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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也!

他以一种游走、蠕动、爬行、跳跃、掠纵;乃至飞天遁他的方式和姿态,来追踪这一干马贼流寇。

于是,他紧蹑这百来匹快马,进入了“大森林”地带。

而且还进入了“大森林”的深处。

余华月、程巢皮、吴中奇、辛不老、雷越鼓、吕碧嘉等人,显然也当然对此处地形,十分熟稔。

所以,他们顺利绕过沼泽之地。

也成功的避过毒章遍布之处。

甚至连毒蛇猛兽常出没的地方也给他们以快马抄路的拐过去了。

他们已进入了“大森林”的心脏地带。

在这之箭,孙青霞的追踪却很顺利。

也很成功。

他细心算过。

——来人一百二十一骑,一个人、一匹马也没少。

一个也没走失。

可是,当马队经过这森林地带一处灌木丛时,忽然停了下来。

歇。

隐隐传来马低嘶不已,还有讨论、争论的声音。

——不知何故?

(不知是为了啥事?)

孙青霞静候了一会儿。

依然没有动静。

于是他决定潜伏近去看个究竟。

这时候,那队人马的争论似终于有了结果。

马长嘶。

蹄声如雷急响。

——他们终于又出发了。

可是这次有点不一样:

他们显然是兵分两路。

一路往西南方向续行。

一队则向东北方向走。

(为什么要分散了人马?)

(莫不是他门发现了有人跟踪!?)

——西南方向是往大深林的路向,东北走则是灵壁在望。

孙青霞在有一身绝艺,此际也不禁犹豫了起来。

他只一个人,分身乏术,但这股人马可是骤分成了两彪二路,他再不盯死其中一队,就会全部走光了。

他该如何取舍呢?

——该迫哪一队是好?

正在此时,他忽然生起了一种奇物的感觉。

他霍然回首。

拔剑。

——剑自他腋下古琴抽出,已抵在迅疾贴近他身后那人的咽喉上!

幸他住手得快。

因为来人是一个女子。

他熟悉的女子。

——巧笑倩兮,桃花满脸:

龙舌兰。

“你真以为我这女神捕是白当的呀!”嫣然一笑,艳若桃李,”你能追踪人,我就不能追踪你啊!”

她根本就不怕他。

也不怕他的剑。

她好像什么都不怕。

孙青霞却怕。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又美、又有点真本领:但又不要命的女人。

光是其中一样,都不可怕:

真正美的女子虽然不是很多,但还是不算太少。

又美又有点真本领的女子,却是更少了:一般男人见着她们,都难免又爱慕又自卑。

爱慕,是少不免的,至少男人都贪图美色:但遇上又美又能干的女人,男人难免就生出自卑感来,也就是说,有许多男人天生的劣根性又浮现上来了:

他们宁可想出美丽而有才干的女子手淫自渎,也不敢光明正大、真心诚意的去追求她们。

其实,美丽而有才的女子多半是寂寞的,她们寂寞的原因,有一大半,还是因为男人只敢观望不敢看望,有色心无色胆的劣根性子所造成的。

至于又美、又有才、又不要命的女子,绝大多数的男人只怕都敬而远之了。

可是一个真正有美色、有才干、不要命的女人,她可以使你快乐,又可以帮你做事,又可以为你舍命,甚至大可以为你死——但却是男人有种的不多,多半把这种女人拒之于安全距离之外,有时,男人的私心还是远大于色心。

所以他们所要的女人大都是听话的、柔顺的、乖巧的、对他们没有威胁时生的。

也许、在他们心目中,这才是女人。

——可是,这是好女人吗?

这,他们就不管了。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男人。

四、本小姐

对孙青霞而言:总算龙舌兰还好。

——她只是美,也有才能,更下大要命,却不至于不要脸。

要是一个女子连面子都不要了,那就完全没办法控制了。

幸好龙舌兰还是极要面子的女子——女人本来上来就是很要面子的,所以。她们就算嫁了个坏男人,也会尽量为那男人说好话,为的不只是保护她的男人,而是保住她们的面子。

何况,越美的女子,自尊心越强,就越要面子。

要面子,其实是件好事。——一旦连面子都不要了。就没有人性,也失去尊严了:沦落、堕落的女子,之所以变成了残花败柳,就是因为连面子都不要了才落到如此田地的。

——尽管,许多是环境造成的,量命运和他人摆布所致,但归根究底,性格仍是一切因果循环最大的催化剂。

光在性情上,龙舌兰至少有一点是跟孙青霞极为接近的:

他们都极倔强。

都骄。

且傲。

自尊心强的人难免都好面子。

孙青霞和龙舌兰也不例外——仿佛就跟他们面上那一道刀疤剑痕一样,在迥然不同中,又如许地接近、相似。

所以,就算在这一刻里,孙青霞发现来的是龙舌兰,心中掠过一阵无由的喜欢,但还是故意沉着脸、沉着语音责问。

“你来干什么!?”

