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难怪……难怪你会……看来我猜对了。可我不明白……一个傻了十几年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有心机……”婴鹂干裂的唇嚅嚅动了两下,眼底透着深深的渴望。

“因为……因为本宫就是姚莫心……”姚莫婉俯在婴鹂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轻轻开口。当她起身之时,婴鹂已然没了气息,只有那双眼,瞪如铜铃。

看着挺尸在自己榻上的婴鹂,姚莫婉缓缓伸手,摘下那张画着曼珠沙华的脸谱,显露在她面前的那张脸,果然与夜鸿弈如出一辙。

“殷雪。”姚莫婉唤出殷雪。

“主人吩咐。”

“你可有办法将这具尸体冰封保存?”姚莫婉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忧伤,噬骨的,不可磨灭的忧伤。

自重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情不自禁的说出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因为婴鹂将死?还是婴鹂的遭遇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姚莫婉不想去探究。

“回主人,属下可以用冰棺将其身体冰封起来,确保十年无恙。”殷雪据实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或许本宫该为她做些事,去吧。”姚莫婉的手抚过婴鹂绝望的双眼,手落间,婴鹂终是闭上了眼睛,看着殷雪将婴鹂的尸体抱出内室,姚莫婉终流下一滴眼泪。

离开内室,夜君清正坐在贵妃椅处,轻轻抚着絮子。

“王爷何时有这个习惯了?”姚莫婉狠吸口气,将眼中的泪全数逼退。

“夜鸿弈不该如此,婴鹂真心对他。”夜君清噎了下喉咙,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

“自古帝王皆无情,这情字可不单单指的爱情。亲情,友情在一个皇帝眼里也是最廉价的东西,夜鸿弈有这样的反应,莫婉不觉得奇怪,王爷要不要喝一杯?”姚莫婉浅步走到桌边,随手提壶倒了杯清茶。

“只为了那些莫须有的谣言,他便可以杀了自己至亲之人,这样值得?”夜君清颓然起身走到桌边,接过姚莫婉递过来的茶水。

“值得,当然值得!婴鹂一死,所有的谣言都是死无对证,再没人敢质疑他的皇族血统,再没人能撼动他的大楚江山。”姚莫婉理所当然解释。

“他不配……”夜君清咬牙切齿低喃,后面的话随着茶水吞回了肚子。

“其实王爷不想知道莫婉是如何回答婴鹂的?”彼时内室,姚莫婉没想到夜君清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你想告诉本王的时候自然会说,若不想,本王亦不强求。”夜君清淡淡开口,心底却已了然。

“王爷何时变得这么乖了?”姚莫婉莞尔微笑,心底暗舒出一口长绵的气息。

“本王这不叫乖,叫识趣!”夜君清提起精神,开口反驳。

“不管怎样,王爷表现不错。给你,这是银链的钥匙,一共三十七把。”姚莫婉随手自袖内掏出一串钥匙搁在夜君清面前。

“你肯给本王?”夜君清挑起剑眉,狐疑看向姚莫婉,唾手可得的东西总让人心里不安。

“当然,王爷即临强敌,带着铃铛不方便,而且婴鹂已死,铃铛这东西也没了作用。”姚莫婉品了口茶,淡淡道。

“即临强敌?谁啊?”夜君清不以为然,却在拿起钥匙的时候突然犯难了,虽说有钥匙,可这三十七把对应的都是哪个锁啊!

“洛滨。你以为夜鸿弈为什么要将婴鹂引入肃亲王府?又为什么会引王爷现身?”姚莫婉柳眉微蹙,虽然她对洛滨了解不深,可以他往昔功绩,便知此人非泛泛之辈。

“皇上想将婴鹂的死嫁祸给本王?”夜君清并不觉得意外,一个连孪生妹妹都能下手除掉的人,又岂会跟他讲什么兄弟情谊。

“显而易见,虽然殷雪杀了肃亲王府内所有的黑衣人,不过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洛滨早晚都会知道,婴鹂是在肃亲王府被袭。”姚莫婉神色肃然。

