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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前头菩提塔丢失一事,是他们兄妹联手做的。

  无论如何,都违背了九州律法。

  “戴罪立功,功过相抵。”尹遇声看向眼前的一对璧人,舒叹一声,深深作揖,“这对我和慕儿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两位对我穆家之恩,尹某没齿难忘。”

  沈寂之闻言,眉风都不带动一下。

  他索性垂眸,翻开书,一目十行地看,看到适用的,便将书页一折。

  “行了。”简欢甩甩手,大气道,“你妹妹付了钱的,钱货两清,不必言谢。”

  尹遇声笑笑:“两位日后若有任何需求,尽管来找我。”

  “嗯嗯。”简欢随口应着,问,“对了,冉慕儿怎么样了?”

  “慕儿现下在合欢宗她师父那里,她受了重伤还未醒,不过并无性命之忧。”尹遇声回道,“我此行来,也是想和你们道别。我一会儿便走,去合欢宗照料她。”

  “那行,有事联系。我和沈寂之估摸明后天也要回门派了。”简欢朝尹遇声拱拱手,“到时玉清见!”

  尹遇声也朝简欢拱手:“好,两位保重,玉清见!”

  送走尹遇声后,简欢和沈寂之立马回了房,肩并肩坐在桌前,埋头翻书。

  简欢托尹遇声带来的两本书,一本是《玉清门规》,一本是《九州律法》。里头都有很详细的规定,犯了什么错该当何罪,立功又如何封赏,赏多少。

  简欢和沈寂之此次,力挽狂澜,弄死了魔心虫王,毁了暗渊。同时也算找到了菩提塔。

  一桩桩一件件缕下来,所得的数额,令简欢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算了数遍。

  但每一遍出来的数额,都一模一样。

  简欢:“!!!”

  简欢摩挲着纸面,呆了片刻。

  她侧过头,微颤的手扶上身旁人的肩,语气飘忽:“沈寂之,你算出来的数目,是、是多少?”

  沈寂之轻轻一声将书阖上,骨节分明的五指盖着书皮,眸光闪烁,轻声:“你我合计,两处长老院加赏金八千零一十万灵石。”

  简欢轻眨眼睛,微蹙眉心,不解:“但我算出来,是八千万整呀,你多出来的十万哪里来的?”

  她和沈寂之在暗渊里干的都是攸关九州存亡的大事,立的都是大功,大功的赏金都是千万级起步,哪里的十万小头?

  沈寂之扫她一眼,牵起女孩微凉的指,手上稍稍使力,默不作声地将简欢拉进怀里。

  他重新翻开桌前的书,哗啦啦翻到某一页,指着其中一条,吐字清晰地道:“暗渊入口是我们发现的,虽未直接透露给九州,但他们能发现,也多亏了我们。虽然他们——”

  少年顿了顿,收回手,环在简欢的腰侧,清冷的面上透着些许嫌弃,“没赶上,但按律,十万赏金也得给我们。”

  简欢在他腿上蹭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中,低着头一边看条款,一边跟着沈寂之的思路走,末了认真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

  “八千多万……”简欢喃喃,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她飘飘然地往后一靠,突然间想起什么,仰起头,“你师父应该也能拿不少罢?”

  “他?”简欢今日只松松用他的木簪束了发,此刻木簪微掉,他伸手替她插回发髻里,算了下,“一千万。”

  江巍是谷山和尹遇声联手所杀,尹遇声偷走菩提塔,差点酿成大祸,功过相抵。但谷山可凭借此,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拿到一千万赏金。

  “那得赶紧和谷前辈说一声,让他也乐呵乐呵。”简欢嘀嘀咕咕,“不过这两日,我就没见过你师父,他人呢?”

