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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胆子也真是大。”旁边响起殷戈止冷淡的声音:“都没功夫了。还敢做这种飞檐走壁的事。”

封明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一把将她拉起来,低声道:“你不用来的。”

“一个人呆着多无聊啊。”风月撇嘴:“不如来凑个热闹,反正我现在就是个小丫鬟,出什么事都有二位爷顶着。”

更真实的理由是,其实她也很好奇,关于这后院的流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嫌弃地看她一眼,殷戈止继续去四处查探。

风月抬眼,发现这院子有点像戏班子。东南方搭着戏台,四周还有些陈旧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儿。

封明低声对她道:“这儿有问题,先前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殷沉璧为什么来这里。进来之后我发现了,这儿四周墙壁上都贴着鬼画符。摆明是镇着什么东西。”

被他说得四周都像刮了阴风,风月打了个哆嗦,皱眉道:“您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阴森森的。”

“实话实说啊,不过你别怕,有什么东西我都替你挡着。”封明一笑。如骄阳破云,瞧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风月抿唇,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那头殷戈止面无表情地拿着把耍戏用的长枪出来了,朝着他们站的位置。一步步走得杀气四溢。

吓得往封明背后一跳,她道:“王爷,有话好好说啊!”

冷哼一声,殷戈止捏着长枪,手上使力。猛地就将半柄枪都插进了他们面前的土里。

这儿的土可算不上松软,瞧着殷戈止手上这力道,风月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心想还好扎的是土不是她脑袋。

“你把它拔出来。”殷戈止对封明道。

封明觉得这是一种挑衅的行为,谁还拔不出来了似的!于是立马松开风月,上前双手捏着长枪尾部,一用力就拔了出来。

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儿让三个人身子都是一紧。

“不宜久留,走。”正经了神色,殷戈止一把抱起风月,直接飞出了废院,封明后知后觉地跟上,咬牙切?地骂:“你放开她!”

要他放手?殷戈止冷笑。

偏不!

于是等给风月引路的家奴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封将军和孝亲王都醒了,正在院子里比划,旁边的丫鬟的眼神格外冷漠,像在看两个疯子。

一切都很寻常,没出什么意外。不过晚上的时候,为了周全,赵旭还是增派了十个家奴在客院附近巡逻,确保他们不会梦游出来,也不会出来看月亮。

已经得到想要的证据了,殷戈止也就老老实实睡了个好觉,任凭赵旭担心了一宿。

第二天中午,赵旭正请他们用午膳呢,冷不防却见护城军统领廉恒率兵上门,二话不说,直冲后院。

赵旭急了,怒喝道:“这是本太尉的府邸,区区护城军,凭什么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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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父皇3500钻石加更

旁边正在夹菜的殷戈止幽幽开口:“后院有脏东西,为了大人的家宅安宁,还是劳烦廉统领清理了为好。”

廉恒此人,是魏国第一铁面,谁的脸色都不看,谁的面子都不给,大公无私,嫉恶如仇。先前一听说他守城门,风月都怂着不敢冒险,就因为他实在太难糊弄。

昨天她就在想,太尉是统管全国兵权之人啊,别说国都衙门了,太尉衙门都在他的势力之下,就算他院子里有问题,谁敢来查?

没想到殷戈止请的是廉恒。

廉恒出马,一个顶俩!就在赵旭瞪着殷戈止错愕的时候,这位大统领就已经一脚踹开了后院锁着的门,让人拿着铲子将土都翻了一遍。

“你们放肆!”赵旭回过神来怒吼。提着衣摆就要去找廉恒理论,哪知一跨出院子的门,就闻见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腥味儿。

“回禀太尉大人!”机灵的护城军士兵跑过来道:“在后院发现了很多女尸,已经挖出来三具,其余的还在挖掘。”

一个没站稳,赵旭跌坐在地上。嘴唇抖了抖。

已经挖出了尸体,那他想拦也拦不住了。

腐腥味儿四散,殷戈止放下了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转头看向封明:“封将军,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应该禀告圣上。”

封明皱眉:“我休假。”

刚说完,想想不对,拂袖就站了起来,严肃地道:“休假也不能阻拦我护卫皇城的决心!我先走一步。”

风月朝殷戈止屈膝,很是自然地道:“那奴婢也告退了。”

眼神一凉,殷戈止下颔紧绷。伸手就扯住她的裙子:“你走哪儿去?”

