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大伙都在正院里说话谈云南,靳氏忽然想起来:“缭缭也挑两样用得上的给淮之和阿棠去。”

“他们尽心尽力教你本事,咱们可还没正经谢过的,不能这大咧咧地觉得人家该咱们的。”

杨氏觉得有理:“咱们家自己有屯营,也不缺人教,他们肯答应,已很难得。”

“——你瞧瞧哪些用得上的,只管挑出来送过去,再好好谢谢人家。”

戚子赫闻言,就把手里一柄尺来长弯刀送过来:“这个不错,可以拿去。”

戚子湛也把手里一成套貂皮推过来。

戚缭缭都看了一遍,然后便从其中挑了几样拿了,去完程家,又到了王府。

燕棠刚刚回府沐浴完,衣衫都还没有系结实,看到戚缭缭他便例行皱起眉头。

“我嫂子让我来答谢王爷,还让我多谢你近来这么耐心地指教我,一点小礼不成敬意。”

戚缭缭看到他不高兴就乐!笑得眼弯弯地把手里一只盒子推过去。

燕棠一点兴趣都没有。

毕竟所谓的请吃饭就是一碗羊蹄子面,他还能指望她能送出别的什么好东西?!

戚缭缭赶着吃晚饭,也就没多留。

燕棠等她走了定坐半晌,才又扭头瞅了瞅那盒子,打开瞄了瞄。

盒子里躺着柄象牙骨扇,上面刻纹繁复花哨。

骚包得要死……

他扫了两眼,丢在几上。

半刻后拿起来又扫了两眼,然后把门外侍卫叫进来,说道:“去看看淮之在干什么?”

程淮之正在房里看着手上的酒坛子。

下人来报说王爷来了,他随即放了酒迎出去,笑着跟漫步走过来的燕棠招起手来:“来的正好!”

“缭缭刚才给我送来两坛好酒,咱们把子煜和阿烁他们叫过来聚聚!”

“这酒闻着挺香,听说自云南带回来,成王也爱喝酒,他的东西应该很不错!”

燕棠抖开骨扇,慢摇道:“是么。”

……

基于近来戚缭缭对于家里小动物的杀伤力,靖宁侯把廊下的宝贝鹦鹉暂且寄存到了永郡王府。

而他听说她居然已经能跟戚子渝过招,高兴之余又不由有些忧虑:“你近来学这个学那个,一天到晚就没见有个消停的时候,身子吃得消?”

“没觉得心慌气短或者提气不上来什么的?”

戚缭缭还真没有。

刚回来练习扎马步那阵她就怀疑过随着换魂,自己的病症也消失了,毕竟只是猜测。

如今几个月过去,还真就没有半点不适。

初初还有些不大能协调,到如今为止,她的灵魂与身体早就完全融为了一体,没有半点生涩感了!

当然她也暗暗称奇,按说这病该落在身体上才是,跟灵魂能有什么关系?

她觉得要么是这还魂之事太过玄妙,要么,就是原身的病症另有什么说头。

但不管怎么说,她不发病真是太好了。

戚子湛最近又开始研制冰饮点心。

趁她午歇刚醒时端来了可口的酸梅汁儿,还有清凉的薄荷云片糕,清香的马蹄糕,以及看上去就像肌肉一样恨不能伸手去摸一把的古铜色糯米小发糕。

“这可不是平常做的发糕。除了把米浆磨得极细极稠,我还加了些羊奶,以及还有果肉粒,保证好吃。”

戚子湛说到吃的总是像秀才做文章一样利索。

戚缭缭尝了尝,又不免想到他们慕名去天机楼拜的那位厨子。

天机楼已经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业。

她前几日和程敏之他们外出时也曾去打听过,那江厨子没了生计,又不肯轻易去别的饭馆掌勺,如今倒是闲在家里。

这当口去求师应是比起那会儿在天机楼来要机会大多了。

“好哇!你们吃好吃的也不叫上我!”

正说着,戚子泯忽然挥着汗进了门。

戚缭缭把还没来得及喝的果汁儿推过去:“你上哪儿了?这么满头大汗的。”

第130章 另有恩怨

“会同馆!”戚子泯不客气地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然后喘着气说道:“你不是让我盯着阿丽塔那伙人吗?我早上收到的消息,说是会同馆那边今天闹的很不愉快。”

“原本今日签署购马文书,朝廷突然抬高马价,乌剌使臣团与礼部及司礼监的人起冲突了!”

