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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呵!叶小姐还会算命啊?连我要出现在这个角落都能算出来?佩服!”我漫不经心道。

“凑巧罢了。”叶倾城淡淡一笑。

哼!凑巧?林子这么大,什么鸟没有?她能这么精准地知道我的动向,叶倾城这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啊!

“有话就说吧!”我松了小泥的缰绳,让它去一边凉快休闲了。

“沈小姐,你…”叶倾城顿了一顿,淡淡的眸光有意无意地从我面上扫过,“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叶倾城这话里,摆明了就是想诈我当初在西邺城我代嫁之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这么机智的人,自然不能轻易叫别人看出破绽来。

我手一握拳,嘴角一弯,笑道:“瞧叶小姐这话说的,我知道的其实挺多的。天文地理,岐黄之术,都略通一二。叶小姐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音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叶小姐以后得找个好点的夫子了。虽说女子无才也无伤大雅,但叶小姐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千万别吃了没文化的苦。”

叶倾城被我挤兑一番,仍旧不急不恼,面上依旧谦和地笑着,让我一度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天生就是张笑脸,做不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来。

“沈小姐聪慧,自然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她脸上的笑容更开,道,“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沈小姐该插手的。”

夸我聪明就夸我聪明,偏偏那话末尾却带了一股狠戾的味道,若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自然是会被她糊弄了。不巧,我却是个鬼门关上来回走当散步的人。我根本就没再怕的!

我从袖中伸出左手来,用右手狠狠一拍打手背,对着自己的手,严厉道:“怎么就是管不住你呢?”我又拍了两下,自言自语,道,“让你任性!让你任性!”

叶倾城突然递手,将我的手握住,眼神里有一丝心疼,劝我道:“别打了,仔细手疼。”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莫不是…我刚刚英明神武、霸气狂狷的样子,叫叶倾城心动了?

别呀!我可不好这口啊!就算我好这口,我也不敢染指宋景逸的心上人啊?这不是逼我上绝路吗?

我猛然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谨慎地后退了一步,问:“你想做甚?”

叶倾城眸光一闪,又恢复常色,道:“倾城今日来,无非是想提醒沈小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沈小姐应该清楚得很吧?”叶倾城朝我逼近一步,在我耳畔低声要挟道。

我又向后退了一步,同她保持距离,言辞严正,道:“无论该不该说,嘴巴在我脸上,我自然有分寸。叶小姐,你管得会不会太宽?”

丢下这句话,我就对着小泥吹了个响哨。小泥虽然平日里金贵,但关键时刻还是很给面子很听话。它丢下啃了一半的树皮,扭着马肚子朝我跑来。

我翻身上马,将叶倾城远远抛在身后。

我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说:“真英雄从不回头看危险。”

我骑在小泥的背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虽然极其后怕冷不防地从哪个角落里蹦出几个叶倾城的手下来。却依然秉持着自己的个性,没有回一个头去看身后有没有危险。

我虽然没有被叶倾城的手下伏击,却不料,遭遇了宋景逸的冷箭。

料想,层木掩映,宋景逸定是将远处的我视作了什么大型猛兽,一支白羽箭只劈我面门而来。

哇,连来的是什么都看不清,都能射这么准。我真是感谢宋景逸你骑射师傅了!

幸而,小泥是专门训练过的,它小蹄子一个拐弯,带着我成功避开了那支白羽箭。

“好矫健的野兽!”宋景逸的声音由不远处传来。

我心中一愤,正预备开口叫他住手,身后便急急飞来了数十只白羽箭。

小泥带着我上蹿下跳躲避箭矢,我在马背上颠得快要没气。

又听见宋景逸的声音近了些,赞叹道:“这跳跃能力,真是太叫人欣赏了!”

一支白羽箭正中小泥的马屁股,它撕心裂肺一声嘶鸣,大约小草听见自己爱人的痛呼,宋景逸那方的马蹄声纷乱,越来越近。

“别过来!危险!”我高喊了一声,为林子那头的宋景逸传讯。

他随骑射功夫不错,可叶倾城手下的人也绝非善类,宋景逸孤身一人还有我这个拖累,必然占不到便宜。且既然行刺已经开始,就万万不会留下活口,我自己丢了性命,是我自己作死的,可不能带累了宋景逸。他完完全全太无辜了。

林子那头,宋景逸的声音顿了片刻,猛然开口叫道:“沈音音?”

“唉!是我!”我语音颤抖地答道,身子此刻在小泥的背上已不可控制毫无节奏地胡乱摇摆着。

不出一会儿,我就看见宋景逸脸色凝重地驾马向我而来。他勒住缰绳,停在我身边。皱着眉头,问:“沈音音,你要不要紧?”

我已经被颠得快要没了意识,只胡乱地摇了摇头,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来,道:“跑!”

可不想,我们已经被一圈穿着黑衣、手握寒剑的刺客给包围了。

大白天的,都穿得这么任性,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来者不善。

宋景逸看了我一眼,打马朝人群薄弱处冲了过去,为我破出一个缺口来,小泥被爱人关照后,情绪总算稳定,跟在小草身后,带着我狂奔。

正常的马比人跑起来,那总是要快一些的,毕竟是多了两条腿。

但,小草和小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们虽然带着我同宋景逸将黑衣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却不是个很能让人放心的距离。跑到僻静处,宋景逸突然拉着我下马。

“你干吗?”我问。

眼下是逃命的时刻,哪里还有心情下马看风景。

宋景逸拍了拍草泥马的马屁股,将它们赶远了,道:“我们往小草和小泥的反方向跑。”又得意洋洋,道,“这样,后面那帮黑衣人就会根据马蹄印去追小草和小泥,我们就能逃过一劫了!”

