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玉瑶大吃一惊,好生后悔,连忙将他扶起,说道:“都是我不好,摔坏没有?”

  轰天雷笑道:“我又不是豆腐身子,哪有这样容易摔坏的?”

  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人哈哈大笑,吕玉瑶抬头一看,却见两个人同时进来。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表哥。

  吕玉瑶面上一红,连忙放开轰天雷双手。丘大成看在眼里,不由得妒火如焚。

  吕东岩笑道:“凌贤侄,想不到你复原得这样快。不过也还不宜过份用功,先把身体养好要紧。”

  丘大成走到他们身边,强笑说道:“表妹,你真会体贴别人,幸好凌大哥也没摔坏。凌大哥,你这跤可是摔得很值得啊!”

  轰天雷怔了一怔,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虽然憨直,却非糊涂,这话终于没有出口。

  吕玉瑶道:“表哥,你有病我不也伺候你么?你别这样小心眼儿好不好?”她倒是把心里的话直说出来,弄得丘大成满面通红。

  吕东岩咳了一声,说道:“凌贤侄,你的身体好一些了,我很高兴。明天我就准备出门了,希望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安心养病。至迟三个月我就会回来的,你有什么说话要我告诉你的爹爹么?”

  轰天雷心里想道:“用不着三个月,我已经可以自己回家了。但吕伯伯这么一说,我却是非得在这里再住三个月不成。”其实他的心里也是舍不得和吕玉瑶分手的,不过刚才看了丘大成的那副神态,心里又想早些离开。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才好。

  吕东岩道:“凌贤侄,你在想些什么?”他以为轰天雷是想着和他女儿的事情,不便向他开口。

  轰天雷瞿然一省,说道:“对,我有一件事情想请吕伯伯告诉爹爹,不过,不过——”

  吕东岩见他欲说还休,笑道:“好,你和我进里面说吧。玉儿,你和表哥也有许久没练武了,你们就在这里继续练下去吧。”

  殊不知轰天雷想的却是吴用那部兵书,“这部兵书如今已是落在云中燕手中,我好不好请吕伯伯告诉爹爹呢?”

  轰天雷初到吕家那天,因为吕东岩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令人捉摸不透,他曾到过梁山的那次事情,他可不敢向吕东岩透露,但现在当然是不同了,尤其在他听过吕东岩护送耿公子那个侠义可风的故事之后,他对吕东岩的疑虑早已是云散烟消,是以也就放心把这部兵法的秘密告诉吕东岩了。

  吕东岩在密室听了这个秘密,却是不免又多了一重心事了。吕东岩道:“好在你没取得这本兵书。”

  轰天雷道:“为什么?”

  吕东岩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本兵书若是在你手中,麻烦可就多了!”

  轰天雷傻乎乎他说道:“我不怕!”

  吕东岩眉头一皱,强笑说道:“少年时候,我也是和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后来吃亏多了,这才知道还是稳重一点的好。”

  轰天雷听了这话,对吕东岩大为失望,心里想道:“怪不得玉瑶说她爹爹近年怕事,胆子都好像小多了。敢情是因为钱多了胆就小了?”想至此处,心中起了一个疑问:“假如当年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位耿公子的身份,他还敢不敢做他保镖呢?孟霆瞒着他,或许也就是因为深知这位老朋友的缘故?”

  吕东岩也在想着心事:“铁威这孩子人是的确不错,但他这副性格,迟早只怕要闯出祸来。我年纪老了,但愿平安过这后半世,唉,这头婚事是答应好呢,还是不答应好呢?”

  想了一想,吕东岩缓缓说道:“我不是怕事,说到痛恨金虏,我和你们父子都是一般。不过,咱们现在是在人檐底下,不得不低头。要等到机会来时,才能和敌人一拼。否则只凭匹夫之勇,于事又有何补呢?贤侄,你现在的身体虽然好了一点,但也还是躲在家里好些,不要到外面走动。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对不起你的爹爹了。”他知道不容易把轰天雷劝服,是以先说了一番道理,这才“画龙点睛”的说到正题。

  轰天雷是个纯朴的少年,听了这话,不觉大为感动,对吕东岩的敬意重新恢复,说道:“吕伯伯,你放心,我会谨慎行藏,免致连累你的。”

  吕东岩道:“唉,你这孩子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岂是怕你连累——”

  轰天雷忙道:“侄儿不会说话,伯伯莫要见怪。我知道伯伯是为了我的好。”吕东岩这才笑了起来:“你知道那就好了。”

  可是吕东岩走了几天,轰天雷就违背了他的吩咐。

  倒不是他有意违背,而是吕玉瑶叫他出去玩的。

  这一天天气很好,吕玉瑶见他已经能够走动,便对他说道:“凌大哥,我和你到一个地方去玩。”

  轰天雷道:“什么地方?”