戚缭缭手一松,那块做得并不简单的发糕随即落在地上。

……她之所以硌应着巴图他们就是为了防着这一出。

前世里乌剌使臣在离京之前,与大殷在最后环节上起了冲突,由于他们死了几个人,不久贺楚就着信使来谴责大殷恃强凌弱。

这件事虽然不能说是直接导致明年战争的起因,最起码也让贺楚“名正言顺”占据了舆论上游,因此得到了草原其余部落的同情及拥护。

贺楚野心不小,他想要短时期内称霸草原并不可能,但他又觑觎着大殷物资,同时又无法完全起兵与大殷对抗。

那么当下他最好的办法便就是借助各部力量一同攻入关内,夺取利益再行分配。

就算不能,能够调动起各部对大殷的防备也是好的。

所以前世里使臣团在燕京死了几个人,接而就有了贺楚遣使向朝廷问罪的那么一回事。

这件事因一直成谜,她也无从查起,更是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巴图他们的预谋。

可不管是巧合还是预谋,司礼监的态度变化都很可疑。

她之前跟孙彭套近乎,并没有套出什么有用信息,便唯愿能够在处处提防之下避免此事发生。

然而没想到,这冲突居然还是起来了……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她喝了口戚子湛重新递来的果汁。

“这就不清楚了!”戚子泯耸肩,“你不是只让我盯着会同馆来着?”

“刚刚那边人给我来传话,说是司礼监不知为何一改之前温和态度,突然间变得强硬。”

“巴图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恼羞成怒要掀桌子!我听着消息就过来告诉你了。”

“现如今又怎样了?”

“没谈成,散了呗。”戚子泯说,“司礼监和礼部的人刚刚自会同馆出来。”

戚缭缭只让他派人盯着阿丽塔他们,防止他们私下做什么小动作,这种朝廷里的要政他可没关注。

可是他能不当回事,戚缭缭却无论如何不能不管。

靖宁侯回府后她就尾随他到了正院:“听说会同馆今儿起了纠纷?”

“是嘛?”靖宁侯漫不经心地回应,“怎么回事?”

朝中各部各司其职,会同馆的事既不归兵部管又不归屯营归,他怎么会知道。

戚缭缭就把戚子泯打听来的消息说了,然后说:“这贺楚奸诈狡猾,大哥要不要找个机会跟皇上进言,请他多加提防,以免中了贺楚奸计?”

靖宁侯端了茶坐下,舒服的叹了口气:“这是礼部和司礼监的事,和我有什么相关?”

“别说我压根不了解他们怎么谈的,就是了解,我能把手伸这长吗?”

“再说了,皇上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既然交给了孙彭来管这事,自然也不会听旁人念叨几句就改了主意。”

“——你的擒拿今儿学到哪儿了?”

他这话锋一转,戚缭缭少不得回起他话来。

靖宁侯这边显见是行不通了。

回房想了半晌,她便又找到了王府,把话又重新跟燕棠说了一遍。

燕棠这两日心情还可以。

这时候一面拿着方印章在手里把玩着,一面漫不经心地回应她:“你关心这些干什么?”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啊!”

戚缭缭道:“好歹我也是将门之后,打起仗来我也得努力冲在前面的。”

燕棠轻睨了一眼她,只差没拿手里的印章把“不以为然”四个字印在脑门上。

戚缭缭凑过去:“我就觉得巴图他们此番没安好心。多提防些总是没差。”

“贺楚正愁找不到进攻大殷的理由,倘若司礼监这回因为太过强硬而出了什么岔子,让乌剌有了大殷仗势欺人的把柄,到时候他们煽动草原各部与大殷作对怎么办?”

打仗就得有牺牲,虽然事实证明最后乌剌的大克星是他,但他现在还年轻,派谁也不会派他做主帅!

燕棠定定望着她,像看陌生人。

戚缭缭知道自己这番话超出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小姐的范畴,但她没有回避,也眨眨眼与他对望着。

这不是她危言耸听异想天开,而是前世里切切实实发生了的事情。

她不是朝官,也没有任何影响力,便只能说服他们这些有影响力的去影响皇帝决议了。

如果巴图这次徒劳回去,那么最起码再寻机会生事也会是在将来。

能够几句话解决的事情,她为什么不试试?

