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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她午后在抄礼戒的时候,而且眼看就要抄完时,那家伙就会骑着他的灵鸟从天而降,不是抱着一碰墨水,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就是要毁了她的礼戒,然后仰天长笑骑着灵鸟离开。

当然那恶趣味的家伙自然不会这么离开,还会坐在瀑布的顶端,俯瞰着她的狼狈。

虽然贵为公主,但是之前一直不曾露面,自然也不可能给她一只灵鸟让她骑着飞来飞起。

这里半个月下来,神乐对着叫姬魅夜的家伙是恨得牙痒痒,发誓下次要将他的衣服给脱光,画上乌龟,绑在灵鸟上,让他飞出去展示一番。

但是,她又有些无奈,那家伙虽然驾驭灵鸟技术不怎样,但是一旦跑起来就无影无踪,看着他在高空中胜利的朝她大笑,让她是是眼馋也是嫉妒,恨不得他的鸟一头撞在石崖上。

更让她气愤的是,自从认识他之后,她就没有好好的交过手抄的礼戒,被母后带来的信狠狠的责骂了一番。

其实,她还真的佩服那家伙的毅力,一天来至少来三次,风雨不改!是真的给她耗上了。

认识那家伙第二十日的时候,神乐算了时间知道那家伙又要来捣乱的时候,下了狠心,做了神氏换成自己的人形,让其在案桌前认真的抄写。

而自己,找就爬上了瀑布的顶端,掩藏在了杂草,布置好了陷阱等着姬魅夜过来——打算今日好好的整治他一番!

果真,不一会儿,一只巨大的鸟从云端而来,然后慢慢的停在了瀑布的上方。

那家伙今日也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不过总是脏兮兮的,那张脸也被涂抹了灰烬,看不出他的真容,唯有那一眼眸一闪一闪的,里面充满了欢喜——那是建立在对她恶作剧上的欢喜。

“喂!”他跳下灵鸟,手里抱着什么,走到瀑布上方,看着下面的‘神乐’大喊,“喂,丑八怪,喂丑八怪!”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往空中一抛,指尖蹦出一道灵光,要将那臭烘烘的东西通过法力送到神乐身上。

鸟粪?!神乐气得咬牙,这家伙竟然敢用鸟粪来泼她。

“喂!姬魅夜,本少爷在这里!”神乐从后面的花丛突然冒出,大声的冲姬魅夜喊道。

(十三)谁怜我痴狂

“咦!”姬魅夜身子一僵,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手里的力量也弱了一下,忙回头寻着声音看去。

果真在百花丛中看见一个身穿玄色衣服的身影,模糊的视线中对方的白色的面纱显得格外的刺眼。

于此同时,神乐抬手一指,控制住那空中的鸟粪,然后手指一曲,在迅速放开。

“哎呀!”那鸟粪突然犹如仙女散花一样落下,全部都洒在了姬魅夜的头上,脸上,身上。

“你……你……”瞬间醒悟发生了什么事情,姬魅夜又炸冒的跳了起来,扬着衣袖将脸上的鸟屎擦去,另一只手指着神乐,“丑八怪,你怎么到了这里?你不是在下面吗?”

“哈哈哈,我为什么不能到这里。哟,你瞧,你脸上都是呢,离我远点,臭死了。”神乐捂着肚子大笑,然后嫌弃的后退了几步,“我还真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臭的人。”

“丑八怪,你才臭呢。”骂归骂,姬魅夜还是忍不住抬起袖子闻了闻,当即捧着胃大声的干呕起来,整张小脸一阵惨白。

“这种鸟屎你要是还穿在身上,我担保,你七天七夜都有这个臭味。”

“走开!”那种腥臭的味道呛得他不行,赶快脱了外套,然后纵身跳下了瀑布。

看到这个情况,神乐才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飞快的跟上,甩出白绫一下缠住了姬魅夜,将他吊在悬崖上。

“喂!你放了我。”腰身被挂住,他整个人就在悬崖峭壁上晃来晃去,刚才情急脱了一件衣服,还斜斜的挂在肩头,而里面的衣服也勾住了峭壁上的树枝,露出粉嫩的肩头。

“哟!姬魅夜殿下,你在我面前脱衣服,这么美好的光景,我可是不能错过。”神乐蹲在悬崖边,俯瞰着下面的人,“其实呢。我只是挂住了你衣服,你只要把自己脱得精光,就可以脱离,然后跳进潭水里美美的洗一个澡!”