“可婴鹂并未死在肃亲王府,而且还是本王救了她!”夜君清握着手中的钥匙,一个个的尝试。

“救活了么!”姚莫婉苦笑反驳。

“对了,你准备怎么处理婴鹂的尸体?”夜君清恍然问道。

“自然是藏起来,能瞒多久是多久。一来会让夜鸿弈寝食难安,二来若王爷真落到洛滨手里,本宫或许能用它救王爷一命呢。”即便如此,姚莫婉真心不希望第二种情况发生。

“你以为本王是吃素的么!”夜君清虽未与洛滨交过手,不过他这一身武功也是有名师指点,苦练而成的,他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姚莫婉无语浅笑,她自然知道夜君清的能力,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必须谨慎。

适夜,龙干宫

夜鸿弈独坐龙榻,单手抚额,黝黑的眸紧盯着地上的青龙。

第298章 婴鹂消失

“还没找到?”夜鸿弈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焦虑,眼底一片惶恐。

“属下失职,所有派到肃亲王府的杀手无一幸存,所以无人看到肃亲王有没有出入王府,而且属下寻遍整个王府,亦未找到婴侍卫的尸体。”青龙面露愧色,据实禀报。

“找不到?难道她能凭空消失不成!再找!务必要找到婴鹂,不管是死是活!”夜鸿弈剑眉倒竖,愤怒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握着拳头的手狠狠砸在龙榻上。

“属下遵命!”青龙不敢怠慢,当即离开龙干宫。

“安柄山……给朕倒水。”夜鸿弈只觉头痛欲烈,恍惚开口,却在等了片刻后恍然,安柄山已经死了呵。自安柄山死后,夜鸿弈便不在龙干宫内安排守夜的太监,连安柄山都在害他,这皇宫里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他不知道。

翌日,夜鸿弈才下早朝便到了关雎宫,明理是看姚莫婉,实则却在调查夜君清,言谈之间,夜君清只道自己那段时间去了花房,尔后夜鸿弈寻得花房工匠亦证实了这一点,这样的结果让夜鸿弈越发忐忑不安。

他本以为这一局必会取了婴鹂的命,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命青龙引婴鹂入局,如果婴鹂侥幸逃生,她必会顺藤摸瓜,继而发现肃亲王府的事是自己一手策划,介时他该如何自处?

有了这样的负担,夜鸿弈再无心思与姚莫婉花前月下,自那之后,夜鸿弈几乎十天未入关雎宫,而这十天,姚莫婉过的亦不轻松,尤其是夜君清,几乎用了整整八天的时间才将那三十七把钥匙按照正确的顺序**链子里,从此结束了他的圈养生涯。

关雎宫内,姚莫婉看着手中的信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发生什么事了?”夜君清一进门,便注意到姚莫婉一脸怒意,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欲暴裂一般。

“那个杀千刀的楚漠北,居然将明月峡贼匪被灭门的事儿叩到本宫头上,而且大肆渲染,害的现在天下贼寇都对‘旌姚号’虎视眈眈!奔雷已经有半个月没敢派出商队了,损失惨重!”姚莫婉紧攥着手中的信笺,恨的咬牙切齿。