  沈寂之轻呵一声:“估计在哪喝大酒,醉生梦死。”

  简欢一听就噗呲笑了:“你师父是最懂享受的。”

  沈寂之不置可否,收紧抱着简欢的手,将下巴抵在她颈窝之间。

  没人开口说话,布置雅致的厢房内瞬间静了下来。

  两人坐在窗前,无声拥抱,静静看着窗外的日头一点点西沉。

  现下正值冬日,天气正冷。

  院前挺拔的白杨,叶子已悉数变黄,黄澄澄地缀在枝头,冬风刮过来,枯叶便落了满地。

  两人已是元婴期修士,自然不惧严寒。

  但九州感念两人在暗渊所为,特地安排了镇抚司中最好的厢房,并让镇抚司好生招待。

  上午她和沈寂之离开的功夫,房内便被人仔细打扫了一遍,屋里那个刻着绿蓝黄三色缠枝花纹的鎏金大火盆里,已换了上好的炭火,让屋内暖如春日。

  不知是炭火太烈,还是沈寂之的怀抱太烧。

  简欢身上出了层浅浅的薄汗。

  她纤长的睫毛往下一覆,又抬,下覆,又抬。

  简欢侧头,黑白分明的眸清清楚楚映着沈寂之的模样,唤道:“喂,沈寂之。”

  沈寂之喉结一滚,嗓音微沉:“嗯?”

  简欢抬手,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问他:“这是什么?”

  沈寂之眸一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回:“好的意思。”

  “对。”简欢又换了个,“这个呢?”

  沈寂之:“你喜欢我。”

  简欢:“……”

  简欢:“这是比心的意思!”

  沈寂之唇角微勾:“嗯,你喜欢我,有什么不对吗?”

  简欢:“……”

  算了,她不和他计较。

  简欢悻悻地收回手,安静片刻,道:“沈寂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些吗?”

  沈寂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的指节,嗯了声:“为何?”

  “我不是……九州人。”简欢轻声细语,将菩提塔中,真实发生的一切,说给他听。

  一直隐藏着的秘密,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反倒并不难,像喝水般简单。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不管她从何而来,是谁,都对他和她,没有任何影响。

  沈寂之认真的听完,末了如实道:“我其实隐隐约约有猜到。”

  但他未曾放在心上,只要是她便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是吗?”简欢孤疑地看他一眼,耸耸肩,轻哼一声,“好吧,勉强算你聪明。”

  沈寂之不太赞同:“勉强算?”

  简欢憋着笑,点了点头。

  可终究没憋住,笑得花枝招展。

  她歪过头,指着他的鼻子,笑骂道:“你这个人真不要脸。”

  “是么?”沈寂之不置可否,“你既这么说了,那,简欢——”他慢慢贴近,琉璃眸刹那间沉入深潭,声音低下来,只容她一人听见,透着说不出的蛊惑,“你现在,想要我吗?”

  简欢微红着脸,看着面前的人。

  他的五官,与三年前初见时,没有什么变化,照旧是那张天道格外偏爱的脸。

  但气质却随着岁月,像一壶桃花酒,愈发香醇,引人沉醉。

  简欢俯身,闭上双眼,吻住他。

  只是简简单单的双唇相贴,便让沈寂之心猛跳了一下,压抑良久的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感觉到什么,简欢细密的睫轻颤,差点坐不住。

  她心跳空了一拍,舌尖有些生涩地撬开他微凉的唇瓣。

  沈寂之难耐地喘了声,往椅后靠去,任由简欢吻着他。

  置于她腰间的指,带着虔诚与浪荡,扯开杏黄色的腰带,从衣裳间探进去。

  像是大雨天,撑着一把破了的油纸伞。

  雨水顺着漏的伞面往下滑。

  很快,便打湿了手。

  嘎吱一声,窗前的檀木桌响了下。

  如瓷般的背贴上去,冰得简欢一颤。

  她小声微惊:“沈寂之……”

  “嗯?”美感和力量交织的剑修身躯覆了上来,五色灵力闪动间,一层结界覆盖住整个屋子,窗前的棕褐色竹帘被放下,遮住大好春光。

  “简欢,神识不止可以用来回玄天镜。”沈寂之低头,额抵着简欢的额,一手扶在她脑后,一手握着她弯起的膝,他轻轻喘着,“你现下把神识全都放出来,好么?”

