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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执着

顾绍慢吞吞地道:“阁主,其实咱们都是孤儿,从来都是,你又何必执着?”

我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他们,“不,我不会后悔…我一直想有个家,你们是知道的,其实,我只想叫一声娘亲,一声就好,他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叶萧轻轻地叹息:“酥油饼子,你既便后悔了,痛苦了,也有我们陪着,我们陪你后悔,痛苦,好…我们走!”

声音就在前边,若即若离,似隐似现,我们跟着那声音一直往前,终于来到那扇半掩的大门,大门里有隐隐的光亮,当堂前一切照得清楚。

李泽毓和青瑰带着几名侍卫当堂而立,另一边,宝椅之上,坐着披着一头青发的楚太后,让我惊奇的,晋王和李宗睿居然也在,一左一右,站在楚太后的身后。

“你们还能逃得去哪里?”李泽毓的声音清清冷冷,“这个地方,原就是替你们准备的,这地底王宫,以为只有你们知道么?”

殿内的烛光照得晋王脸色灰白,“你这个贱民,狗崽子,孤真是瞎了眼!”

“瞎了眼,也是你自己照成的,是她一手策划了一切,你居然和她联手?”青瑰语气阴冷。

我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晋王叫自己的儿子狗崽子?这不是把自己都骂了进去了么?

这里面又有什么样的玄机?

思索之间,楚太后嘿嘿地笑:“不错,为了天下大统,我不得不这么做,楚国太强大,晋国也后来居上,为了兵不血刃实现一统大业,只有让晋楚两国王室没有子嗣相承,几代之后,王室再不是一姓相继,这样一来,才会兼相爱,交相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会明白!”

晋王脸色更白:“孤一直没有子嗣,原来是你弄的鬼!”他恶狠狠地望向李宗睿,“你给孤找的好同盟!”

楚太后静静地道:“为了一统大业,你牺牲一下,又有何防?”

晋王哆嗦着嘴唇:“你怎么办到的,怎么办到的,孤想尽了办法!”

楚太后轻声道:“墨门势单力薄,自是不能大举侵入宫廷,但墨门传承几百年,注重奇巧,做些东西来让你们不知不觉失掉生育能力还是行的,只可惜,我们不能防尽所有姓李之人,晋国李姓宗族的人太多,防不胜防…

事后,我也感觉到此计不是很恰当,要徐徐图之,所以,十年之后,楚君侯找到了自己的私生子,迎回宫内,我便没有拦着…但这样岂不是好,楚国只有一个正统君侯,便避免了子嗣父子相残,百姓不会因内乱受苦。”

青瑰冷声道:“是不是那些黑釉银豪碗?”

楚太后悠然地笑:“为了这一役,你们调查得可真详细,那只碗,是你们杀死阿史那梅时拿得的吧?”

晋王嘴里喃喃:“王后喜欢用那碗,宫里的妃嫔都喜欢用那种碗,说是上好的官窑烧制,敲之轻脆有声,如击古筝,冬天能保持饭菜汤水长久不凉,夏日更能使食物清凉,是瓷中极品,且只烧了一窑出来,珍贵无比,王后平日都不舍得用,孤也喜欢,一直用那黑釉壶饮茶。”

楚太后道:“王室贵族,喜欢用好的东西,越是贵重奇巧越好,为了让你们爱不释手,我怎么能将普通的东西送到你们的手上?那碗,是不是夜晚看起来隐隐有莹光冒出,如雪狼银豪?美不胜收?”

晋王忽地伸手出来,一把掐向了楚太后:“孤要掐死你,掐死你!”

楚太后一挥衣袖,晋王便如断线风筝一般落在地面之上,李宗睿见势不妙,悄悄后缩。

楚太后不再理他们,望着李泽毓:“你原是我挑选的最合适的人选,可为何,你要反我呢?”

我大吃一惊,除了楚博之外,李泽毓也是她选定的人?怎么可能?

李泽毓轻声道:“你以为你选定了人,便可以操纵于他么?”

楚太后微微地笑:“你以为凭你们三个在村子里长大的泥腿子,真有那么好的机遇,天上会掉下馅饼,让你们平白无故地找到那铜桥,找到那所房子,找到那练功治国的书册?李泽毓,啊…我应该叫你黄狗儿,一个铁匠的孩子,只不过,长得还算可以,那个村子里的人,长得都不差,每年有许多的青楼妓馆里的人在村子里挑人呢,那些青楼妓馆混不下去的人也回来村子从良,生儿育女,那些人的后代长得都不错,你的父亲娶的不也是个从良的花魁,不过那花魁有些风骨,不愿接客,竟是自毁容颜…你还真以为你是沙陀族的王室?是我造就了你,给了你们机会!”