“天下贼寇?会不会这么严重啊?”夜君清皱眉走到姚莫婉对面,质疑开口。

“自己看!”姚莫婉将信笺递给夜君清,直到现在,她亦未想出解决的办法。

“寒锦衣……燕南笙跟他很熟悉啊。”当看到信笺上这三个字的时候,夜君清眉宇间的川字越发深了几分。

“燕南笙认识他?那倒好办了,熟人好办事。”姚莫婉挑眉看向夜君清,眼底抹过一丝希翼。

“他们真的很熟,熟的化成灰都认得,咳咳……他们是世仇。”夜君清忽然觉得头疼,此事相当棘手。

“世仇也好,至少燕南笙能跟我们同仇敌忾!”姚莫婉倒没有那么绝望。

“这个恐怕很难,确切的说,是寒锦衣将燕南笙看作世仇,而燕南笙只道寒锦衣是个抵死不想见到的人罢了。”夜君清说的极为复杂。

“为什么?”姚莫婉不是个八卦的人,可她实在想不出这个寒锦衣是怎么得罪燕南笙了,才会被燕南笙列入禁忌。

“当年燕南笙的爷爷被尊为天下第一美男子,身边自然是蜂蝶环绕,莺燕无数。其中便有一位勇气可嘉的女子当众表白,此女虽然勇气可嘉,不过长相就有点儿违背自然了,结果可想而知。其实以此女的勇气,被当众拒绝也没什么,问题就出在,不过三日,燕南笙的爷爷选了一位比她更丑的女子为妻,而且呵护的跟什么似的,那个女人恰恰还是此女的庶出妹妹,这就有人不干了!此至之后,此女便以燕氏家族为敌,十分不巧的是,这个女人最引以为傲的孙儿,便是寒锦衣。”夜君清也只知道这么多,各种细节,他便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天下贼匪的尊主和燕南笙竟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啊!可这件事除了燕南笙,莫婉实在找不到更适合的人解决,怎么办……”姚莫婉长吁口气,眼底透着颓然之色。

“不如这样,本王走一趟凤羽山庄跟燕南笙商量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夜君清提议道。

“不行,你现在哪儿都不能去!”姚莫婉当即拒绝。

“来去不过三五日,而且本王运气也不会那么差,退一万步讲,就算遇到洛滨,本王也未必就打不过他!”夜君清知道姚莫婉担心自己的安危,可莽原的事对姚莫婉有多重要,他一清二楚。

“这样……也好,那莫婉让殷雪随行。”这是姚莫婉的底线。

“好!事不宜迟,本王现在就走!”夜君清当下起身,与殷雪离开楚宫。看着夜君清消失的方向,姚莫婉清眸微眨,一抹忧色漫上双眸。

十天的时间,婴鹂仿佛人间消失一般无迹可寻,夜鸿弈原本忐忑的心渐渐稳了下来,以婴鹂的个性,如果她还活着,早就到自己面前质问了,又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不露面。

于是在青龙禀报无果之后,夜鸿弈反倒松了口气,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去吧。”夜鸿弈的语气显然没有彼时那样凌厉,可就算是死,他也要见到尸体,这样他才安心。

待青龙离开,夜鸿弈颓然倒在龙榻上,粗糙的手指下意识抚向身侧,空荡无依,于是夜鸿弈想到了姚莫婉,那样乖巧的可人儿,总能不经意挑拨他的心弦,得此宠儿乃上天之意,他又岂可辜负上天美意呢!

思及此处,夜鸿弈登时起身,却在欲下龙榻之时,感觉到一股凉意陡然袭至颈间。

“你是谁?”夜鸿弈奋力压制住心里的恐慌,狠声质问。

“皇上可还记得答应过贫道什么?”清冷的声音虚幻缥缈,仿佛自九天传来,夜鸿弈闻声愕然,却在下一秒强自镇定,转眸看向身边之人。

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夜鸿弈分明看到一花白胡须,道骨仙风的老者站在自己面前,手中的利刃散着冰冷的寒光。

“洛将军?好久不见啊!”夜鸿弈暗自狠吁口气,旋即激动起身,欲伸手去扶洛滨。

“皇上还没回答贫道的问题。”洛滨双目幽冷,手中利剑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朕记得,朕答应过将军会护婴鹂无恙。可是……可是朕万万没想到,婴鹂为查宫中奸细,竟失踪数日!朕倾力去寻,却没发现半点踪迹!是朕辜负了洛将军!是朕疏忽啊!”夜鸿弈痛心疾首摇头,自责开口。

第299章 摘下脸谱

“失踪?皇上可知婴鹂最后出现在哪里?”洛滨双目幽深,声音浑厚铿锵,显然内力极为深厚。

“肃亲王府。”夜鸿弈没有犹豫,当即说出地点,眼底那抹诡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夜君清……婴鹂怎么会查到夜君清那里?据贫道所知,夜君清住在后宫差不多一年了。”洛滨质疑看向夜鸿弈。

“此事朕交由婴鹂姑娘全权处理,个中缘由朕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婴鹂姑娘言辞之中倒是提及君清,可君清是朕的手足,若说他是奸细,朕如何都不能相信!”夜鸿弈表情沉重,眼中透着些许无奈。

