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方鬼王你看我,我看你,说道:“那个……法师,那我们呢?”

裴小山把他们拘在手下打工,现在又被谢灵涯征走,不知道谢灵涯要怎么安排。

“你们把吃了我的还回来啊,之前谁吞了我一千兵马。”谢灵涯看施长悬已经去打电话了,说道,“我不会拘着你们的,我没事养鬼王做什么。但是你们得先帮我守着裴小山,还有外头那些阴魂,裴小山现在控制不了他们,别让他们跑了,直到事情交接完了……”

谢灵涯心头大事已了,说着说着,竟是往后一倒。

施长悬及时蹲下来,一手接住了谢灵涯。

其他人都围过来,“这是怎么了?”

他们担心谢灵涯有事,刚才谢灵涯对敌,又是被摔又是请祖师爷神通,还画了那么多符,脸色难看得很。

施长悬摸了摸谢灵涯的脖子和脉,“没事,太累了。”

谢灵涯这一觉,就睡了太长时间,出山时都是施长悬把他背回去,又上了火车,回到杻阳。

路上也有人问施长悬要不要帮忙,他自己可也一身的伤,被施长悬拒绝了。商陆神一直在施长悬耳边说,让他趁谢灵涯睡着了把柳灵童脑袋上的芽儿给揪掉,也被施长悬拒绝了。

……

谢灵涯做了长梦,先是梦到了柳灵童,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浅多了,只有淡淡的青红色,气息也没那么阴郁了,反倒生机勃勃,甚至对谢灵涯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我们柳灵童越来越可爱啦。”谢灵涯说道。

柳灵童抱着谢灵涯的腿,抬头看他,还认真地答道:“因为我吸收了生气,还有解救数万阴魂的功德……”

谢灵涯在他脑袋上摸了摸,还要说什么,柳灵童回头一看,便跑开了。

接着王羽集就出现了,谢灵涯一看,我靠,托梦还有撞车的啊,连忙道:“舅舅,案子办完了吧?”

“已经在清点阴魂了,裴小山也已捉拿归案。阳间的案子,我看了看,也妥当了。”王羽集满意地道,“小涯,你做得很好,而且领悟了心印。”

“舅舅,你那次是故意传心印的?”谢灵涯恍然,“为什么不直说啊。”

王羽集含笑道:“我点拨得太多,也不如你自行领悟的要深刻。”

“好吧……”谢灵涯又和王羽集说了几句,王羽集就得赶回去处理公务了,让谢灵涯好好休息。

谢灵涯也觉得浑身疲惫,精神都有种干涸的感觉,在黑暗中沉沉浮浮地瘫了不知道多久,才在海观潮地呼唤声中,慢慢睁开眼睛。

太久没有见到阳光,一瞬间的光亮刺激得谢灵涯眯起了眼,偏过头去,只觉得浑身像被石头轧过一般酸痛,想必是过度用法的后遗症。

随之而来的,就是强烈的饥饿感和口渴,“好饿啊。”

他一看,自己好像回了抱阳观,海观潮正拉着他的手腕,施长悬、张道霆、小量等人都在床边上守着。

见谢灵涯醒了,大家都是一喜,小量立刻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给他拿吃的。

谢灵涯被扶着喝了一杯水,“怎,怎么都在这儿,我没事吧?”

他们这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什么大病似的。

张道霆汗道:“谢师兄,你睡了整整两天,我们掰开你嘴喂的药,身体倒是没有危险,可是,可是还有半个小时你考研复试就要开始了……”

“噗!”谢灵涯还在嘴里的半口水都喷出来了,“我怎么睡了那么久!快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考试!”

