又解释道:“宋师兄便是云泽神官府中的少主,我和他同为岚山弟子,拜师修道。”

  秀儿点了点头,“之前你说过你是宋家少主的师妹,我还不信,现在是有些信了。”

  “我盼我儿归来,但也希望你们俩好好的。”秀儿说到一半便又止不住泪滴,“命轮是我岐桑族的宝物,一般人看不出命轮是何物,我自小跟在岐桑神婆旁边长大,却是认识的。”

  “那命轮已经开启了十一次了,只怕每一次淼淼都经历了一次生死劫难,只愿这一次,她能真的改变未来,不会沦为命轮的祭品。”

  “你们此去,万事小心。”

  *

  告别了淼淼家,离开了温暖的小渔村,封菱忽然觉得一种孤寂感扑面而来。

  他们为了躲避落钰来到了岐桑族,他们在这里采桑果过海神节,终于过上了无拘无束的日子,只是这日子这么短暂,她还未好好道别,便又突如其来了一场灾难。

  岐桑族被宋家的人扰的元气大伤,镇族的宝物被带走,淼淼如今又不知道是何境地。

  封菱叹了一路的气,转过头却发现谢衍犹如观光旅游一般,一整天都精神满满的,即便在赶路也没有什么疲态。

  封菱从路边拽了跟狗尾巴草,一路摇摇晃晃的围着谢衍转圈圈。

  “谢衍啊,你为啥不能用御行之术直接带我飞到神官府呢,你不累吗?”

  谢衍负着手挺胸向前走的一路潇潇洒洒,听见封菱的埋怨后淡淡看了她一眼,嘴角勾笑:“如此走路过去,才显得路途遥远,任务艰险,若是最后能将淼淼带回,将邪魔制服,才显得更可贵。”

  “歪理。”

  封菱将狗尾巴草扔到了身后,率先走到了谢衍前面。

  这么赶了一天的路,两人晚上在附近客栈住下的时候,一打听才知道从岐桑到神官府的路他们俩连一半都没走到。

  与魏国相比,云泽算不得国只能说是一个散乱的部落。但他又不能说是部落,岐桑没有首领,只有一个守护各族的神官府,世世代代抵御着外族的入侵,这样一个族群的存在,无疑是特别的,也难免不会有有心人,会生出统率三十二族的念头。

  也许那宋家的宋留山到处搜集各族的宝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轻易将三十二族尽数收入麾下,只是那宋家的家主为何不管呢?

  封菱吃饭的时候咬着筷子不自觉的就飞出神去,谢衍在她头上扣了一个凿栗,才又把她唤过神来。

  猝不及防的,谢衍忽然说道:“你答应我的事情,现在才只完成了一件。”

  “啊?”

  封菱一头雾水,她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又答应了什么事情?她怎么记不得了?

  “你之前在岚山不是说,要用那金簪蝴蝶融成小金条,来请我吃饭吗?”

  “唔......”

  封菱皱着眉装作思索的模样,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没关系,你不付钱我也不付钱,我就赖着。”

  谢衍的声音略微大了些,引得身旁的店小二频频朝这边打量过来,怕是一时半会都不可能放松了。

  封菱脸皮子薄,被这么一打量瞬间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忙从叽里咕噜瓶中取出了一小块闪亮亮的金豆,装在不在意实则在向店小二展示的样子,在空中晃了晃,放到了桌子上。

  谢衍心满意足,又说道:“可惜不算数,你当时说请我吃的是岚山脚下那家天字客栈,不是云泽。”

  封菱扁了扁嘴,将身子板了起来,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我当然说到做到了,我可不怕你吃穷我。”

  落钰给她的那只金簪蝴蝶虽是被谢衍掰断了,但确实十足十的真金,够她吃个几年几载了。不得不说,御剑山庄虽然管不好自家弟子,但有钱是真的有钱,至少他们的少主入主岚山峰主后,还是那么出手阔绰。

