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豪道:“龙象法王刚从贵国前来,他大概比你更为清楚贵国大汗的意旨吧?”

  云中燕道:“他怎样说?”

  完颜豪道:“贵国大汗,并无为敝国更立新君之意。”

  云中燕哈哈笑道:“你扯什么谎,我不信你敢向他查询这等机密大事。”

  完颜豪道:“何须直话直说?从他透露的口风,我已知道你说的这件事情纯属子虚乌有了。”

  云中燕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想你的爹爹做金国皇帝,求我们的大汗,不如求我的四叔拖雷。你知道吗!我的四叔正是要我替他物色新君。”

  完颜豪冷笑道:“我知道的只是令叔拖雷元帅也要找你回去。他说你在中原胡作非为,但我还未曾告诉他,你不但胡作非为,且还招摇撞骗呢!”

  云中燕勃然变色,跟着也冷笑说道:“好呀!那么咱们就都拼着豁出去吧!就算是我招摇撞骗又怎么样?你出去告诉龙象法王,说我在这里,叫他押我回去好了。我也告诉大家,你要怂恿父亲篡位,和我串谋,看你们的皇帝可肯放过你么?只怕你的父亲虽然手握兵权,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吧!”

 

  完颜豪面色铁青,半晌,颤声说道:“好,算你狠,我认输了。”

  云中燕笑道:“对啦,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你给我遮瞒,我也会给你遮瞒。在这镖局里,你也不必查究什么了。赶紧回你的王府,大家才好下场。”

  完颜豪无可奈何,只得站起来说道:“好,我答应不泄漏你的秘密。但倘若你自己给法王查获,这可不关我的事。”

  完颜豪独自走了出来,娄人俊、符强等人都很诧异。娄人俊上前悄悄说道:“我的师兄和萨怒穷还未见出来,要不要搜这镖局?”完颜豪满肚皮闷气,哼了一声,挥手说道:“别这么多事,不等他们了,咱们回去!”

  娄人俊不敢作声,只好跟他回府。

  龙象法王是完颜豪带来的客人,完颜豪要走,他当然也是要走的了。檀羽冲和他施礼道别,龙象法王刚才吃了一点小亏,心怀戒惧,忙退后一步,合什还礼,说道:“今日得闻高论,贫僧获益不少。深盼离开贵国之前,能够再见贝子。”他这次合什还礼,可是不敢再用“龙象功”了。武林天骄哈哈一笑,说道:“多谢法王青眼,若有机缘,我一定再向法王请教。”龙象法王没有使出内力,他也就只是名副其实的还礼了。

  完颜豪和孟霆告辞之后,向檀羽冲说道:“檀贝子,请你移驾。”

  檀羽冲双眼一翻,说道:“主人没赶我,你却要替主人下逐客令么?”

  完颜豪陪笑道:“贝子,你刚才不是答应小侄,驾临寒舍的么?”

  檀羽冲冷冷说道:“我还没有尽兴呢,我要去的时候,自己会去,用不着你陪。”

  完颜豪道:“是。不过请贝子订个日期,以便小侄在家父跟前有个交代。”

  檀羽冲冷笑道:“你怕我跑掉么?好,你不放心,我就给你一个确实的答复吧。你们父子不是要替龙象法王开一个各派高手的大会吗,你这个会什么时候开,我就什么时候来。”

  完颜豪吃了一惊,心道:“这个会有他插进一只脚进来,只怕是要给他搅得乱七八糟的了。”心里担忧,脸上却还不能不装作欣喜的神气,说道:“檀贝子肯为此会增光,那是最好不过了。”

  龙象法王走出镖局之后,问完颜豪道:“听说刚才有个客人找你,那是什么人?”

  完颜豪怎敢实说,只好含糊答道:“是晚辈从外地来的一个朋友,他有点私人的事情求我,是以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中说话。”

  龙象法王刚才被众人包围,没看见云中燕的庐山真面,只看见她的背影,稍稍起了一点疑心。此时听完颜豪这么一说,心想:“谅那丫头也没这样大的胆子,胆敢乔装跑到这么多人的地方来。完颜豪也没有包庇的道理。”这么一想,疑心倒是全都消了。

  完颜豪率领随从回府,别的人没什么,只有娄人俊暗暗刚苦,不知他的师兄怎么样了?

  娄人俊在路上暗暗叫苦,另一方面,赵武仲在客厅里更是忐忑不安。

  归伯奎走过来问道:“师弟,你的朋友走了吗?”赵武仲吃了一惊,讷讷说道:“你说的是谁?”归伯奎道:“刚才和你说话那个人,好像是和黑鹰他们同时来的,那是谁呀?”

  赵武仲定了定神,说道:“他跑来找我说话,我也不知道他是何等样人。但好歹他是客人,我总不能不应酬他呀。师兄,你说我是做错了吗?”

 

  归伯奎道:“我还以为你是认识他的呢,原来不是。咱们干镖局这行,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得结识,你做得很好,我岂会责怪你呢。对啦,说起应酬,我可正要告诉你呢。师父叫你过去。”

  赵武仲刚刚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不觉又是一惊,问道:“师父找我何事?”

