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月不相关小说上一章:第51章
  • 风月不相关小说下一章:第53章

徐怀祖一听就翻了白眼,太子了不起哦?魏国的太子,还不如吴国的护城军统领呢!看这人一副傲气的样子,他就想一个刀鞘砸过去。

“他为什么会自贬为民?”安世冲脸色不太好看地问。

殷沉玦撇嘴:“两位是吴国来的使臣,目的是与咱们大魏交好,何以一直问殷沉璧的事情?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两位又何必挂心?”

这说话的语气充满不屑,眼白还一翻一翻的,看得徐怀祖沉不住气了,问安世冲:“我能揍他吗?”

安世冲摇头:“我们是使臣…”

殷沉玦听见了。连连皱眉:“说起来,吴国也是礼仪之邦,使臣进宫,哪有还带着刀剑的?在觐见陛下之前,劳烦二位将身上的刀剑交上来。”

交?一听这用词。安世冲?了脸,也不拦着徐怀祖了,直接往旁边一退。

徐怀祖“嗷”地一声就扑了上去,逮着殷沉玦就是一拳!打得他半边眼眶青紫,跌倒在地。

魏国皇宫震惊了。无数禁卫涌了过来,将使臣团围住。

殷沉玦反应过来之后也是怒极,骂道:“这哪里是吴国的使臣!看样子就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来捣乱的吧?给本宫将他们拿下!”

后头的使臣团众人本还觉得是两位大人冲动了,可一看魏国这态度。当即都沉了脸。

殷戈止在吴国一年有余,吴国放魏国安生也才一年,魏国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要不是殷戈止,他们现在就是个属国,哪里来的底气这般对待使臣?

于是,安世冲和徐怀祖拔剑拔刀且战且退,使臣团纷纷离开皇宫,回去写告状信。

魏文帝听见了消息,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将太子扇倒在地!

“混账!都递交了文书进了咱们皇宫的人,你还觉得人家不是使臣?你脑子怎么长的?”

捂着脸跪好,殷沉玦哆哆嗦嗦地道:“可是…那两个领头的使臣实在太年轻了,而且脾气很冲,上来就打了儿臣,儿臣才…”

“你要是没得罪人,他们会打你?”一卷文书甩在他面前,魏文帝怒道:“这两人是吴国颇有权势的世家子弟,又担任吴国重职。吴王派他们来,足以表明诚意。可你倒好,二话不说把人给朕赶出了宫!”

殷沉玦有点傻眼:“可…他们一直问殷沉璧的事情…儿臣没回答,这也算得罪吗?”

殷沉璧?魏文帝一愣,垂眸想了想。

沉璧在吴国待了一年,认识些人不算什么奇怪,这两人可能与他有点交情吧,想问问他的情况。可如今那逆子…不提也罢!大不了他亲自出马,总能搞定的。

嫌恶地看了太子一眼。魏文帝抬脚就将他踢开,大步往外走。

大杂院里。

听观止说清楚了这情况,殷戈止微微颔首,道:“那咱们就该露露面儿了,走,去找找风月。”

“是!”观止扭头就去寻马车。

封明还盯着盘子里的?土走神呢,外头的人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月带着众人在饭馆里落座,旁边的百姓已经在议论纷纷了。

“听说了吗?吴国使臣来了,刚进宫就不知道为什么被赶了出来。”

“嗨,我瞧着咱们这皇帝是过于自信了,吴国这几年实力大增,已经是不用把魏国放在眼里的地步了。他还敢把人家的使臣赶出来?”

“瞧着是有些要打仗的意思,咱们现在有什么将军能用啊?除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封明将军,还有谁?”

“唉…”叹息之声此起彼伏。

风月听着,觉得胃口都开了,等饭上来,?利地吃了三碗。

桌上坐着的尹衍忠等人眼里也都是看好戏的神色,奈何人多嘴杂,也不好说话,就纷纷动着筷子,将肚子填饱了,然后打算回去商量事情。

谁知道,刚结账出门,就见观止驾着马车在外头等着,车帘掀开。殷戈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露出来,看着风月就道:“去不去驿站?”

驿站有谁呢?漩涡中心的吴国使臣团啊!风月一听就点了头:“去!”

有殷戈止带着她看热闹,那不去白不去啊!

于是众人就站在饭馆门口,看着马车卷起的灰尘飞上天,又缓缓落下去。

秋夫人感叹:“为什么每次少主都会跟他走呢?”