  两人吃完饭便在客栈开了两间房,封菱的房间一开窗便可以望见楼下的万家灯火与天上的月亮。

  晚上的风凉爽又惬意,总是能吹走很多烦思,封菱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一转身便又发现谢衍斜靠在原窗上望着她,又不走正门。

  封菱看到他便忽然又想起了今天一天的赶路,谢衍气定神闲,而她像是一株蔫了的小草一样萎靡不振的跟在他的身后。

  封菱虽然有墨玉镯,但是御剑这种最基本的术法却没学过。

  她进了岚山天谕者候选人的高材生堆中后,便直接学起了高阶课程,基础都没打牢,后来落钰给她开小灶也并没涉及这种非打斗的术法,更多的是高强术法的巩固,以便于她能在最后的试炼中蒙混过关。

  所以她空有一身高强修为,却无力施展,因为她真的不会。

  封菱撇了撇嘴,按理说赶路这种事谢衍捏一个决就能送她到神官府了,可他偏偏不捏,分明就是想让她长途跋涉吐血晕倒。可惜她在岚山修炼了这么多天之后,身子骨早就比之前好多了,哪能再轻易吐血。

  封菱轻哼了一声,当做看不见他便朝着床的另一侧翻了过去,装作睡着的模样。

  等了许久,却听见身后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他竟翻身上了她的床,之后又像是不满足一般朝着封菱挤了挤,生生将她逼到了床角里。

  封菱紧紧抱着被子,才只让他分到了半边被角。

  假寐了好一会儿,见谢衍还不肯离去,封菱总算是憋不住,先睁开了眼转过了身来。

  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像是紧紧贴在自己面前,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已经与他交缠在了一起,周身像是萦绕着淡淡奇异的香气,让她的身子麻酥,语气也变得软绵绵地,忽然就从只刺猬变成了小白兔,“你怎么不好好待在自己房间,是又怕黑了吗?”

  他紧紧闭着眼睛没说话,密黑的羽睫轻轻颤抖着,封菱才注意到谢衍的额头上竟浸出了层薄汗。

  他的声音有些无力,似乎在极力隐忍着痛苦,“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封菱一愣,略微想了想便回道:“三月二十日,你怎么了?”

  封菱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他明明发着汗,身子却极其冰冷。她心里一惊,问道:“你被关在忘忧潭的时候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谢衍肩膀全是血渍,可她找了许久却找不出一点伤口。

  封菱心下一惊,随即颤颤巍巍的解开谢衍的衣领,终于在他的肩膀处看见了一点冰蓝色的印记,淡淡浅浅的,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

  谢衍哑笑一声,将身子蜷缩的更厉害了些,“你的师尊怕我扰乱你参与试炼,用镇魂冰锁住了我的心脉,若是冰融化不掉,我就会一直被封印浑身术法。而这镇魂冰每月特定的日子便会融化一次,身子将会极度冰冷,彻夜难捱。”

  “只是他没有料到,你竟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谢衍移过来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此时竟带着些狐狸的朦胧媚色,却有一种如玻璃般的易碎感,惹人怜惜,“他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试炼之时偷偷过来救我。”

  怪不得谢衍不直接捏决带她去神官府,怪不得在桑果林中他也会很冷,要靠她的墨玉镯才能发出招人的信号,怪不得在忘忧潭时,他将自己的墨玉镯带到了手上,才幻化出一只金鹤带他逃出了岚山。

  只是到底被封印了术法,他对墨玉镯的驾驭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轻易......

  封菱皱着眉头,心疼问道:“那这所谓的镇魂冰,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全化掉?”

  谢衍缓缓睁开眸子,从床上强撑了起来,他幽深的瞳中像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潭水,却暗藏着汹涌。

  谢衍就用这样的眸子打量着封菱,从她露出衣领的那半截细嫩如玉的脖子处,到她腰间挂着的细细流苏,那眼睛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感,让封菱的心瞬间就提了上来,像是今晚注定在劫难逃了。

  谢衍的手皙白修长骨节分明,他挑起封菱领口的一颗扣子,还未解开,温热的呼吸便贴了上去。

  封菱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边,却见谢衍的手垂了下来,就这么又紧紧地抱着她,浑身却冰凉似乎在疯狂汲取她身体的温度。

  封菱低呼一声,赶忙脱下了手腕上的墨玉镯子,运起术法让谢衍的身子变得暖和一些。

  夜晚渐渐过去,月亮开始低垂,谢衍身上的镇魂冰似乎停止了发作,他身上的温度逐渐上升回来,依靠在自己身边的身体却又渐渐变得灼烫。

  封菱松了口气,却看见身下谢衍的喉结微动,不安分的手游走在她腰间,已然衣衫已经半散。

  “谢衍......”