  归伯奎笑道:“我不是说了吗,就是要你过去帮他应酬客人呀。各大镖局的镖头都在那边,师父他老人家想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赵斌不知就里,走过来也是满面笑容地说道:“仲儿,你的师父在那边很是夸奖你,马老镖头、邓老镖头他们都想见见你呢,你还不赶快过去。”

  赵武仲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欢喜的是有一个可以在人前露面的机会。“师父虽然把总镖头让给刘博,但他毕竟还是承认我是他的最得意的弟子。”赵武仲心想。

  但得意的心情却还是掩盖不了他的担忧,他担忧的是,他给赵登禹通风报信,赵登禹告诉了师父黑鹰年震山,年震山和萨怒穷不久就溜出去了。他心里有数,料想年、萨二人定是要去找寻疑犯。“他们去了这么久还未见出来,莫要闹出事情才好。”

  赵武仲本来想要偷去后园打听消息的,如今给他的师父留在客厅,当然是去不成了。他心里忐忑不安,可还不能不装出笑脸陪客。

  孟铸把黑旋风、轰天雷、耿电和杨浣青四人带入镖局的后园,正要独自出去,打探完颜豪走了没有的时候,忽地有两个人从外面翻过墙头,跳了进来。

  孟铸大吃一惊,喝道:“是谁?”

 

  年震山哈哈笑道:“孟大公子,咱们不是刚刚见过面的么?”

  孟铸情知已给他们识破,心想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不了我和他们拼了这条性命就是,也用不着害怕他们。”如此一想,反而镇定下来,当下淡淡说道:“哦,原来是年先生和萨先生两位贵客,请问你们两位跑来这里干嘛?这里可不是我们镖局招待客人的地方呀!”

  年震山笑道:“我也正想请问孟大公子,你不在外面陪客,却和这几位朋友躲到园里作甚?”

  孟铸说道:“年先生,你似乎管得太多了,我和朋友在这里练武,不可以吗?”

  年震山笑道:“令尊今日是正主人,公子却有如此闲情逸致,难得难得!”

  黑旋风和轰天雷从假山后闪了出来,黑旋风捏着假嗓子,粗声粗气地说道:“年先生、萨先生,你们不在外面陪伴你们的小王爷,却跑到这个园子来玩,这份闲情逸致,更是难得难得!”

  年震山是曾和轰天雷交过手的,此时仔细辨认之下,依稀认得,当下不动声色,说道:“你们有闲情逸致练武,我也就有闲情逸致来瞧你们练武,怎么样?”

  黑旋风打了个哈哈,说道:“没怎么样,我们正是想要以武会友,你们两位有这兴致,也可以上来玩玩呀!”

  萨怒穷昨天才和黑旋风交过手,此时早已认出是他,忍不住就冷笑道:“你这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好,我正是要你这句话,你出招吧!”

  黑旋风道:“萨先生,咱们各自明白就是。你要是招唤帮手,我也不是没有帮手的。”

  萨怒穷瞿然一惊,心里想道:“对,可不能惊动了武林天骄。”紧接着黑旋风的话便说道:“我何须找人帮手,这里的事这里了结,大家都不必张扬出去。”

  年震山道:“你们还有两个人呢,都出来吧!”

  耿电和杨浣青商议已定,轻摇折扇,缓缓走了出来。

  年震山和他隔别十年,但还依稀认得,不由得大吃一惊。

  耿电笑道:“你瞪着眼睛看我干嘛!”

  年震山膛目结舌,半晌,结结巴巴他说道:“你,你是耿、耿……”

  耿电笑道:“不错,我就是你在十年之前想要截劫的人,你指望在我的身上大捞一票,可惜未能如愿,我很抱歉。不过,好在现在还可以给你补偿。”

  年震山定了定神,喝道:“你好大胆!”

  耿电冷冷说道:“姓年的,你想在江湖上混下去,我劝你还是别说穿的好。咱们的事,咱们和了。你不是要捉我吗?那就请上吧!”

  年震山暗中投靠金廷,在江湖上还是未曾公开的。是以他刚才质诘孟霆,始终不敢说出耿电的名字,就是因为有这一层顾忌。要知耿电是江南大侠耿照之子,年震山倘若给人知道他是要害耿电,他在江湖上只怕就难以立足了。

  年震山咬了咬牙,喝道:“好,我就和你在这里了结吧。”他自恃武艺高强,心想耿电这十年来虽然得了家传武功,毕竟功力还浅,胜他谅非难事,当下便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把耿电拿下。

  哪知耿电号称“闪电手”,岂是浪得虚名?他快耿电比他更快。

  掌风扇影之中,年震山的“鹰爪手”还未抓着耿电的衣角。耿电折扇一合,扇头已是指到了他的“肩井穴”。这“肩井穴”正当琵琶骨的骨节眼处,要是给重手法点着这个穴道,多好的武功,也要变成废人。

  年震山想不到耿电身手如此敏捷,心头一凛,只好以险招还击,身形一矮,拼着给他点着脖子,呼的一掌就劈过去。耿电功力稍逊于他,不敢硬接,身形滴溜溜一转,折扇倏张,朝他面门一泼,避招还招,又点向他胁下的“章门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