谢灵涯一边嗷嗷痛叫一边起身,本以为还赶得上复试,谁知道一觉醒来只剩半个小时了,难怪所有人都在这儿喊他。

小量把稀饭端了进来,“先吃点东西吧,考试有好一会儿的。”

“边走边吃。”谢灵涯觉得来不及了,心中再次大骂裴小山搞事情,害得他现在这么狼狈。

“你这样能考完吗?”施长悬说出了大家心里的疑问,只是都知道谢灵涯准备了很久,所以他们不太敢说。

“考不考得完,我也得去啊,我都考两回了。”谢灵涯那颗要考试的心,谁也阻挡不了,被搀扶上了出租车。

施长悬和海观潮一起送他去学校,给他拿上了考试工具和面包,边赶路边吃。

司机一看,问道:“去医院吗?”

“去鹊东学院!”谢灵涯说道,“师傅麻烦有多快开多快,我考试要迟到了。”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谢灵涯,这小伙子相貌倒是很好,可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走起路来都要人搀扶,肩膀上好像还有绷带,他不禁道:“受伤了还去考试啊,真坚强。你这是摔的吗?”

谢灵涯肩膀上是摔伤的,手上是被不化骨握伤的,还有其他地方的一些擦伤、磕碰,都是回来后一检查才发现的。当时在山里,愣是顾及不上。

包括施长悬,身上也带着很多伤。

“没有,跟人斗殴。”谢灵涯狼吞虎咽,抽空答了一句。

司机:“……”

司机一路飙到了鹊东学院,这时候离笔试时候只有三分钟了,海观潮和施长悬把谢灵涯搀到门口,保安都吓一跳。

“我,我来考试的,我朋友能送我进去吗?我受伤了。”谢灵涯把准考证拿出来。

保安也懵了,好像没说受伤不能参加考试,可是谢灵涯走路都走不了的样子,让他心里怕怕的啊。

“拜托了,我就是腿发软,身上有点伤而已,摔的。”谢灵涯说道。

“好吧。”保安把人接过来,“我扶你进去好了。”

“谢谢。”谢灵涯回头和两人比了个OK,“等我啊。”

施长悬二人又是无语又是紧张,长叹一口气。

谢灵涯被扶进考场时把老师学生都给惊着了,这是怎样的身残志坚啊,路都走不了了还要来考试?

“同学你……”监考老师上下打量谢灵涯,“能行吗?”

“可以的!”谢灵涯慢吞吞地把笔拿了出来,他现在抬手都没法太快。

好在睡了两天,精神是恢复了大半,能做题了,就是写得慢一点,他手腕被不化骨捏过一下狠的,这两天海观潮给敷了药,还没好全。

“咳咳。”谢灵涯做题时一直在咳嗽,胸口有点不大舒服,导致监考老师一直很紧张地盯着他,就怕当场晕倒。

好在谢灵涯坚持了下来,之后还有第二场面试。

复试里面试分数占比是很大的,谢灵涯坐在教室外,轮到自己时,就扶着墙慢慢走进去。

教室内几名考官本来在闲聊,讨论刚才的考生,慢慢声音就小了下去,看着慢悠悠扶墙进来的学生……

考官们:“……?”

“各位老师好,我叫谢灵涯,本科也在鹊东上的……”谢灵涯自我介绍时插了一句,“我之前见义勇为,受了伤,所以行动不太方便,不是残疾哈。”

主考官这才松了口气,“见义勇为啊,年轻人不错,你刚才可吓到我们了。”

大家哈哈笑起来,“就是,突然扶着墙进来,还以为你来错地方了。你也不容易,考试前受了伤,还得坚持来考试啊。”

“嗯嗯,没事,我还能做题。”谢灵涯说道。

大家夸了一下他坚强,还略问了一下是怎么个见义勇为,谢灵涯只说了是抓贼。

接着便是正式问问题了,主考官看谢灵涯长得好,又是见义勇为受伤,印象分已经上去了,问了几个问题后,回答得也都不错,便最后问了一个不是特别难的专业问题。

谢灵涯开口想要回答,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皱着眉道:“我认为应……”

考官们只见这年轻人一开口,嘴里就淌出一股污血,一边说话一边吐血,瞬间全都凌乱了。

“……等等。”谢灵涯也发现了,他转头哇一声把血都吐干净了,只觉得胸口舒畅多了。

考官们:!!!