“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燕棠再开口,声音和脸色又已经透着漠然了。

戚缭缭情不自禁挺直了身子:“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一直都很忧国忧民的。”

燕棠垂眼睨了她半日,说道:“你议论的是两邦事务,是朝廷一等要紧的政事。”

“这既不是你我勋贵能插手的事情,也不是你在会同馆那通胡闹能够相提并论的。”

“你说你的理想是做‘华夏一煞’,你前十四年生涯里最大的壮举是得到个鬼见愁的称号,你说的‘忧国忧民’,我还真没太看出来。”

“这跟我的理想不冲突。你仔细想想我的话,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她认真地道。

燕棠拿着印章沉吟了下,然后道:“在我仔细想你的话之前,你不如先告诉我,你近来折腾这个那个的,究竟是想做什么?”

戚缭缭顿了下。

他却没有放弃。

如果说她学鞑靼语他只觉得她胡闹,听说她想骑马也可理解为确实是出入所需,可到了她去通山营里学骑射时他就不明白了。

如果只是胡闹,她用不着留住黄隽坚持学到可以用鞑靼话自如点菜的地步,出入所需,也用不着学什么骑射。

像如今,她又过问起朝廷政务……

按照大部分像她这样的勋贵小姐的人生先例,等到她明年及笄,便该走入婚聘,然后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继续养尊处优的生活。

只要有戚家在,她就算是一辈子不学无术也没有关系。

他实在是看不懂,她究竟是为什么?

“你在关押杜若兰的那天夜里说的话,我听到了。你和她除了小黑屋被关的恩怨之外,是不是还有过别的什么恩怨?”

第131章 吼也没用

杜若兰那事都过去多久了,戚缭缭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更没想到那天夜里他居然也在。

不过她快速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大不了的,他不可能对她的出现存什么疑惑。

便就说道:“你真是想多了!”

“要说恩怨,我跟他恩怨多了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成天打架闯祸,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十几年里朝夕相见,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桩恩怨?就好比我和王爷,自打小黑屋之后,不是也一直恩怨纠缠到现在?”

说着她把脸凑到他面前,一本正经地望着他。

燕棠寒脸:“戚缭缭!”

戚缭缭笑起来,又说道:“我说实话你总是不信。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就是看那些满肚子阴险勾当的小人不顺眼。”

“除了杜家姐妹,还有姚氏母女,还有很多很多……”

“要不是因为我生性如此,我又怎么会去帮阿慈和她哥哥呢,你说是不是?”

燕棠凝眉望着她,板脸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既然有事后对付杜若兰的能耐,为什么当时还会上她的当?”

“她和荣望锁你的时候并没有别的帮手,从你那夜里自救脱身所具备的脑子来看,你完全有能力脱险。”

“你又为什么只会在那里急得大喊,然后发病?”

戚缭缭觉得他是个硬茬儿。

不过这难不倒她。

她懒懒在他身旁椅子里坐下:“人总得吃堑长一智,可不正是因为我之前太笨,所以才差点送命么?”

“经过这个惨痛事件之后,我痛定思痛,决定再也不给任何人欺负的机会,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近来这么努力的原因。”

她跟杜若兰的恩怨深了去了。

打从看到她跪在她面前开始,有将近一两年的时间她看到男人靠近就想吐!

这还真不是矫情。

萧珩的出现,使得那会儿正孤独地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的她,感受到了比从苏沛英那里还要热烈和不同的依恋,她顺理成章把他当成了余生最信任可靠的人。

但这个人却从根源处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他用他的多情与滥情,使她明白了这世间只有她最天真。

哪里有什么忠贞不渝?

哪里有什么非卿不娶?

不光他可以在她之外同时与杜若兰苟合,杜若兰也同样可以忍受和她同享一个男人。

她才知道,在许多人眼里,情和爱都是可以轻易产生和随意施与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个笑话吧?