  简欢双手攀着沈寂之的肩,呼吸不住起伏着。

  意识到他话中含义,她睁开湿润的双眸,看向他。

  男子清冷疏离的五官被覆上一层□□之色,微红的眼角带着缠绵情意,像堕落的月仙。

  他的声线像沾上了糖,让人很难拒绝。

  一根根如蚕丝般的神识之线从两人的识海中漂浮而出。

  蚕丝与蚕丝相触碰的那一刻,如接上的电线一般,令神魂巨颤的极度酥麻感兜头而来。

  沈寂之往下一沉,两人身躯紧密贴合。

  身与身,魂与魂,心与心,都在这一刻,撞出炙目的火树银花。

  屋外,金乌西坠,夕阳缠绵得像是能溢出金灿灿的水。

  结界遮挡一切,没有人听见,在这样的冬日傍晚,屋内木桌晃动不止。

  破碎的咛喃羞红了炭火,年轻的男女不知羞,不力竭,直至月上柳梢,黎明破晓。

  ……

  自然而然地,翌日,两人都起晚了。

  等到真正启程回玉清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下午。

  掌门道玄很忙,不过听说他们要回门派,特地召了轻易不动用,养在门派里当吉祥物供着的灵鹤过来,送他们回去。

  白如雪的羽毛间,简欢靠坐着大灵鹤,数落着沈寂之:“我就说了,我们肯定会起晚的。结果你和我说不会,还非要……”

  她话语一窒,眼神如刀地剜了眼给她剥橘子的黑衣少年,声音低下去,嘀嘀咕咕,“男人床上说的话,果然不能信。”

  什么最后一次。

  什么快了快了。

  什么就换最后一个姿势了。

  去他大爷的最后一次!

  沈寂之低着头,认真细致地剥着橘子。

  昨夜太过放肆,把人弄恼了,他自知理亏,安静地听骂。

  “抱歉。”他抬起头,供上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橘瓣,“我下回注意。”

  简欢张嘴,咬下甜甜的橘子,舒舒服服地在灵鹤羽毛间靠着,轻哼:“你最好是……”

  灵鹤在云间穿梭,四周云海翻涌,天蓝的不像话。

  忽而,灵鹤嘶鸣一声,破开云层,往下俯冲而去。

  “到了吗?”简欢坐起来,探出头,往下方张望,触及山间景致的那刻,她眼便是一亮。

  山中在下雪,纯净轻盈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落。

  离地面愈近,银装素裹的大片亭台楼阁在群山之中缓缓显露。

  人间仙境,不外乎如是。

  简欢眼眸一弯,伸出手,手心向上,一朵朵雪花落在她温热的掌心。

  她回过头,沾了点雪沫的睫毛颤着,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沈寂之,下雪了!”

  雪下得极大,不过片刻,白雪落了两人满头。

  沈寂之眼中含笑,抬手牵住她:“嗯,下雪了。”

  灵鹤挥动双翼,朝雪中山坡飞去。

  玉清派门前,两个小弟子缩着身子踏入山门。

  听见灵鹤之音,他们抬头望去。

  其中一人激动地道:“那是掌门的灵鹤!”