“关于这件事,贫道自会替皇上查明真相,不过在此之前,恕贫道必须先找到婴鹂。”洛滨没有怀疑夜鸿弈的话,缓缓收了利刃。

“将军既然来了,朕这便命人准备寝宫,让将军好生休息!”见洛滨收剑入鞘,夜鸿弈的心方才落了地,与此同时,在夜鸿弈心底,一抹杀意蒸腾而起。

“洛滨已入道,道号紫阳真人,再不是什么将军。皇上好意贫道心领了,告辞!”洛滨双手打了个揖,正欲离开之际,忽然转身。

“不知……婴鹂可在皇上面前摘下脸谱?”洛滨踌躇片刻,终是开口问道。

“没有!”夜鸿弈当下否认,毫不犹豫。洛滨微微点头,这才离开龙干宫。就在洛滨离开的下一秒,夜鸿弈顿时觉得双腿无力,猛然跌坐在椅子上,颤抖的手不停的抹着额头的冷汗,他是吓坏了。

五天的时间,姚莫婉依旧没等到夜君清与殷雪回来,于是修书一封命流沙送到凤羽山庄,之后不到三天头上,燕南笙便出现在了姚莫婉面前。

“本尊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你的骗术高超,是本尊想亲自告诉你,姚莫婉,莫再耍这种把戏,以后你的话,你的字,甚至一个标点符号,本尊都不会信!”对于上次的事,燕南笙仍耿耿于怀。

“夜君清没在凤羽山庄?那殷雪呢?也没去吗?”姚莫婉不理燕南笙的信誓旦旦,满眼焦虑的看向燕南笙。

“本尊才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么!”燕南笙觉得姚莫婉的演技真是不错,如果不是对她的为人有深刻的了解,他还真会以为夜君清出了什么事。

“是洛滨,一定是洛滨抓走了夜君清和殷雪!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姚莫婉惊慌失措的来回踱步,懊恼着自己不该让夜君清离开皇宫的,可她亦明白,如今连殷雪都失踪了,显然洛滨的武功深不可测。就算夜君清呆在皇宫,也未必会逃过此劫。

“姚莫婉,你适可而止啊!”一侧,燕南笙不以为然,这次就算姚莫婉说出天花,他都不会再信。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莫婉说的是真话?夜君清和殷雪原本是要到凤羽山庄见你,可到现在为止,八天了,他们音信全无!”看着姚莫婉的表情从没有过的肃然,燕南笙动摇了。

“除非你用刀划破自己的手腕。”或许是以前伤的太深,即便姚莫婉说的信誓旦旦,燕南笙依旧不敢相信。无语,姚莫婉二话不说,随手自桌上抄起果盘里的匕首,倏的割向自己皓腕。

眼见着姚莫婉的手腕渗出一抹殷红,燕南笙倏的闪身将匕首夺过来。

“他们真的出事了?是谁干的?”燕南笙终于信了,以他对姚莫婉的了解,她虽爱钱,却一定干不出为了钱伤害自己身体的事儿。

“洛滨!”除了洛滨,姚莫婉想不出第二个人。一侧,汀月正用白纱为主子包扎伤口。

“洛滨是谁?”燕南笙很少在意朝廷的事,自然对洛滨这个名字比较生疏。

“这个莫婉稍后再向你解释,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冰棺?”姚莫婉忽然想到那日曾让殷雪将婴鹂的尸身好好保存,如果殷雪足够聪明,她必会将洛滨引到那里,虽然这么做很有可能会刺激到洛滨大开杀戒,可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自己尽快找到他们。

“冰棺……南笙只知道距离皇城七百里的树林内有个山洞,那里面有一块天然冰石,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说的冰棺?”燕南笙努力想着,凭着记忆回应。

“殷雪可知道那个地方?”姚莫婉声音越发急促,她无法想象,八天的时间,夜君清和殷雪会不会……姚莫婉不敢想。

“当然,那是她发现的地方。”燕南笙点头。

“带我去!”姚莫婉仿佛看到了希望,当即开口。燕南笙虽不明就里,却也不敢耽搁,当下揽着姚莫婉跃出关雎宫,直朝七百里外的树林而去。

阴冷潮湿的洞穴内,夜君清与殷雪无力的倚在棱角突起的墙壁上,虚弱不堪。

“王爷……你没事吧?”感觉到夜君清的气息渐弱,殷雪吃力开口。

“没事……如果真死在这里……本王对不起你了。”夜君清苦笑,干裂的唇渗出血丝,四天的时间,他们滴水未进,如今便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王爷若就这么死了,对不起的可不是殷雪。”殷雪苦笑,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你是说姚莫婉……是啊……如果本王就这么死了,她怕是找不到像本王这么好欺负的人了……”在想到姚莫婉的那一刻,夜君清忽然觉得心痛,还有不舍。他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心境,如果死了,他就可以和莫心在一起了,可他却舍不得死,真的不想!