  吕玉瑶道:“后山有个僻静的地方,是两峰夹峙间之的幽谷,谷底平坦,最好练武。”

  轰天雷道:“我不去。”吕玉瑶诧道:“为什么?”轰天雷道:“我答应过你的爹爹,不到外面玩的。”

  吕玉瑶笑了起来,说道:“那么我也答应你,爹爹回来了,我不告诉他就是。”

  轰天雷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行!”

  吕玉瑶噘起了小嘴儿,嗔道:“你这人真是婆婆妈妈,为什么还是不行?”

  轰天雷道:“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

  吕玉瑶噗嗤一笑,说道:“这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过是到外面玩玩罢了。哪扯得上这样的大题目?”

  轰天雷道:“唉,你不知道,我,我——”

  吕玉瑶笑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知道你的祖先是梁山泊的好汉。爹爹早就告诉我了。”

  轰天雷道:“你明白就好,我不想连累你家。”

  吕玉瑶道:“我说我的爹爹胆小,怎的你也和他一样胆小了?左邻右里,谁不知道你是我家的客人?我不信偶然出去一趟,就会碰上认识你的金虏的鹰犬?何况那个幽谷平时根本就是没人去的,外人更不会知道这个所在!”

  轰天雷最怕别人说他胆小,而且自他有生以来,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婆婆妈妈”这四个字来形容他。当真是给吕玉瑶弄得啼笑皆非。

  吕玉瑶见他一副窘态,不禁又笑了起来,说道:“别犹疑了,去吧!你在病床上闷了两个多月,也该出去走走了。”

  轰天雷给她说得心动起来,想了一想,说道:“好,你喜欢去玩,我陪你就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吕玉瑶道:“好呀,是我见你闷得可怜,想要给你解解闷。你倒说成是我要你陪,要胁起我来了!说吧,什么条件?”

  轰天雷道:“别说得这样严重好吗?我只是想——”

  吕玉瑶道:“想什么?爽快说吧,否则我又要骂你婆婆妈妈了。”

  轰天雷道:“我想邀大成兄一同去。”

  吕玉瑶怔了怔,说道:“何以你忽然想起邀他?”

  轰天雷讷讷说道:“不是忽然想起的,那天、那天,咱们练武,我摔了一跤,你对我、对我好,他、他好像有点不大舒服。”

  吕玉瑶面上一红,说道:“我只道大成小心眼儿,你也小心眼儿!”

  轰天雷道:“还是邀他同去的好,免得他不高兴,而且多一个人,练武也热闹一些。”

  吕玉瑶心里想道:“不错,这几个月来,是有点冷落了表哥了,他似乎对凌大哥颇有成见,藉这机会给他们拉拢拉拢也好。”于是笑道:“想不到你倒很能够为别人着想呢,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和表哥一同去,咱们就不能练武了。”

  轰天雷道:“为什么?”

  吕玉瑶道:“好几次我找他一同练武,他都不肯。我问他什么缘故,他也不肯吐露。不过,他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他的心思的,他的武功比不上你,而他又是爱面子的人,当然不愿和你练武,免得给你将他比下去了。”

  轰天雷笑道:“原来他有这个想法,我倒不知。今天天气这么好,其实我也不想练武,咱们就去散散心好啦。”

  吕玉瑶叫丫鬟将表哥请来,丘大成听了他的话,笑道:“你们去好了,何必要我同去,不怕杀风景么?”

  吕玉瑶嗔道:“你这是什么话?”

  丘大成笑道:“我这是和你开玩笑的,表妹,你可别要生气。不过你可得等我会儿,待我换件衣服。”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丘大成才换好衣服出来,吕玉瑶埋怨他道:“你又不是女子,难道要搽脂抹粉么?换一件衣裳,怎的去了这许多时候?”

  丘大成笑道:“急什么,现在才不过傍午时分,足够时间你玩的了。你以为我只是换换衣裳?你瞧,我还给你们准备了吃的东西呢!”

  吕玉瑶喜道:“表哥,我错怪你了。这样咱们更可以玩个痛快了,错过了晚饭也不怕。不过,妈妈——”

  丘大成道:“我也吩咐了丫头向她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