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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了身子,朝铁匠铺外边走了去,心底直发酸,我找到了他,不,自以为找到了他,又失去他了。

我沿着村边的小路往回走,听到青荷和菜花在一边嘲笑:“被赶了出来了吧?我说过了,富牛哥只吃菜花煮的饭菜,他年底就会去她家提亲…”

我望着地面的青翠绿草,一步步往前走,空中仿佛有雨滴下,滴到草上,把小草都打得弯了腰。

我该怎么办?

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办,可这个问题想得我心脑发昏,我应该还每天来这里么?应该相信他就是师傅么?应该忍受他冷漠的眼神么?

还是远远的躲开,再也不回来?

可一想起这个,我的心就一阵阵地抽痛,不,我不能离开他,既使他只拥有师傅的躯壳。

“酥油饼子,你干什么,哭…了。”我抬头看去,叶萧倚在村头的,嘴里含着根草,似笑非笑,一个箭步来到我面前,上上下下卫仔细打量,“你哭了,你哭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震耳欲聋,身子前仰后合,“你居然哭了,太奇观了…”

这下子可好了,我想哭也哭不了来,把哭化成了老羞成怒,伸脚出去,就开始踩他脚,他一蹦一跳地,跳得老高,边跳边道:“你哭了,你哭了…

…哈哈哈。”

我追着他,从树下追到树上,又从树上追到树下,也没踩到他的脚,我很沮丧,忽然间就止不住了眼泪,而且大哭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叶萧,你这王八羔子,你就不能让让我?老子哭一下都不成么?”

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叶萧从树上飘下,摆出随时准备逃离的姿势,小心翼翼地看我:“月牙儿,对不住,你从来没有哭过,突忽其然哭了起来,我有些不习惯,所以忍不住笑。”

在这个人面前,伤春悲秋自己都感觉没什么意思。

我收了眼泪,撑着树杆站起来,认真地看着他:“叶萧,我不应该哭么?我以为他还活着,但其实他已经死了,那个人长得那么象他…为什么这世上还有这么象他的人?”

我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心又酸了,想及在叶萧面前再掉眼泪,他也不会安慰我,只会嘲笑,便又忍住。

叶萧默默地看着我:“你想哭就哭吧,我保证不笑。”

他这么一说,我更哭不出来了,沿着小路往前走,沉默了一路,快回到屋子的时侯,叶萧忽然道:“酥油饼子,你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师傅,不用做得那么明显,我们暗底里观察着他就行了。”

他的话让我忽有几分明白,这种事,我们以前做得可多了,可遇上了师傅,怎么全都忘了?

我点了点头。

叶萧瞧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道:“有什么话,你快说!”

他道:“酥油饼子,你每天跟在他身后,忙前忙后给他做吃的的时侯,我也曾观察过他…”

我猛地抬起头来,“怎么样?”

他避开我的眼睛,眼睛东闪西躲:“酥油饼子,我说实话,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

“他没有半分左清秋的样子。”叶萧迅速把这句话说完。

他的话如重锤一般锤在我的心上,让我连迈脚都迈不动,我大声道:“你胡说,不会的,他就是师傅。”

叶萧退后几步望定了我,“酥油饼子,你看看你,你说这话,语气都不坚定,你送来的小河虾,他吃了,是吗?吃了浑身都长疹子,以前的左清秋可是生冷不禁的,一个人的可以把以前的记忆遗忘,但身体怎么可能忘记?

依我看,咱们还不如查查左清秋以前有没有个兄弟好一些,楚太后满嘴谎言,你是知道的,谁会没有几个兄弟?你瞧,这富牛么,仔细观察,和你师傅还是有细微区别的,他比你师傅黑多了,肌肉也健壮许多…”

第二百零五章 结局(下)

他不停地说,从两人的头发评论到鞋袜,他越说,师傅与富之间的差别便越大,搞得我也迷糊了一小会儿,“依你这么说,他们两人身高也略有不同?”

“我不是说身高,我是说走路的姿势,你看啊,富牛么,走起路来龙形虎步的,而这一位,步子迈得没那么大!”

这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我气道:“走在乡间小路上,能迈那么大步子么?”

叶萧道:“除了步子,还有姿势,姿势你懂么?富牛老低着头,哪有你师傅那般平静的面容?”