  他的声音低沉发哑,带着极尽克制的欲,“封菱,你难道不知道让一个男人上床,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吗?”

  他似乎再也耐不住,伸出手臂便将封菱圈入了怀中,直接便将她压在了身下,细密的吻落了下来,似乎不带着一点章法。

  封菱被吻的喘不过气来,这想要推开他的肩膀却又怕碰着了他肩膀上被嵌入的镇魂冰,便又是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谢衍看着压在身下脸色潮红如同蜜桃一般的人,眼色迷离,她不害怕封菱会说出拒绝的话,他知道她今晚注定逃不走了。

  “你说的早就已经嫁给我了,到底当不当真?”

  封菱总觉得看到了谢衍眼中的雾气,那股偏执中透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是在哀求她。

  谢衍在封菱的肩窝处轻蹭着,他的衣服还维持着被封菱扒开的样子,带着欲的锁骨晃在她面前,这一次却是没有利用云引的□□裸的诱惑她。

  封菱伸出手来,摸到的却是他掉到她胸前一缕如墨般像是带着冷霜的发丝,她将那缕发丝在指腹间轻揉着,明明没喝酒,声音里却带了些醉意,“我从进了落叶坞那刻起,就已经是谢衍的妻子了。”

  封菱微微抬起头在他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笑意从眼睛中蔓延开来。

  谢衍的心跳落了半拍,心动的绯红让白皙精致的脸更加让人沉溺。

  发丝纠缠衣袂交叠,起起合合中春宵帐暖,再无冷意。

第64章

  屋内的旖旎气息还未消散,外面的雀鸟便已经叽喳的开始叫个不停。

  封菱皱着眉头从睡梦中醒来,刚想坐起身子便觉得发皮一扯。她痛得嘶哑咧嘴,便又躺了回去,一转头才发现枕边的如瀑青丝中,两人的头发早就缠在了一起。昨夜的疯狂历历在目,封菱怔怔着的看着还在熟睡中的谢衍,不知为何又觉得脸颊发烫。

  不知是不是因为封菱刚刚的动作惊动了他,少年的眉目微微皱起,如羽长睫轻颤,皮肤白皙的仿佛自带着一层柔光,嘴唇还带着醉人的红,好看的不似人间凡人。

  封菱从床上翻了个身,托着下巴又开始仔细端详着近在咫尺的美貌,还未看多久,便忽然与他对上了眸子。

  那双眼眸轻轻眯起,带着些许慵懒与笑意,还未等封菱如何反应,他便又圈住了她的细腰将她翻在了身下,细密温柔的吻落在唇上,握着腰的手又开始不安分的向上滑去。

  封菱趁着亲吻的空隙,终于说出了话来。

  “我要起床了,我饿了!”

  谢衍抬了头,随意支起了手臂在她身侧躺下,目光却灼热的仿佛要将她烫穿,他嘴角勾笑,眼神示意着床下,道:“去吧。”

  这表情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怎么看怎么别有用心。

  封菱撇了撇嘴,将身后头发理顺,一打眼便看见散落在一旁的云引发带。

  她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用云引将头发收起松松在身后打了个结,裹上了外衣要下床,如预料般一样刚刚起身便又被谢衍扯住了手腕,这次却是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身上。

  谢衍一声闷哼,低沉嗓音中带着未消解的情.欲,“怎么......竟成了枕边的小偷了?”