“你……你害不害臊啊!”姬魅夜苍白的脸瞬间绯红,仰着头,看着那个模糊的是面纱。

“我有什么好害臊的,大家都是孩子,况且,脱衣服的是你,又不是我。”神乐不以为然的笑道。心想,今日不好好的教训他,以后他还会来纠缠一番,更何况,这些日子,因为他,她可没有少吃苦头。

“我要杀了你这个丑八怪,挖了你的眼珠子。”他不停的扭动着身体,一边怒骂,一边无奈的想办法挣脱。

“哦。你也别想挣脱掉!不过,殿下,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今日要不我来帮脱一脱?”说着,手里一道灵力的光闪过,犹如刀剑一样,划破了姬魅夜的衣服。

“啊!”

听道对方大叫,神乐手上的动作更快,“姬魅夜,以后还敢来招惹我吗?”

“是你招惹我!喂,别划破我衣服了,我今天有事情。”他的声音突然多了一分焦急。

“那以后就不要来这里,不让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着,神乐突然松开了手,姬魅夜整个人就咚的一声落入了水中,然后捡起了巨大的水花。

那日下午之后,姬魅夜果真还没有来。或许是心理作用,那天下午神乐还是提心吊胆的将礼戒抄完了,然后赶紧找地方藏起来,生怕那姬魅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

不过,奇怪,第二天上午姬魅夜也没有来。

第二天下午,他也没有来。

第三天,他还是没有来。

第四天……神乐放下手里的笔,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无聊得发慌,明日的礼戒她都抄好了,至于学习飞天舞的衣服还没有送来,书也没有送来,她突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总觉得这些日子像是少了什么。

第五日,神乐躺在花丛中,道,“那家伙好像四天没有来了。”

正在这时,天空一个熟悉的影子闪过,一只灵鸟在空中盘旋了几周,然后悄然停在了瀑布的上方。

神乐一看,赶紧翻身躲开,打算趁着姬魅夜没有发现她之前,赶紧也爬了上去。

使用了御风,所以她走路可以悄然无息。

到了山顶,却看到姬魅夜一身雪白的衣衫,抱着膝盖坐在悬崖边,头发散落在肩头,天空阳光温和,周围西番莲开的异常的娇艳,然而他的背影却看起来异常的凄然和孤寂。

悄悄的移步到他身边,显然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那双原本琥珀色的瞳孔此时犹如墨一样染过,呆滞的看着远方,那张比女子还好看的脸亦的脏兮兮的。

神乐正打算趁他不备,一脚将他踹下去,却突然注意到一道清泪从他眼眶中滑落,染湿了眼睑下那枚妖娆的泪痣。

今日,他似乎和往日不同。仔细看去,却发现他的手臂上缠着一朵百花——在南疆,有亲人失去,至亲的人才会在手臂上缠着一朵百花。

“喂!”神乐收回脚,坐到他身边,“你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对方没有丝毫以为,只是低着头将脸埋在手臂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似的。

(十四)谁怜我痴狂

她不敢确定,姬族到底有谁死去,不过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想必也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从来没有劝慰过人,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会去找父皇撒娇,或则墨菊都会将她轻轻的拥在怀里,讲故事哄她。

