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完成任务的这天,晚饭前,唐惟妙头晕眼花,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腰酸背痛脖子僵硬。不眠不休不动的久坐之后,报应来了。

  唐惟妙抱着马桶吐,泪流满面。

  颈椎是她的老问题了,唐惟笑见怪不怪,给她拍了块膏药后,以一句活该开局,开启了大道理啰嗦模式。

  “作吧,每次都不长记性,要不要命了?少画一张少接一单会死吗?”

  “你别说话!我晕……恶心……”唐惟妙抱着马桶不松手。

  唐惟笑帮她抽了纸,排了水,继续啰嗦道:“说你你不听,身体只有一个,人命只有一次,你当你是那些妖魔鬼怪?人家四十岁叫愣头青,二百岁叫正年轻,动不动就几百的寿命。你?我看再这么作下去,你就是活到七老八十,你也得浑身是病,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人能代替你的病痛,疼吗?难受吗?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全都是你自己来承受……”

  辛涟推开了门,微微皱眉。

  唐惟笑:“哟,来了,过来关心啦?来,快看看这人,知道她怎么回事吗?脖子和腰反抗了!久坐不动就是这个下场!唐惟妙,你就玩命肝图呗,接着肝!以后就不只是头疼了,猝死都有可能!”

  辛涟阻止道:“不要用这种方式关心她。”

  其实看到妹妹这幅惨样,唐惟笑也心疼,但他更生气,既然辛涟来了,妹妹也不想见他这个烦人哥哥,唐惟笑骂骂咧咧,一小步一小步挪着给唐惟妙拿止疼药。

  辛涟蹲下来,轻轻扶起了妙妙,掏出手帕给她擦了嘴。

  “你别来啊……”唐惟妙两眼泪水,捂着脸道,“不好看……”

  这么狼狈,又是呕吐物又是难看的菜色脸,她最不想的就是让辛涟看见。

  “生病了吗?”他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按抚着,又放在她的脖子上,问:“是因为颈椎难受吗?”

  他的手心很烫,唐惟妙贪恋着他的温度,在痛苦的眩晕中,分神想,是不是凤凰都是这样的火热?

  那天,那一晚,他炽热如火,温柔又危险的烫热,里里外外温暖着她。

  唐惟妙微微摇了摇头。

  “是哪里疼?”

  唐惟妙轻轻抽了抽鼻子,忍住了想要流出来的泪水,她此刻想哭不是因为疼,而是她疼痛多年后,终于等来了用温柔治愈她的那个人。

  “哪里都不舒服……”唐惟妙躺在辛涟怀里,闭着眼流泪,“但你在,我真的好多了,真的。”

  辛涟轻轻拍了拍她,喂她喝了点水,抱起她回了卧室。

  唐惟妙的床被柔软蓬松,家里的温度也很适宜,总之,冷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可辛涟把她放进被子,松手的刹那,唐惟妙第一次感觉到了床的冷和硬。床像散发着寒气,被褥又薄又僵硬,让她更加难受,放大了不舒服感。

  从前根本没有这样的感觉,唐惟妙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辛涟的关心而变得矫情了,还是她的颈椎又严重了,但她知道,自己不想让辛涟走。

  唐惟妙拉着辛涟的衣袖摇了摇头。

  “要我抱着你吗?”

  唐惟妙点了点头:“冷,还硬……”

  辛涟温柔道:“我知道了。”

  他脱掉上衣,展开了翅膀,抱起妙妙,把她裹进了金色的温暖羽翼中。

  唐惟笑找到药,忍着疼端水送药,推门一声草。

  真牛,跟不是人的谈恋爱,病了疼了,还有大翅膀哄。人类男的,哪个能做到?长兄也只能帮忙倒杯水,督促喝个药而已。

  普通人类一败涂地。唐惟笑翻了个白眼,表情复杂,离开时还贴心地关上了门,做了个手势,指着辛涟,警告他不要太过分,他这个哥哥还看着呢!