“我知道!”李泽毓轻声道,“我知道,每一年,你都会蒙着面孔来看我,我练功学文不懂之处,你都会教我,也教青瑰,教清秋,可你不该,不该引诱着青瑰成为圣女,你也是女人!知道在那里会发生什么!”

青瑰颤抖出声,泪光盈盈:“大哥…”

楚太后笑了:“我引诱?她为了你,什么都肯做,你不知道么?可你怎么待她,那个女人一来,在你殿里待了几晚而已,你便忘不了她了!”她向青瑰轻叹,“我告诉你了,男女的情感,如过眼云烟,你偏不信!”

李泽毓冷冷地望她:“清秋是你的儿子,他在你手里,落得了什么下场?我又会落得怎么样的下场?你想的不是天下大统,而是成为天下女皇!多年之前,为达你的目地,你指使萧家以夺军功为名杀了我们的爹娘,杀了全村的人,我们查找多年,才知道你才是凶手!”

“你知道什么?要成大事,怎么能拘小节!与以往圣帝白幂一统天下相比,死伤成千上万相比,这几百人的小小牺牲算得了什么?”楚太后眼神狠狠,“我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牺牲,何况那些贱民!”

“你早已不是墨家之人了,你这些,难道是墨家宗义?”李泽毓轻声叹息,“墨家之人,又岂会将人分为贱与不贱?”

“夫人,你放手吧…”忽地,师傅从对面的侧门走了出来,直走到她的跟前,“如今已到这样的田地,你何不放手?朝代更替,自有他的自然法则,你又何必强行更改?”

楚太后望着他,忽地哈哈大笑:“哈哈哈,这便是我的儿子!我的亲生骨肉,我没有将老祖宗的法则进行到底,老祖宗说过,要摒弃人间俗世之爱,我没有弄懂,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生下你!”

师傅脸上的锗石纹面已经清洗干净,表情痛苦:“夫人,您何必执着如此?”

楚太后的视线从殿内之人脸上一一扫过,自晋王身上,到师傅脸上,声音凄利:“我竟被你们一步一步引至此地,安煜宝藏,是假的?”

青瑰轻声地笑:“不错,根本没有什么宝藏,这地底下,不过是一个空城!你一路跟踪,来到这里,又利用晋王重掌政权的期望和他连手,便以为可以得到这地底皇宫之宝了么?如果不是这样,你岂会离了楚宫大本营,只领这么少的人来到这里?”

楚太后却是哈哈一笑,“李泽毓,你又利用了你的女人?你知道她会来?等等,我差点忘了,你为了阻止她娘说出你的秘密,竟是亲自出手杀人?

你早就不顾她了!我错了,我错了,你才是最合适的墨门巨子!李泽毓,如果你愿意,我今日,可以把墨门交给你!”

李泽毓默不作声,只微微地笑:“我没那么大野心。”

青瑰道:“娘娘想不想知道,我们为何对你的行踪那么清楚?”

楚太后垂了双目:“到了这个田地,我若还不明白,岂不是白长了这么些岁数?楚博这个狼崽子,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他伏小作低这么些日子,真是难为他了。”

青瑰笑得娇俏:“不错,多年以来,太后一直在寻找那藏宝的下落,我们也在寻找,太后将白幂隐居之处透露给我们,为的不过是让我们替你效力,可太后找到的这个隐居之处却把太后自己引得不能自已,以为既是可以找到此处,也一定能找到那宝藏,不是么?”

楚太后声音极淡:“你们虽计划周全,但有一样却没有计算得到。”

“什么?”李泽毓道。

楚太后倏地睁开眼睛,竟如有实质一般朝我这边望了过来,“她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你知道她失踪的这几日…”

青瑰忽打断了她的话:“败便败了,勿自惩口舌之便,有什么意思?”

楚太后朝她一笑,“不说就不说,你能瞒得多久?来吧!我虽已力有不逮,但杀几个人还是能成的!”

李泽毓微微地摇头:“你这个样子,怎么能成大事?把江湖上的公平决斗也拿来朝堂,你是江湖人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忘了么?”

他向师傅挥了挥手,有侍卫向前,把师傅双臂握住,师傅道:“你答应过我的!”