  “灵鹤上好像有人?”另外一人眯着眼,努力看,不太确定地道。

  “是吗?但我看不清,灵鹤飞得太高,雪又下得太大了。”

  “是啊,今年雪下得格外大。”

  “多好,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嘛……”

  瑞雪兆丰年。

  从此,世间年年好光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此完结。

  首先得和大家说声抱歉,这本连载过程中没能保证日更,让大家等我,真的很愧疚。

  奇幻言情是我第一次尝试的题材,真的写起来,发现比我想象中要难。但幸运的是,过程再难,我也按照我的想法和大纲,抵达了早就定下的结局。

  但这是文章的结局,在九州大陆,欢崽和鸡汁,还有其他人,会一直一直幸福地生活着。

  从202276到20221216,从盛夏到凛冬,感谢大家一路而来的支持和包容。

  祝大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那我们,番外见。

第133章

  转眼便是上元佳节。

  夜晚,临仙城从桥头到城门的街巷,被一盏盏精致的花灯淹没。

  人们挤在这片灯海里,吟诗作对,言笑晏晏。

  一群风尘仆仆的剑修艰难地在人群之中穿梭。

  有人不耐地抱怨:“这街上人也太多了罢!就不该今日来取……”

  “昨日街上人不多,但阁里排着好长的队!所以才特地今天来,你想想,大家今日都看灯盏去了,阁里估摸不会有很多人,我们这个点去,岂不正好?”

  “但愿如此!真是奇了怪了,这钱多多宝阁大年初七开业,这才八日吧?来买符买灵器修灵器的修士,可是一天比一天多!”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钱多多宝阁后头的人是谁,你不会不知道罢?”

  “谁啊?”对方茫然地挠挠头,“我还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钱多多宝阁,是从玄天镜上的[钱多多有符]开始发家的。这个钱多多卖的符便宜实用不说,还方便。以前想买便宜一点的符箓,都要自己到藏仙楼里的摊上去蹲守,且不一定能买到,十次有五次是白跑的。

  现下好了,他们可以直接玄天镜上找钱多多道友买,约下取货日子,一手灵石一手货就行。

  过年那会儿,钱多多便在玄天镜上说了,为了方便玄天镜上的道友拿货,会在临仙城开一家钱多多宝阁,玄天镜上订好后,可在约定日子去宝阁里取。若不方便自取的,宝阁也会送货到指定地方,不过要多一笔什么……快送费?

  他们一伙八人,刚好途经临仙城,便自己来拿。结果昨日去一瞧,嚯,好家伙,去取货的修士,多的咧,和今日街上看灯盏的百姓不相上下!

  “你居然不知?!玉清派的简欢长老和沈寂之长老,全修仙界最年轻的两位长老啊!”

  有人插话,如数家珍地说:“去年十一月初,九州异象,降金云雷劫毁暗渊那事,就是他们所为。身为玉清派弟子,他们心系九州,关爱万民,在菩提塔丢失后,锲而不舍地寻塔,一路找到江家,不顾自身性命地闯进暗渊,在菩提树树灵的相助下,破了魔族奸计,拯救了九州!”

  “噢,我想起来了。”那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事我听说过,拿了八千万灵石的那两个人是吧!”

  “对,就是他们!”

  “八千万?”接二连三的抽气声响起,艳羡地呢喃,“八千万呐,我做梦都不敢想这么多……”

  “不止。他们还升了元婴期,一举成为玉清派长老,玉清派给了他们一人一座长老院,每月还有不少月俸可领……总之,他们两人凭此战在九州名声大噪,知道钱多多宝阁的主人是他们之后,来钱多多买东西修法器的修士是愈发多了……”

  一行人一边唠嗑着,一边挤到临仙桥桥边,往桥上走。

  临仙桥两岸,热闹繁华程度可谓天差地别。

  这头热闹,那头便冷清许多。自然,买房买地也会便宜许多。

  钱多多宝阁就在便宜的桥那头。

  比起街上人头攒动的情景,桥上人少了些,一男一女立在桥边。

  男子温文尔雅,女子勾人妩媚,正在低声说话。

  “那……江巧巧呢?”