学着他的样子,抱着双腿,她从来没有独自伤心过,所以无法体会他的悲伤。

今日,似乎也没有了和他打架的兴趣,更没有玩弄他的心情。似乎,这一刻,默默的坐在他身边本该就她做的事情一样。

就其实,她心里是不讨厌这个家伙的。

因为,他是她在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接触到宫外的一个人。

第一个,敢这样嘲笑她的人。第一个,费尽心思和她打架,戏弄她的人。

堙在过去一个月里,她虽然气愤难当,很多次想把他大卸八块。而且,作为南疆的公主,她完全有能力将他射杀至死,然而她却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不是因为他是姬族的小世子,虽然作为旁支,但是三族和皇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了,如果真的起了冲突,皇室也是免罪的。

她不杀他,是因为她觉得,有一个人陪着她玩真是好。

就这样,两人小小的身影一直并排的坐着。脚下是飞流的瀑布,然后是南疆最富盛名的神潭,周围开满了南疆的国花——紫色的西番莲,白色的西番莲,红色的,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更远处是茫茫的云海,纯白如雪,似乎人都能踏上去,而更远处,是露出半边脸的太阳,金色的光芒有将整个天空染成了一片金色,映着西番莲,姹紫嫣红。

从中午一直做到落日,姬魅夜终于抬起头,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笛子,放在唇边。

悠扬凄美的笛声幽幽传来,让听者心理一颤,像是看到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十字路口,轻声的哭诉。那种淡淡的思念,那种不可言说的凄然,让神乐更是一惊,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情丝飞扬,掠过他垂着的眼帘,密长的睫毛上挂着没有坠落的泪水,犹如夜空中那璀璨夺目的星辰。

“母妃是在赶回王府的路上半夜生下了我,然而却因为我难产而死。据说那夜下了很大的雨,我们的马车被陷在了泥泞里,医者无法赶来,最后,嬷嬷冒着大雨将我抱回了王府。”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笛子,轻轻的说道,眼里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哀伤,“我母妃本来就是侧室,如此一来,我的出生,被视为妖孽,因为我当时不仅客死了我的母妃,所有随同我母妃的婢女全都死了。”

“而且,每一年,照看我的嬷嬷都会因为得各种疾病而死去,因此到了我八岁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愿意接近我,他们总是躲得我远远的,到最后,我住的西院只有一个人了。”他头垂得很低,“只有西院的阿秀嬷嬷,她从不曾嫌弃我,一直默默的照顾着我的起居。”

“可是,几天之前她也病了,而且,一病不起。”数到这里,他突然咬着唇,眼里透着一股恨意,“我想又是我客死了她。可是,到她死的时候,父亲却怎么也不让我去看她最后一眼,说她得的是染疾,然后匆匆背着我给埋了,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她在哪里。”

“那个……”神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想去看你嬷嬷?”

“在南疆,一个人死了,如果没有人送魂,那她下世只能沦为牲畜。”他侧头看向神乐,因为悲伤而变黑的眼瞳溢满了泪水,“我想去给她送魂。可是,我却找不到她,那边全都是墓地,我不知道哪个是她。”

对上那双眼瞳,神乐心里一酸。他不是找不到嬷嬷,是因为看不到,所以不知道哪个是嬷嬷的墓地。

深吸了一口气,她突然站起来,一把拉住他,“走,我带你去找你的嬷嬷。”

“你?”他显然一惊。

“是啊,你看不到,但是我可以帮你看啊。而且,我也会送魂的。”

姬魅夜咬了咬唇,低头看着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那个,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叫我乐儿吧,我父……”

“乐儿?”他蹙眉,随即展颜,召唤来了灵鸟,带着她一同骑了上去。

在落日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嬷嬷的墓地。

月色清幽,两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墓地里,人颂词,一人吟唱,为嬷嬷送魂,希望她能到达彼岸。

“还有两月是我生辰,嬷嬷看不到我又长高了。”他将手上的百花摘下来,放在墓碑上,却因为看不清,几次都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