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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走。”

龙舌兰冷笑道:“你别以为我误伤了你,你就可以替我决定一切——别忘了,你还犯了其他滔天大罪,我仍是要抓你归案的!”

孙青霞这次说话更干脆,只一个字。

“请。”

龙舌兰嗔道,“什么意思?”

孙青霞道:“来抓我呀。”

龙舌兰蔑了蔑唇,“这时候,本小姐不想落井下石。”

孙青霞冷冷地道:“而今在井里的是你。”

龙舌兰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种就不要知说一半吞一半的!”

孙青霞道:“你跟那一群狐群狗党搭上了,除仇清天还算半条好汉外,其他都是畜生。

铁手不知到那儿去了,你不是来了个夫婿么?快回到他怀里去吧,江湖雨大风险,不是你这种天真女子可以混得来的:万一你逢着叫天王,还真吃不了兜特走也走不了呢!”

龙舌兰停下步来,叉腰光火,气虎虎的道:“你算什么!?其他人都是畜生,就你是好人!?嘿,现在抓你的全都是坏蛋了。你可真会恶人先告状呀!我夫婿?我夫婿关你屁事!

你要和我分道扬镳,我还没逮住你呢!划你的一刀,可清得了你对殷色可给你迫疯、朱丽丽遭你毒哑、铁秀男让你奸杀的罪孽么?”

龙舌兰每提到一个人,孙青霞就冷笑了一声,等她说完话,他才冷不防说一句:

“那你来抓我啊!”

尤舌兰涨红了脸,狼狠地道:“你以为我不敢?”

她反手摘下了她背上的小弓。

在她身旁的小颜,一天清丽无邪、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二人起争执,终几要动武,忍不住悄悄的扯了扯龙舌兰破了半片的衣抽,细声说:

“姊姊。”

“嗯?”

“会不会……”

“你也别来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我立马便宰了这淫魔!”

“——既然刚才你也误会他要砧污你,会不会其他的案件也……也别有内情呢?”

龙舌兰听得心中一动,但嘴里却哈哈笑道:“那有冤情!你这黄毛丫头。别为这淫魔开脱了,铁证如山.容不得地抵赖推脱!”

这时候,忽听一声似远似近、如龙如鹰、若笑若哭、也啸也曝的厉音自天际震起、划破、传来。

孙青霞脸色一变:“仇小街功力精深,这么快就复元了。追来了!”

龙舌兰趁机讥笑他:“你怕了吧?”

孙青霞却正色道:“仇一笑是个人物,铁游夏是位英雄——别的我都不怕。”

龙舌兰打道:“他又没来,也没发现咱们——一声鬼哭神号的你就怕成这样子,还充什么淫魔煞星!”

孙青霞这次却不跟她争这口舌之利,只沉重的道:“他已发现咱们在这儿了。”

龙舌兰倒是奇道:“何以见得?”

孙青霞道:“仇小街一向喜欢居临下。他的‘搜神指’也愈是自高而下,愈能淋漓发挥功力。他是个喜欢立天高峰、站在树顶上的男人。这儿山多、树多,他只要往高处一站,要发现咱们行藏还真不难。他已发出呼啸,显然是通知其他的人,一齐包抄——”

他眼神里充满了痛苦的斗志。道:“我要先上十一寡妇山,就是因为这儿方便战斗,有利于以寡击众——这一场决战,只怕已免不了的了。”

二、鹤立霜田

越过了不文山,就是十八星山。

从十八星山往上走,就到了一山树,从一山树,只有一条路:大森林——灵壁——长气河,只要渡过了长气河,就可从一泥洞进入界峨山,到了那儿,就算百万大军,也断截不着孙青霞。

那是一条越走越荒凉的路。

自十八星山往下走,就是十一寡妇山,这是一座小丘,但从那儿,可转入大深林——此处跟“大森林”极不一样。“大深林”是有沼泽毒章之所在,凶险处处:“大森林”则是郁郁无尽的原始森林——出了深林,便可取到胃园、肚园、肝苑、肠圃四处或其中一地,经定定镇而入州府,混入平民百姓中,消失无踪。

这是一条愈走愈热闹的路。

听到了仇小街的长笑尖啸,孙青霞携着古琴,把剩下的如花缅刀、女子神刀都系在身上,铁着脸只急速赶路。

不过,他走得再快,也得要稍慢下来,等候龙舌兰。

龙舌兰本来轻功极佳,但她是干金小姐之身的侠女神捕,不过,认真说来,她“本行”

还是“千金小姐”,当“女侠神捕”还只算是她的“副业”。

一旦上这种山、走这种路、吃那样子的苦,她的“本质”、”原貌”可他都露出来了。

何况,她还要“照顾”小颜同走。

小颜倒很吃得起苦。

可异她却不谙武功。

——这就很吃亏了。

小颜是个很聪敏的女子,尽管她仍在慌乱之中,但仍很快的就看出这一点,所以她说:

“你们把我放下吧,这几我熟路,躲起来谁也找不着这样跟我们一道走,累了你们,辛苦了我。”

她的提议无效。

因为龙舌兰和孙青霞异口同声的立即反对:

“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们就会把你扔在这里置诸不理。”

小颜不眼气,“那我可以躲起来!——他们要抓的你们,又不是我!”