“主人刀子嘴豆腐心,如果殷雪没猜错,主人现在怕是急疯了。”殷雪不惧死,可她不想让姚莫婉失望,姚莫婉临行前将夜君清交到自己手里,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不能让夜君清出事,至少,不能让他死在自己前面。

思及此处,殷雪拼尽力气将手抵在夜君清背上,慢慢运气。

“殷雪你疯了……住手……”感觉到一股清凉入心,夜君清顿时有了些力气,当即拨开殷雪的手臂,此时的殷雪,脸色更加苍白,越发虚弱的堆在地上。

“王爷放心,殷雪还能撑下去。”殷雪觉得自己的嗓子在喷火,将她的喉咙灼的生疼。

“为了姚莫婉,我们都要活着!”夜君清吃力扶起殷雪,眼底迸发出毅然决然的光芒,他不去探究自己心底那抹意味不明的情愫,他只知道,姚莫婉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若他就这么走了,对得起谁!

散着寒气的冰石上,婴鹂仿佛沉睡般躺在那里,静的让人心碎。

“鹂儿啊……师傅等很久了,你为什么还在赖床?再不起来,师傅可要罚你到外面数星星了……鹂儿……鹂儿你醒醒好不好……为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洛滨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痛哭失声,第几次撕心裂肺,可不管是第几次,却都如第一次那样痛不欲生。

第300章 为父知道你累了

“鹂儿……为父知道你累了,好,为父不吵你,可你要答应为父,等为父回来的时候,你要起来,好不好?”洛滨粗糙的手指抚过婴鹂无温的面颊,眼泪肆意横流,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管是怎样的场景,都会令人无比悲伤。

这一刻,洛滨拖着手中的利刃,脚步虚软的走到夜君清和殷雪面前。

“我再问你们一次,到底是谁杀了鹂儿!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们再不说实话,莫怪贫道心狠!”洛滨收起眼底的湿润,目光凶狠的看向夜君清和殷雪。

“道长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如果是我们杀了婴鹂,早就毁尸灭迹了……还能傻到把她的尸体冰封起来么。”殷雪有些无奈,她已经将事实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洛滨,可他就是不信,有什么办法。

“诚如君清之前所言,婴鹂的死与我们无关,没错,她是在肃亲王府受的埋伏,难道单凭这点就能证明是本王下的手?枉将军昔日运筹帷幄,智勇双全,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还是将军根本无法相信,皇上居然会杀自己的亲妹妹!”当听到洛滨唤婴鹂女儿的那一刻,夜君清终于相信,夜鸿弈与婴鹂当真不是父皇的子嗣,这还真讽刺。

“你说什么?什么亲妹妹?”洛滨双目骤凛,愤然怒视夜君清,一侧,殷雪极度无语,我的王爷啊,我努力隐瞒这件事,刻意忽略婴鹂与夜鸿弈的关系是为了什么啊!现在看来,他们是没有活路了。

“婴鹂与夜鸿弈长相一模一样说明什么,将军应该比君清更清楚,自将军入洞之后,便一直唤婴鹂女儿,那君清敢问将军,夜鸿弈是什么身份?”夜君清直视洛滨,目光仿佛一柄利剑,直直刺进洛滨的心脏,这个秘密,他隐藏了二十八年啊!

见洛滨不语,夜君清继续道。

“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夜鸿弈的皇位朝不保夕,所以比起动机,夜鸿弈比君清不知多了多少倍。”一侧,殷雪绝倒,看来夜君清当真不明白什么叫舐犊情深啊,就算夜鸿弈有一万个错,就算他杀了婴鹂,可那毕竟是人家的亲生儿子,你还指望洛滨会大义灭亲么!