  也并非完全是唐惟妙的心理作用,她感觉到,辛涟在,她身体的不适缓和了许多,尤其被他大翅膀包裹后,心跳慢慢恢复如初,不再有心慌胸闷想吐的感觉了。

  她贴在辛涟的身上,耳朵下,就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热气氤氲着,在幽闭又温暖的羽翼空间中,唐惟妙搂着他的腰渐渐入睡。

  等她睡熟后,辛涟伸出手,轻轻取下了她的发夹,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蓬松的长发,手指尖沾染了属于她的味道。

  卧室内,凤凰情动时的馨香更加浓郁,辛涟低头,亲吻了她的发顶。

  如果这个时候,唐惟妙醒来,就会发现他企图遮掩的贪婪和隐忍不发的情与欲。

  辛涟抱着她,轻轻将她托高了,抚着她纤细的颈,吻占了她的气息,沉溺缠连。

  他以交换气息为由,贪恋了她的柔软。

  凤凰能够替爱人分担病痛愁苦,他很高兴,自己也能为她这么做。

第15章 求偶本能

  唐惟妙安心的睡了一觉,无忧无梦,醒来时,头不痛了,身体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睡醒又是一条好汉!

  她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一下子撞进了辛涟微微笑着的漆黑眼眸,这才发现自己是在辛涟的身上趴着,他交叠着翅膀,为她作被。

  “几点了?”她扒开辛涟的翅膀,看了眼窗户。

  窗外一片漆黑,她想起辛涟戴了手表,拉过他的左手腕,从那复古的藤蔓花纹表盘中,读出了现在的时间。

  凌晨两点半,可她现在精神抖擞,了无睡意。

  辛涟轻轻出声问她:“你还难受吗?”

  唐惟妙摇了摇头,手指松开他的手腕时,小小地抠了下他的表带。

  辛涟的眼神变了,他带着笑,微微眯了眯眼,很危险又很撩人。他逼近唐惟妙,在她的耳边低声问:“想做什么?”

  唐惟妙看向卧室的门,兴奋的眼神渐渐冷却。

  她摇了摇头:“还是睡觉吧。”

  辛涟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他说:“如果你愿意,我放开特域,他们听不到的。”

  唐惟妙扭扭捏捏,刚刚的一鼓作气没了,只剩下羞涩。

  辛涟了然,主动出击。他慢慢脱下手表,抬起幽深的眼眸,锁住了她的目光。

  “我有个请求,想让妙妙答应我。”

  他语气和轻重音的拿捏真的很妙,唐惟妙第一次发现,妙妙这个名字,还能如此色气。

  “你说。”唐惟妙深吸口气,目光中满满的期待。

  辛涟道:“我想……让你为我梳理羽翼。”

  他放开了自己的翅膀,将飞羽端送到了唐惟妙的手心里。

  妙妙轻轻捏住了他的翅羽:“我……怎么帮你梳理?”

  “手指,”辛涟轻轻揽住她的腰,带进了怀中,“只是手指就可以。我来告诉你……它们的名字。”

  凤凰的翅膀,每一个部位,都有不同的名字。

  他先从尖端开始,长而下垂的羽毛,叫做飞羽,它们覆盖在最下一排,颜色金黄,越近翅尖就越浅,最后是灿灿的浅金色,像金属的光泽,耀眼夺目。

  中间那排横着的,叫做覆羽,色泽较深,金中透着火光红,灯光下反射着彩色的光泽,坚硬挺立根根分明。

  最上方的一排叫做翼羽,依从着骨头的走势,金红铿锵,线条漂亮,像支撑的梁柱,流线干净优美的同时,也不失力量感。

  最后,衔接在肩骨的翅膀末端,那片羽毛叫做扇羽。

  唐惟妙摸到那里时,辛涟的翅膀微微抖了抖,他的目光也变得火热。

  “会疼吗?”唐惟妙摸着翅根的扇羽,手指流连在衔接处,问他,“展开的时候……”

  “人身状态展翅,会非常疼。”他说,“是撕裂的痛,不过只会疼一瞬,之后长久的不收起来,这里就会发痒。”

  他轻轻吸了口气,语气带了些恳求:“就像现在这样,渴求着抚摸,缓解它难忍的痛痒。”