第一百七十章 蹲兽

“我答应你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答应你!”李泽毓垂着双目,殿内的灯光照得他的脸泛着淡淡金光,衬着他那双淡金色的眼眸,竟似从地狱走来。

我走在眼底,心底起了阵阵寒栗,竟是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他答应了师傅什么,他答应了他,留楚太后一条性命。

师傅是个可怜人,从小被双亲抛弃,但无论他的双亲怎么待他,他却是总是对他们有一份慕孺之情,他明知楚太后做得不对,明知她已陷入疯狂偏执,但他还是把她当成了亲人。和李泽毓相比,他太过犹豫。

而犹豫,是我们做杀手的大忌。

叶萧低声道:“我们要不要帮他?”

我没有说话,顾绍也没说话,我脚有些麻,一下子软倒在了地上,忽地,我感觉有两道视线向我直直地望过来,顺着视线望去,我看得清楚,是楚太后。

她发现了我们,或许,早就发现了,可她一直没有出声,她把我们引到了这里,相干什么?

我不喜欢这个女人,非常不喜欢,虽然她是师傅的娘亲,所以,我并不打算救她。

她的眼神,似是嘲讽,又有深意,朝左边望了一眼。

叶萧低声道:“这老妖婆,在打什么哑谜?”

“她想我们救她?怎么可能?”顾绍道。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门边,是一具兽形雕像,我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想了一想,忽想起在宫殿的屋脊上仿佛就蹲着这样的东西,这是一尊蹲兽,似牛非牛,似马非马,可为何这屋梁上放着的东西来到了门角?

我还没想得明白,颐绍已上前在那蹲兽上摸了起来。

叶萧道:“你小心一些。”

我看得清楚,那尊蹲兽,面容狰狞,一张嘴张得极大,嘴里的獠牙一根一根的,仿佛要把人吃了下肚,衬着门缝里射进来的灯光,那眼眸竟是由玉石雕成,泛着黄色的光芒,好象要择人而嗜。

它象是蹲兽,又与蹲兽大不相同,屋脊上的蹲兽没有它这么张牙舞爪,好象在守护着什么。

不错,它在守护着些东西。

我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看见顾绍围着那蹲兽摸啊摸的,还把手伸进了它的嘴里,忽道:“别动。”

可已经太迟了,我只觉身子往下一沉,那地板竟是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个大洞,还来不及呼唤,我们三人便朝那洞里直跌了下去,我是忙手脚齐动,四周围摸了去,想找一个可以攀扶的地方,可伸手一摸,四壁竟是光滑如镜,摸起来象在水底游动的泥鳅,这四周围的墙壁,不但制得极为光滑,而且仿佛涂了一层油一般。

我是仰面跌下去的,头顶上的那扇活板无声无息地合上了,我们又不是喜欢叫唤的人,我可以肯定,我们跌了下去,门内的人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这地底宫殿,长期没有人来,有些东西,定会生锈,可这里,却有这么一个保养得极为完好的机关,我暗暗生警。

跌下去的时间不长,紧接着,我便感觉背部着地,竟摔在了一个极绵软之处,一点儿都不感觉痛疼。

我原以为自己落地之处垫的是棉被,支撑着那地方站起身来,伸手摸去,却又是那种极湿滑的感觉,有些冰冷,阴寒,象是摸着上好的沾了水的丝绸,让我陡生寒意,忙大声道:“顾绍,叶萧,你们还好吗?”

他们没有回答。

四周围一片漆黑,一点儿光亮都没有,我忙摸着身上的衣袋,从袋里子掏出火折子来,打开了火折子,眼前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可还没等我看得清楚,忽然之间,一阵冷风吹来,把那火折子吹灭了。

那股冷风仿佛是夹着冰屑的冬风,冷得彻入骨内,但那风过后,一下子便消失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得不得了。

我落下来的地方,是温暖而略带霉味的,如果有风,吹的也应当是温暖而略带霉味的风,不可能是那样冰屑一样的冷风。

我意识到了这一点,身上的寒毛一根一根地立了起来,再大声道:“顾绍,叶萧,你们没死吧,没死便吱一声。”

忽地,我听到了咯地一声笑,仿佛有人听到了我的话,感觉好笑,又马上捂住了嘴。

定是他们两人在捉弄我!他们躲在暗处,欣赏着我的狼狈,不动声色地弄我!

我气极了,心想在这样的时侯,你们还做这些无谓之事?

“叶萧,你们还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果然,又是咯地一声笑,我大怒,腾身而起,顺着那声音便飞身过去,在半空之中,我才醒悟,我的身手居然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

咯咯,又是两声笑。

这下子我听得极清楚,发声之处,就在我的前方。

这发出笑声之人,不是叶萧就是顾绍,我一边想着,一边伸出了掌头,这一掌,打在哪里呢,是打在他们的鼻子上,还是打在他们的肚子上?