风月侧头,低低笑道:“王爷,奴婢是将军身边的丫鬟,将军都走了,奴婢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对这案子的后续,也不关心吗?殷戈止皱眉,手上一松,她就恭恭敬敬地跟着封明出去了。

跨出门的时候封明回了个眸,头微微低垂,深邃的轮廓在阳光里勾出好看的线条。嘴角微勾,留给殷戈止一个似嘲似讽的眼神。

人,我带走了。

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殷戈止冷笑一声,别开了头。

赵旭在外头与廉恒对峙,封明离开的时候,礼貌地选择了不打扰他们,直接翻墙。

太尉府气氛凝重,风月一离开,整个人就松了口气。

“你想做的事,做完了吗?”封明侧头,问了她一句。

风月微笑:“完成了第一步,多谢将军,剩下的我自己来。”

“月儿…”

“停!”实在没忍住皱了皱眉,风月抬手拦着他的嘴,打了个寒颤,眼神古怪地道:“您为什么这么叫我?”

封明挑眉:“我习惯你叫关清越,而不是什么风月,但怕叫错给你惹麻烦,所以叫月儿最好。”

月儿,越儿。反正都一样。

这个理由风月觉得还可以接受,点头道:“那好吧,前头路口咱们就分开走,我回大杂院,将军进宫。”

“好,你先走。”

“嗯。”扭头就往大杂院的方向跑,风月跑得头也不回,也就看不见有人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她跑得没影,才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三个人算是莫名其妙分工合作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风月回到大杂院等了一整天,一直没有太尉府的任何消息。

扭头看向秋夫人,风月神色古怪地问:“你们外头的人,什么风声也没听见?”

“嗯,只听说太尉府上出了事,不少护城军赶过去了,具体出什么事,一点消息也没有。”秋夫人挑眉:“您问这个做什么呀,咱们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不管里头发生什么,只要皇帝再次去这太尉府,那就成事。”

风月沉默,然后笑了一声。

她是想看看殷戈止是输是赢,却没想到这次,神机妙算的大皇子会输这么惨,还是输在自家父皇手里。

发生这么大的命案,封明又禀告了圣上,要是圣上秉公办事,那太尉府现在早乱了。可惜没有。风声都传不出来,那就表示,殷戈止都没能出来。

殷戈止进了宫,跪在御书房,不慌不忙地侧头,躲开自家父皇扔过来的玉石镇纸。

“赵太尉效忠我殷氏十年有余,也是你说查就能查的?!”魏文帝震怒:“沉璧,你一向孝顺,怎么去一趟吴国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缓缓抬头,殷戈止盯着自家父皇,慢悠悠地道:“直到儿臣去吴国之前,儿臣眼里的父皇,都是个明君,礼贤下士,黑白分明,赏罚有度。为此,儿臣甚至没有质疑过您说关将军叛国的话里有别的心思,全心全意相信着您。”

所以听见易国如临死之前与风月的对话,没人知道他有多震惊,那是他头一次想起审视自己父皇的所作所为。他教自己的,的确是忠孝仁义,可他自己做的呢?

本以为是奸佞蒙蔽,他回来给关家翻案。也能给父皇赎罪。可是当看见二皇弟身上的太子朝服,看见父皇脸上躲闪的神色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被人一直蒙蔽着的,可能是他。

最后一丝希望是在魏文帝那封“再提关家之案者斩”的圣旨里熄灭的,他以为父皇能听进去,可是他听不进去,甚至恼羞成怒,那就说明…

他一早知道关家是冤枉的,饶是如此,也因为忌惮关苍海,而将一百多条无辜而忠诚的生命,狠戾地葬送了。

这样的父皇让他觉得很陌生,也让他觉得很茫然。这个从小教自己东西的人都是错的,那他到底是对是错?