谢灵涯又起身,迅速开始说答案,“我的解题思路是这样……”

考官们:“………………”

……

“老师,我真的没事,那个,我最后一道题你们都听清楚了吗?”谢灵涯被海观潮拉着往车上走,还在回头对考官说话。

考官满头大汗,“听到了听到了,同学你快去医院吧!”

“谢谢老师。”谢灵涯说罢才被海观潮塞进车里,他们俩一直在外面等着谢灵涯。

考官擦了擦汗,心有余悸地转身。

谢灵涯答着题就开始吐血,所有考官都吓得起来,七手八脚要送谢灵涯去医院。谢灵涯坚持答完题,拦都拦不住,还非说自己没事。

他们出考场的时候,一路上遇到的老师、考生都一脸震惊,看这学生胸口全是血,嘴角也是血迹,还以为发生什么血案了。

出租车上。

施长悬在司机惊恐的眼神中用湿纸巾把谢灵涯下巴上的血迹都擦干净,衣服上就别想了,只能回去洗了。

海观潮:“淤血吐出来是好事,没什么大碍的。”

“知道,我吐完觉得舒服很多。”谢灵涯又用矿泉水漱了下口,嘴里一股血腥味。

“就是把你们老师吓得够呛,你吐血的时候还没考完吗?”海观潮问道。

谢灵涯想想道:“我正在答最后一道题,说着说着血就呕出来了,把我给急得啊,怕不让我考试了,赶紧吐干净了答完题。好在应该是算考完了。”

海观潮、施长悬:“……”

前面的出租车司机也不禁说道:“同学,你太拼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受伤的,但是吐着血想到的都是怕不让考试了这一点太令人佩服了,他一定要回去给讨厌学习的儿子讲一讲这个故事!

_

谢灵涯回去后,和道协也取得了联系,这次他带头把裴小山抓回去,都功印和三五斩邪剑雄剑也完好无损地回到博物馆,自己躺下了,省里特别派了人来慰问。

奖励肯定是要再拨一笔的,谢灵涯和道协商量过了,可以直接给他换成金身,订做金身这方面,省道协肯定也有靠谱的渠道。

另外山里的萨祖神像,他也给请回来了,清理过后暂时放在耳房内。日后有钱了,再修个配殿放进去。

省道协来的赵道长和谢灵涯谈完之后,问道:“我听说,小谢你……在考研究生?”

谢灵涯点头道:“对啊,前天复试完。”

赵道长试探地问道:“有没有兴趣转专业呢?我们和鹊东学院的宗教学也有合作,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名额转成宗教学。”

“啊?不用了吧,我学财务挺好的。”谢灵涯愣道。

“我的意思是……”赵道长一笑,说道,“你考虑出家吗?”

谢灵涯:“……”

赵道长:“你就在抱阳观出家也没问题,研究生毕业后,还能以个人身份加入省道协……”

谢灵涯一下明白过来,“谢谢,谢谢,但是这个……还是不了,我在道观帮忙是因为长辈的遗愿,本身有别的目标。”

赵道长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好吧,很遗憾。”

谢灵涯揍裴小山的时候,可不止他和施长悬在场,另外有好几个道士,几天下来,谢灵涯的表现就在省道协传遍了,还有向外扩散的趋势。

在业界,谢灵涯算是一战成名了,大家全都在打听,这个年轻人的具体来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杻阳,还卧虎藏龙啊!

对省道协来说,这样一个人才,如果能正式出家,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赵道长这次前来,也是肩负着试探谢灵涯想法的任务,很可惜谢灵涯似乎暂时不想出家。赵道长想到领导的意思,也没有继续劝,反正人就在这儿,大家关系也很不错,说不定他以后想法还能改变。

他们道协的施道长的儿子不就和小谢关系不错,指不定能帮着劝一劝。

这也导致了后来经常有道教界人士给谢灵涯安利:出家福利了解一下吗?