世间大把的人不图天长地久,只争朝夕,只有她还在傻乎乎地盼着有人独守着她终老。

她对白首共老的理解,成了她凭空构造出来的并不存在的华厦,杜若兰与萧珩合力摧毁了它,使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筑上的一砖一瓦化为灰烬。

她的受伤,是因为信念没了。

她早就不再恨杜若兰,她只是鄙视她而已。从萧珩碰了除她以外的女人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在乎他了。

她连他都不在乎,会在乎他身边的女人?

如果不是他的那些侧妃侍妾们老来招惹她,恨不得她这个正妃早点死,她又怎么会让她们陪葬?

她想象了一下她们死后萧珩面对着一屋子尸体的样子,禁不住跷起二郎腿。

燕棠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但从她的懒洋洋里也看到一丝让人心惊的沉静。

午后的风扬起窗幔,飘飘浮浮的,略让人感到胸闷。

他相信他在观音庙残墙后看到的那个戚缭缭,并不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个被困后只会哭闹呼喊的她。

甚至也不是他每日里看到的那个成天嬉皮笑脸混蛋又恶劣的那个她。

在这副表相之下,隐约还隐藏着一个会在杜若兰面前清冷决绝的她,在衙署里提醒他要如何栽培燕湳的她。

同时在他杀完那么多鞑靼人之后,不但不曾惊呼喊叫,而且还幽幽地问他有没有杀过人的她。

她还说有人活着,死的人才有价值……

他想象不出来,经历过什么事情的她才会有这样的感悟?

“话说了这么多,你满意了没有?”正神游间,她忽然又开口了,“我们来说说乌剌。”

他静默片刻,凝眉睨着她:“这件事情我不可能答应你。我也做不到。”

“乌剌揣着什么心思皇上心知肚明。朝上有的是能臣贤臣,倘若能由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一句话左右了朝政,那偌大朝堂哪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就算他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终归无凭无据,朝官们各司其职,他们若无能,大殷不会有眼下这样的局面。

戚缭缭停下二郎腿:“防备防备总没错——”

“我看你还是先防备着哪天闯祸,会不会又被禁足吧!”

燕棠被她的展露出来的陌生一面弄得心烦,端起杯子下起逐客令。

戚缭缭顿了下,蓦然间起身撑住他身后条案逼向他:“万一他们得逞了朝廷就得打仗,打仗就得死人!”

“而且死的还不只是一两个!搞不好你也得上战场去送命,你就是去试着说说又怎么了?!”

端着茶的燕棠冷不丁被她扑过来,纵是沉稳,也禁不住顷刻间身子绷得笔直!

再被她凑过来这一质问,额头都已经快触到她刘海旁的小绒毛,便强忍着要打人的冲动冲压在咫尺上方的她怒吼:“戚缭缭!”

“吼什么吼?吼破喉咙也没有用!”戚缭缭道:“天天这么吼我,侍卫们早都司空见惯了!难道还会来救你不成?!”

燕棠面沉如水,目光如刀,被她绒毛触过的地方火辣辣……

“滚!”他说道。

戚缭缭定望着他笑起来,然后才慢吞吞地把身子收回。

“凶什么凶,你们男人又没有什么《男训》《男诫》要遵守。——你就是不答应我,道理我也得跟你说明白是不是?”

她笑着把自己的茶端起来喝了,然后又睨了一眼明显松了口气的他,抬步走了出去。

燕棠保持着紧绷的姿势半日未动,直到她跨出院门后才阴沉着脸收回势来。

余光瞧见门口几名侍卫正嘴角抽抽地拿眼角溜他,他又沉着脸喝道:“都抽风了吗?!”

第132章 我要证据

戚缭缭两度铩羽,脚步也有些温吞。

回府后便就自路过的丫鬟捧着的盘子里顺了爪葡萄,坐在门槛上吃起来。

庭前清风习习,不知哪里飘来檀香的气息,让人联想到青灯古刹。

她曾经与萧珩回过竹缘寺,去探望他的师父无音。

无音还赠过她一串佛珠,以及一些赠语,她已经忘记了。

那时候她跟他已经貌合神离,不过是奉旨而为。

回京的时候他就带了个长得很漂亮的民间女子同行,后来成了他的侍妾之一。

杜若兰在他的生涯里实在称不上什么要紧的人。

至少后来那几个他就没再让她们来求她,而是他自己做主收了房。

她自己都没把杜若兰太放在心上,没想到燕棠却还记在心里。

他这是怀疑她来历可疑?

