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风忽觉一股沉重非常但又极之柔和的力道向他压下来。钟展只是拍他的肩头,但他身体各个部分,都感受到这股力道,就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网住了他,慢慢收束一般。叶凌风大吃一惊,本能的运功抵抗。

  钟展哈哈一笑,把手松开,叶凌风已是不由自主坐了下来。钟展笑道:“你已得了你师父的内功心法了,可惜还未能够运用自如。你入门多久了?”叶凌风这才知道钟展是在试他本领。

  谷中莲道:“他入门不过半年多些,内功只是刚窥门径,教老前辈见笑了。”

  钟展吃惊道:“只是半年么?如此良材美质,确是武林罕见了。”

  李沁梅笑道:“你就只知眼红人家的好徒弟。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羡慕江大侠收得好徒弟呢。资质好那是不必说了,难得又这么温文尔雅,一见就知是个很有教养的佳子弟了。我那灵儿秀儿却是粗野得很呢。”

  谷中莲听得他们赞赏叶凌风,心里也很得意,笑道:“你们太夸奖他了。风侄,难得钟老前辈喜欢,你还不趁机会向他讨教?”

  李沁梅笑道:“对啦,你试了小辈的本领,可不能只是夸赞两句就算的了。看你拿什么见面礼给人家?”

  钟展道:“江大侠的弟子还希罕什么武功?不过你们既然都说要给见面礼,我也只好意思意思,给他来个锦上添花了。武功他是不必学咱们的了,我就给他打通任、督二脉,让他可以早日运用上乘内功吧。”

  普通修习内功之士,倘若循序渐进,要打通任、督二脉,最少也得花五年功夫,而这一关,却又是进一步练上乘内功所必须经过的。江海天的内功传自金世遗,论到深奥精致,实不在天山派内功之下,威力之强,甚且尚在其上;不过若论到纯正厚重,则天山派内功却要胜他一筹。而以外力助人打通任、督二脉,又正是天山派不传之秘。

  正因为如此,所以钟展此言一出,连谷中莲也是大感意外,又惊又喜。怔了一怔之后,连忙说道:“这份见面礼太重了,风侄,还不赶快磕头?”

  钟展哈哈一笑,把叶凌风扶了起来,说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人情,何足挂齿?”说话之间,已是运指如飞,疾点了叶凌风任、督二脉的十二处穴道。顿时间,每一处穴道都似有一线暖流通过,瞬息流遍全身。

  叶凌风全身炙热,禁不住发出呻吟。钟展掏出两颗碧绿色的丸药叫他吞下,这是以天山雪莲制炼的碧灵丹,叶凌风吞服之后,遍体生凉,痛苦大减。

  钟展道:“你斌试运用你本门的内功心法。”叶凌风依言一试,只觉真气凝聚,已是随意所之,在体内运行无阻。叶凌风知道这是上乘内功开始练成的迹象,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此奇遇,转眼间就获得了别人要苦练五年的功夫!

  原来钟展夫妇此次携同儿女前来氓山,除了因为与氓山派深厚的交情之外,还有一层用心,乃是想为儿女找媳妇女婿。叶凌风是江海天的掌门弟子,他们又为叶凌风外表的聪明俊秀迷惑,不觉看中了他,有选他为婿之意。因此,钟展才肯送给叶凌风这么一份珍贵的“见面礼”。他们却不知道谷中莲也有将侄儿变作女婿之心;而谷中莲则以为钟展是看在两家交情份上,也还未知道他们这层用意。

  谷中莲很是欢喜,说道:“风侄,你把师妹师弟叫回来吧,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李沁梅性情好动,笑道:“我也坐得闷了,咱们一起到外面走走吧。各派的首脑人物都已到齐。大约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客人来了。”

  谷中莲道:“恐防他们临时有事找我,我还是不便走开。凌风,你替我陪钟大侠、钟夫人。”

  李沁梅正是愿意如此,便即笑道:“也好。趁着天色未黑,可以叫他们几个年轻人聚一聚,切磋一会武功。”

  叶凌风听了这话,不觉又是忐忑不安,暗自想道:“怎么还未动手?钟展夫妇一出去,事情可要糟了!”可是尽管他心中慌乱,还是不能不强摄心神,赔着笑脸,答了一个“是”字。

  李沁梅道:“好,那就走吧!”正在此时,忽听外面许多人七嘴八舌的同时叫道:“快来人呀,有奸细,有奸细!”“在那一边,快追上去呀,追上去!”“不好了,抢了一个小孩子了!”“是谁家的孩子?”“别问了,捉奸细要紧!”“追呀,追呀!”