尹衍忠摇头:“圈套下得好,我也想去。”

罗昊跟着点头:“我也想!”

外交可是国与国之间的大事啊,在这么多年一帆风顺的外交史上,魏国头一次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后续肯定很有趣。

风月兴致勃勃,一路上问殷戈止:“吴国会不会因此不与魏国联盟了?”

“不会,有我在。”

听着这回答,风月有点不爽,严肃了神色问:“那使臣团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看她一眼,殷戈止淡淡地道:“有我在,不会。”

同样的五个字,后头这话却听出点阴险的味道。风月眯眼,心想他能怎么着呢?结果到驿站,一看见那迎出来的两个人,风月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这回来的使臣是谁啊?安世冲、徐怀祖!这两人和殷戈止是什么关系啊?师徒…不,或者说是。殷戈止就是他们的迷信对象,跟百姓迷信佛祖一样,这两人分外迷信殷戈止,觉得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说什么都是对的!

有这么两个人在,魏文帝还能逃出殷戈止的算计之外?

唏嘘两声,风月抬眼看着他们,就见安世冲大步走到殷戈止面前,半跪行礼:“师父!”

徐怀祖那没个规矩的,则是直接扑上来抱了殷戈止一下,然后才跟着跪下去:“师父!”

“我如今是一介草民,你们堂堂吴国重臣,哪有行大礼的道理。”伸手将他们拉起来,殷戈止淡淡地道。

安世冲皱眉,有些愤怒地道:“关于师父自贬为民的事情。具体的过程,徒儿们已经打听清楚了。魏国皇室忘恩负义,竟然如此对待师父,徒儿们为师父不平!”

“是啊!”徐怀祖道:“那太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仗势欺人妄自尊大。还敢要砍师父的手!”

听得挑眉,风月问:“这都是谁告诉你们的?”

“廉统领说的。”徐怀祖一听见这声音就回头看了看:“师娘也在啊?”

结果一回头,没瞧见那红衣烈烈的小美人儿,倒是瞧见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贼眉鼠眼的。

吓得后退半步。徐怀祖瞪眼:“你是谁?”

殷戈止微微笑了笑:“你方才喊的就是对的。”

啥玩意儿?安世冲有点不敢置信,先前徐怀祖瞎喊师娘,不是还吃了苦头么?现在喊人师娘,还是喊了个男人,师父怎么瞧着还挺高兴?

徐怀祖也觉得不可思议。凑近风月瞧了好一会儿,伸手扯了一片儿胡子下来,才恍然大悟:“当真是风月姑娘!”

“行了。”殷戈止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胡子还她,进去再说。”

“是。”压下心里的震惊,两个少爷乖乖地听着师父的话,将他和风月都请进了驿站里头。

风吹云跑,半个时辰过去,坐在驿站里的四个人已经将来魏国之后发生的事情基本说了个清楚,只瞒了风月的身份。其余的一概没提。

“我就说关将军是个好人吧!”一拍桌子,徐怀祖总算扬眉吐气了:“可魏国的皇帝怎么这样啊?明知道冤枉了人,都不给翻案的?”

安世冲眉头紧皱,很是担心地看着殷戈止:“师父的处境太艰难了,要是叶太子知道,定然是会重新考虑与魏国联合之事,毕竟当初是看在您的份上,他才考虑了这个方案。”

“没那么严重。”殷戈止道:“吴国要抗宋,多一个魏国有益无害,这个时候与魏国起冲突也不明智。今日宫里发生的事情。魏文帝定然会找你们说和,到时候,你们得帮师父一个忙。”

“好!”压根没问是什么忙,两个人点头就应了。

风月看得感慨,千算万算。还是人心最难算,魏文帝也是城府颇深之人,可他注定输给殷戈止,因为他不如殷戈止会笼络人心。

说笼络也不恰当,殷戈止这完全是靠自己的强大。征服的人心。

可怕啊可怕。

两人在驿站待到了酉时一刻,外头便传来了太监的声音:“传陛下口谕,请使臣团进宫。”

徐怀祖没好气地开门冲外头的吴国护卫们道:“你们去回话,就说使臣的腿全被贵国太子打断了,进不了宫。请魏国皇帝见谅!”