龙舌兰又指着她自己那秀丽的悬胆鼻:仿佛鼻子大的人,连胆子也就顺理成章的大于常人一些:

“来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

声音的调子还是沉的,仿佛透露着不悦与责难。

“现在你需要我,”龙舌兰却充满自信和自负:

“你现在没有我不可以。”

其实。这世上有谁没有了谁是不可以的呢?

没有。

也许除了父母——至少在他们把你制造和生产出来的过程里,是非他们不可之外——没有人没有了谁是不可以的。

但还是有人认为:一旦失去了某人,那是不行的。

活不下去了。

那也是对的:只要他们认为这样、便是这样。

这就正如:一个人认为苦瓜的滋味是甘的,那么,苦瓜就是好吃的东西了。一卜人若是觉得坐牢才是清静的时候,那么,入狱对他而言,反而是乐不是苦。

同理:要是他认为没有了他便活下下去了,那么她一旦得到了他,她就会觉得一生无求、如果他认为失去了她便失去一切了,那么,尽管他已得到了一切就只失去了她、他也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一生何求与一无所有,是那么接近而又那么遥远的事啊。

不过,至少,龙舌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她真的认为是这样。

而且而今的情势确也如此。

孙青霞也看出这个微妙的处境。

——那一彪人马,正兵分两路,一股往东北,一股往西南奔驰而去。

他一个人,确无法分身兼顾。

——谁知道哪一股人马才是去会合“东方蜘蛛”和“洞房之珠”?哪一股人马是去找“叫天王”?

敌兵已分两路。

——话能不能分两头?

孙青霞已跟龙舌兰到那马队分道扬的镳的密林所在地,他一面不断仰首打量郁森的树木密林间。仿佛那儿会猝然跃出头匿伏已久的雄狮怒豹,又不时俯首察看地上零乱的蹄印,好似那儿隐伏着什么毒蛇陷阱。

龙舌兰冷笑:“你再不决定,人马都走远了,那时候,再要追已来不及了。你再考虑,本小姐可不理了。”

她迫不及等的说:“本小姐可要先追一股流寇去了。”

孙青霞也知道事不宜迟。

——再迟,恐怕真的两边不时好,两路皆失利了。

所以他说:“那好,你追一路人马。”

龙舌兰道,“行。你追东北,我追西南。”

孙青霞奇道,“为何我要追东北,你追西南?”

龙舌兰理所当然的答:“因为相师曾说过我利西南,不利东北.”

孙青霞倒没想到这都成其为理由,一时为之语塞,只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相师,什么相师?”

言下只是轻蔑之意。

“惨大师。”

龙知兰居然有问必答。

一听这名字,孙青霞脸上再无蔑视之色:他听过惨和尚的声名,也略知这位大师的生平事迹。就边桀骜不驯的孙青霞,对惨大师也有一种无由的尊敬。

惨大师这个人出生、成长、任事、际遇、学佛过程中,几乎无一不苦。光是他逆产出世,就生产了足足三天,之后便自幼丧亲,上山斫柴遭雷劈,下水抓鱼给鳄鱼噬,连娶媳妇也娶了一个阴阳人滋我,可谓天愁地修至极,但他一旦学佛有成,武功得到猛进,他就以轻松面对艰苦,凶险化作平常,舍身度人,不论敌友。只要身在惨境的人,他都一定干冒奇险、施于援手,而从不求口报,是以搏得了大家对他由衷的尊重。

惨大师是临安龙端安的方外至交,所以,这位佛门中真正能做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惨和尚。曾跟龙舌兰看过相,这点说来并不意外。

孙青霞神目如电,森冷的一巡密林深处、又冷地牢视地上蹄印;道:“好,你要去西南,西南就交给你吧。”

龙舌兰高高兴兴地道:“好,咱们怎么个联络法?”

孙青霞道:“一旦在此分开、联络只怕很难。我们明晚子时以前,回到‘义薄云吞’聚事、否则就当作出事了。“

龙舌兰蛮有信心地道:“你放心.明晚之前,我早已在言老板处等你回来。”

孙青霞严肃地道:“不过,我们此去,只探虚实。若遇上詹奏文和房子珠,不要动手,只要探悉他们行藏便了、回来与大家共议才动手。如果遇着的是叫天王,更勿轻举妄动,只要知道他们追击我们的行踪便已大功告成,千万不要去惹他们,回到‘义薄云吞’,谋定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