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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科是忍“欲”偷生的熬过来的!

不行,得一定要让这两位姑娘穿上(至少整齐)的衣服!

所以他找上了“义薄云吞”。

他是找对了。

找对的理由亦有三:

一,这店家很好客,尤其是当老板言尖一旦知道孙青霞就是“八无先生”介绍来朋友之后,立即予以热情款等,完全不追问他和这两个标致姑娘流落在此乡间荒山的来历原由,使三人感到无限温暖,得到十分方便。

——况且,好客的不仅是言老板,连老板娘于氏,以及女儿小花,儿子阿晴,都很好客。

尽管,小花还十分年轻,只十三四岁,可是很灵巧、可爱,只惜额角眉心,损了食指大的一个疤儿,破了芳容,但对小颜、龙舌兰一大一小两小姊姊已懂得用灿笑来接待欢迎。且拉着她俩手不放。

阿晴还比小花小个七八岁,鼻下有两条青龙,下身还光着屁股,可是,见着孙青霞,居然懂得用手指指着孙青霞对爹爹说:

“他、爹爹……”

叫孙青霞为“爹爹”,可把他吓了一跳。

一大跳。

他可从来没起过自己也会当“爹爹”的。尤其,在逃亡的时候,还有两个美丽得令自己暗中心动的姑娘在身侧,这两字“爹爹”,可把他叫得有点脸红耳赤。

幸好,那小男孩还懂得把“真相”说分明:

“爹爹……他……是好人……”

——他居然叫孙青霞作“好人”。

一向给人称惯了“色魔”、“淫贼”、“大恶人”的孙青霞,一时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后,他也真心的感动了起来。

却听龙舌兰在旁边跟小颜哎耳朵说的悄悄话:

“你看他样子……像一辈乎没给人叫过好人似的,还要流马尿呢!”

小颜却说:“我看他是给人忽的叫了一声‘爹爹’,心里感动……或许是,那是感慨吧——”

孙青霞听了,一颗正要脆弱的心马上坚定坚强起来,泪也(许)再涌出一滴半点儿!

二,这店家除了有吃的,还有住的,除了食的住的,还有穿的、路上带的、甚至化妆易容的东西卖。

——这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方便了。

孙青霞这才明白:何故八无先生曾一再向他引介过十八星山里有一家这样的店子。

三,这家店子的“云吞”也的确非常、十分、极之的好吃、美味!

对孙青霞这种男人而言,要去一个地方,或逗圈在一处,只要那所在有:

一,美丽的女人(就算只能观赏不可狎玩也无所谓)。

二,漂亮的风景(这点对温八无而言,无比孙青霞心目中的份量来得重要)。

三,好吃的东西(是谓“食色性也”)。

十八星山有几个村落、矿工、猎户、农家都有在此聚居落户,但这几个村落分布十八星山备山、各地、各处,井未聚结在一起,所以没有形成一个主要的市镇,不过,就算是零星散居,还是有食肆、野店、钱庄,供行人落脚、充饥的。

“义薄云吞”就是其中一处。

而且是特别好吃的一个食肆。

特别是,这店主人言尖夫妇俩也是出名的爱助人、肯帮弱小、有侠义心肠的人。

他们常为乡里出头,也爱打抱不平,所以人称他们店子名为“义薄云吞”,对他们夫妻则竖起大拇指夸为“义薄云天”。

至于龙舌兰,她当然不需要美丽的女人,她甚至也不需要漂亮的风景。

她只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

——尤其是一个干净的可供她清理身子的地方。

她喜欢行走江湖,因为这样才自由自在,但任何事情都有利弊,自由自在也不例外:

自由自在的结果是往往把身子弄得很脏,却仍是投个清洗的地方。

她可不是男的。

男的无所谓。

她可最最不能忍受。

脏。

她怕脏。

她发现“义薄云吞”是一个可以住、可以睡,而且还有顿好吃的地方,自然喜不自胜。

更欢欣的是:

这店子里居然还有衣物卖!

那就太好了!

她终于可以摆脱她身上这一件从出卖过她的人身上撷下来的披毡了!

可是,俟她把披毡脱下来要丢弃的时候,她却生起了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毕竟,若是没有这一件风毡,她就得衣不蔽体的在人前出丑多时了!

所以,她舍不得扔弃。

她请老板娘于氏把这毡子收藏了起来。

她还特别塞给于氏一些“银子”:

尽管她身上原有的银子已失,但仍戴着些簪子、镯子的,且都非常“值钱”,总可以在村口的那又小又旧的银庄换取好些银子。

看到了银子,于氏的眼都红了。

她马上做了许多她该做的事:

包括烧开水给龙舌兰和小颜洗个好澡。还特别弄一顿好吃的,以及不忘选几套衣服让龙舌兰更换。

但孙青霞却向二女作出了警告:

“不要选花衣,色泽鲜明的也不可心,只能穿素色的衣服。”

“为什么?”

“因为你们在逃亡,逃亡是下许人发现你,你若穿大红大金,还是坐着等任怨还是仇小街的花轿吧!”

“那我穿黑的。”龙说。

“我选白的。”颜说。

“不行。”

“为什么?”

“因为黑的在白天的一穿,太显:白的大黑夜一穿,太露。咱们有时昼伏夜行,有时则夜伏昼行,所以不能太白,也不可以过黑。”

“那该穿什么?”

“泥色的、树色的、叶色的……都行!”