孙青霞的活要比龙舌兰不客气多了。

“仇小街的可怕之处是在于他的眼力可看透一切,如果正在赶来,那姓任的家伙就是‘鹤立霜田竹叶三’任怨的话,那这个人的鼻子则比猎狗还灵。你躲不过去的。他们能杀掉‘一文溪’的乡民,就断不会放过你。若给仇小街抓着你还好,但若落在叫天王手下手的手里,或给任怨逮着,那你就会后悔说过这种无聊话了。”

小颜听了,眨着一双灵灵的服,忍不住问:“那么多高手追杀你一个,你逃得了么?要是逃不掉,还逃来作什么?,’

孙青霞冷哼道:“我天天有人追杀我、缉捕我,我三十几岁了,也给人追迫了逾三十年,我到今天还没死。”

这次,到龙舌兰忍不住问:“对了,依出道时你就声名狼藉作计算,你最少也有三十五、六了吧?怎么看去跟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差不了多少?你易过容吧?有啥美容术?可介绍本姑娘——”

这回她的后的却给孙青霞喝断:

“这是什么时候了!居然在这关头问这个!真枉你也名跻神捕之列!”

龙舌兰气得噘起了嘴。

她真想不限这大脾气的老淫魔一道“馄”了,可是一想起那温文、温柔、温良如玉的“订了亲、送了聘札、只未过门”的“夫婿”任霜田,她的心就发毛,毛管悚起,还是宁愿跟这身败名裂的臭脾气“色魔”急遁于这荒山野岭之地了。

尽管龙舌兰对孙青霞的火爆脾气很是不忿,但她对某件事还是有歉意的:

“你……脸上还疼不疼?”

孙青霞的面颊仍在淌血。

——龙舌兰故意赞他样儿长得年轻,一是实情,二是女性对这种事自然最感兴趣,三是她也因误伤了他而内疚,所以主动说些“欲盖昭彰”的话来,减轻这心头负担。

可是孙青霞明是不受她这套。

“——要不要……先止血?”

孙青霞忽道:“他们追得太近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要在入黑之前予之重挫,并摆脱他们,否则我们过不了今晚。”

龙舌兰又间:“如何予以重挫?”

孙青霞没答,只勿勿赶路。

龙舌兰讨了一鼻子没趣,低声嘀咕道:“你别以为只有你行,到时候你就知道姑奶奶我比你还行!”

小颜们耳听了,便又霎着水水灵灵的眸了问:“姐姐,你有办法对付追兵么?”

龙舌兰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

就算在逃亡的时候,她也像一只凤多于似一只山鸡虽然是一只落在难的风凰,但到底还是凤凰。

“到时你就知道谁最行了。”

他傲傲的说给那全心依赖她的小女孩听。

孙青霞急急取在下的路,使龙舌兰更大惑不解:

——若仇小街人在高处,孙青霞一味取道往下走,岂不是更让仇小街洞悉去向、占尽上风?

所以她又忍不住了。

忍不住问:“你这样只往下走,仇小街始终站高处钉死你,你又如何逃得出他的追踪?”

她还忍不住追加了一句批评:“你到底懂不懂得逃亡是怎么一回事?”

孙青霞还没回答,却又听到一声尖啸。

就像满山的枭一齐笑了一声。

孙青霞听了,顿足嗟道:“哎,他来得好快——来不及了!”

他脸上满是遗恨,遥望向对面山坡。

龙舌兰顺着他视线望去,才发现这儿已走到谷底了。

到了谷底,再翻上斜坡,过了一漠霜田,就是另一处山峦。

山峦起伏,悠悠无尽,似至少有七八座高矮矮的山头。

不过,这段山峦跟原先树木幽深的十八垦山不一样。

这些山坡多有石灰岩组成的,多嶙峋怪石,突兀纠立,但坡上却童山濯濯,就算偶有树木,亦多枯桩,旦长得并不高壮,可能是因长年北风乱削之故吧,难得见出几片绿叶茂枝。

龙舌兰是个聪明女子。

她忽然明白孙青霞的用意了:

——莫不是他想用地形来抵制、消减仇小街的优势?

她只想到这儿,就再也想不下去。

她此际只想吐。

因为她看到那片霜田:

霜田已废。

春冰未融。

雪泥满地。

在这块偌大的废田上,有羽翼略为变灰的鸬鹚伫立在牯牛的骸骨、人的断肢上、甚至有一种类似天山雪莲的大花,浮沉干冰泥霜田问,错落盛开期间,在白了头的芦苇丛隙望去,竟颇有一种“寒江雪”的意境。

在这样一块毫无生气的死地上,却不知何时,来了两个人,就是一早就已“种”在这块让人特别感觉凉、冷、寒、冰意的霜田上,跟这要死不活的荒地雪泥融合在一起、化不开。

那两人都仰着首。

眺望。

——正望向龙舌兰这儿来!

这两人,一老一少。

老的垂头丧气、发白须灰、困目如睡、猥琐淫亵,他弓着背,趴在地上,好像正奄奄一息。

少的斯丈、好眉、姣貌、亲善得甚至有点害臊,他鹤立霜田,清风徐来,白衣袅动,就像一只欲飞又止的白鹤。

龙舌兰一见到两人,就像乘坐在大风大浪的船上,那感觉又来了:

呕。

——一种欲吐的感觉。

孙青霞立即察觉到尤舌兰的“不对劲”,然后他也马上发现那块霜地上的一老一少,一立一趴的两人。

他的瞳孔也立时收缩。

他没见过这两个人。

但他听说过这两人的事。

他听到的已太多。

所以他向龙舌兰问了一句:

“是他们?”

龙舌兰只点了点头,呼吸却急促了起来。

孙青霞沉住了气,正色道,“——他们既是来找你的,不一定有恶意。有他们两人在,谅叫天王的人不敢将你如何,保况铁手一定会周护你。如果你要收手,现在正是时候,不然,恐怕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几句话,他说的很诚恳。

但龙舌兰的回答:很快,也很直接。

她甚至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孙青霞的手臂,一叠声的道:

“不,我不要跟他们回去!”

“不!我决不落在他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