唯一想得明白的,就是他对不起关苍海,对不起关清穆,对不起关家无辜死去的所有人。更对不起关清越。

他曾嘲过她妓子不配铠甲,却没有想到,她曾经拥有的铠甲,是他亲手击碎的。

闭了闭眼,殷戈止嗤笑,眼里波光粼粼。看着自家父皇问了一句:“父皇当真值得儿臣信任吗?”

魏文帝一震,接着就变了脸色。

殷沉璧是他第一个皇子,是他薨逝的前皇后留下的嫡子,他自然很爱重。

可有人给他算命,说殷沉璧“与父相悖”。

为此,魏文帝用尽了心思栽培他。与他培养感情,带在身边长大,就是为了避开这命数。他的皇子,哪能与他相悖呢?更何况这个皇子天资聪慧,将来必有大成,那更加不能忤逆他了!

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殷沉璧乖顺了二十多年,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命数。

捂了捂心口,魏文帝拍案,怒不可遏:“你放肆!朕是你父皇,你怎么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下头跪着的人垂眸,没再躲避上头砸过来的东西,被玉质的笔搁打破了额,一股子血流下来,叫他眼前一片血红。

他的父皇分明教过他:世间虽有亲疏,却也有对错。人有错,虽亲近也得罚。人无措,虽疏远不得欺。

现在上头站着的,是谁呢?

御书房里,魏文帝的叱骂声持续良久,殷戈止跪着没动,等到最后,却听得他一句:“太尉府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朕知道该怎么处置。”

知道?殷戈止颔首起身,没管脸上的血,淡淡地道:“那儿臣等着看父皇的处置。”

被这话的语气冻得打了个寒颤,魏文帝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又气又恼。

“王爷!”一出御书房,不少宫女被他这模样吓得尖叫,有的忙不遂递了帕子来,殷戈止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慢慢地往宫外走。

大云挡日,天地间清凉一片。有风呼啸,卷起一人绣着三爪龙纹的衣角。墨发翻飞,那人走得极缓,背影瞧着让人心痛,众多宫女不知不觉地跟在他后头走,直到快出御书房的地界。才被侍卫拦下来。

有宫女啜泣出声,旁边的人怪她:“你哭什么呀,弄得我也想哭。”

小宫女哽咽:“我也不知道啊,看见孝亲王这样子,心里就跟着难受。这是怎么了呀…”

眼瞧着那身影要踏出清月门了,御书房里追出个太监来。接着殷戈止就被拦在了门前。

“王爷。”魏文帝身边的太监颤颤巍巍地道:“陛下有旨,让您在宫里住几日。”

凉意更甚,殷戈止却是失笑出声,眼里流光四溢,身如玉山将倾,这等风华。看得那太监都失了神。

“好。”他说:“父皇要我留,那我便留。”

风月觉得奇怪,往常殷戈止总是没事就跑到大杂院喝茶,可太尉府的事情都过去三天了,也没见他露面。

正准备去找封明问问,谁知道尹衍忠那边就有了动静。

“少主,太尉府在准备接驾。”

接驾?眼睛一亮,风月立马将殷戈止抛之脑后,带着人进门就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皇帝微服出宫了,带着殷戈止一起,到了太尉府。

赵旭跪在门口恭迎,穿的是常服,四周也没什么人。

魏文帝上前就将他扶起来,感慨地道:“委屈爱卿了。”

“臣不委屈。”赵旭哽咽:“臣多谢皇上宽恕。”

殷戈止站在旁边,眼里半点没有波澜。

真的不是我拖延,是外面下雨了,不能出门呀_(:зゝ∠)_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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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刺客