我不相信叶萧所说,但富牛刚刚冷漠的脸不期然出现在我的脑中,他们那么的相象,连冷漠都是一模一样的,可这个人,我都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谁了。

我决定听从叶萧的建议,不象现在这样随时随地出现在他面前了,只暗底里观察。

我心底已经赞成了叶萧,回头望了望那铁匠铺,却有些犯愁,道:“那个地方,独门独户的,晚上还好,大白天的,可不好藏身。”

叶萧手在袖子里一拉,拿出两件薄如蝉翼的衣服来,我仔细一看,那衣服竟是在楚宫之时,墨门的人用来隐身的衣,上面用特殊颜料画成树叶树杆模样,他再指了指那铁匠铺,铁匠铺前有一棵枝杆粗大的树,如穿上这身衣服趴在上前,的确是无人察觉。

“叶片儿,去了趟楚宫,你到底顺手拿了多少东西啊?”我从他手里夺过那件衣服。

“不多不少,每样都拿了一点。”他笑嘻嘻地,“不象某些人,嘴里说着要当神偷,其实什么都偷不着。”

我:“…”

换上衣服之后,我便趴上了铁匠铺旁那棵大树,那树虽大,但枝叶却不多,一开始,我很怕被揭穿,趴在上边,连动都不敢动,墨门的衣服设计得好,涂料里加了驱虫之药,我趴在树上,连虫子都不能发现我,渐渐地,我便有些放松了,偶尔在树上坐了起来,树下既使有人往上看,也只以为风吹树摇。

我看着这个叫富牛的男子,每日里除了打铁,便是挑水,再不就去菜园子里摘菜,动作那样的娴熟,仿佛做惯这些活儿,打小便开始做了一般。

从头顶往下望,看着他忙着这些农活,我的信心便一点点的被击溃,他的相貌是师傅的,可叶萧说得对,他一点儿也不象师傅。

“二黑哥,我给你煮了酸菜炖肉,你来吃一点儿?”菜花提着篮子每天准时这个钟点来了。

他从铁匠铺里抬起头来,朝她望了过来,视线落到她的篮子上,笑了笑:“又麻烦你了,菜花。”

“不麻烦,不麻烦。”菜花垂头,羞涩地笑。

我从树上看得清楚,他脸上一丝儿犹犹豫都没有,接过了菜花手里的篮子,走回铁匠铺,把篮子放在堂屋的四方桌上,两人对面坐着,便吃了起来菜花给他夹菜,他也给菜花夹着菜,两人脸上都有笑意,仿佛一对民间的小夫妇。

他的对面,明明应当坐的是我!

可他却不吃我煮的红烧小河虾,只吃菜花煮的酸菜炖肉。

他手里拿着竹筷子,给别的女人夹菜,他脸上的笑,从来没有对我乍放过。

他的笑容是师傅的,脸孔也是师傅的,但却没有师傅的灵魂,叶萧说得对,他真不是师傅,我认错了人。

忽地,我听到菜花道:“富牛哥,你什么时侯去我家提亲啊?”

我心底剧震,死死地盯住了他,他脸上依旧有笑,拿着筷子点了点菜花的额头:“哪有女孩子自己提出来的?”

菜花嘟着嘴:“富牛哥,我就是这样的,喜欢你,就说了出来,富牛哥,你喜欢我么?”

菜花瞪大了眼直盯盯地望着他,我的心也扑通扑通直跳,望着他们俩人他拿起手边的碗喝了一口粥,没有答话,又拿起筷子吃了一筷子菜。

没有答话,就代表着不喜欢了?他只是不好意拒绝菜花而已。

我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还好,还好,他是不喜欢她的。

可紧接着,他的话语传了过来,传到我的耳里:“喜欢的。”

“太好了,太好了,富牛哥,你今晚就去我家提亲吧。”

菜花拉着他又跳又笑,脸上全是喜意,他细心地把她鬓边的秀发别到脑后,他的眼底只有她。

他喜欢她?

他喜欢她,我的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脑门嗡嗡作响,我在心底告诉自己,他不是师傅,所以,他说的这句话对我没什么影响,可为什么,我的胸口那么痛,痛得喘不过气来?