听了这样的“指示”,龙舌兰很满意。

不过她还有一个感觉更不满意:

“怎么我总是觉得……”

“觉得什么?”小颜问,而且她也微蹙着眉,似也有些奇特的感觉。

“好像有……”龙舌兰很不容易不分辨出她的“感觉”来:

“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还是动物?一直在嗅嗅嗅的嗅了过来。”

“东西?”孙青霞奇道:“动物?现在除了影子,谁也没跟上咱们。”

“但反正就是有这样一种闻闻嗅嗅的感觉,”龙舌兰依然坚持,“而且还愈来愈近呢!”

“我也有这种感觉。”

小颜一贯地支持龙舌兰,孙青霞已不以为怪,更习以为常,“我也觉得好像有一只狗,还是一条蛇什么的,正在蜿蜒的还是寻索什么似的潜了过来。”

孙青霞忽然正色道:“我也嗅到点东西。”

小颜和龙舌兰都喜出望外:

“你终于也灵性一些了。”

“我嗅到的是,”孙青霞正经八极的说:“那义薄云吞的香味——言老板一定已把云吞给煮好了,就在楼下正在等我们去——”

“啸”的一声,只见一阵风、一阵影,龙舌兰已窜到房外去,临行还不忘拖着小颜一道走。

由于走得太快、太心急了,小颜只来得及留下半声惊呼,还遗留下一只淡银丝镶的小小鞋儿。

孙青霞只逼看那只给遗弃的鞋子,脸上似笑非笑。

二、不看他山好风水

“义薄云吞”,果尔名不虚传,它的馅香面猾,皮薄而嫩。热呼拉的和着汤一口灌下去,只在口里唇齿相依的几个打转,就骨溜的吞到肚子里去了,好一会儿才能体味出它的香、甜、嫩、滑来,但那已是“回味”阶段了。

——义薄云吞,果然皮薄,尝之如同吞去吐雾。

但老板言尖,却十分厚重。

他的话说的又快又响又直,像一轮鞭炮,把自己炸得只剩下一地碎红。

他很热情,但不大知道如何表达。

他一急,鼻尖上就聚积了汗,他的眼眶前有两块薄薄透明的镜片,也染上了两团雾气。

看到他的两眼和鼻梁上,竟有铁丝架起了这两面古怪的“玻璃镜片儿”,大家都觉得奇怪。

龙舌兰问得很直接:“掌柜的,你这两块的什么玩意儿?”

言尖大声回答:“这叫‘眼镜’。”

龙舌兰不禁皱了皱眉头:“总不会是用来装饰的吧?戴在脸上,忒也碍眼的!”

言尖大声道:“当然不是。”

龙舌兰楔而下舍:“那有什么用途?”

言尖大大声的道:“我眼睛不好。远的看不到,只能看近的。到了近年,连指甲那么大的字,三尺开外便瞧不见了,得要摆到鼻尖前才看见。至于拳头,则要打断鼻梁才发觉了!

后来戴上这“眼镜”,七八丈外黄皮了(哥)啄虫子,我还能一眼看出是啥子虫呢!”

龙舌兰咋知道:“厉害,借来瞧瞧。”

言尖大声道:“好!”

他立刻除下了“眼镜”,让龙舌兰戴戴看。

龙舌兰一戴在脸上,两眼立时发瞪,只觉头晕脑胀,还以为遭了暗算,忙把“眼镜”撷了下来要扔掉,言尖心疼珍惜,连忙阻止:“丢不得!丢了咱家就等同睁着眼瞎了!“龙舌兰舌啐道:“这戴了会晕的怪物,你家奶奶才不希罕呢!还你。”

言尖高高兴兴的接过来,大声道谢。

龙舌兰捂住了一只左耳:“我有一事向你请教。”

言尖乐意极了,大声道:“你说!”

龙舌兰诚惶诚恐的问:“我……我只是奇怪……你说话怎么每一句都像跟人破口骂架似的!”

言尖有点赫然。

他胀红了脸,好不容易不小声了那么一点点,但仍是震得店里四周的碗、碟、杯、盘,碰碰作响,四周的墙、壁、瓮、坛,嗡嗡作响。

“我小时候是个聋子。左耳只能听三成,右耳只听一成半。所以,必须大声说话,自己才听得见——后来,内人教我看唇形辨音法、我才算听不见也瞧见,明白人家说的是什么,但这坏习惯还是改不了……”

然后他一鞠躬,大身喊到:

“我对不起诸位——”

幸好龙舌兰一见他躬身,知他又要发话,马上捂耳,这回可是连双耳都塞住了,才没吃了个“眼前亏”。

但小颜可惨了,给震得脸青唇臼的,但还是能捂着心表达出她的敬意来:

“言老板好了不起……耳朵不好,但却练好了中气。眼睛不好,又发明了这‘眼镜’的玩意——”

言尖连忙摇首,而且还摇了手:“不,不——”

他一说话,这回连小颜也掩耳不迭。

但就算把耳朵蒙上了,却仍是听得见。

——当真是如雷贯耳。

只听言尖道,“这中气虽是我苦练成的,可是主要还是我授业恩师的指点有方——他老人家说话,更加宏亮。不过。“眼镜”却不是我发明的。有一位姓温的,见我快要变成瞎子了,可怜我,就制造了这两片东西给我,我以几年业的打造淬炼改良,就变成了这两片薄镜……所以原先发明的人,决计不是我,我不敢掠美。”

龙舌兰很喜欢这人性子,但就嫌他说话太响了,于是咕哝道:最好也发明一块“声镜”

什么的,把你的声音好好过滤过滤。”

小颜俟言尖嘴巴一阁,就放下双手,衷诚说:“要是这玩竟可以推广开来,大量制造,让每个眼睛视力不好的人都可以从此免忧,那该多好啊!”

言尖一听,大表同意,深有同感,只一拍大腿:“是啊,我怎么设想到!应该大量制造,泽福大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