府上无数条人命,连案都没立,魏文帝就觉得赵旭是受委屈了,他当真不知道这种无条件的信任从何而来。

看了一眼殷戈止,赵旭的神色有点古怪,看起来是又畏又敬,却下意识地往皇帝身边靠了半步。

魏文帝察觉了,轻叹道:“孝王爷莽撞,不由分说就让廉恒那不讲理的冲撞了爱卿,他以后不会了,爱卿多体谅。”

这种语气,就像是自家孩子到朋友家闯了祸,长辈过来赔礼一般。殷戈止这才发现,皇帝与这赵旭的关系,是当真很亲密。

回头看了看沉?不言表情冷淡的孝亲王,赵旭觉得皇帝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不过到底是皇帝,他也不能恃宠而骄,既然罪责没被追究。那不如见好就收。

只是,孝亲王捅他刀子这件事,他记下了。

“陛下哪里的话,王爷也是一片好心,觉得微臣后院里的尸体有问题。”恭敬地朝帝王拱了拱手,赵旭一脸委屈地道:“只是微臣后院里埋着的。都是些病死的姬妾,无父无母的,扔出去埋了也可怜,微臣就想,挪后院之地,做她们葬身之处也好。”

皇帝恍然:“原来是这样。爱卿实在宅心仁厚。”

说着,又看了殷戈止一眼:“听明白了?”

“不明白。”眼皮都没抬,殷戈止负手站立,语气冷淡:“儿臣不知那些姬妾是得了什么病,才会浑身伤痕,骨骼不全。”

魏文帝大怒:“你怎么这般不识好歹!”

赵旭连忙劝:“陛下息怒。王爷不了解个中原委,觉得奇怪也是应当。那些姬妾有的是得的疯病,摔得自己浑身伤痕,还有从楼上跳下去的,骨骼不全,也是自然。”

“你听听,还不够清楚吗!”魏文帝斥道。

殷戈止勾唇,终于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轻声问:“您是一早就知道此事吗?”

微微一愣,魏文帝皱眉:“不知。”

“那为什么堂堂君主,不持公正,而是无条件站在被告人的那边,斥责提出异议之人呢?”双目含湖,有粼粼湖水欲起水花,却压在湖岸之中,带着些早秋的凉意:“赵大人为官十余年,与父皇同爱书法绘画之事,父皇爱与之亲近,无可厚非。但过于信任,未免就是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赵旭脸色终于是难看起来,一撩袍子就朝皇帝跪下了:“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伸手扶他起来,魏文帝抿唇,想着大皇子也是为自己着想,语气就好了点,略带责备地道:“用人不疑,这道理,你还不明白?”

殷戈止垂眸:“父皇可还记得前朝宋慧帝?”

宋慧帝爱马术,宠擅长马术的武将雷益,哪知雷益潜伏十年。却是为了弑君复旧国,最后用一匹疯了的马,送宋慧帝走上了绝路。

一提到这个故事,赵旭的腿都软了,哽咽道:“微臣与王爷何仇何怨,为何王爷要如此中伤微臣!”

殷戈止淡淡道:“本王正是与大人无仇无怨,所以才说公正话,做公正事,提醒君主小心而已。”

魏文帝沉?,复又笑道:“好了,提醒而已,爱卿与雷益怎么可能相同呢?朕很信任爱卿,相信爱卿绝对不会有害朕之心。”

“陛下!”感动地跪下磕了响头,赵旭老泪纵横,只是转脸之时,看殷戈止的目光就明显带了敌意。

殷戈止视若无睹,就是看魏文帝这态度,终于明白风月为什么要一意孤行,为什么觉得他的想法不会实现。

世人都知道他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他不知道而已。

袖子里的手捏得死紧,殷戈止垂眸,继续跟着他们往后院走。

皇帝驾临,府里的家奴忙碌得很,新上任的管家挑了几个懂事的奴才,拎在杂院里吩咐:“陛下来咱们这儿,一向是要与大人吟诗作对,写字画画的,你们都得小心伺候,笔墨纸砚都要用大人珍藏的那几套,谁敢毛手毛脚把东西碎了。那就等着掉脑袋!”