那太监一噎,在外头踌躇了半晌,不甘不愿地走了。

“师父和师娘在这儿住一晚吧。”安世冲道:“明日要是有什么情况,您二位也能立马知道。”

“不用明日。”殷戈止看着外头,气定神闲地道:“你们准备一间房。?昏时分,就会有人来了。”

下一更16点之前/(ㄒoㄒ)/~~明天钻石会清空,大家账户里还有钻石的快往白鹭碗里来~

第162章 殷氏头顶的石头

本来还想计较一下这个“师娘”的称谓,结果一听这话,风月立马转移了注意力:“谁会来?”

殷戈止露出了一种桥头算命道士特有的“高深莫测”的表情:“你等着就是。”

“…”沉?片刻,风月举起旁边的椅子就要往他脸上砸!

“师娘!”徐怀祖吓死了,连忙拦住她:“您这是做什么?”

先前在吴国还是好好的呢,怎么一回魏国,胆子就变得这么大了?还…还敢砸师父?

眯了眯眼,风月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叫我师娘。”

“那叫什么?”

磨了磨牙,风月微笑:“可以叫师爷爷!”

徐怀祖:“…”

安世冲有点担忧地看了旁边的殷戈止一眼,以为他会生气。然而,自家师父脸上不仅没有生气的神色,反而露出了点微笑。

打了个寒战,他忍不住想,难不成魏国的水土,容易让师父的脾性变得温和?

屋子里鸡飞狗跳。殷戈止淡然自若地喝着茶,等着?昏时分,听着外头的动静,他才起身,将风月拎起来。塞在安世冲准备好的房间里的柜子里头。

“想看热闹,就别吭声。”

瞪着他看了几眼,风月听话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柜子门关上,四周一片黑暗,没一会儿就听得院子外头脚步声杂乱。先前那些躲着写告状信的老臣这会儿全出来了,站在院子里行礼,声音里没个感情地喊:“见过魏国陛下。”

竟然是魏文帝亲自驾临?!风月有点震惊,震惊之余,就有点热血沸腾。

本来还想进宫。现在这人竟然就送到眼前来了,她怎么也得把握机会!

听着外头嘻嘻哈哈的谈论之声,风月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柜门上轻轻一推。

“咔擦。”外头的铁锁响了一声,门推不开。

风月有点傻眼,傻眼之后就反应了过来,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殷戈止你这个畜生!

殷畜生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桌边喝茶,外头的魏文帝已经为太子的冲动行为向使臣团致歉,态度极为温和,语气诚恳,听得吴国的人都稍微轻松了些。

但是,当魏文帝说想就两国联合之事详谈之时,安世冲后退了半步,拱手道:“陛下,此回臣等前来,并未听闻联合之事,只是为两邦友好尽一份力。”

笑容僵在了脸上,魏文帝心里的火气冒了起来。如今这形势谁不清楚啊?四处都在打仗,没一个国家置身事外。吴国目前算是宋国之下实力最强的,要是能将魏国护在羽翼之下,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他也就是冲着这件事,才低声下气地来道歉的,这些人竟然还不肯谈?

什么没听闻联合之事,这种稚嫩的借口在老油条这儿是不管用的,魏文帝心里直骂。面儿上却是不得不笑:“既然各位大人不急着谈,那不如就先在澧都看看风景,吃些东西。若是愿意进宫,宫里自然也会备着膳食等着各位。”

“好说。”徐怀祖拱手,恭敬地道:“不过我二人先前在吴国就拜过贵国大皇子为师,此番前来,也是想见他一面,不曾想他好像出了些事情…敢问陛下,他身上可有什么罪名?”

一听这话,魏文帝垂了眼,尴尬地笑道:“他哪能有什么罪名,是朕太宠着了,失了分寸,自己挂冠而走。”

“如此,那我二人也就放心了。”安世冲颔首道:“师父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不愿意当皇亲贵胄,倒也显出些风流雅士不慕权贵的风骨来。既然无罪,那臣等就留他在驿站住下,还望陛下勿怪。”

嗯,在驿站住下。魏文帝点头,点着点着觉得不对劲,脸一?,看着安世冲问:“他在驿站?”

“自然,到底是我二人的恩师,一到驿站。臣等便将他迎来,打算尽孝顺之事。”安世冲道:“不过师父说与陛下有所冲突,恐陛下看见他生气,所以连礼也没出来见。喏,就在那边的屋子里头。”

魏文帝一听就怒了,人就在驿站,都不出来行礼?好大的架子啊!