  封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拿起身边的衣服,光着脚丫撒开腿便跑到了梳妆台前,将衣服的扣子又细细的扣好,转过身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云引本来就是我的,这算是物归原主了。”

  两人起床梳洗好,封菱坐在镜子前却一直把玩着云引,并未将它收起。良久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将云引往桌子的另一边一推,要递给谢衍。

  谢衍歪了歪头看着她,搞不懂封菱的脑袋此刻又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封菱道:“呐,送你了。”

  谢衍:“怎么忽然那么大方,是觉得我不会用这东西引诱你了?”

  封菱被气的鼓鼓的,又不知道朝那里撒气,索性叉着手背对着他,“果然送礼物都没送出好来......”

  谢衍手指挑起云引,便缓缓朝着封菱走来,他拿起桌子上的梳子兀自梳下封菱留下的一绺发丝,静静打量着封菱自己梳的不算精致的发髻。

  谢衍将手上的云引轻轻卷起,又将那发髻打散,在封菱身后绾起青丝,将那云引发带系了上去。

  封菱看着镜子中那个垂着眉眼为她认真绾发的男子,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另一个温柔的谢衍,他温柔的像是浑身镀上了一层华光,像是家中从未发生过变故,相府中那个惊尘绝艳的世家公子。

  不过一晃神,一头青丝便都被绾起,云引发带垂在身后,虽是小妇人的打扮,却平添了几许俏皮与可爱。

  封菱侧了侧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那红色发带将白如皓月的脖颈衬的更是细长好看。

  “你什么时候还会梳这种头发了?”

  谢衍看着封菱绾好的发髻,对自己的作品甚是满意的模样,“我自然是......什么都会。”

  封菱正要再回怼些什么,门外传来了阵阵的敲门声,来人是客栈的店小二。

  “今日小店的早点为桂花糕配白米粥,二位客官可要下楼吃些?”

  两人听闻后下了楼,发现楼下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吃食,店家自从知道了封菱是个有钱的主儿后,像是一刻不敢怠慢。

  只是与原先不同的是,这客栈里像是少了许多人,此刻只有零零散散的食客,与昨日相比少清冷许多。

  封菱跟着小二入了座,面前的米糕白粥还都是热乎乎的,她的肚子应景的叫了一声,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快朵颐。

  吃的正高兴,却见谢衍坐在一旁皱着眉头,正死死地打量着带他们下楼的店小二。

  封菱道:“你总瞧他干嘛,赶快吃饭好上路!”

  谢衍敛眉沉思一番,犹豫道:“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封菱手上动作一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见谢衍已经闪到她身边举起她的手腕,用那墨玉镯发出一圈细小的光剑,朝着店小二的方向打去。

  那小二似乎早有预料,猛一躲闪开来,身边开始黑雾渐起,魔气弥漫。

  如同锋利刀面的魔气朝着两人切来,站在不远处的凡人渐渐变成了魔女的样子,手上的鞭子还散着施法余留下的隐隐魔气。

  魔女嘴角勾笑,看着谢衍:“春宵一刻值千金,我都没打搅你,你倒是先打我了。”

  “那还真是要谢谢你。”谢衍微微挑眉,便带着封菱躲去魔女步步紧逼的招式。而那些原本的食客早已经不是原来凡人的模样,此时纷纷退了形,尽是一团团还化不成人的魔物。

  本以为是好一番缠斗,谁知魔女却突然收了手。

  “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所以懒得再跟你打,近期还是好好看着你的小娘子吧。”魔女志得意满,笑得毫不掩饰,“那米糕好吃吗?可是用我魔族特有的夜萝裳的果子做成的。想要解药?那就去神官府找我。”

  魔女话音落下,便消失在客栈之中。

  谢衍回头看着还眨着眼睛不明所以的封菱,忽然有些伤脑筋。

  “所以......什么是夜萝裳?”

