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完,碧青莲却突地伸指按住了他的嘴唇,道:“槐哥,不要说什么,我即知道你是雪槐,自也知道你的心和你的难处,所以我不要你的许诺,不要你答应我什么。”说到这里,她仰首看天,脸上满布潜诚,道:“老天爷即然让我遇到了你,就一定会有安排,但不论结果是什么,碧青莲都会真心的感激,因为,他让我遇到了你,这便已胜过一切。”

“青莲。”雪槐叫,对着这样的女孩这样的爱,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夕舞,难道他能忘掉夕舞吗?

不能。

事实上夕舞就站在不远处的山尖上,她是闻得碧青莲和一卦准来找雪槐,跟踪而来的,天风道人几个当然也不是巧遇,自然是她召来的,在山尖上目睹了雪槐的到来,以及雪槐与碧青莲的亲吻。

当雪槐与碧青莲两个的嘴唇紧贴时,夕舞的身子却象给什么剖开了。

“槐哥,你终于吻了别的女人了,你是对的,娶她吧,她才是你的终身伴侣,而我,我终会是你的敌人,因为我绝不能为你而抛弃爹爹。”

她转身,飞掠而去。

第九章--第六十四章第十三章

一卦准先前只是给天风道人的袖风震昏了,这时醒了过来,一眼看见雪槐,大喜,叫道:“臭小子,果然还活着,我说呢,你这小子又有脚气又爱放屁,一天不洗澡就臭得要死,那些老妖怪就算胃口再好也不会对你有兴趣啊。”

“还是师父了解我。”雪槐有些尴尬的看一眼碧青莲,笑,一卦准再才想起碧青莲在边上,忙道:“当然,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臭的----。”说着话,去碧青莲脸上一溜,突地叫起来:“不对。”

他一惊一乍,碧青莲倒吃了一惊,忙去摸自己的脸,道:“什么地方不对?”女孩子爱美,她还以为刚才激斗中不小心脸上给弄伤了呢?可吓了个心儿狂跳。

“不是这个不对,是那个不对。”一卦准摇头,歪着脑袋看着碧青莲,道:“小姑娘又哭又笑脸又红红,显然是爱上了槐小子,小姑娘都一个德性,是她的心上人,便是一泡臭狗屎她也会当宝一样捧着,看来我可以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倒不必忌口。”

“啊呀,师父取笑我。”碧青莲顿足,脸若霞烧,去雪槐脸上一溜,忙转身装作去收青莲花,却突地顿足娇叫起来:“啊呀,臭阿黄。”

“阿黄怎么了?”一卦准不解的问,眼见阿黄在怀里缩头缩脑,去它头上一敲,道:“老实交待,你干什么坏事了?是不是咬坏了莲花?”

“不是咬坏了莲花。”碧青莲不绝顿足,差点要哭出来:“它在我的青莲花上放了一个屁,这么臭哄哄的,人家不要了啦。”

“放了一个屁?天哪!”一卦准鼓起一对老眼看着阿黄,却猛地狂笑起来,直笑得抱着肚子蹲到地上,便是雪槐也忍不住大笑,碧青莲用一个白嫩嫩的指头指了阿黄道:“若不是听师父说你的屁曾为我槐哥出过力,看我饶你。”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

这时雷电双鸦飞了回来,没追上,向雪槐请罪,雪槐说不必,碧青莲却是识得雷电双鸦,听得双鸦叫雪槐做主人,奇道:“你两个不是在替万屠玄女娘娘守经吗?怎么会跟了槐哥。”

“这一趟我倒是有了奇遇。”雪槐笑着说了得万屠玄功及收双鸦的经过,碧青莲惊喜交集,叫道:“太好了槐哥,当年灭魔,万屠玄女娘娘可是大显神通呢,群魔闻她万屠玄功之名,当真个个丧胆,再想不到你竟做了她的弟子,又收了雷电双鸦助力,可是大长我道家威势呢。”

这时天也差不多亮了,一行便回城来,雷电双鸦鸦面过于惊人,便仍化两只乌鸦,跟在雪槐左近。一卦准不识双鸦神通,看双鸦鸹噪,忍不住对雪槐皱眉道:“我说臭小子啊,这两只乌鸦看上去又能飞又能变的,好象有些用,不过我觉得让它们跟着你,害多于利呢?”

“为什么?”雪槐不解。

“明摆着啊。”一卦准叫:“凡事图个吉利不是,但这一来,每天老大两只乌鸦对着你鸹鸹叫,岂不晦气。”

雪槐没想到一卦准心里竟会有这种想法,忍不住大好笑,碧青莲更差点笑折了小蛮腰,道:“师父啊,你长点眼风吧,人家那是雷电双鸦呢,张口雷电齐至,可不是象你说的鸹鸹叫叫来晦气。”听她两个说,一卦准却仍是不乐意,翻着老眼,大大的哼了一声。

金蛙怪一死,巫灵王身上的邪气便自然解了,却是在宫中吓得发抖,一听雪槐碧青莲回来,立即请进宫中,千恩万谢,再不肯放出,却是不见巫剑和夕舞。雪槐不敢运剑眼去搜夕舞所在,心中隐隐作痛,只是强忍着。