然而,徐怀祖却感叹道:“虽不知师父为何挂冠,但其对陛下的孝心,当真令徒儿们感动。”

“你哪里看出他有孝心了?”魏文帝冷哼。

徐怀祖挑眉:“难道不是吗?就算已经不是皇子了,可师父顾念陛下心情,不愿惹陛下生气而甘愿屈于一室之中。这等孝心,陛下还看不出来?”

的确看不出来!但这两个人有多尊敬殷沉璧他是看出来了,眼珠子转了两圈,抿唇道:“听你这么一说,朕倒是觉得有些惭愧。既然如此,那朕便进屋与他一见,原谅他大逆不道的罪过。”

听前半句还挺好的,但最后一句话,安世冲听着不乐意了。一脸严肃地道:“师父怎可能大逆不道!挂冠为民,也不过是陛下远遣他巴山、太子殿下又有意加害之下的无奈之举。陛下难道还觉得是师父的不对?”

“是啊!”徐怀祖皱眉:“堂堂亲王府,竟可以被太子半夜带人围堵,还欲取皇子手臂!遭遇了这等对待,师父不仅不怨怼,不告状,反而一声不吭,只是想卸下王爷之位,免了太子顾忌,让朝廷安稳。不曾想,陛下半点不领情,反而觉得是他大逆不道!”

魏文帝一愣,这倒是有点意外:“太子围堵亲王府?两位大人从何得知啊?”

“您还不知道么?”徐怀祖瞪眼,一副很意外的模样,表情丰富。十分气愤地道:“外头可都传遍了,走街上都能听见人说,那半夜运出去的护城军尸体唷,可多了。”

仔细想了想,魏文帝想起那日朝堂上石鸿唯说的什么“孝亲王杀戮护城军百余人”。难不成就是这件事?

心思百转,魏文帝这才是真心实意地打算找殷戈止谈谈。

门“吱呀”一声开了,风月捏着拳头坐在柜子里,就听得殷戈止那声音平静地响起:“草民见过陛下。”

满眼复杂的神色,魏文帝看了一眼后头。那两位吴国重臣竟然没跟进来,甚至还亲手上来关了门。

嗤笑一声,他回头看着自己面前跪着的人,道:“你的本事可真大啊,沉璧。”

“草民殷戈止。”一身白衣的人无波无澜地道:“令吴魏之戈止的‘戈止’。”

心里微微一沉。魏文帝难得地有了点愧疚之色:“你先起来吧。”

“谢陛下。”

长叹一口气,魏文帝在桌边坐下,敲着桌面看着他道:“闹够了就回来吧,你也知道,现在正是危急存亡之时,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陛下。”殷戈止淡淡地道:“当日朝堂之上,该说的,草民都已经说完了。陛下说的,草民也都记在了心里。”

此后,愿陛下多保重。若是有难事,也可寻草民相助。——这是他说的。

朕堂堂帝王,还会求你一个平民?殷沉璧,没了皇室的身份,你就什么也不是!别太看得起自己了!——这是皇帝陛下说的。

想起那时的场景,魏文帝尴尬地笑了笑:“朕…也是糊涂了,一时被你这行为气昏了头,说的话也当不得真。”

是被气昏头决定要允废了他,还是因为一早有这种想法,所以说起来也毫不费力?殷戈止不想追究。只冷声道:“草民说的每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草民不会闹着玩,更不是把皇室身份当儿戏。陛下,草民只是当真对殷氏皇族失望而已。”

“你大胆!”魏文帝怒了,一拍桌子便道:“这种话。岂是能随意乱说的!”

天子之怒,摄人至极,然而对面的殷戈止脸色都没变,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等皇帝自个儿气得差不多了。才幽幽地道:“要是草民胡说,那陛下就问心无愧,不必动怒了。”

反之,就是问心有愧,才恼羞成怒。

魏文帝不傻。气够了也明白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他就是不甘心,凭啥他是皇帝,还得被他左右啊?他不干!

但,外头那些吴国的使臣摆明就听他的。也是冲着他来的,万一再与殷戈止起冲突,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那遭殃的可能就是他的皇权了!

深呼吸几下,魏文帝平缓了语气,问:“你是不是非得让朕给关家翻案,之后才觉得殷氏皇族有望?”