“是!”几个家奴应下。

旁边的老管家看着,皱眉道:“这些人都才进府半年吧?”

新管家是老管家的儿子,闻言撇嘴道:“以前的人,年纪都不小了,手上也没什么力气,这些人进府半年,手脚可利索了,平时干活儿从来不偷懒,用他们我才放心呢。”

老管家想反对,可想想儿子说的也有道理,便没多管。

于是这几个家奴就跟着去拿了文房四宝,穿过假山,穿过花园,最后递到了内侍太监的手里。

皇帝与赵旭正在谈论最近的大家之作,殷戈止一脸冷漠地扭头看着院子里的花,目光在四周晃荡,盯着墙头某个地方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笔墨纸砚来了,皇帝自然是兴致大起,拿了毛笔就让赵旭研磨,捏着广袖潇洒而作,墨水沾了满手也不在意。

“陛下,府里刚做的点心。”几炷香之后,赵旭招呼皇帝休息。让内侍试吃了点心,然后给魏文帝献上。

出了宫规矩没那么多,魏文帝也懒得拿筷子,直接伸手就吃。

可是,刚吃完一个,还没来得及去拿第二个,一支冷箭就从某处破空而来!

护卫们一个也没反应过来,却是旁边慵懒坐着的殷戈止突然腾空而起,一把抓住那冷箭,衣袍翻飞,眼神陡然凌厉。

“有刺客!”

四周的护卫瞬间就追了一半出去,皇帝大惊,立马怒斥:“给朕把人抓住!”

“是!”

爱权的人一般都很爱命,魏文帝尤甚,当即就转头怒斥赵旭:“你府上的护卫是做什么吃的?!”

赵旭慌忙跪地:“陛下,今日臣府外安排了数百护卫,压根不可能有人靠近啊!”

“不是外头进来的,那就本是在府里的。”捏着那冷箭看了看。殷戈止眼波微动,突然就沉了语气:“父皇还是提前回宫吧。”

鉴于是他捏住了这箭,皇帝点了点头,没再伸手去扶地上跪着的赵旭,而是道:“爱卿起来吧,先把刺客抓住了再说。朕先回宫了。”

“微臣…恭送陛下。”

赵旭忐忑极了。也万分生气,见皇帝带着殷戈止走了,立马派人追刺客。

然而,隔着院墙,刺客是谁不知道,府里连个行踪古怪的人都没有。都是穿着家奴衣裳的人,再无别的了。

出了太尉府,殷戈止随手将那箭交给内侍,心里有些疑惑。

他知道风月可能会对父皇下手,也一直防着,可是当真下手了。怎么会连箭头都是无毒的?而且,先前是他太过紧张了,伸手就接住了那冷箭。其实就算他不接,按那箭头的方向,可能也会扎在画桌上,而不是皇帝身上。

她在想什么?

魏文帝上了车都有些生气,他着实是受惊了,再加上殷戈止先前说的宋慧帝与雷益的故事,心里对赵旭难免产生了几分顾忌。

当官当久了的人,都是会变的吧?赵旭虽为太尉,手里却一点兵权都没有,他甚至没让他行使太尉该行的权力。他会不会也有怨呢?

可转念一想,与他一样喜欢书法字画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坏?

正想着,突然觉得腹部绞痛,刚开始还能忍,接着就越来越痛了。

“停…停车。”

这声音太小了,内侍没听见,殷戈止又在另一辆车上,以至于皇帝一路疼到宫里。内侍掀开车帘的时候脸都吓白了:“陛下?!”

殷戈止觉得不对,大步走过去看,发现皇帝脸色惨白,已经昏了过去。

太医匆匆。皇帝在龙榻上昏迷不醒,南平公主和太子也来了,太子皱眉就问:“皇兄,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同你出去一趟,怎么就中毒了?”