  谷中莲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说道:“不好,恐怕是轩儿遭掳了!”连忙飞奔出去。钟展夫妻也加快了脚步,叶凌风追他们不上,满头大汗地跟在后面。他是又喜又惊,心中的紧张比外貌的紧张更甚百倍!林道轩虽然被掳,他心上的石头却还未快能落地,心里不住地叫道:“赶快跑,赶快跑!可千万不能够让他们追上。”

  不错,被捉去的正是林道轩,但捉他的那个人却不是蒙永平。蒙永平说的不是假话,在这氓山之上,确实还埋伏有他们的人,而且其中还有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

  不过活捉林道轩的这个人却是个谁都想不到的,年纪不过比林道轩大三四岁的大孩子。现在且先回过笔来,补述一下林道轩是怎么被捉去的。

  且说林道轩正在采摘野花,给江晓芙编织花环,忽见一个少年向他走来,林道轩认得就是从前他与师父在山洞中遇见的那个杨芃。那次他与师父被鹰爪所困,杨芃曾经拔刀相助,帮了他们一个很大的忙的。

  林道轩本来对杨芃并无甚好感,但在岷山上忽然碰见,还是很高兴地招呼他道:“杨大哥,你也来了?你爹爹呢?”

  杨芃也有点感到意外,心道:“原来要我捉的就是这个小子。可不能让他多说话了。”

  江晓芙道:“这人是谁?”她见来的是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少年,也并不怎么在意。

  林道轩道:“说起来还是我的恩人呢,我和师父在米脂结识的。”话犹未了,杨芃已笑嘻嘻的来到他们面前。

  杨芃手中提着一口布袋,他穿着一身华丽衣裳,是个公子哥儿的模样,却拿着一个叫化子的讨米袋,实在显得不伦不类。林道轩好奇问道:“杨大哥,你拿这口布袋做什么?”

  杨芃笑道:“你采野花,我来捉鸟。”江晓芙觉得有点不对,诧道:“捉鸟儿要用这样大的布袋的么?”杨芃道:“我捉大鸟。”江晓芙道:“这山上哪有什么大鸟?”杨芃道:“这里就有一只呆头鹅!”话犹来了,只听得“呼”的一声,杨芃已是张开布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向林道轩当头罩下。

  林道轩本来是个机灵的孩子,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杨芃会这样来对付他,一下子就着了道儿。说时迟,那时快,杨芃已拉紧了袋口的活结,背起布袋便跑。这布袋是祁连山中一种稀有的野麻织的,坚韧非常,平常刀剑也戳它不破。林道轩装在里面,被裹得紧紧的,手足也施展不开,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当然更是不能挣脱了。

  江晓芙吃了一惊,喝道:“你干什么?”杨芃道:“嘻嘻,开开玩笑!”江晓芙倏的拔剑出鞘,追上去喝道:“放下,否则我就杀了你。开玩笑可不是这样开的!”

  杨芃背着人,跑不过江晓芙,临机应变,提起布袋迎着她的剑尖一晃,冷笑道:“你杀吧!”

  江晓芙吓得连忙收剑,杨芃趁她吃惊之际,腾地飞起一腿,踢中她膝盖的环跳穴,江晓芙大叫道:“捉奸——”“奸细”二字还未说得完全,穴道被封,已是不能言语,立有如石像。

  杨芃顾不得伤害江晓芙,拍拍布袋笑道:“小师弟,我看你还顽不顽皮?这回你跑不了啦!”

  附近有几个峨嵋派与武当派的小弟子,但一来他们看不清楚这边的情形,还未知道江晓芙是给点了穴道;二来杨芃装得像个稚气未消的大孩子,他们只道是谁家的小徒弟哥儿俩在开玩笑,有些人还跟着起哄,一时间哪会想到是一件十分严重的鹰爪捕人之事。

  幸在钟灵、钟秀正来寻觅江晓芙,听得她的声音,赶紧过来。钟灵一看她的模样,就知她是被点了穴道,但杨家的独门点穴另有一功,钟灵无法解开。钟灵依稀听得她刚才说的是“捉奸”二字,连忙问道:“那小子可是奸细?”江晓芙不能说话,头颈还能转动,缓缓地点了点头。正是: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魑魅幽林施毒手