“关家之案,只是一块石头。”殷戈止看着他道:“草民希望陛下能严肃律法,还忠良一个公道,莫要让殷氏头顶上的石头越来越多,最后压垮整个国家。”

小孩子就是单纯!魏文帝心里冷笑,面儿上勉强点头:“可以,只要你回来当你的孝亲王,替朕摆平吴魏之间的事情,此事朕可以考虑。”

神色微冷,殷戈止道:“连给忠臣翻案也是有条件的?陛下果然还是不明白草民所想,还是早些回宫,保重龙体吧。”

“哎…”魏文帝怒了:“你要翻案,朕都答应了,你还想怎么样?殷戈止,你别太过分!”

这种答应,可是随时会翻脸的,当他傻吗?他也姓殷,能不知道这些心思?

最后一更18点!

第163章 骨肉亲情4400钻石加更

殷戈止冷笑,转身就去打开了房门,朝他指了指门外。

带了皱纹的脸上涨得通红,看起来像喝醉酒的糟老头子。魏文帝很生气,按照他年轻时候的脾性,殷戈止这种算计到他头上来的人,肯定是要被推出去砍了的!横着砍竖着砍,亲生儿子也不管,砍!

可是现在,他已经到了中老年阶段,没那么冲动了,也没底气那么冲动。魏国岌岌可危,太子草包一个,他这个皇帝就算手握所有大权,那也得好声好气捧着吴国啊。要捧着吴国。殷戈止这条路是捷径,那他就得走啊。

所以,就算气殷戈止忤逆、多算计,魏文帝深吸几口气,也还是得败下阵来。低低地问他一句:“你是不是,跟朕下了很大的一盘棋?”

站直了身子,殷戈止转头看向别处:“陛下何出此言?”

“事到如今朕要是还看不出来,这皇位怎么坐得稳?”魏文帝哼笑,盯着面前自己这成长极快的儿子。半是感叹半是忌惮地道:“你分明从一回来开始,就算好了会有今天。朕同意你翻案便罢,朕不同意,你也会逼着朕同意!”

只一年便从吴国回来,他是派人去查过殷沉璧的。回禀他的人却都是说吴国有意与魏国交好,所以放了殷沉璧回来。可如今一看,殷沉璧分明就是准备充分,带着吴国的筹码回来的!

怪不得那般理直气壮地要自贬为民,看起来是在走绝路,却分明是要把他堂堂帝王往绝路上逼!好一番算计,好一个孝亲王啊!他还当他是只猫,却不想他已经长成了老虎,还是会朝他龇牙的老虎!

心绪难平,魏文帝沉怒道:“到这个份上了,朕已经同意了,你又在拿什么架子?难不成非要朕,把龙冠取下来戴在你的头上吗!”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用力,手都微微发抖。

殷戈止看着他,表情镇定,目光苍凉:“在陛下的眼里,是不是没有骨肉亲情,只有权力和算计?哪怕我是您亲生的儿子,您也不曾信任过,只觉得我要篡位夺权?”

抖着的手一僵,魏文帝垂眸,没吭声。

眼里有痛色,殷戈止捏紧了拳头,失笑出声:“那倘若草民说,草民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天地公道,为了朝风清正,为了洗清殷氏皇族沾着的忠臣凉血…陛下…是不是也不会信?”

当然不信,魏文帝皱眉。这种大义凛然的话他听得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私伟大的人?话都说得漂亮,背后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呢!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信!

眼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灭了,像烧到黎明的蜡烛,不甘不愿地化成最后一缕青烟,消失无形。

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一个小小的疤痕,殷戈止抿唇,眼里慢慢铺满坚冰。

“既然不信,那就罢了。”他道:“为人子民所该说的,草民都已经说了个干净,陛下不听,那就不送了。”

“哎…”魏文帝瞪大了眼,他以为殷戈止这回依旧是欲擒故纵,可当真见那门在面前关起来,他才明白,那孩子是认真的。

不是真心诚意地为关家翻案,他便不会帮魏国这回的忙。

魏文帝很生气,他觉得作为一个帝王自己该给的面子都给了,给脸都不要脸,那大不了这条捷径他不走了!就算没殷戈止,吴国还能当真在这个节骨眼上与魏国为敌?!