殷戈止还没开口,南平上来挡着他就皱眉对太子道:“又不是皇兄的过错。二皇兄这质问的语气未免太失礼!”

“本宫只是问问情况。”

“有这么问的吗!”南平冷哼,扭身看向殷戈止,撒着娇跺脚:“皇兄,发生什么事了?”

伸手摸了摸南平的脑袋,殷戈止道:“父皇去了一趟太尉府,遇了刺。那刺客放的冷箭我替父皇挡住了,没伤着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中毒了。”

瞪大眼,南平怒道:“太尉府那地方,怎么会遇刺的?太尉大人呢!还不叫进宫来问罪!”

“父皇哪里舍得问太尉大人的罪。”殷戈止淡淡地道:“太尉府死了二十多条无辜的人命。父皇都觉得是我冤枉赵大人。如今龙体无碍,少量砒霜而已,怎么会问罪呢。”

这话说得旁边的皇后皱了眉:“王爷,陛下还昏迷不醒,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

“儿臣失礼。”殷戈止颔首垂眸。

南平愕然地张大了嘴,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有话想问,看了看这满殿的人,还是含蓄地道:“那皇兄陪南平去御药房看药吧。”

“好。”殷戈止颔首,朝皇后行了礼,便带着她一起退了出去。

太子皱眉看着,小声道:“皇兄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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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半年前的安排

南平也有这种感觉,毕竟以前皇兄虽然也冷漠,也没什么表情,甚至也与父皇抗争过,比如自己立妃的事情。但…现在的皇兄,却像是对父皇完全失望了一样,语气里都不再带着从前的尊敬。

她很好奇原因,连忙拽着自家皇兄,边走边一脸严肃地问:“皇兄与父皇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南平公主也是前皇后所出,与殷戈止向来亲近,所以殷戈止对她的态度是很温和的。

“你眼里的父皇,是什么样子的?”他问了一句。

南平公主握拳,一脸崇敬地道:“善恶分明,刚正不阿。父皇是一代明君!”

看着她这表情,殷戈止轻笑了一声。

“皇…皇兄?”南平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忐忑地道:“虽然你笑起来很好看,可你笑什么啊?”

轻轻摇头,额角有一缕碎发落下来。殷戈止闭眼,轻声道:“我笑我自己。”

当初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回答人的表情,一定跟南平现在一样傻。怨不得当时的季大学士笑而不语,他还觉得那人对父皇不敬。现在想起。许是该去他坟前磕几个头。

为什么会舍得骗自己最亲近的人呢?父皇是不是压根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皇子公主们发现了真相,会恨他?

或者是觉得,反正他是帝王,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恨不恨的,都没有关系吧。

“皇兄…”看着他的表情,南平的声音都微微发抖,妃色的宫裙也跟着晃悠:“你别这样…”

“没事。”回过神,殷戈止道:“你不用想太多,好好在宫里待着,要是无聊了,就去孝王府找皇兄。其余的,不是女儿家该操心的。”

似懂非懂地点头,南平乖乖地拉着他的袖子,跟他一起往御药房走。

皇帝半个时辰之后就醒了,得知自己中毒,龙颜大怒!赵旭连忙带着人进宫,跪在魏文帝寝宫外头磕头。

“陛下,微臣所献点心,全是试吃过的啊!陛下所中之毒,一定与太尉府无关!”

外头正喊着呢,太医就看了看皇帝满是墨水的手,拿水将墨水洗下来一查。

“找到了,毒是在墨水之中的。”太医唏嘘:“手上有墨水,怎么能进食呢?”

太子叹息:“父皇高雅爱文,一向觉得墨水不污,在御书房写字,手上沾染了墨也是不洗的。但这样的习惯。怕是要很亲近的人,才能知道并且加以算计。”

魏文帝一听,当即大怒,鞋都没穿,挣扎着下地,扶着内侍的手就出了寝宫的门:“赵旭!”

“陛下!”赵旭满脸冤枉:“微臣怎可能有谋害圣上之心,怎可能啊!”