碧青莲当日再于莲池中作法,作百莲大会,雪槐吃了一回亏,再不敢轻忽,小心维护,旁边更有雷电双鸦巡视,一切便风平浪静,三日后青莲花开百莲齐开,满城异香,直至十余后老太太寿诞过去,香气才慢慢飘散。

寿诞过后次日,各国使节纷纷告辞回国,夕舞也同时离去。

雪槐再忍不住,终以剑眼搜到夕舞所在,赶了上去,有些话,他无论如何一定要说出来。

天刚蒙蒙亮,晨霜在草叶上凝成青蒙蒙的雾气。

夕舞脸上也似凝了一层寒霜,面对挡在路中的雪槐,不说话,也不看他。

雪槐却是定定的看着夕舞,这些天,他惟有这一次才敢直视她,但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怎么开口。

太阳出来了,照上夕舞的脸,夕舞的眼更下垂了些,终于开口:“让开,我要回去了。”

“我有话要说。”

“说。”

雪槐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道:“夕舞,看着我。”

夕舞霍地抬起眼睛。

那眼光是如此的冷,比寒霜还冷,带着寒气的晨风似乎直吹进了雪槐心里,吹得他的心不绝的颤抖。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雪槐咬了咬牙。话未出口,他的心却已经碎了。

“那七杀教主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和当日的明香一样,拜了那七杀教主做师父?”

夕舞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眼中突地发出锐光,道:“你拦着我,是不是也要象对当日的明香一样,一剑砍下我的脑袋?”

雪槐的手不自觉的抖起来,甚至整个身子似乎都在发抖,但他的眼光却仍直直的看着夕舞,叫道:“回答我。”

“你先回答我。”夕舞也毫不回避他的眼光。

“我---我不知道。”雪槐的眼光终于垂了下来,他无法面对夕舞如此冷锐的目光。

“那等你知道了再来问我。”夕舞冷哼一声,一打马,从他身边飞掠而去,雪槐想回身,却终是没有回身,而是慢慢的跪了下去。凝霜的地面是如此的冷而硬,就象青石板,嗑得膝盖生生做疼。

但更痛的是雪槐的心。

而远去的夕舞的心也在跑动着的马上痛着,她没有回头,心中却在低叫:“我知道你不会的,是的,槐哥,你不会,但你可知道,七杀教主不是我师父,却是我爹爹啊,到那一日,你该怎样去面对?”

碧青莲走过来,将雪槐的头揽在怀中。

雪槐的泪,透过衣襟,打湿了她的肌肤,更打湿了她的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槐哥外表冷峻,其实正是这世上最多情的人啊。”

雪槐突地抬起头来,有些激动的道:“青莲,我有一种感觉,夕舞不会是那七杀教主的弟子,我了解她,她不是那样野心勃勃的人,而且你知道,我的天眼神剑见到它想杀的人就会发出啸声,而上次在大隅原,神剑面对夕舞,眼睛却是闭着的,如果她是七杀教主的弟子,神剑一定会啸。”说到这里,他越发兴奋起来,猛地站起,转身看向夕舞远去的方向,大声叫道:“夕舞,我相信你,你绝不是那七杀教主的弟子,你不是那样的人。”

看着他因过度激动而有些发抖的身子,碧青莲的心不自觉的一阵阵作痛,她也抬眼看向远处夕舞逝去的方向,在心底低叫:“夕舞,夕舞,你听见了没有,他是如此多情的人,你可莫要再伤害他了啊。”

巫灵王和富安竭力搀留,雪槐无花又多留了几日,这日终于离了巫灵城,回归东海,富安一路相送,路上巫灵百官更是远出十里迎送,一卦准忍不住感叹:“臭小子,还真有两手本事呢,不过真场面还得回到东海才看得到。”岩刀却是信心百倍,叫道:“我相信木大哥。”

走了十余日,快到腾龙江边了,这日前路突地急驰来一队人马,就中一个老者远远的便高叫起来:“是王子吗,王子,先停一停”

无花凝睛一看,叫道:“是文易文大人,他这么急,发生了什么事?”

文易为东海三世老臣,现为右相,乃是东海第一号厚道人,即不会结党,也不会营私,一心只在国事上。林国舅兄妹弄权,有私理无国法,东海王又整天沉迷酒色,若不是文易苦苦撑持,东海早乱成了一锅粥。

雪槐只听过文易名字,还是第一次见,眼见文易白须白发,颤巍巍爬下马来,感他的忠义,不觉暗自摇头,心中却也疑惑,想:“什么事,不会是东海王得了重病要死了吧?那倒正好。”

文易急步到无花面前,猛地趴下叩壮头,叫道:“王子,快救救东海。”

无花大吃一惊,急伸手相扶,叫道:“文大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文易站起来,却因为走急了,一时气喘,反说不出话来了,歇了一会儿才说出原委,倒不是东海王有什么事,而是巫灵大兵压境,巫灵在腾龙江一线,本只有一两万兵马,但最近突然急速增兵,短短十余日时间里,增加到二十多万大军。

大致说了情况,文易喘息着对无花道:“王子,我们听说你在巫灵很受礼遇,所以老臣急急赶来,请王子暂缓回国,先和巫灵王求个情让他们退兵,至少也要问个明白,到底我们什么地方得罪巫灵了?他们要大兵压境?或许他们要什么,无论是割地还是赔钱,慢慢的都好商量啊,何必要兵戎相见呢?”