  “为方便花帝海夺舍,她的神魂已被江巍毁去大半,我们在魔殿见到她时,她人就是昏着的。后来虫潮涌来,她被魔心虫占了脑子,朝我们杀来……被击落了。”

  安静半晌,女子幽幽一叹:“……也好。”

  两拨人马迎面走过。

  正在热火朝天说着‘钱多多宝阁’的剑修们皆停了话头,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女子身上。

  女子偏过头,瞬间换脸,风情万种地朝他们眨了个媚眼。

  一群剑修脸微红,忙别开眼,匆匆往桥下跑去。

  冉慕儿见此,捂嘴轻笑:“这些人定是也往钱多多宝阁去,哎呀,阿欢寂之他们,日后怕是赚钱赚的手软……”

  尹遇声瞥自家妹妹一眼,想起什么,犹豫片刻,轻咳一声问出了口:“慕儿,你和你师父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月前,暗渊之事结束后,他前往合欢宗去看望慕儿,结果被慕儿的师兄姐拦在门外,说他们师父正在为慕儿疗伤,不能打扰……

  合欢宗的人,疗伤怎么疗,整个修仙界都知道的事。尹遇声能不清楚吗?

  而且现下一看,妹妹的伤势完全恢复如常,修为甚至涨了不少。怎么涨的,尹遇声都不需要猜。

  冉慕儿闻言,将额前碎发往耳后一绕,眉眼一挑:“哥,你真想知道啊?”

  尹遇声深吸一口气:“你说。”

  冉慕儿语调婉转地哦了声,平平无奇地甩出一句话:“其实,我早就把我师父睡了。”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尹遇声还是脚上一个踉跄,忙抬手扶住桥廊,努力镇定:“早?”

  “嗯,几年前。我那时需要一位化神期的大能给我当鼎炉,保我入金丹。”冉慕儿敛去脸上的神情,望着灯火璀璨的街,想起重伤醒来时,暴跳如雷的师父,眉眼弯起,勾了下唇,又抛下一句重弹,“还有,那空间碗和传送轴,并非是师父赠我,是我睡了我师父后,从他身上偷的。”

  尹遇声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家妹妹,说话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什、什么?”

  冉慕儿偏过头,看着尹遇声脸上仿佛被雷劈的表情,同情地拍拍他:“哥,我和我师父之间大概就这回事。他挺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他,我们床上也非常合拍。但当年事我确实伤了他,目前我答应他做他道侣还债,到他腻了为止。就这样。”

  “……”

  尹遇声望着往桥下缓缓走去的妹妹,想了想,追上去,低喊了声:“慕儿。”

  他妹妹为何要偷空间碗和传送轴?为何要走捷径争取最快入金丹?

  是为了给爹娘小妹报仇,为了帮他卧底进齐婉的府邸。

  “……此事交给我,我会亲自去一趟合欢宗找你师父说清楚,你无需和他……”

  “你去找我师父做什么?”冉慕儿停下脚步,吃惊,“哥,你知道当初在临仙城,在江家,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可不想再日日吃素,我好不容易把我师父哄好了,吃了几顿荤的,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儿呀!”

  尹遇声:“???”

  “我师父的事,哥你就不要操心了。”冉慕儿搀着尹遇声往前,“我和我师父都不是什么专情的人,换道侣比换衣裳都勤快。你且看着罢,下个月我们也就腻了,散了。”

  见冉慕儿并无被强迫之意,反而乐在其中,尹遇声暗松了口气:“行。不过,若是没散?”

  “若没散……”冉慕儿歪了歪头,认真想了想,似羞似怯的低下头,“那哥哥你就准备好嫁妹妹罢。”

  尹遇声:“……”

  玄天镜震了下,冉慕儿松开尹遇声,拿出来看了看,道:“是药婆婆,说煮了一锅汤圆,让我们喊上阿欢他们一起去吃。”

  “不过他们人呢?”冉慕儿左右张望了会儿,娥眉微蹙,手轻点红唇,不解,“他们不是说要看花灯吗?但也没见着他们呀……”

  下了临仙桥后,往左手边沿河的小道走上片刻,拐入一条暗巷,再走一炷香,便到了一户大宅院。

  院门前各立着两座雄伟的石狮,门匾上是笔走游龙的‘钱多多宝阁’五个大字,‘钱’字那一点,以一团貔貅抱剑的图雕代替。

  这貔貅抱剑图,便是钱多多宝阁的商标。

  剑修们沿着石阶拾级而上,抬手置于门前。感应到他们体内的灵气修为,微蓝的水波纹一晃,几人眼前一闪,便穿门而入。

  里头如当铺般,分散数十个窗台,每个窗台前都排着长队。

  进入的刹那,喧哗声兜头而来。

  “都排好队,莫要挤!”