  封菱一脸疑惑,却没从谢衍这里问出答案来。

  魔团走后,客栈内一片狼藉。魔族好杀戮,谢衍没有让封菱过多打量,直接在客栈外选了一辆马车,将她抱了进去。

  封菱白日精神状态一直不错,想了一天也没想出来那魔女口中的夜萝裳究竟有什么作用。

  夜幕低垂,虽是春日林中温度却冷意不减,谢衍从林子中见了些许树枝,在一处空旷的地上燃起了火堆用来取暖。

  封菱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舌,面上被烫的炙热,口渴难耐,抬头四顾确也没找到水源。在这时候,她不知道为何忽然眼前一瞬模糊,再一打眼,便发现放在自己眼前的,恰巧就是一盆看起来十分凉爽的清水。

  封菱喜出望外,掀开衣袖就要上前去捧一把清水洗脸,还没伸出手便被谢衍猛地拉了回来。

  封菱皱着眉头,气呼呼的看着谢衍,搞不明白他此时想做些什么。

  只听谢衍淡淡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封菱一愣,不知为何谢衍忽然这么问,只是如实回答:“一盆清水啊?”

  谢衍继续问:“荒郊野岭附近没有河流,为何会出现一盆清水?”

  封菱歪了歪脑袋,眼睛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

  谢衍觉得不妙,用手稍微在封菱眼前晃了晃,“你觉得,我是谁呢?”

  封菱笑得眸子眯成了月牙,伸出手便捏了捏谢衍的脸,“你是阿衍啊!”

  谢衍直直的看着封菱,低声喃喃道:“你怎么认不错我呢?”

  “嗯?”

  封菱好奇,正想再问什么,便觉得林子中一阵晃动,她一转头,便看见四周围过来了几只可爱的小狗,小狗咬着尾巴慢慢悠悠的朝着他们靠近,却又像是担忧什么不敢靠近。

  封菱被可爱的心都要融化了,伸出双手便想去摸一摸毛茸茸的脑袋,谁知她还没迈出步子,便又被谢衍拉了回来。

  他用脚将旁边的干枯树枝勾了起来攥到手里,心决默念,那根树枝被附上了一层淡淡蓝光,浑身散发着灵力。谢衍用那树枝朝着四周猛地扫去,灵力如同音波一般朝着那些挪动的阴影辐射而去,震得林中窸窣破碎,不知何物落荒而逃。

  封菱摇了摇头,已经渐渐感知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谢衍将用完的树枝随意丢到了一旁,回过神来却发现封菱正看他看的认真。谢衍舒了口气,问道:“你把那些林中精怪又错看成了什么?”

  封菱回的很快:“好几只可可爱爱的小狗,还朝着我摇尾巴呢,可是......”

  封菱停顿了一下,又立即说道:“你什么时候恢复的法力?”

  “诶。”

  谢衍打着迷糊避而不答,转身就要回马车,只是封菱一直在身后穷追不舍。

  谢衍在车厢中画了一只符出来,他用手指谈了谈纸面,那符便从下方瞬间点燃,最后幻化成了一只金色的小珠子,挂在车厢上,又明亮又温暖。

  封菱披着毯子将自己卷成了一团,迷迷糊糊中也不忘问谢衍身体里的镇魂冰究竟是怎么解开的。

  谢衍避重就轻,反射弧长似的,却说出了白天时她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的问题的答案。

  “你中的是魔族的夜萝裳,最初的时候,会将事物看成完全相反的东西,中毒越深,症状就越明显,深入骨髓之后,整个人就会变得痴癫,最后暴毙而亡。当然,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可能你刚才就被火烧死,被精怪掏心挖肺了。”

  谢衍一脸轻松的吓唬着他,却发现封菱此时却对这个答案不那么在乎了。

  封菱抬着昏昏欲睡的眼皮,依旧固执的问着:“究竟什么时候,解了封印。”

  谢衍淡淡笑着,想瞒她怕是也瞒不下去了。

  “第一次发作后,那冰晶就已经完全化光了,这东西可困不住我多长时间。”

  他的指尖轻晃操纵着漂浮在车厢上空的暖气小球,说的一脸散漫。

  封菱:“那你昨日,是第一次发作吗?”

  谢衍停了手,问道:“你想让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封菱困得闭上了眼睛,脑子却还在转着,“真话!”