“如果皇上知道……知道婴鹂是他的亲妹妹,就更不可能对她下手!他怎么能下得去手!”洛滨身体摇晃着,眼底充满着彻骨的悲凉。

“将军该不会以为婴鹂的那张脸,会成为夜鸿弈心慈手软的理由吧?若真如此,便不会发生五龙夺嫡的惨剧,父皇的儿子也不会只剩下君清一个。”夜君清嘲讽冷笑,眼底迸出一抹森寒的幽光。

几乎同一时间,洛滨的剑尖抵在了夜君清的喉颈处,双眼透着掩饰不住的杀机。

“将军是想杀人灭口?来啊!反正将军手里有父皇赐的免罪金卷,就算杀了父皇的亲生儿子,夺了父皇的江山,也没人敢拿将军怎么样!”夜君清愤怒的瞪着洛滨,眼中透着无尽的鄙夷。

“先皇啊……老臣不是故意的……不是……”夜君清的话触动了洛滨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和忏悔,此刻,洛滨扑通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沙哑的声音诉说着他满心的悔恨。

夜君清暗自狠吁口气,旋即转眸看向殷雪,殷雪却并不乐观,洛滨虽然愧疚,却不代表他可以大义灭亲。

正如殷雪所料,在洛滨歇斯底里的忏悔之后,那柄森寒的利刃又重新回到了夜君清的颈间。

“是你们害死了鹂儿!是你们!”洛滨将诸多疑点抛之脑后,狂啸着怒视夜君清,他无法相信夜君清口中的言之凿凿。

无语,夜君清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

眼见着洛滨举剑刺向夜君清,殷雪拼尽力气,猛的挡在夜君清前面,这是她能为姚莫婉做的最后一件事。

然则殷雪虽有必死之心,老天爷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就在洛滨的剑尖欲穿透殷雪的心脏时,整个人突然僵化般一动不动。

“堂堂大楚重臣,受先皇礼遇重用,更赐免罪金卷,如今却要背信弃义,狠心杀死先皇唯一的子嗣,洛滨,本宫看不起你!”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洞口处,姚莫婉缓缓走了进来,锐利的眸子迸发着凛冽的怒意。

“你……你是谁?”洛滨只闻其声,便已感觉到了那股锐不可当的气势。姚莫婉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踱步走到洛滨面前,心疼的搀起殷雪,下一秒,燕南笙亦将夜君清搀扶起身。

“你是……姚莫婉!你是大楚皇后,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而且你不是……”洛滨不可思议的看向姚莫婉,眼中尽是质疑。

“而且本宫不是个傻子么,怎么会说出那么一大段慷慨激昂的陈词?对不对?”姚莫婉冷笑着转身,幽冷的眸寒冽如冰。

“你不傻……原来你不傻!那后宫里的那些事都是你在搞鬼?鸿弈对你那么好!”洛滨愤怒看向姚莫婉,眼底涌出一抹狠意。

“先皇对将军何尝亏待过!你又是如何以怨报德的?你偷了先皇的女人,给先皇戴了顶那么大的绿帽子,你还要杀了先皇唯一的儿子,让先皇断子绝孙,你更让自己的儿子当上了皇帝,窃取了先皇的锦绣河山!比起忘恩负义,莫婉不及你百分之一,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指责莫婉?嗯?”姚莫婉一步步走到洛滨面前,字字珠玑,令洛滨无地自容。

“这些都是贫道迫不得已!”洛滨语塞,声音透着些许悲怆。

“迫不得已?是有谁将剑抵在将军脖子上,逼着将军爬上庄太妃的软榻?还是不杀夜君清,将军就活不成了?将军倒是说说,这哪一件事,能称得上迫不得已四个字?”姚莫婉厉声质问,逼的洛滨无言以对。

一侧,夜君清三人皆面面相觑,心道姚莫婉这张嘴,不得理时辩三分,得理不饶人呐!

“要杀便杀!反正没了鹂儿,贫道活着也没了希望!”洛滨不再与姚莫婉逞口舌之争,索性闭眼等死。

“婴鹂是死了,可夜鸿弈还活着。”姚莫婉唇角勾笑,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