  “各位道友放心,只要在玄天镜上约好了,都能拿到!”

  “……”

  剑修们瞠目结舌。

  “今天可是上元节,怎么宝阁里还是这么多人?”

  “……算了,排着罢,至少比昨日少了些。”

  “……”

  在场无人发现,角落的紫檀百宝屏后,有两个看花灯没看一会儿,就觉得无聊透顶,偷偷溜了回来的人窝在那。

  简欢穿着条上好的雪缎褶裥裙,抱着盏方才街上买来的玉兔灯,一双乌黑的眼望着外头的长队,笑得合不拢嘴。

  家里宝阁的灯,可比花灯好看不知多少倍,看的她心潮澎湃,鼻尖都是钱的味道。

  八千万灵石当时回玉清派没多久便收入囊中,分成了四部分。

  一部分用来盖她心心念念三年的山坡别墅,一部分拿来扩大钱多多宝阁的规模,一部分用来修炼,一部分存着。

  结果钱多多宝阁一开,形势大好,简欢觉得,过不了几年,这九州的首富,就不再姓宫,而是她和沈寂之的了诶嘿嘿嘿。

  简欢内心狂喜。

  和她穿着相同款式,纹着折纸花长衫的沈寂之半蹲在她旁边,琉璃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外边,传音入耳:“情况比我们事先预想的还好,不如这几日,我将附近的地皮和宅院一并收了?”

  简欢重重点头:“嗯,我寻思着,下一步,我们可以在九州城、青龙城这些大城,都盖上我们的宝阁!”

  沈寂之偏过头,轻轻颔首,刚想开口说什么,女孩便激动地凑过来,在他唇上啾了口,小声兴奋地道:“沈寂之,我们要发财了!”

  玉兔灯泛着莹润的光,从下往上打在简欢的脸上,有种玲珑剔透的美。

  沈寂之微怔,看看屏风之外,又看看她,末了垂下眸,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出奇的安静,简欢很快就察觉到异样,伸手戳了戳他,不解:“你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什么。只是外头生意这么好——”沈寂之话音一顿,抬起头来,语气平静地说,“我不太确定,你想不想在这里庆贺一下。”

  简欢看向他,不解:“嗯?怎么庆贺?”

  这里什么都没有吧?没有吃的,没有喝的。

  闻言,少年缓缓凑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缕缕神识从他识海中飘旋而出。

  只容她一人听见的话,在她识海中随之响起,尾音像含着沾了糖的鱼钩儿:“比如……能让我进到你的识海里吗?”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紫檀百宝屏风一角,将屏风严密地阖上。

  狭小的角落,年轻男女‘发乎情止乎礼’地倚坐在墙边。

  简欢抱着玉兔灯,头轻轻一歪,靠在沈寂之肩上。

  两人闭着眼,仿佛在小憩。

  但识海里,欢浪翻涌,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片刻后,香汗覆面,相依的年轻躯体在不住地抖颤着。

  像是太冷,又像太热。

  等简欢和沈寂之看见玄天镜的消息,赶去药婆婆那吃汤圆时,汤圆已经黏糊糊成一团了。

第134章

  元宵节后,又接连下了好几日大雪。

  山坡上的宅院正在修建,没法住人,简欢和沈寂之这几个月便搬到了长老院暂住。

  这日清晨,简欢睁开眼时,身边沈寂之已经起了。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

  昨晚乱丢满地的衣衫,已被人整整齐齐收到了床脚。

  简欢随便拿了件外杉披上,赤着脚小跑过去开窗。

  雪还在纷纷扬扬下着。

  蜿蜒起伏的山脉悉数被白雪覆盖,相隔甚远的各处长老宅邸矗立在其间,像一朵一朵白云蘑菇。

  简欢杵在窗前,看了片刻,末了幽幽叹气,很愁:“这雪什么时候能停啊?”