  英雄大会究奸徒

  钟灵大吃一惊,忙把江晓芙交与钟秀,说道:“阿秀你照顾江家妹子,我去捉贼。”抬头一看,杨芃已经上了对面那座山峰,钻进高逾人头的茅草丛中了。好在他是背着一个大布袋,摇摇摆摆,弄得茅草似波浪般起伏,故此在这面山坡,还是可以隐隐看见他的行踪。

  钟灵一面追赶,一面呼喊,“捉奸细啊!”的声音这才四方纷起,响彻了山头。

  钟灵展开八步赶蝉的轻功,追到山顶,终于追上了杨芃。杨芃提起布袋,一个转身,抡起布袋作为兵器,朝钟灵劈面打来,冷笑道:“你不要这小子的性命,你就出剑!”

  哪知钟灵武功远非江晓芙可比,杨芃用这个办法可以克制江晓芙,却难不倒钟灵。只听得钟灵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剑是长着眼睛,只伤奸细的。你瞧着吧!”唰的一剑刺出,果然便似长着眼睛一般,并没碰着布袋,剑尖直指杨芃的肩井穴。

  杨芃身躯一矮,抱着布袋作为盾牌,避开了钟灵的连环三剑。钟灵见他抱着数十斤重的布袋,步法还是这么轻捷,也不禁暗暗惊诧。

  钟灵喝道:“小小年纪,如此狠毒。再不放人,我可不能饶你性命了!”天山派的追风剑式一展,乘瑕抵隙,剑剑直指杨芃要害。妙在他的剑招虽是疾如暴风骤雨,但却总是刺向布袋遮拦不到的地方,杀得杨芃手忙脚乱。

  眼看杨芃就要伤在他的剑下,忽听一声长啸,远远传来,钟灵冷笑道:“小贼,放人!否则等不到你的党羽前来,我就先毙了你。”

  钟灵正要使出本门的杀手神剑,杨芃忽道:“你要人么?给你!”突然把那布袋一抛,但却并非抛给钟灵,而是抛下山谷!

  钟灵大惊,百忙中无暇思索,立即抢去救人,一个起伏,刚好在悬崖旁边,把那布袋接下。杨芃喝道:“你也领教领教少爷的剑法!”

  这一下主客势易,是钟灵背着布袋,杨芃挥剑进攻。钟灵当然不能够用布袋中的林道轩当作兵器,还要处处小心,防杨芃刺着布袋。几招一过,险象环生,差点儿给他挤下悬崖。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瘦长的汉子已似一溜烟的来到,替下了杨芃,只是一个照面就把布袋夺了过来。

  钟灵去了“包袱”,立即抢攻,“呼”的一掌打出,那瘦长汉子把布袋往后面一摔,身形一侧,反而踏上一步,就在悬崖旁边,挥掌相迎。

  钟灵用的是“须弥掌力”,刚柔兼济,本来是十分纯厚的内家掌力,莫说是人,石头给他打上一掌,也得粉碎。哪知双掌相交,钟灵只觉触手之处,柔若无物,掌力有如打到虚空之处,身体失了重心,不由自己的一个跄踉。

  钟灵方觉不妙,那汉子猛地大喝一声!“下去!”陡然间掌力尽发,排山倒海般的向钟灵推挤过来。钟灵身在悬崖之边,立足不稳,登时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应声而落,坠下深谷。

  这瘦长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杨芃的父亲杨钲。

  原来杨钲果然是暗中接受了清廷“礼聘”的武林败类,他打听得江海天尚未回来,便放胆偷上氓山,与蒙水平等人串通,阴谋破坏氓山之会。

  可是氓山防范森严,来历不明的人绝不能轻易混进。杨钲只能叫儿子跟着蒙永平,在玄女观附近活动。而自己则匿伏山头,伺机行事。他的儿子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认作蒙永平一个同党的徒弟,年纪轻轻的少年,不比陌生面孔的大人之容易受人注意,所以容易蒙混得过去。果然一出马便立了“大功”,活捉了林道轩。而杨芃向这座山头逃跑,也正是与父亲约好的。

  杨钲是一派宗师,那次在天柱峰上与江海天比武,也有接江海天三数十招的能耐,论本领自是高于钟灵,但钟灵本来也不至于一招落败的,只因他一来是在悬崖之边,给对方占了地利,二来杨钲的邪派独门武功,钟灵又未能够一下子适应,故此只一掌便给他打下悬崖。

  杨钲哈哈大笑,眼看钟灵就要摔成肉饼,却忽地在半空中一个猴子翻跳,减弱了下坠之势,恰恰抓着了峭壁上横生的一技虬松。杨钲心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轻功。此时若不除他,他年又是一个劲敌。”

  杨钲正想找一块大石砸下,忽听得有人高宣佛号:“阿弥陀佛,氓山之上,岂能容你擅开杀戒?”跟着又有人霹雳似的一声断喝:“大胆奸贼,往哪里逃?”原来是少林派的罗汉堂长老大雄禅师,与氓山派名宿甘人龙已经赶到!