说话之间,我的掌头便一下子击打了上去,砰地一声,击在一个极柔软之处,紧接着,哪咯咯咯地笑声便连绵不绝地响起。

我没击在他的笑穴啊?

脑中才冒出这样的想法,忽地感觉不妥,变拳为掌,伸手一摸,这才发觉,我摸到的又是那温滑如浸入水里的丝绸的东西。

象是跌下来时的墙壁,变得柔软了。

紧接着,那东西居然微微动了起来,从我手底下缓缓地滑。

我吓了一跳,急忙松开,后退了好几步。

可没等我弄得明白,咯咯咯地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那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象小儿吃饱了奶,看见了新奇的事物,于是笑了,那笑声极为天真,充满了善意,我原想着拔出腰问的剑的,手却不知不觉地松开。

那是一种奇怪之极的感觉,在笑声中,我竟仿佛看到春花灿烂,小兽奔跑,田里农民在收获着粮食,脸上全是笑容。

听着听着,我竟感觉那笑声如有节奏一般地在洞里边回响,只想永远沉浸在这笑声当中。

我看到了我向往的生活,看到了叶萧与顾绍,我们三人,身着布衣,扛着锄头,边走边笑,那样的悠闲与满足。

而杀戮与血腥,离我们那么的远,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忽地,我感觉手背上有滚烫的泪接二连三的跌落,我竟是流泪了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笑声

自少时开始,我便不知流泪为何物,因我知道,流泪,不会换来别人的同情怜悯,不会换来口粮衣物,只有去抢去偷,才能获得我想要的东西,入了绮凤阁之后,我更不会流泪了,在要杀的人面前无泪可流,在被杀的时候,流泪也没有用,在被李泽毓欺骗的时候,流泪,能留得住他么?

而现在,我却流了眼泪。

我成了一个正常的人,那好吧,就让我继续正常下去,我闭上了眼,听着这笑声,四周围温暖如春…

“阁主…”

有人在我耳边大叫,摇晃着我,“快醒醒,快醒醒。”

我猛地一惊,睁开眼来,便看见了微弱的绿光,以及叶萧顾绍着急的脸叶萧道:“那东西不喜光源,所以,咱们不能点火折子,一点上,它们就会吹熄!”

顾绍手里拿着颗夜明珠,那笑声已经停止了。

我如梦初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萧道:“这下面,有种咱们从没见过的动物,小心一些。”

顾绍直盯着我:“阁主,你…你怎么这么容易受那笑声影响?”

他眼底有一种幻灭的神态,仿佛我的高大形象在他眼底又破灭了一次…

…反正我的形象在他眼底破灭了不止百次了,所以,并不在意,瞪着他道:“顾绍,我是女人,感情丰富,不行么?”

他避开了眼去,嘴里哼哼唧唧,“女人?女人就容易被感动?”

叶萧哼了哼:“这笑声能引发人的幻觉,让人永远沉腻其中,尤其对那些受过情伤的人和进入更年期的人有用,咱们阁主肯定不会受情伤,那么…

…”

顾绍接口:“更年期?”

两人同时点头。

我:“…”

我不理他们,就着顾绍手里做弱的光芒往四周望去,这才发现,我们竟是处于地底河边,不远处,有黑黝黝的河水缓缓滑过,偶尔有一两个黑影一下子便落进了河里。

它们滑下河水当中,无声无息,溅不起丝豪的水花。

这是什么东西?

我转眼朝顾绍望过去,顾绍摇了摇头,叶萧也摇了摇头,脸上现了奇特之色,“我们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它们能在水底和岸上生活,刚刚发出笑声之时,恐怕被你惊起,全部从水底冒了出来,齐聚在岸边,却极为怕光,顾绍拿出了夜明珠,它们便全都跳进水里去了。”

顾绍道:“阁主,你不知道刚刚你有多危险,它们一边笑着一边向你围聚了过来,张开了嘴,想将你分而食之,你却一脸陶醉,那笑声,当真有魔力。”

叶萧道:“是啊,歌声有魔力我倒是听说过,听闻前几朝,还出了个能引百鸟齐聚的吹笛手,想不到这笑声也有魔力,不,在我看来,比那笛声有魔力多了,那笛声只能将鸟儿引来,哪里比得上笑声,把个大活人定得一动不动,等着被人吃?”

他的冷嘲热讽让我脸皮一阵发烧,转移话题:“你们到底有没有看清那是些什么东西?”

两人互对了一下眼神。

顾绍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我被他们两人一阵冷嘲热讽,想找些便宜回来,于是冷笑:“不是我不相信,是你们眼瞎,没看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