  身后,内室门帘一晃,沈寂之端着杯刚泡好的茶,微微低头,从外室迈步走了进来:“卦修那边说是明早就会放晴,今天约莫是最后一场大雪了。”

  “真的吗?”简欢眼睛一亮,右手握拳往下一划,噢耶了声,“总算要晴了!”

  沈寂之瞧她一眼:“你不是很喜欢下雪天?”

  “喜欢当然喜欢。”简欢将窗给它重新关上,理所当然道,“但这并不代表我希望它一直下雪,下个两三天也就够了。你看吧,这雪下的,店里要让人扫雪,又多了一笔费用。还有,我们的宅院也还没建好,多耽误工期?”

  男子已穿戴整齐,行走间,白色弟子袍飘逸如絮。

  听见简欢所说,沈寂之脚步顿了下,很快又没事人一样地在椅上坐下。

  他将手中的白玉茶盏爱惜地放在桌面,缓缓旋着杯身,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虽什么都没说,脸上神情也看着清清冷冷的,但那双琉璃眸里皆是欣赏之色。

  简欢琢磨着。

  他这眼神吧,和当初两人第一回 双修,他脱了她的衣裳时的眼神差不多。

  简欢:“……”

  简欢甩甩头,把奇奇怪怪的念头抛出脑海,走到他旁边,手在桌面一撑便坐到了桌上,将没穿鞋也没穿袜的脚塞他怀里取暖:“对了,我们的院子还要多久才能建好?我好把长老院租出去,宫飞鸿家的小堂弟也要来玉清派,听说在物色长老院了。”

  “哦?”沈寂之一手覆在简欢微凉的脚背上,抬起头,眸光闪了下,沉吟片刻,道,“五日内吧,五日内定能好了。”

  眼见简欢还要说什么,沈寂之轻轻拍了拍她的脚背,下巴朝白玉茶盏抬了抬:“你看看,这杯子如何?我昨日买了一个,发现各方面都不错,你若觉得可以,我就多买点,放新院子里用。”

  简欢拿起茶盏,仔仔细细看了看杯子,不得不说,沈寂之的眼光确实不赖。

  她问:“还不错,多少钱一个?”

  沈寂之云淡风轻道:“十两一个。”

  简欢:“??”

  简欢手一抖,差点把茶盏给摔了,不太确定地说:“这会不会有点太贵?”

  他们刚踏入富豪领域,消费观正处于上下动荡阶段,时常在‘好贵啊’和‘好便宜啊’之间徘徊。

  沈寂之轻轻摩挲着她的脚腕,人往椅后一靠:“还好,毕竟新房,要买好点的。一个灵石一个,一千个也就一千灵石。”

  他如今的私房钱,已是百万起步。

  一千灵石而已,贵么?

  简欢唔了声,最近看钱多多宝阁的账本,最少一天也能入账大几十万,多的百万以上。

  一千而已。

  “确实也还好。”她点头,大手一挥,“买吧,多买些其他样式的,就一种多单调。”

  沈寂之:“可。”

  夜幕降临,山坡之上。

  嘴边两撮小胡子的老头儿拎着个酒壶,满脸怒气地冲至后院。

  “孽徒啊孽徒!”谷山猛灌了口酒,“我挂个灯笼,不就两个灯笼挂得近了点?真的只是一点点,天王老子来了都看不出来,欢丫头定然也不介意!结果就这个孽徒如此苛刻,骂我老眼昏花,连灯笼都不会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