  杨钲一听,就知来的二人乃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当下顾不得伤害钟灵,忙即吩咐儿子道:“你先把这小子带走,不用惊慌,我给你抵挡追兵。你只须翻过这座山,就有人备好马匹,接应你了。”

  杨芃兴高采烈,说道:“爹爹,我才不害怕呢。咱们爷儿俩这么一闹,已足令这许多自称英雄豪杰的面上无光了。明儿大姨父一来,便管教天下英雄丧胆!”他自小在父亲薰陶之下,根本不分是非,只知恃强逞能,想在人前露面。

  杨钲眉头一皱,说道:“别提你的大姨父了,快走!”

  杨芃刚刚跑开,大雄禅师与甘人龙随后赶到。大雄禅师喝道:“施主留人!”把一串佛珠一抖,一百零八颗念珠都变作了暗器,雨点般的向杨钲洒下来!

  这手“佛珠降魔”的功夫是少林寺三大绝技之一,当年少林寺的前任方丈痛禅上人就曾以这手功夫震慑过孟神通。一百零八颗念珠看似冰雹乱落,其实却都是打向人身穴道。

  杨钲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舞起一根青竹杖,只见漫天碧影,点点寒星,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在那根青竹杖纵横扫荡之下,念珠向四方飞散。杨钲纵声大笑。却不料那一百零八颗念珠互相激荡,有几颗念珠竟然拐弯打到,杨钲在大笑,忽地“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少阳”“曲池”“风府”三处穴道,同时给念珠打中。

  杨钲一连退出了七八步,仍是脚步不稳,身躯摇晃,好似风中之烛,但也还没有倒下。甘人龙冷笑道:“哼,你这贼子口出大言,却原来也只是这么一点能耐,看你还敢目中无人么?”大踏步上前,使出大擒拿手法,便来抓杨钲的琵琶骨。

  甘人龙以为杨钲已经受伤,这一下还不是手到擒来,哪知杨钲待他抓到,蓦地里一声喝道:“教你识得我的本领!”反手一拿,咔嚓一声,竟把甘人龙一条手臂,硬生生拗折!

  原来杨钲的痛苦神情,仍是伪装出来的。大雄禅师的“佛珠降魔”虽然厉害,究竟还比不上当年的痛禅上人;而杨钲的武功虽然也及不上当年的孟神通,但两相比较,仍是杨钲比大雄禅师稍胜一筹。但他自忖决计抵敌不了大雄禅师与甘人龙联手,故而施用诈术,预先运了闭穴的功夫,让念珠打中,假作受伤,来引甘人龙上当。

  甘人龙也是一时不察,以为杨钲已经受了重伤,为要留下活口审问,那一抓就不敢使出内家真力,生怕将杨钲抓死。却不料冷不防的就着了道儿,反而给杨钲把他的一条手臂拗折了。

  甘人龙是江南七侠中甘凤他的后代,家传武学,百步神拳,非同小可。受伤之后,负痛狂呼,独臂挥拳,猛地捣出,仍是拳风虎虎,威不可当。但杨钲狡猾非常,一击得手,立即便闪过一旁,“蓬”的一声,百步神拳的拳力,把他十步之外的一棵松树震得叶落枝摇。杨钲待他凭着的这股气发泄之后,劲力松散之时,蓦地绕到他的背后,冷笑道:“你也该歇歇了,倒下吧!”青竹杖倏然戳出,以重手法点了他的穴道。

  大雄禅师见伤了好友,低眉菩萨也登时变成了怒目金刚,脱下袈裟,扑过来道:“好个恶贼,你伤了两人,还想生下氓山么?”

  一件柔软的袈裟,拿在大雄禅师手中,变作了十分厉害的武器,只见他迎风一抖,便似平地里起了一片红霞,向杨钲当头罩下。方圆数丈之内,沙飞石走!