  来自爱人的抚摸,会让凤凰感到满足,是一种无上的幸福与快乐。

  妙妙的手指轻缓梳理着他的羽毛,她的一根手指顺着翅膀的衔接滑下,辛涟的翅膀颤了一下,假意张合了几下,收了起来。

  肩胛骨漂亮的微凸处,留下了两道纹饰,像是融化的金子在皮肤上纹刻,纹理漂亮,只是缠绕的如同花蔓的纹刻,就有飘飘然起飞的视觉冲击感。

  唐惟妙第一次看到他的后背,眼睛不舍离开。

  那两道纹饰渐渐暗淡,隐没进他白皙的皮肤。

  “这是什么?”唐惟妙手指摸着浅淡的纹饰。

  “展翅羽时受伤留下的羽痕疤。”辛涟说,“人身展翅,每一次都会留下撕裂伤。”

  唐惟妙心中微微有些痛,将头发绕到耳后,低下头,轻轻吻在了他的背上。

  “……”辛涟轻吸口气,手指抓皱了床单,却语气平静道,“没关系,我们凤凰,生来就有修复再生的能力,只要不是致命伤,都会慢慢修复愈合,这些在我们看来,都是正常的……”

  “可那也是伤,会痛的……”

  爱人会治愈疼痛,每一个人身展翅的凤凰,在收了羽翼后,都会向爱人请求抚摸。

  辛涟垂下眼笑了笑,转过身,握住了她的手:“谢谢。现在,换我来让妙妙体会舒适。”

  又一次,再一次。

  唐惟妙喜欢被他抚摸头发,他的手指埋在发间,轻柔地梳理到底,那舒展的感觉,会顺着脊背,一直舒服到腰窝。

  她的愿望,辛涟欣然为她实现。梳理好头发,就慢慢盘起来,用凤羽固定。而后再取下来,放下她的长发,一点点编起来。

  他换了好几种发式,全部都是梳理好后再散开,只为了手指流连,让她舒服。

  “你会好多……”唐惟妙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你……之前有女伴吗?”

  辛涟摇了摇头。

  “只有你,唯有你。”他说,“从前,现在,以后。”

  “可你也太熟练了……”

  “妙妙。”辛涟说,“我活了好久,时间漫长,我学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也包括……嗯,这些女式发型吗?有的很新啊,一看就是近几年才流行的。”唐惟妙说道。

  “给你讲一个故事。”他轻缓地梳理着唐惟妙的头发,“凤……很喜欢给自己倾心的人梳理羽毛,后来,进入了新纪元,人类社会逐渐兴盛,我们也习惯了人形示人。”

  他说:“我父亲,他也是一只凤,那种很喜欢给另一半梳发的凤。但他只会一种发式,就是这样……”

  辛涟手指绕着唐惟妙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了结,用长羽簪上。

  “然后呢?”唐惟妙追问。

  “我的母亲厌倦了。日复一日,相同的人,重复的发式,单调乏味的生活。”辛涟,“于是,我母亲离开了父亲,父亲问她原因,她说了好多,最后,她抽掉凤羽,散开了头发,指着父亲说——”

  “我受够了。”

  唐惟妙惊讶:“啊……怎么这样?是离婚的意思吗?你们妖……也会离婚吗?”

  “是,我们的说法是,裂翅,其实就是离婚的意思。”辛涟道,“从那之后,以我的父亲为鉴,尤其编发,我学了好多。”

  “竟然是这个理由……”唐惟妙想了想,发觉了他的学习动机,惊奇道,“诶?你那个时候,就为将来的另一半学习这门手艺了?”

  “我为你,不仅学了编发。”辛涟道,“烹饪,烘焙,家装,裁衣,电器维修。琴棋书画,烹茶插花,拼命地学各种格斗术,武器,拼命地看书,学习不同的语言,各个方面……甚至因为怕落后时代的发展,我还会定期看热点新闻。去赚钱,学习投资,也是因为获取金钱的能力,是衡量现代人能力的重要标志。”

  唐惟妙惊呆了。

  全能啊,这是!

  “……都是为了……求偶学的?”

  “没办法,这是本能。”辛涟道,“我们其实把求偶这件事看得很重要。所以我从小就……而且我父亲,因为一些原因,他很偏执,他因为母亲的离开变得失去了理智,有时会很可怕,我小的时候看到他那个样子,会暗下决心,将来决不能和他一样,我不要悲剧结局。”

  “嗯?”

  “我小时候给母亲写过信,问她离开父亲的原因。母亲告诉我,一半是因为她追求自由,并不想被一个人绑定漫长一生。另一半原因,是因为父亲太单调,他被时代抛弃了,只留在原地抱着喜欢的东西怀旧,从未带给她来新鲜的体验。”

  唐惟妙眨了眨眼,精准地提炼了中心思想:“听起来你妈妈是在劝你学习?”