“毒是下在你府上的墨水里,刺客也是你府上的,你叫朕怎么信你!”捂着肚子怒喝,魏文帝气得脸色更加难看:“枉费朕这么相信你,要是今日身边没带孝亲王,那朕是不是要直接死在你府上!”

“微臣冤枉啊!那些刺客…”

“刺客你抓到了?”

“…”赵旭埋头磕地。

“那你有什么脸面同朕来说!”跺了跺脚,魏文帝道:“来人啊!把赵旭给朕押进太尉衙门,让三司将太尉府给朕查个明白!”

“是!”

殷戈止站在旁边,看着下头气愤委屈以头撞地的赵旭,突然就明白了风月的意思。

多小气的人啊,不肯让赵旭死在他该死的罪名上头,偏要嫁祸他、冤枉他,让他也尝尝关苍海当年憋屈的滋味儿。

落井下石不是很痛快吗?那尝尝石头砸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罢!

眼里光芒暗闪,殷戈止笑了笑,觉得很有意思,比费尽口舌劝皇帝秉公办事有意思多了,瞧瞧,魏文帝现在多生气啊。

突然就很想念风月,想捏着她纤细的腰肢。将人压在他怀里,看她狐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看她奸计得逞后得意的笑。或者是抬着下巴很骄傲地道:“这回是我赢了。”

那眉眼,一定很动人。

身子动了动,掩饰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反应,殷戈止侧头,一脸平静地问自家父皇:“儿臣可以出宫了吗?”

念在他这回护驾有功,魏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摆手:“去吧。”

行了礼就走,殷戈止走得很快,本来还顾忌着礼仪风度,一出宫门,车都没乘,直接奔向了风月的大杂院。

院子里现在会是什么情况呢?会不会一群人在庆祝,在喝酒?怀着美好的想象,殷戈止踏进了院门。

结果就看见风月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东西,封明站在她旁边,眼神灼灼地盯着她。这场景,这气氛,好似美人看画。英雄拿美人当画,看得更甚。

人的心情啊,有时候发生剧烈的变化也只需要一点儿刺激,比如现在,刚刚还眼眸带光的孝亲王,现在站在门口,脸上?得跟抹了炭一样。

察觉到有人来,封明回头,挑眉道:“王爷?您没事啊?”

深吸一口气,殷戈止脸色镇定地跨进门:“封将军这是希望本王有事?”

风月也看见他了,眼眸一亮,掩唇笑得奸诈:“奴家还以为王爷输了没面儿,不敢来了呢。”

的确是跟他想象中一样得意,可这份得意,怎么就看得他这么不爽呢?殷戈止闭眼。袖子里的手紧了又松,慢慢地走到桌边去坐下:“我帮你的忙,就得你这几句嘲讽?”

“嘿嘿”笑了两声,风月自然已经听说他在太尉府给皇帝说的话。宋慧帝和雷益的故事啊,可真狠。为她后头安排的行刺嫁祸做了很好的铺垫,要不然,皇帝对赵旭的信任,也不会这么快动摇。

“王爷言重了,来喝茶啊。”连忙递了茶盏过去。风月顺手也给封明倒了一杯:“将军怎么还站着?一起坐啊。”

封明微笑,摸着下巴道:“算你有良心,我还以为王爷来了,你就不管我了。”

“您今儿来吃了酸角糕了?”白他一眼,风月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个话怎么酸溜溜的。”

“是啊。”端起茶杯,殷戈止阴测测地道:“半点没有将士该有的风度。”

封明咬牙,坐下接过茶,闷头就喝。

“不过说起来,太尉府的事能成,得多谢将军。”风月道:“改明送将军个礼物吧,有什么想要的?”

封明撇嘴:“我帮的忙算什么?带你去看了看太尉府而已。”

风月眨眼,笑得别有深意:“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忙,是半年前将军帮了言清大人,把几个家奴塞进太尉府的忙。”

殷戈止一愣。放下茶杯看着她:“你半年前就塞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