拂袖而走。魏文帝气得一路都骂骂咧咧的,也没跟吴国的使臣打声招呼,就乘着车驾离开。

安世冲和徐怀祖贴在外头偷听呢,见魏国皇帝走了,连忙蹿进来,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是气愤。

徐怀祖道:“本以为咱们的陛下就已经够昏庸了,谁知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师父一心为他着想,他怎么好话都听不进去?”

安世冲叹息:“帝王戒心太重,可也少有连自己的骨肉都防备的。瞧咱们吴国的太子,那般把持朝政,陛下不仅没责怪,反而是宠信有加。”

垂了眼眸,殷戈止转身拿了钥匙打开柜子上的锁,伸手将磨着牙的风月抱出来,淡淡地道:“你们按照先前说的办就是,为师不会让你们交不了差。”

“好。”两家少爷点头,徐怀祖嘿嘿笑了两声,指了指内室的床榻:“师父师爷爷好好休息啊,时候不早了,徒儿们先告退。”

对于这声“师爷爷”。殷戈止眯了眯眼,风月倒是听乐了,松了牙小声道:“听见没?我是你爹了!”

看着那两人退出去关上门,殷戈止一把便将她扔床上,黑着脸道:“越来越放肆了。”

在床上一滚,风月穿着男装顶着一脸大胡子扭了个“s”形,抛着媚眼道:“听方才的话,您父皇是狗咬吕洞宾,劝也劝不听,如此,不若认了我吧,我保证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睨她一眼,殷戈止没理会,拿了帕子在旁边水盆里拧一把。然后坐到床边,将人扯过来,慢慢撕着她脸上的胡须。

躺在人家大腿上,抬头就是殷戈止这张要人命的脸,风月有点受不住。客气地道:“我自己来吧。”

然而,手刚伸去要接他的帕子,殷戈止就翻着白眼轻轻拍开,冷声冷气地道:“不是要当我爹么?我这是孝敬您呢,躺着吧!”

风月:“…”

虽然这人的小白眼翻得风生水起的。表情也挺生动,四周的气息也挺温和,可是,她很明显地能感觉到——殷大魔王在伤心。

真真切切的伤心啊,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无声无息地蔓延在整个房间。

风月都有点不忍心了,感觉自己脸上的胡子被扯干净了,便坐起来看着他道:“其实您与魏文帝当真很不一样,他不是个好皇帝,但您尚能明辨是非。”

苦笑一声,殷戈止垂了眼,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微微打着颤。

“我没事,你不用安慰我。”

越是情绪不外露的人,其实伤心起来就越难受吧?风月唏嘘。看着他抿起的嘴角,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往上抬了抬。

阖着的眼睛半睁开,殷戈止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我一向不会安慰人,我受伤了,也没什么人安慰我,因为哪怕摔断手,我都不会哭。”咧了咧嘴,风月道:“后来我才发现这种习惯不好,忍着做什么呢?想哭就大声哭。有烦恼就给最亲近的人说,这样自己才最好受。不然一个人在角落里同情自己,那也太惨了。”

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殷戈止微微颔首:“有道理。”

然后便伸手,将她整个人死死抱住。往床上一倒。

啥?风月傻眼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厮的手都伸到了自己的衣襟里。

“喂?!”哭笑不得地抓着他,风月咬牙:“我让你想哭就哭,不要压抑情绪。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压抑自己的情绪。”抬脸看着她,殷戈止微微勾唇,用?尖轻轻蹭了蹭她的?尖,接着就侧头压住身下人的唇,辗转间沙哑着声音道:“压抑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果然什么伤心啊难过啊都是骗人的!风月怒道:“不嫌脏啦?不是说妓子低贱吗!”

身上的人低笑,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略带歉意地道:“是我错了。”

微微一僵,风月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道歉了?认错了?殷戈止?她是不是做梦没睡醒?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也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温热的呼吸凑在她耳畔。殷戈止的语气倏地由歉意变成了调戏:“可你落尘为妓,做的还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

“…”

耳根一阵酥麻,传遍了全身,风月羞愤之下,拳打脚踢,直接将他掀下了床!

“那我嫌你脏!”她怒道:“你睡地上!”

说罢,扯了被子就蒙了头。

衣衫不整的殷戈止坐在地上,看着床上那裹成一团还冒着怒气的东西,心情总算是好了点。

他被人嫌弃了诶!不过他惹了那么多的人生气,还是风月起起来最好看,小脸蛋红红的,?梁尖尖挺挺,眉毛倒竖,当真是活泼可爱。

只是…已经是夏末秋初的天气了,现在去冲凉水,会不会感染风寒?

