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道:“我已向你那萧大叔打听过你!”

  马芳铃红着脸一笑,嫣然道:“我也打听过你,你叫叶开。”

  叶开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也知道你一定打听过我。”

  马芳铃的头垂得更低,忽然站起来,瞰望着西沉的月色,轻轻道:“我……我该回去了。”

  叶开没有动,也没有再拉住她。

  马芳铃转过身,想走,又停下,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叶开仰天躺了下去,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不走,我等你。”

  马芳铃道:“等我?”

  叶开道:“无论我要待多久,你那萧大叔都绝不会赶我走的。”

  马芳铃回眸一笑,人已如燕子般掠了出去。

  苍穹已由暗灰渐渐变为淡青。冷月已渐渐消失在曙色里。

  叶开还是静静地躺着,仿佛正在等着旭日自东方升起。

  他知道不会等得太久的。

  第六回 谁是埋刀人

  旭日东升。

  昨夜的血腥气,已被晨风吹散。

  晨风中充满了干草的芳香,万马堂的旗帜已又在风中招展。

  叶开嘴里嚼着根干草,走向迎风招展的大旗。

  他看来还是那么悠闲,那么懒散,阳光照着他身上的沙土,一粒粒闪耀如黄金。

  巨大的拱门下,站着两个人,似乎久已在那里等着他。

  他看出了其中一个是云在天,另一人看见了他,就转身奔入了万马堂。

  叶开走过去,微笑着招呼道:“早。”

  云在天的脸色却很阴沉,只淡淡回了声:“早。”

  叶开道:“三老板已歇下了么?”

  云在天道:“没有,他正在大堂中等你,大家全都在等你。”

  大家果然全都已到了万马堂,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份粥菜,但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的。

  乐乐山却还是伏在桌上,似仍宿酒未醒。

  叶开走进来,又微笑着招呼:“各位早。”

  没有人回应,但每个人却都在看着他,眼色仿佛都很奇特。

  只有傅红雪仍然垂着眼,凝视着自己握刀的手、手里的刀。

  桌上有一份粥菜的位子是空着的。

  叶开坐下来,拿起筷子,喝了一口粥,吃一口蛋。粥仍是温的,他喝了一碗,又添一碗。

  等他吃完了,放下筷子,马空群才缓缓道:“现在已不早了。”

  叶开道:“嗯,不早了。”

  马空群道:“昨晚四更后,每个人都在房里,阁下呢?”

  叶开道:“我不在。”

  马空群道:“阁下在哪里?”

  叶开笑了笑,道:“我睡不着,所以到处逛了逛,不知不觉间天已亮了。”

  马空群道:“有谁能证明?”

  叶开笑道:“为什么要人证明?”

  马空群目光如刀,一字字道:“因为有人要追回十三条命!”

  叶开皱了皱眉,道:“十三条命?”

  马空群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十三刀,十三条命,好快的刀!”

  叶开道:“莫非昨夜四更后,竟有十三个人死在刀下?”

  马空群面带悲愤,道:“不错,十三个人,被人一刀砍断了头颅。”

  叶开叹了口气,道:“犬马无辜,这人的手段也未免太辣了。”

  马空群盯着他的眼睛,厉声道:“阁下莫非不知道这件事?”

  叶开的回答很简单:“不知道。”

  马空群忽然一扬手,叶开这才看出他面前本来摆着一柄刀。

  雪亮的刀,刀锋薄而锐利。

  马空群凝视着刀锋,道:“这柄刀如何?”

  叶开道:“好刀!”

  马空群道:“若非好刀,又怎能连斩十三个人的首级?”

  他忽又抬起头,盯着叶开,厉声道:“这柄刀阁下难道也未曾见过?”

  叶开道:“没有。”

  马空群道:“阁下可知道这柄刀在什么地方找着的?”

  叶开道:“不知道。”

  马空群道:“就在杀人处的地下。”

  叶开道:“地下?”

  马空群道:“他杀了人后,就将刀埋在地下,只可惜埋得太匆忙,所以才会被人发现了。”

  叶开道:“好好的一柄刀,为什么要埋到地下?”

  马空群突然冷笑着,一字字道:“这也许只因为他是个从不带刀的人!”

  叶开怔了半晌,忽然笑了,摇着头道:“堂主莫非认为这是我的刀?”

  马空群冷冷道:“你若是我,你会怎么想?”

  叶开道:“我不是你。”

  马空群道:“昨夜四更后,乐大先生、慕容公子、傅公子,还有这位飞天蜘蛛,全都睡在自己屋里,都有人证明。”

  叶开道:“所以那十三个人,绝不会是他们下手杀的。”

  马空群目光灼灼,厉声道:“但阁下呢?昨夜四更后在哪里?有谁能证明?”

  叶开叹了口气,道:“没有。”

  马空群突然不再问下去了,目中却已现出杀机。

  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花满天、云在天已走到叶开身后。

  云在天冷冷道:“叶兄请。”

  叶开道:“请我干什么?”

  云在天道:“请出去。”

  叶开又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在这里坐得蛮舒服的,偏偏又要我出去。”

  他叹息着,慢慢地站起来。

  云在天立刻为他拉开了椅子。

  马空群突又道:“这柄刀既是你的,你可以带走,接住!”

  他的手一扬,刀已飞出,画了道圆弧,直飞到叶开面前。

  叶开没有接。

  刀光擦过他的衣袖,“夺”的一声,钉在桌上,入木七寸。

  叶开叹息着,喃喃道:“果然是柄好刀,只可惜不是我的。”

  叶开终于走了出去。

  花满天、云在天,就像是两条影子,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每个人都知道,他这一走出去,只怕就永远回不来了。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目光中都像是带着些悲悼惋惜之色,但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说话的。

  就连傅红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