另一方面,这件事官方公布出去,说法则是表示文物都已被追回,一位正值考研时期的年轻人帮助制服了歹徒,歹徒后来畏罪自尽。

至于奖金,这位年轻人全都捐出去了。

——这么说可没错,其实就是给了抱阳观,用作修三清金身。

……

形势一片大好之中,杻阳城隍司的张三来见谢灵涯了。

“谢老师,我奉命来告知您,那些阴魂已经清点完毕,幸好有四方鬼王相助,无一错漏。”张三说道,“只是,那裴小山一路逃窜时,为了阻拦追兵,引出来不少阴物,如今四处乱窜,把鹊山同僚们弄得焦头烂额。”

这件事谢灵涯也知道,好多追踪的道士,半道上就被山魅游魂之类的阴物给绊住了,他们在火车上还遇到一个山魅了。包括那时招不到很多冥差,也是因为全去抓阴物了。

“怎么,他放了那么多吗,还没抓干净?”谢灵涯正在喝补汤,一边喝一边说,“你们公务本来就很繁忙了,我看还是得和阳间通力合作,让各地道协也出手帮忙。”

古往今来,阴间忙碌,不都是在人间找人干冥活。

张三看着谢灵涯,不好意思地道:“正是这个道理,想请您去做个说客……”

和省道协吗?

哦,不对,谢灵涯明白了,“给我舅舅说一下吗?”

下头官员觉得太忙太累了,希望找点帮手,又不敢和刚上任、非常勤奋的上司说。

张三连连点头。

“行的,回头我给舅舅上香提议一下这件事。我自己也会和省道协提一下这件事的,降妖伏魔本来也是道士们的分内之事。”

张三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谢灵涯知道那些阴魂已经送往地府,便正式将四方鬼王送回去。这些家伙,也真不好养,每天还要供奉酒菜,也不知道那时候裴小山颠沛流离,怎么供的。

谢灵涯要念咒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鬼王,拿红眼珠在自己房间里滴溜溜四处打量,认出来这是头一个遇到、抓了柳灵童的鬼王,便道:“看什么呢,找柳灵童吗?”

鬼王讪讪一笑,摇头晃脑地道:“本王与它,好歹也有一时之缘。临别在即,法师何不取出来,叫我再看几眼。”

“呵呵呵呵……”谢灵涯皮笑肉不笑呵呵几声,迅速收了神色,“不给!”

鬼王:“……”

在鬼王的幽怨的眼神中,谢灵涯把他们给送走了。

……

再说另一边,官方新闻播出去后,鹊东学院那边的考官们看到新闻里的讯息,这才知道他们复试那天遇到的吐血考生,就是新闻里那个年轻人,他说的见义勇为,其实就是帮忙追回文物。

本来谢灵涯考试成绩就不错,再有了这么一出,他本身也是鹊东本科毕业的,想都不用想,这当然要录取啊,该研究的是给什么等级的奖学金了。

还不到复试成绩查询的时候,谢灵涯也不知道学校的决定,但是他本科的老师打电话来关心了一下伤势,谢灵涯打听自己分数时,就给他透露了录取希望很大。

谢灵涯一听就知道,这应该是十拿九稳的意思。

他乐颠颠地上微信,去同学群里逛了一下,今年除了他应该还有其他人也再战,不过前段时间他养着伤还得忙和道协对接、请神像回来的事,没有关心别人。

谢灵涯正想问大家考得如何,就见一个同学在群里说:“对了,你们听说没,之前咱们系研究生复试,有个屡败屡战的学长,面试时因为题目太难,当场吐血了……”

同学乙:“我去,真的吗?”

同学甲:“千真万确啊,不知道是哪一届的,听说考官们都吓坏了,给扶出来。”

同学丙:“卧槽,我那天考试出来后也听说了,有人吐着血出去,原来是被难吐血的?”