精于算计的殷大魔王,就坐在地上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第二日,使臣进宫了。

风月起床就看见安世冲他们在门口同殷戈止拜别,本以为至少要晚上才回来,谁知道下午的时候,罗昊便带着宫里的消息过来,眉飞色舞地道:“少主,有热闹看啦!咱们陛下主动提出联合吴国抗宋,被吴国使臣婉拒啦!”

啥?风月吓得连忙看向殷戈止。

殷戈止气定神闲地喝着茶,淡然地道:“魏文帝不是吃亏的主儿,主动提出来,条件肯定很苛刻,吴国使臣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就算他放宽了条件,吴国使臣一时半会儿,也是不会点头的,只要魏文帝没做该做的事情,那他想要的利益,一定不会到手。

/(ㄒoㄒ)/~~明天12点见,那啥明天月底最后一天,账户余额可以查询钻石个数,消费记录可以看还差多少有钻石,快往白鹭碗里来~

另外一直没注意评论加精,大家看评论区,有喜欢的评论都顶上来哈,加精奖励若初阅读币66个。有想法的也阔以写,字数不限,要打动我呀(??∀?)??

再另外,别想肉了真的,最近严打,很容易不过审,脖子以下都不过审!

第164章 有恃无恐

魏文帝开始是不信这邪的,可一路与吴国使臣团交流下来,他发现,对方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不管是塞钱财还是送美人,都丝毫不能打动那两位年轻人。众所周知,谈事情么,在规矩之下,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松动的,魏文帝也想争取更好的条件,而不是单纯地给吴国当个打手。

然而,三日的唇枪舌战下来,他穷途末路,无计可施。

“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使臣啊!”殷沉玦有些气愤地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石鸿唯脸色也不太好看:“借魏国之兵,让吴国出一半的粮草。这本是可以商量的事情,吴国今年丰收,存粮本就不少。”

“老臣以为,吴国是霸道惯了,没将咱们放在眼里。不想出粮草,又想借咱们的力。”旁边的言官道:“与其任人宰割,还不如另寻别路…”

“你说得简单!”魏文帝沉怒,一拍桌子便道:“哪有那么多路给你选!你们这些文臣,动不动就是说些便宜话。只有武将才知道战场上压根是不讲道理的,你怎么算计都没用,打不过就得认怂!”

这话吼得怒意十足,与其说是吼言官的,不如说是吼给他自己听的。

能怎么办呢?他的确是不想让殷沉璧如意。可家国存亡面前,皇室的面子也没那么重要了。

面前的人统统跪了下去,魏文帝跌坐回龙椅之中,长出一口气,咳嗽了两声:“罢了。”

“石丞相,廷尉一职找人来顶了,把当年关家的案子,给朕翻过来查!”

石鸿唯大惊,一脸不解地跪问:“陛下?”

“父皇?”殷沉玦也皱眉:“这案子您不是说…”

“查!”魏文帝怒喝:“朕让你们查你们就查!哪有那么多话,朕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不是…可…”殷沉玦很为难,谁都知道当年这案子是怎么回事,上下默认定的案,这个“上”现在却自己要翻案,那下头的人该怎么查,罪名推去哪儿?

“混账!”气得直咳嗽,魏文帝心虚地转着眼珠子,嘴里的话却是凌厉至极:“朕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要是查不出来,那你们头上的帽子,都给朕摘了!”

“陛下息怒。”石鸿唯跪了下去:“此案牵连甚广,半个月恐怕…”

“起驾!”压根不想跟他们多啰嗦,魏文帝扶着大太监的手,一挥袖子便离开了御书房。

太子等人愕然地看着,好半晌才有人问了一句:“石丞相,您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石鸿唯轻笑:“能是什么意思?就是没必要认真查。给个交代就行了的意思。”

“关家人都没了,给谁交代?”殷沉玦很是纳闷。

“谁一直想翻案,就是给谁的交代。”眼神暗了暗,石鸿唯拂了拂袖子,一派襦臣气质:“咱们的大皇子,哪怕没了皇子的身份,也是厉害得很那!”

想起殷沉璧,殷沉玦打了个寒战,有点怂地道:“那这事,就劳烦丞相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