  “是。”辛涟道,“我父亲做饭只会做很传统的炖菜,只喜欢听昆曲,他只会抚七弦琴,只会山水画,只下围棋……我想,可能因为他的生活一直在重复这些,而且性情本就执拗黏人,不给爱人留喘息的空间,母亲才会离开他吧。”

  他讲完父母的故事,轻轻拍了拍唐惟妙:“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感到单调乏味……”

  甚至他连姿势都熟记于心上百种,理论上,哪些会让唐惟妙感到舒适安全和愉悦,他都认真学习研究了。

  对妙妙心动后,黄沅就警示过他,人类和妖能在一起的很少,很多人类出于追求安全的本能,最后还是会倾向于选择和普通的人类在一起生活。

  妖在人类社会,本就处在择偶的劣势。

  所以,辛涟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做到最好,要好到让唐惟妙除了自己,再看不上其他人。

  “我还熟读了育儿书籍,甚至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四处拜访了其他的凤凰支系,学习他们如何呵护蛋,孵育孩子,教育孩子,呵护伴侣……”辛涟笑了笑,“不过这些……”

  这些用不上了。

  唐惟妙听懂了话外之意,支楞了起来睁圆了眼睛,幽幽问他:“人和妖能生出孩子吗?”

  “没有听说过。”辛涟道,“前一阵子听到过一个奇闻,我们妖里有个医生,为他的人类妻子生了三个孩子……”

  “啊?谁给谁?”

  “后来打听了,说是非常规手段,那个雄性本就是大妖,是天赐给他的生机,这才有了三个小生命,并非正常的生育繁衍。”

  唐惟妙怔愣许久,又有些失落:“原来人和妖是不能生的啊!我以为可以呢,我看好多动画片都有半妖混血什么的……”

  “不会有的。”辛涟道。

  原本只是句很普通的话,可说出来后,他从唐惟妙失落的语气中,忽然意识到,如果妙妙喜欢孩子,而他无法给妙妙带来孩子,那她最后……仍然是会离开他的吧。

  他努力的让自己优秀,从外形到性情,从特长到爱好品味,琴棋书画多才多艺,可他忘了,爱上人类是不会有孩子的。

  如果她的愿望之一是想和他生育孩子的话,他永远无法为她实现这个愿望。与之相反的,这种愿望,一个健康的人类男性,就可以为她实现。

  他输了。

  辛涟垂下眼,遮住了失落和悲伤。

  唐惟妙的声音将辛涟拯救了:“说起求偶,鸟类求偶是会展开羽毛蹦来蹦去,给雌鸟跳舞的吧?”

  辛涟点头:“是。”

  唐惟妙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好奇道:“那你……”

  辛涟忽然笑出了声,他笑得很开心,抚摸着唐惟妙,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颤抖着,轻声道:“妙妙……好可爱。”

第16章 监控约会

  一早,唐惟笑拉开卧室门,被眼前的画面震撼了。

  早餐丰盛,摆盘精美,从甜点到正餐,他能想到的都有。

  他的妹妹盛装打扮,正在品用早餐,而那该死的小鸟妖精,六边形战士辛涟,正在为她温柔地编头发。

  唐惟笑:“……”

  这就到小夫妻黏黏糊糊,晨起梳妆描眉的地步了?

  “你们要出门?”

  “昨晚C组拦截了B级杀手,任务失败,但根据我们的分析,昨晚的袭击指挥有序,大概率是有高等级的统帅坐镇,所以我打算带妙妙出门,诱他动手。”辛涟解释。

  唐惟笑揪心道:“这么危险?”

  唐惟妙抬起头,安慰唐惟笑:“你放心,我绝对会平安回来。”

  唐惟笑知道诱敌的道理,可真要让唐惟妙做这个饵出去钓那些危险的非人动手,他还是不舍。

  “那什么……”唐惟笑说道,“我记得你们说过,妖是通过气味区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要不这次我出去当这个诱饵,或许能行呢……”

  唐惟妙:“你说什么呢?脑子清醒点。”

  唐惟笑:“啧!我关心你呢!”