  杨钲冷笑说道:“大和尚,你少林寺武功虽好,只怕也未必就能将我留下!”青竹杖一挑,发出嗤嗤声响,恰似一片红霞之中有一条青色的光芒划过,将红霞戳破了一角。

  大雄禅师连番猛扑,每一次的猛扑,都给杨钲的竹杖将他的袈裟挑开。可是杨钲的竹杖点穴,也都给大雄禅师的袈裟挡住,无法攻进大雄掸师身前三尺之内。

  就在此时,山寨又出现了两条人影,正是钟展与谷中莲一同来到。谷中莲已经见过了女儿,因为给女儿解开穴道,稍微耽了一些时候,但仍然是后发先至,赶在众人的前头。

  谷中莲扬声叫道:“轩儿,轩儿!”听不见林道轩的回答,又惊又怒,厉声喝道:“奸贼,你把我的轩儿怎么样了?你敢伤他一根毫发,我就要你性命!”她尚未知杨芃已把林道轩带走,恐防敌人将他加害,先扬声警告。

  杨钲听她的声音从山腰传来,竟然刺耳如针,吃了一惊,心道:“这婆娘若然赶到,只怕我不是她的对手。”不敢恋战,青竹杖一挑,挑开了大雄禅师的袈裟,转身便逃,大雄禅师喝道:“往哪里走?”跟在背后,紧紧追来。

  杨钲早已想好脱身之计,猛地把手一扬,冷笑说道:“我接了你的念珠,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暗器。”只见一个暗赤色的圆球飞来,忽地“蓬”的一声爆裂,化作了一团焰火,向大雄禅师当头罩下。

  大雄禅师怒声道:“好歹毒的暗器,但又能奈我何哉!”袈裟一荡,火光流散,转瞬之间,已是烟消火灭。

  不料杨钲又是把手一扬,这一次的毒火弹却是打到甘人龙身上。甘人龙是早就给他点了穴道躺在地上的,当然躲避不开。

  大雄禅师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赶回去扑救。杨钲哈哈大笑道:“大和尚,你安安份份念你的往生咒去吧。失陪了!”大笑声中,早已去得远了。

  大雄禅师扑灭了火焰,可怜甘人龙已是给烧得焦头烂额,气息奄奄。幸而还未曾毙命。大雄禅师给他解开了穴道,连忙施救。

  不多一会,谷中莲与钟展双双赶到。谷中莲见甘人龙给烧成这个模样,也是吃惊非小。甘人龙是她师伯,她当然不能置之不理,只好把追捕奸细的事情暂搁一搁,帮忙大雄禅师救治。

  甘人龙嘶声说道:“谷掌门,捉拿奸细要紧,我,我没甚么。”大雄禅师也道:“甘师兄性命无妨,谷掌门放心去吧。”

  谷中莲摸过了甘人龙的脉息,知道他伤得虽重,但也不至于便有性命之忧,而大雄禅师有少林寺的“小还丹”,这是天下第一治伤圣药,这才把心上的一块石头放下来。

  捉贼、救徒,两件事情一样重要,谷中莲问道:“我那徒儿呢?”大雄禅师道:“一个小贼将他装在布袋之中,已逃跑了。是向着那一个方向逃的。”杨钲、杨芃父子逃跑的方向不同,谷中莲略一踌躇,觉得还是救林清的儿子要紧,于是拜托钟展追捕奸细,自己则向杨芃所逃的方向追去。

  可是就在此时,钟灵呼救的声音也从峭壁下传了上来,原来他攀住了虬松,已是精疲力竭,无法上来。钟展在悬崖边望下去,见他儿子双手攀着一条不过蜡烛般粗大的树枝,身子悬空,摇摇摆摆,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这景象大雄禅师也看见了,说道:“钟大侠,还是救人要紧。”钟展父子连心,叹了口气,也只好放松杨钲不追,先下去救自己的儿子了。

  在钟展将儿子从峭壁下拉上来的这段时间,各派弟子,陆续来到。

  叶凌风在路上会见了江晓芙、钟秀二人,神色仓皇,满头大汗地赶来,一见大雄禅师,立即问道:“我那小师弟呢,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关心、焦急之情,尽都见之辞色。刚听到一半,“哇”的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捶胸叫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江晓芙连忙将他扶住,说道:“大师哥,你别着急。妈已经追下去了。”

  钟展道:“秀儿,你照料哥哥,我去追擒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