  “大概在淼淼被抓走后,三月十五日镇魂冰开始吸收我体内的灵气来减少融化,可惜我抓了空子在它灵力最薄弱的时候将它取了出来。”

  所以,前几日的镇魂冰发作什么的,都是过来装的委屈,故意引诱她,只不过懒得用云引罢了。

  听到了确切答案的封菱脑子下意识的哼了一声,却还是闭着眼睛就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封菱:世界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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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暮色降临,云泽神官府人心惶惶。

  淼淼坐在阁子外的台阶上紧紧攥着手心,默默的等着什么。月上树梢,内室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声音,她再也坐不住赶忙推开门跑进了屋子。

  只见床上的人痛苦的蜷缩着身子,额头已经冷汗涔涔。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臂,淋漓鲜血顺着唇齿之间流出,他极力的克制着体内汹涌的魔气,努力维持着清醒,眼瞳却还是渐渐被血色侵染。

  淼淼急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将干净的脸帕在水盆中浸湿,转身要去擦拭宋褚言脸上因为痛苦而沁出的冷汗,可他被魔气折磨的厉害,淼淼根本就靠近不得。

  宋褚言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咬着牙说出了话,却是让淼淼赶紧跑出去,他怕他管不住自己,会一不小心杀了她。

  淼淼听闻后急忙摇着头,那豆大晶莹的泪滴被甩的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不可能,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宋褚言紧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运起力气便将淼淼一掌拍打到了床尾。

  黑色的眸已经完全变成了血色,他的脸上再看不见一丝痛苦的模样,此刻尽是杀戮。宋褚言再没有瞧淼淼一眼,他手掌中的魔气越积越深,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朝着神官府居住人群最多的宫殿中踏去。

  淼淼拦不住他,她也不需要去拦住他,她知道岚山的仙君早就已经来了神官府来为他的公子驱魔,就算今晚宋褚言再怎么发疯杀戮,那位仙君也能将他制服下来。

  宋褚言朝她开掌时已经收了几分功力,只是她凡人之躯,却仍旧承受不了这力量。她擦掉嘴角残留的血渍,稍微顺了顺气息,便靠着床尾站了起来,起身前往庭院中去寻找宋褚言。

  淼淼记忆中的那条路不知道走了多少遍,那场景又不知上演了多少遍,次数多到无论如何眼前再混乱不堪,心中也再未惊起波澜,她心里余留的,紧紧也只是剩下了对宋褚言的心疼。

  夜晚里,晚秀楼又重新亮起了灯火,神官府里聚集着乌泱泱的人,偌大庭院火光连成一片,将宋褚言与那仙君围在了一起。

  宋褚言单膝撑着半跪在地上,他深深低着头,粗重的喘息随着肩膀起起伏伏,轻言剑银色的剑身已经尽是鲜血,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他的,还是府中那些无辜之人的。

  坐在轮椅上的仙君将一管玉笛收起,对着面前浑身是血的宋褚言淡淡说道:“竟敢用我弟子的身子做魔引,你可真是胆大的很。”

  他随手捏了一个决弹到了宋褚言的眉心,半撑着的身子忽然倒下,一团魔气萦绕在他头顶,许久之后才消散开来。

  淼淼见到宋褚言已经晕了过去,赶紧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宋褚言扶到了自己身上。

  一阵响亮的掌声,宋留山带着风似的从长廊出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嘴上尽是谄媚之话。

  “不愧是年少有为的落钰仙君,难得一见仙君风姿,真是三生有幸。”

  茯苓将风衣披到了刚刚动了真气的落钰身上,转动轮椅便要往院外推去,此时连半分目光也不曾等给过宋留山。

  热脸贴了冷屁股,宋留山感觉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他的眉心一颤,还是咬着牙朝着离去的落钰盈盈一拜。

  “辛苦仙君了,我已经派了人前去余芳阁侍候,仙君今晚好好歇息。”

  临出了院门,落钰却突然招手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才对着宋留山说道:“云泽三十二族氏族庞大,隐遁仙客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不如明天就在城中张榜,召集能够驱除邪魔的侠士来,说不定褚言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话音落下再未流连,直接便出了阁子之外。

  瞧见落钰几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宋留山暗暗嗤骂,回过头来便发现一旁坐在地上还在照顾着宋褚言的淼淼,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直接便伸腿要朝着她的后背踢过去。

  似乎早有防备,这一腿她直接躲了开来。淼淼心中气结,抬起眸子死死盯着宋留山,嘴上的话尽是狠厉,“公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觉得那仙君会放过你吗?他不仅仅是下一任的云泽神官,也是岚山仙君座下的首席弟子,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代替的!”