  “我知道啊!”唐惟妙的脸上是少见的坚定,无比认真道,“我清楚自己的每一个选择,也知道它的风险。唐惟笑,你不要这个时候拖我后腿,无论是小说还是漫画,你这种行为都是会影响大局的,如果有弹幕,这个时候读者肯定都在吐槽你要坏事了,所以最好不要有。”

  唐惟笑喜欢用猫狗来讲道理,而唐惟妙喜欢用小说漫画讲道理。她熟悉每一种剧情发展的套路,相当于手握无数剧本流程。

  妹妹一本正经用小说漫画举例,唐惟笑哑口无言,乖乖妥协。

  “不过呢……”唐惟妙冲哥哥一笑,“谢谢笑笑关心,我会记得买礼物给你的!”

  “原谅你了。”唐惟笑就吃这一套,“记得平安回来。”

  辛涟眉稍带笑,对唐惟笑的语气也温柔不少:“妙妙哥哥不需要担心,你在家是最安全的,如果要跟着去,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会在战斗中让我分心,反而不利于保护妙妙。”

  唐惟笑:“知道了!”

  还妇唱夫随起来了!

  唐惟妙把今天当作她和辛涟的第一次约会。

  听她这么讲,辛涟反而愧疚了起来。

  “抱歉,这样把任务当作约会,委屈你了。”

  “没关系,约会的质量取决于约会的人,而非内容。”

  不得不说,唐惟妙也很会,而且是不经意间的会。

  辛涟又是心动不已,眯起眼错开她的注视,以便自己能恢复理智,平复心跳。

  今日的约会地点是市郊的一个冷门艺术馆。

  场地空旷面积大,人少。

  “请上车。”辛涟拉开门,弯腰帮她系上安全带,轻声说道:“如果可以,希望这次约会能顺利。”

  唐惟妙笑了起来:“拿杀手来做余兴节目的那种约会?”

  “刺激吗?”辛涟轻轻亲了她的脸颊,坐进了驾驶位。唐惟妙捧着脸,亮晶晶的眼睛笑望着辛涟。

  坐上驾驶位后,辛涟沉默了好久,迟迟没有发动车。

  他在冷静。

  唐惟妙无辜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辛涟借口道,“在预热车。”

  “辛涟……”车开出去后,唐惟妙问道,“咱们的选址目的性那么明显,几乎是姜子牙钓鱼的程度了,那个杀手会上钩吗?”

  “会。”辛涟说道,“因为他没有选择,就算知道这可能是我们设下的埋伏,他也会行动起来。沈高需要在农历年会召开之前夺回在青丘会的主导权,所以他会多次尝试,直到手下无人可用,必须由他亲自上阵为止。”

  “也就是说,今天我们要捉的,肯定不是沈高了。”

  “我不认为他现在会亲自动手,但上次A级妖劫持失败后,他派来的这位,一定是个经验老到的高手。”

  辛涟瞥了眼后视镜,他的第六感已经捕捉到了微弱的跟随气息:“这个高手昨晚用几个身手普通的试探了我们的布防水平,踩了点。他很谨慎,也有想法,我们如果待在家,很可能被他找到布防破绽,所以我才要带你出来,换个新场地……”

  “原来如此。”

  车程四十分钟,车刚开出市区,唐惟妙就睡着了。

  辛涟摸出一张柔软的毯子,搭在了她身上。昨晚她兴致高涨,确实缺觉了。

  辛涟反省自己,人类的体质不同,唐惟妙又缺少锻炼,体力耐力低,他怎么敢不考虑这一点,就任她放开了玩呢?

  以后一定要注意。

  耳麦亮起:“确定跟随,目前确认有五个,速度极快,空中有侦查妖,正在判定指挥者身份。”

  辛涟屈起手指,叩了几下车窗。

  车顶上的鸟飞走了。

  等鸟盘旋回飞,试图拦截高空侦查的妖时,那妖升高,藏进了云层,气息也消失不见了。

  辛涟皱眉。

  能在空中躲避开他的拦截,而且无论是高飞的路线和隐蔽气息的作派,他无比熟悉,只有一种可能。

  辛涟看了眼唐惟妙,见她还在熟睡,拨了个电话。

  “楚英,最近我父亲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楚英回答,“瑞阳一切正常,老板每月例行一问,还是老问题,只问安康。”

  “没有问其他的吗?”