“你确定?”我皱了皱眉头,隐约觉得这个法子有点儿让人心虚。

“别废话了,快走。”宋景逸一把拽过我的胳膊,拉着我往反方向跑,顺带跑路的途中,还谨慎小心地掩藏了我们留下的痕迹。

如此看来,他比我想象的有危机处理能力多了。

宋景逸拉着我玩命地跑,耳旁有风声作响,我望着宋景逸如雕刻一般俊逸的面庞,心猛然不期地跳到了嗓子眼。

他手指成圈,轻轻握着我的手腕,一直没有松开,大约是怕我跑掉了队。

我们跑了有很大一段距离,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座悬崖。从上头望下去,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我同他一惊,只觉得搞不明白,为什么现实和话本子里写的一般残酷,只要在山林间跑,就必然会跑到悬崖边来。

我们俩绝望地转身,却看见刚刚那波黑衣人已经逼近上来。

宋景逸松了我的手,将我护在身后。他站在前头,大约不相信自己惊世的妙计既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他心有不甘,有些颓然地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黑衣人领头的那位一声冷哼,亮了亮手中的兵器,道:“马蹄的深浅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马背上是否少了人。如此雕虫小技,也想要难倒我们?”

宋景逸薄唇一抖,侧过脸来训我,道:“让你平时少吃点,看,现在出人命了吧?”

哟呵?怪我咯?现在是讨论我饮食习惯的时候吗!

黑衣人一步步逼近,我同宋景逸步步后腿,退至悬崖边,已退无可退时,宋景逸忽然抓过我的手,用力握了一握。

我看懂了他那个眼神,他眼神的意思是——跳下去。

我一怔,这可不是在说书,我同宋景逸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好命,能掉落悬崖还毫发无伤。

我犹豫了,黑衣人手中的寒剑在日光下泛出寒凉的光,宋景逸则是急不可耐地推搡了我一下。

“少主吩咐了要留活口。”一个黑衣人提醒他们的老大道。

为首的黑衣人手刚凌空伸出来,我就已经被宋景逸拉着掉下了悬崖。

“唉,你们别跳…”这句话在头顶慢慢飘荡。

这都什么毛病,有话不能早说,非得拖延症吗!

幸亏我们命大,直线下落的过程中,被几根横生出来的枝丫挂了几下,做了完美的缓冲。履到平地时,我觉得,似乎也没有特别地疼。被我压在身下的宋景逸痛苦地嗷叫着:“沈音音,你给我起开!”

我一个仰卧起坐,坐起身子,屁股一得劲儿,只听“咔嚓”一声,我想,宋景逸的腰是不是给我坐断了。

他一个正值青年的男子,靠这个部位才能获得的下半生幸福,似乎就在我手中这样终结了…我是不是要,负责任了?

我心一惊,赶忙爬了起来,握着宋景逸的手臂,将他搀扶起来。

宋景逸面色发白,表情痛苦地扶着自己的老腰,艰难地靠在我的肩头喘息。

此地不宜久留,我想,于是,我连拖带拽地将宋景逸给拖走。他一条腿被摔断了,无力地拖在地上,被我苦苦地拖行着。

“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将宋景逸一只胳膊绕在我的脖子上,将他扛着,给他打气道,“你看,我们从这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都没有一点事情。”

宋景逸捂着心口,嘴唇激烈地颤抖着,几乎是快要哭出来,道:“没事的那个是你,你敢不敢看看我!”

我看着宋景逸一手扶着腰一手拖着腿,面露病态的样子,实在有些心疼。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要不,我帮你接个骨?”

宋景逸一把将我推开,坚强地站着,道:“我没什么事儿,你看我,好得很!”

他单腿支地,华丽地转了个圈。突然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我,道:“沈音音,我求你做做好事,你放过我!千万不要给我接骨,我怕我以后终身残疾啊!”

我为难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腰都那样了,已经跟残疾没什么区别了…”

宋景逸抬手捂脸,挣扎着靠到一株大树旁,口中不住道:“倾城啊!我对不起你啊!倾城啊!我对不起你啊!”

我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心眼真大,也不瞧瞧是谁把你害得不举的。整件事情,叶倾城才是罪魁祸首。但到底,还是因为我知道得太多,才拉了宋景逸下水。不然,此时此刻,他俩还恩爱得如胶似漆。

“这件事情,怪我。”我低下头,在宋景逸跟前承认错误。

他一愣,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置信。

他一定是想不到,向来不可一世,总是梗着脖子不肯认错的沈音音,眼下竟然低眉顺眼起来。

“沈音音?”他低声叫我,带着些焦虑,问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是不是摔傻了?摔坏脑子了?”

他继续急急地自言自语,道:“我听御医说过,有些毛病伤在外头,能看出来的毛病都不是大毛病。可要是瞧不出来的,那才真是大病了。”

我确实是病了,我望着他深沉的双眸,半晌,未能说出心里的那句话来。

“我没有办法说服你,让你相信我的话,是我的错。”

如果我足够让宋景逸对我有信心,就不至于让叶倾城能够逍遥法外,继续为非作歹。这一切,统统是因为我的无能。

因为,我不能让宋景逸无条件地信任我。

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来,我不由得觉得更伤情。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我望着宋景逸额头上不断滴下的汗珠,想,他一定是痛极了,可是他还要在我面前逞英雄,不能喊出来。

我扶着他靠着大树坐下,叹了口气,道:“我没摔坏哪里,只是觉得,如果不是被我拖累,你现在应当正在庆功了。”

宋景逸抿唇摇了摇头,脸色愈发白了。

“那帮刺客应当是冲着我们这帮皇子来的,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他勉强开口,道。想将这件事情同我撇清关系,好让我不那么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