  “你在说些什么?”

  这句话无疑加重了宋留山的怒火,他一把扯住淼淼一领,毫不费劲地就将她从原地提了起来。

  宋留山手上青筋爆出,已经是在克制自己想要一掌打死面前人的冲动了,“若不是看你还有些用处,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

  宋留山将淼淼往一旁的空地上甩去,像是看着什么腌臜之物一般拂尘似的打了打自己的手与衣角,朝着侍候在一旁的神官府侍卫们下令。

  “这丫头顶撞神官氏族之人,肆意妄为胆大包天,白天就让她在禁闭台的蛇窟中思过,晚上就将她带她去好好侍奉公子。”宋留山的眼中尽是阴狠,他朝着瘫在地上的淼淼又走近了两步,“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命轮的秘密我还没有解开的,所以我得好好的折磨你,直到你开口。”

  宋留山直起身,俯视着地上在他眼中如同蝼蚁一般的人,那些侍卫便纷纷向前将淼淼架走。

  淼淼笑着舒了一口气,那蛇窟对别人而言是地狱,对她而言却是个好地方。

  阴暗的牢房中看不见一丝光亮,淼淼下意识的朝着旁边抹去,便触到了墙壁上常年附着的滑湿的苔藓,手指尖瞬时一片黏腻。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水滴声,一滴一滴拍打在石壁上,在安静漆黑的环境中,声音震耳又惊心。

  淼淼捂着耳朵顺势蹲了下去,而那水滴声已然异常清晰。她蹲坐了许久,才听到了脚下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混乱不一的嘶嘶声,似乎有千万条小蛇朝着她滑来。

  淼淼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之上,还没等那些小蛇靠近她,便先直接报出了姓名。

  “我叫淼淼!”

  那些小蛇似乎停顿了些许,但也不过一瞬便又继续滑行而来。

  “我认识谢衍!我知道你要找他!”

  一阵阴凉的风拂面而来,一双莹绿的眼睛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淼淼心里明明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这一场景吓得直接后退摔了下去。

  她的手掌似乎是压到了一条小蛇,那小蛇痛苦难耐,直接便朝着她的手背上咬了一大口。

  淼淼疼的冷汗涔涔,却还是没敢甩掉那条死死咬住她的小蛇。

  那条巨型的蟒蛇逐渐显现出身形,不知哪里透出了些许光亮,终于让淼淼将周围的情形看了个清楚。

  四四方方却庞大的牢笼中几乎没有一丝缝隙,满地密密麻麻的小蛇正嘶嘶的吐着信子,嗜血一般的看着她,原本应该将她吃抹干净的蛇群,此时却因为她一句话,停了下来。

  为首的大蟒像是没了皮,它浑身血淋淋的,外表包裹着一层法力汇聚而成的光,才维持着自由的运动。

  淼淼咽了咽口水,努力压下心中的害怕,“我知道你要找他,我知道他在哪里,你帮我,我来杀死他。”

  巨蟒吐了吐血红的信子,半信半疑的瞧着假装镇定的淼淼,嘶哑难听的声音传来:“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谢衍?”

  “因为我是轮回之人,在神官府公子被谢衍杀死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

  “谢衍杀了神官府公子?”巨蟒一阵大笑,“都说我蛇族冷血,可我护我一族孩儿性命,甘愿委身落叶坞。他身为半人半妖,却没有一点温情可言,暴虐残忍杀光全族,将我剥皮抛骨,才是最大的魔种。”

  “杀他,才是顺应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