谢灵涯:“???”

第48章 情侣挂件

阳平治都功印失窃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都上新闻了,黄进洋早就知道。后来施长悬又因为裴小山的事数次请假,作为施长悬的同学,他也是知道的。

去年,黄进洋去抱阳观时,施长悬还说过,他那只眼睛要关上,得用都功印盖。

当时大家都觉得,都功印藏在博物馆里,离自己很远,所以只用转运符使黄进洋尽量少遇到阴物。

现在好了,谢灵涯有了心印,可以给黄进洋关了阴阳眼。

之前谢灵涯一直在养伤,所以过了好一段时间,黄进洋才收到消息,跑去抱阳观。

一想到自己困扰自己二十多年的阴阳眼就要关了,黄进洋心情不知道激动,他那只左眼还是习惯性地往下耷拉,脚步一轻快,竟是绊了一下。

黄进洋低头一看,脚下什么也没有啊。

但他很快明白过来,微微睁开左眼,只见左下方坐着一个又矮又肥的玩意儿,吓得他退了两步。好家伙,长得也太奇怪了。

自从佩戴了转运符,黄进洋的运势变好,也就不怎么撞鬼了,这猛然踩到一个,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黄进洋和这个长相奇怪的鬼四目相对,冷汗滴下来,立刻要启动二十多年的经验,装作没看到。

这时,这鬼却站起来鞠了下躬,“不好意思嗷,没注意。”

黄进洋:“……”

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鬼如此有礼貌?

黄进洋还真没见过这样子的鬼,一时间都忘了掩饰自己看得见鬼了。

“你听得见哈,先生我跟你说,前面的井盖被人偷走了,社区已经找回来,但还没来得及盖上,你走路的时候要小心一点。”鬼非常自然地提醒起了黄进洋。

“谢、谢谢……?”黄进洋一头雾水。到底什么情况,阴间在搞学雷锋活动吗?

黄进洋继续往前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鬼仍然坐在路边,走来走去,就跟巡逻似的。说起来,如果这鬼不害人,那难怪转运符没用,遇见也就遇见了。

黄进洋大感新奇,一边想一边走进了路边的商场,他准备买些礼物给谢灵涯。因为是施长悬的同学,谢灵涯没收他酬劳,但是他也不能空手上门吧。

一般黄进洋不怎么上这边,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开张才几个月的新商场,他站在地图前自言自语:“酒在几楼呀……”

“别买酒啦。”一个声音传来。

黄进洋转头一看,身边什么人也没有。

这声音又响起来,“你是去找谢老师对吧?别送酒了,谢老师喝多了又凶,送点海鲜干货多实惠。”

黄进洋:“……”

黄进洋赶紧把左眼睁开,一看,果然身旁站了个鬼,正背着手说话,“你认识谢灵涯?刚才门口那个……那个,不会和你一起的吧?”

这俩给他的感觉都很像,他下意识觉得是一伙。

“是啊。我们都是谢老师关爱下住在周围的,平时帮忙维护一下公共治安。”丁爱马自我介绍。

黄进洋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当时就无语了。

丁爱马:“买海鲜干货去地下一层。对了,厕鬼告诉过你前边井盖掉了吧?”

黄进洋下意识回答:“说了。”

丁爱马就放心地飘走了。

黄进洋想了想,还真去买了海鲜干货,提着往抱阳观走。他觉得,如果遇到的鬼都是这样子,那阴阳眼不关都没事啊。不但不吓人,还那么热心助人……

黄进洋的左眼睁着,因为刚才的两个鬼让他觉得非常安心。啊,不愧是道观附近,连鬼都很安全。

走到抱阳观近前,却见路灯下照亮一个没有影子的身体,足足有两米高,正扒着抱阳观的院墙往里面看——

黄进洋眼睛一痛,只觉得阴凉入骨的气息扑面而来,光是看看都眼睛刺痛。

这时院子里面砸出来一个木头令牌,砸在庞然大物脑门上,然后谢灵涯从大门探出头来,怒道:“妈的,灵官庙也敢探头探脑,死不死啊你!”