看模样,那番话倒像是憋了很久了似的。

不过他再怎么生疑都好,只要她不说,这种事情没有人会想得到。

眼下倒是会同馆这事得想个主意出来。

在靖宁侯那里被拒之后,她本就对燕棠的态度有了几分底。

她再努力一把或许有可能将他说服,但显然他也无法去说服皇帝。

谁知道她是自未来回来?谁又会相信?她告诉燕棠,燕棠必定更加把她当成妖孽,即便不,他又怎么跟皇帝解释?

很显然,任何一个有主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听凭她几句话摆布。

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她连这样的事情都无法扭转,那她还谈什么改变将来?

朝上这边没辙,她就得往争执的两方上动动脑筋了。

那爪葡萄吃完,她就找到了正在房里练飞刀的戚子泯:“你再找几个人去盯盯孙彭。”

戚子泯想了下:“掌印太监孙公公孙彭?”

戚缭缭点头,整个大殷名气大的姓姓的太监除了他孙彭也没有别人。

自打永郡王府那里见过面,至今她仍不明白孙彭跟巴图他们有什么瓜葛。

近来这些事情又是他一手负责,再加上前世他因此送了命,那么在说服身边人走捷径无果的情况下,她先盯盯他总没有坏处。

她总有预感,孙彭的态度变化背后定还有原因。

如果这番强硬态度来自于皇帝,那么以皇帝的立场,前世里文官要杀孙彭的时候,皇帝不可能一句话也不替他说。

那个时候文官已经势大,对皇权也有了威胁,孙彭哪怕是有私心有错误,却是皇帝多年心腹,无论如何也应该保他一保。

当然这些事情牵系利害太多太深,细究起来就复杂了。

总之皇帝对北地众邦的态度是虽然不屈服,但面上向来做得圆滑,否则不会只在阿丽塔找过杜若筠之后,派了侍卫跟随,而不是直接捅破他们的心思前去质问。

……戚家有的是下人,这对戚子泯来说不是事儿。

他立时踌蹰满志地去了。

戚缭缭想了一晚上,翌日学堂里就跟程敏之他们道:“放完学上我家来,我有要紧事情跟你们商议。”

大伙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燕棠近日已经卸下了指挥使的差事,皇帝听去过屯营的老将们说他练兵练的还不错,士气大振,干脆让他先在屯营里呆几个月再说。

早朝时下了场雨,天气乍然凉快了些许。

议完政,皇帝又过问起会同馆的事。

孙彭上前道:“……正在如常进行,最多三五日,便可定局。”

皇帝点头,接而又问了两句,便就唤孙彭退下了。

燕棠凝眸立了半晌,眼看孙彭出了殿门,忽而也扭头冲上首道:“臣听说昨日乌剌那边对于马价之事反应有些激烈,还曾与司礼监争执起来。”

“贺楚诡计多端,是不是也该提防一下,省得回头被他们利用了?”

皇帝垂眼看着手里奏章:“孙彭一直负责与巴图接洽,也不是什么新人了,朕放心让他去办。”

又头也没抬地说道:“去忙你的事去吧。”

燕棠也就没说什么了。

本来他就觉得戚缭缭这话忒不太靠谱,可鬼使神差地他居然也还是说了……

刚放了学,戚缭缭就跟翠翘道:“去送个信给黄隽,我今儿有事,让他别来。”

程敏之他们家们都没进就直接到了戚家。

喝了杯红缨递来的酸梅汁后感觉特别舒爽。

燕湳道:“叫我们来有什么事情?”

戚缭缭拿了块点心吃着,先把前儿会同馆的事情说了,然后就道:“他们在京师前后都待了这么长时间,夭蛾子出个不断,还刚来就让咱们拿下个安达,回头还不知道怎么交差。”

“临了又出了这么一桩,我很难相信他们没有阴谋。可是你哥和我哥都觉得我是杞人忧天,我很忧虑。”

大伙听到居然是这么正经的事情,都不由得把背脊也挺直了。

但是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那我们要做什么?”燕湳摸摸头,“我倒是可以回头去气气我哥给你出气。”

“可你哥这边我下不了手啊……”

就是下得了手他也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