听他这么一说,无花急坏了,转头向着富安便要拜下去,富安早有准备,伸手扶着,无花急,他却笑,道:“王子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大兵压境吗?”说着转眼向雪槐看过来。

雪槐先也疑惑,是呀,好好的巫灵没道理要对东海动刀兵啊,一看富安眼光,他猛地明白了,不由鼓掌道:“好,好,这可多谢了。”

无花还没明白呢,可就急了,道:“木大哥,你不帮着说句好话,怎么还叫起好来了,真是。”

“当然要叫好。”雪槐笑:“因为巫灵大军压境不为别的,乃是为王子助势而来,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呢,我如何不叫好?”

“为我助势而来?”无花疑惑的看向富安。

“是。”富安微笑点头,握了无花的手道:“王子仁义之人,只是时运不济,一旦回国,必又会落到林国舅兄妹手里,动弹不得,所以我家大王才调集二十万大军,摆出二十万大军护送王子回国的声势,如此一来,东海谁还敢小瞧王子?林国舅兄妹更不敢算计于你。”说着扭头看向文易,沉下脸道:“文大人,请你回复东海王和林国舅,我家大王眼里,只认得一个无花王子,王子回去,好便好,若有丁点不好处,我将亲率二十万大军到东海城下来给王子问安。”

他这话重,可怜把一个老实人就吓得全身乱抖,连声应道:“是,是,我必将大司马大人原话带回给大王。”当下也不及休息,便又回马奔去。

富安看他背影消失,微微摇了摇头,对无花道:“文大人老成持国,他日王子即位,仍可借重。”

无花眼中却已有些湿润,道:“我朝也就是多亏了他,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随即又谢富安和巫灵王,富安呵呵笑,道:“王子这话客气了,这只是小事一桩,相对于木兄弟的恩德,差得远呢。”

又行三日,到了江边,果见大军密布,声势惊人。

先与富安道别,雪槐随即转头看向碧青莲,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碧青莲却抢先道:“槐哥,青莲也在这里和你分手,我要回青莲观去,就七杀教的事,当面请教师父。”

雪槐其实知道她的本意,乃是怕跟着他让他陷在感情的漩涡里为难,所以主动提出离开,又是感动又是过意不去,勉力笑道:“如果能请得尊师出山收拾妖孽,那就最好了。”

“我师父不会出观。”碧青莲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雪槐不明白了,道:“七杀教刚刚兴起,正是剪除他们的最好时候,如果尊师------。”

不等他说完,碧青莲却轻轻叹了口气,道:“不是我师父不想出观,是他出观也没有用,五百年前一战,魔道固然烟消云散,我佛道正教却也同样的元气大伤,包括万屠玄女娘娘在内,无数道基深厚的有道之士都折在那一役之中,我师父虽得保性命,但道基大损,已不能再和人动手了。”

“什么?”雪槐大吃一惊,叫道:“照你这么说,我佛道正教难道再无高人?”五百年前佛道联手灭魔之事,他只是听说过,先前还以为是神话传说呢,就中内情更完全不知。

碧青莲见他情急,忙握了他手道:“槐哥,你别急,古话说邪不胜正,我佛道两门虽是元气大伤,但魔道受的打击更大,现在那七杀教主召集的邪怪如天风道人等,不过只是当年的漏网之鱼,那些真正的大魔头如血魔及地狱门的地狱王等,也都在那一役给打散邪灵,再无法做恶,那七杀教主估计也只是个漏网的邪怪,没什么大不了的,另外我佛道中也不是再无高人,只是有些神道不喜管闲事,有些又性子特别孤僻,只要机缘巧合,自会有人伸手。”

他这样一说,雪槐心情略觉轻松,却又觉奇怪,道:“当年的血魔真的那么厉害?象万屠玄女那么厉害的神道也折在他手中?”

“是。”碧青莲点头,道:“我听师父说,当年的血魔,魔功确是极为了得,尤其练成了血魔解,那是借自身的解体极大的提高魔功与对手同归于尽的功法,当时血魔手下群魔死得差不多了,佛道高人将血魔围在中间,血魔眼见不敌,竟就发动血魔解,将自己炸得不剩半丝青灰,而围攻他的佛道高人也是十死九伤,万屠玄女娘娘就是死在他的血魔解下,我师父当时因是在外围,所以得保性命,但道基也是严重受损。”

她说得轻松,雪槐却是听得怵然惊心,遥想当年道魔大战,心中气血翻涌,想:“义父根本不信这个,我当时也以为只是神话传说,原来都是真的,当年赶不上,现在我即学了万屠玄功,必要仗天眼神剑屠尽群魔。”一时间豪情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