谢灵涯一抬头看到黄进洋捂着眼睛站在后边,语气立刻变了,“黄同学来了啊,进来呗。”

黄进洋眼泪狂流,站在原地不敢动,谢灵涯就出去拉了他一把。

黄进洋进门时,旁边那庞然大物刚好一低头,血红的眼睛与他对上,立刻让黄进洋仿佛置身血海地狱,浑身僵直,几乎是被谢灵涯推进去的。

好在一进门,那种感觉立刻就消散了,门里门外像是两个世界。

黄进洋有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扶着院子里的椅子坐下,和一旁的施长悬打了个招呼,喃喃道:“……果然还是得关了。”

道观旁边,好像也没有他想得那么安全,虽然没动手,但看一眼差点瞎了……

谢灵涯把黄进洋推进去后,就在门口继续赶鬼王,还得提防周围有没有路人。

“想要耳报神自己去山里挖好不好,老来看我们的。”谢灵涯完全没了一开始看到鬼王时那种阵阵发寒的感觉,觉得这鬼脸皮怎么那么厚呢。

最可恨的是寻常法术撵不走他,能把他赶走的办法,都得花费谢灵涯大量心力。

鬼王还不乐意了,“岂有此理,本王路过,念在与你相识一场,前来讨杯酒水喝,你竟如此失礼!罢了,本王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谢灵涯:“……”

谢灵涯:“……热脸?”

鬼王:“……”

鬼王拂袖而去,“不与你计较!”

谢灵涯站在原地看鬼王身形消失了,把门又关上,这个点抱阳观已经闭门不接待了。心说好歹也是个鬼王,怎么胡说八道呢。

他早就和四方鬼王解除征召,将他们送走。这才一周不到,干什么事儿啊你能又路过杻阳?你好意思发脾气??

……

谢灵涯先给黄进洋热敷了一下眼睛,顺便收下了他买的干货,“谢谢啊,神了,你怎么知道刚刚我们还在商量,想吃海鲜了。”

黄进洋弱弱道:“我走到商场,就有个鬼提醒我……”

谢灵涯:“……”

谢灵涯顿时很尴尬,“我真没让他去暗示你!”

这听上去,怎么那么像他自己讨要礼物啊。

“我没这么想,我还觉得挺好的,本来想送酒,他说得也对,送酒哪有送吃的好。”黄进洋也赶紧解释。

谢灵涯拿出符纸和朱砂,按照施长悬指点的画了一套符,再以心印加盖。

平常谢灵涯画符是不会有什么疲倦感,但如果存想的是都功印,就会有那种感觉,这要花费太多心神了。上次连着请完祖师爷,又存想了都功印,他瘫了得有一个月。

这次画完谢灵涯也有点累,他毕竟是恢复过来。

不过接下来的步骤由施长悬进行就可以了,他以符纸做法,为黄进洋将天生开启的阴眼闭上。

叫黄进洋晚上过来,就是为了当场试试符纸奏效了没,给他施完法后,叫来秦立民一看,果然,黄进洋已经看不到阴物了。

二十年多年来的心头大石终于落地,黄进洋努力睁大左眼,体会到了一个彻底“干净”的世界,虽然他知道那些东西依然存在,但至少眼不见为净,而且……他再也不用被人误会左眼失明了!