  “没有,是有情况了吗?”

  “我爸派了侦查鹰。”辛涟回答,“很可能是知道了什么,在监视我。”

  楚英了然:“收到,我会向本家问清楚。”

  不久之后,楚英回电:“老板知道了唐小姐,消息来源不明。”

  “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辛涟按了下耳麦:“空中侦查不必管,和指挥者无关。有新进展吗?”

  “收到。”侧翼跟随观察的同事调整望远镜,说道,“四只基本确定是B类妖,善奔跑追踪,熟悉空间,暂时未发现他们的指挥者。”

  “是空间系。”辛涟心里有了底。

  到了艺术馆,因为是后现代作品展览,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画作,水平参差不齐,参观的人非常少,停车场寥寥几辆车,很空旷。

  辛涟停好车后,凑近了去看唐惟妙。

  她还睡着,呼吸均匀,胸口的毯子一起一伏。辛涟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可爱至极。

  他趴在唐惟妙的耳边,本想轻声叫醒她,但凑过去后,贪婪无厌,轻轻咬上她的耳垂,捉弄熟睡的女孩。

  唐惟妙细细的哼嘤,偏过头去,疲惫地睁开了眼。

  “啊!我睡着了!”她坐直了,惊恐道,“我怎么睡着的?是他们动手了吗?”

  辛涟笑着,指腹揉捏着她的耳垂,摇了摇头:“是正常的熟睡。”

  “吓死我了,以为我又中招了!”因为之前的夜袭毫无印象,唐惟妙对催眠攻击耿耿于怀。

  “我们到了。”辛涟解开她的安全带,下车帮她拉开了车门。

  这附近停栖着不少鸟,有的就在空旷的广场上溜达,辛涟挥了挥手,漆黑色眼眸闪过一抹金光,这些鸟就成为了他的侦查兵。

  不过,也有例外。

  他筛查出,检票闸机上站着的那只喜鹊,并没有受他控制。

  瞥了一眼,辛涟明白了。

  取好票后,他拉着唐惟妙的手,指着那只闸机上的喜鹊说道:“跟他打声招呼。”

  唐惟妙:“嗯?那只喜鹊吗?嗨——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好运吗?”

  她打完招呼才问理由。

  辛涟弯起了眼,好心情道:“因为你今天穿得很漂亮,也让他看一看。”

  唐惟妙懵了,她惊讶了片刻,心服口服道:“绕这么大一圈,你是为了夸我?”

  辛涟笑了笑,避开她可爱的视线。

  售票处的深色玻璃能朦胧的映出唐惟妙现在的样子,茂密长发被辛涟精心打理,拥有了精致的烫卷,蓬松有光泽,侧边还戴着他送的独一无二的金红色羽毛发饰,漂亮的秋季经典款内搭黑裙,酒红外搭风衣。

  是流行撞港风,复古昂贵又活泼——总之唐惟妙很满意今天的打扮,她出门前就欣赏了好久。

  辛涟想,即便是玻璃窗上映出的身影,都能让他心动。

  闸机上的鸟不怕人似的,检票时,还在盯着唐惟妙看。

  唐惟妙笑道:“好呆的小鸟,是你的部下吗?”

  辛涟道:“唯独它不是。”

  “哇……那挺有个性。”唐惟妙夸赞道。

  鸟飞走了,辛涟笑了一下。

  突然,他感应到了杀气。

  辛涟回头,他伸出手,虚揽着唐惟妙,问她:“可以吗?”

  “嗯?肩膀吗?可以的!”

  辛涟揽着她的肩膀,整个臂弯将她搂进怀里,高大的身影为她撑起了安全的怀抱领域。

  身后广场里的那些鸟,都看向同一个方向。

  B级的跟踪犯已经到达附近,已与A组交锋,而那个指挥官,也跟来了,只待突破包围圈。

  辛涟道:“他上钩了。”

  妖属地的老宅里,凌衍泡着茶,听着戏。唱戏的是他重金送到人类社会,学成归来的小妖精们,现场搭台现场演唱。

  每天的这个时候,是他听戏哼曲的专属时间。但今天的戏曲专属时间,他品着茶,却心不在焉。

  他派出的侦查鹰告诉他,今天辛涟带着他钟情的人类姑娘去约会了。而且,还有沈高派去的杀手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