这时候也不早了,黄进洋感谢完后就告别两人,离开抱阳观。

谢灵涯回身没站稳,好在施长悬扶了他一下,也就没放下,扶着他往后院走。

谢灵涯开玩笑说:“虽然我一直是咱们道观的最高领导人,但是只有我养伤的时候,信众才理解我的地位——走到哪儿都有人搀着,太有派头了。”

施长悬无奈地轻轻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因为又受伤,所以施长悬和谢灵涯又睡在一起了,现在施长悬都还没搬回去,谢灵涯也觉得有点习惯一般。

据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8天,他两次受伤,加起来和施长悬都一起住了俩月了,别说养成,这都巩固了。

再加上两人并肩作战几次培养出来的默契,别说端水之类的小事了,现在半夜睡醒发现俩人睡成一团谢灵涯都不觉得奇怪,一开始那点尴尬早没了。

至于其他人,从上次以后就学会视而不见了,只是背地里讨论过,施道长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明情况的人要是看到会不会觉得他被下蛊了……

抱阳观也不止谢灵涯和施长悬同住一间房,海观潮、方辙、张道霆、小量他们不都是如此。谢灵涯不说,施长悬不提,竟是就这么住着了。

施长悬扶着谢灵涯回房间,两人洗漱完了,谢灵涯就趴在床上给柳灵童拍照。

这一个月来,柳灵童头上的绿芽一点没变过,没长大也没枯萎,总是那么鲜嫩,而且还挺柔韧,不会一碰就断,这倒是省得谢灵涯不必过于小心了。

这个时候天气还是有点冷的,施长悬看到谢灵涯趴在自己的被子上,顺手抽出来盖在他没穿袜子的腿上。

这时耳朵边上突然爆发了哭声,商陆神莫名其妙又开始嚎了,而且不是平常那种睡觉前惯例激动嚎叫,而是哭嚎,“我不我不我不——”

施长悬面无表情地把它拉开一点,低头看去。

只见谢灵涯专心致志地找角度给柳灵童拍了张大头照,然后设成了微信头像。

施长悬:“……”

商陆神:“&%¥%*#@¥#%*¥#@¥%!”

又混乱了,施长悬都听不清它在说什么,只有一阵阵的叫喊,而且看样子还停不下来了。

谢灵涯设完了还给施长悬展示了一下,“怎么样?”

商陆神直面冲击,顿了一下后嚎得更起劲了,施长悬想它如果能动的话,现在应该在地上打滚蹬腿了。

施长悬微微皱眉,然后道:“换一张吧。”

谢灵涯不明白:“嗯?”

不知道是商陆神潜移默化,还是自己心境变化的原因,施长悬现在对商陆神的行为有了大约百分之零点一的理解,因此为它说了句话,“把它加上。”

谢灵涯看到施长悬把商陆神递过来,恍然道:“哈哈哈,可以。”

商陆神大喊:“我一个就可以了!我一个!不!不!”

可施长悬已经听不到了,它被交到了谢灵涯手里。

谢灵涯把商陆神和柳灵童摆在一块,又拍了张照,然后重新设成头像。

“我听说,你想扩建?”施长悬问道。

“哎,道协的人告诉你的?”谢灵涯说道,“其实也谈不上扩建啦,我没剩多少钱了,就想盖个几层的综合小楼,来做住宿、讲经、招待等事的场所。这市区盖房子和其中的手续你也知道,比较麻烦,有钱还好说,钱不多就请道协的前辈帮忙。”

谢灵涯现在和道协的关系,用个不太恰当的话来形容就是蜜里调油,他开心地道,“赵道长答应啦,还告诉我,给我们道观拨了一笔扶助金,有两百万。所以我打算再增加一个小配殿,供奉萨祖。

施长悬怎么会不知道,那两百万其实就是他捐出去的,上一次找到裴小山奖金他就给道协了,加上这一次的,这回一同让道协以随便什么名义给了抱阳观。

所以,他只是默默点头不语。

“那个……施长悬,”抱阳观发展势头很不错,谢灵涯觉得很是时候了,说道,“你也知道,我舅舅去世前一直没有传人,但是他一直很希望抱阳观的法术能发扬光大。你是家传法脉,但是愿不愿意再拜个先生呢?”

施长悬却是怔了怔,“拜你做先生?”

如此一来,二人岂不是辈分乱了,师生之间也有伦常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