我一松手,从树上滚了落地,拔脚就往远处跑。

老远听到菜花的声音:“咦,奇怪,我刚刚好象看见从树上跌下一个东西,钻进草丛里就不见了。”

“可能是猫吧。”他道。

可不知跑了多久,直至树叶刮着我的脸,头顶上的天黑了下来,我抬头一看,四周围是摭天避日的参天大树,有兔子从脚边噌地一下钻了过去,我抬起头来,前边是一个深深的水潭,我就站在水潭边上,我的影子从水潭边投了下去,映得清清楚楚。

如果我这么跳下去,会不会也忘记了所有?不再记得李泽毓,不会记得他跳下来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

那么,我便可以象富牛一般,做一个傻傻的人了。

我看着潭面上的倒影,那倒影竟有一种想哭的表情,那样的悲伤,绝望忽地,有石了落下,把那倒影击得摇晃不定,人影也模糊起来,这绝不是石壁上滚下来的石子。

我回头,大声地道:“是谁,是谁?”

山谷里空空寂寂的声音回响,“谁,谁,谁…”

没有人答我,除了水潭高处落下的水流声。

四周围树木沉寂,铺天盖日而来,投在身上的阴影如有实质一般,沉沉地压着,我知道有人在看着我,躲在暗处,可我不想理他,我感觉到了杀气,就如以往许多次一样,浸入骨内,寒意渗人。

有人跟着我,在我离开那间铁匠铺时侯开始。

我心底忽地燃起了希望,有人象我一样,将富牛和师傅看成同一个人,那么,他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我把耳力扩展到极致,听到了树后传来的细弱喘息之声,忽地腾空而起,循着声音发出之处,拔出手里的剑,直刺了过去,树后黑影一闪,隐在了另一棵树后,我跟踪而至,他动得极快,又向另一处飘飞。

我从没见过这么快的身法,似曾相似,想要仔细想去的时候,却什么也相不起来了。

“是谁?”我利声喝道。

他却不理我的吆喝,身影连闪,仿佛在引着我向前,走走停停,并不离远。

我知道这是个陷阱,但这也是唯一能弄清楚富牛真实身份的锲机,我不能放弃。

如果他是师傅,就会有许多人在找他,也许他们也发现了许多的破绽?

这么多日子,我只想着两人一定是同一人,只想着和他相认,让他承认自己是谁,现在想起其中的不妥之处,越想越沮丧,越发感觉叶萧说得没错,师傅重生,也许是个误会。

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了下来,身上一点儿武功都没有,又怎么能生存?

李泽毓跌下来的那名手下,武功那么高,也跌成了残废。

也许又是一场引我入蛊的阴谋?

这个人,只是与他长相相似的人,是我杀的人太多,所以有人利用他来找我报仇了?

也许这个人,就是这躲在树后不但地引着我向前的人?

我心底浮起许多的念头,跟着他一直往前,只是想着,跟着他,也许就能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了,也许就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人。

忽地,他停了下来,就站在离我不远的树下,转过身子,朝我望过来,我看得清楚,他头戴黑色薄巾,把脸上蒙着面的面巾取下我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李泽毓。

他朝我微微地笑着:“月牙儿,你过得不好,是么?”

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我只问你,他是不是师傅?”

“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他已经不认得你了。”李泽毓道,“连我,他也不认得了。”

“是不是你做了手脚?”我大声道。

李泽毓轻轻地笑:“月牙儿,为什么你总把我想得那样的坏?”

树杆旁边,又转出来一个人,是他那位跌下来的手下,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在李泽毓身后静静而立。

原来是他告诉了李泽毓我们的下落,我很后悔,当初为何不杀了他?

李泽毓道:“你想知道是不是他,其实很简单,咱们只要做个测试便可以了。”

我才不相信他呢,李泽毓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说的话没几句真的“我不想做什么测试。”我道,说完之后,我便转身想要离去。

“他就要向其它的姑娘提亲了,你要看着他娶了其它人?”李泽毓声音低低的。

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望他,“好,你且说说,要怎么样测试?”

李泽毓道:“你跟我来。”

他和那瘸了的护卫一起,转身往树林深处走了去。

我有点儿迟疑,实在因为李泽毓骗我太多,我怎么能相信他?

就连师傅,都是因为他的相逼,才掉下山崖的。

可他没有回头,正往前走着,眼看他的身影就要隐在树杆浓荫之中了,他们没有停住脚,一眼也没有朝我看,只是一步步往树林里走。

要象知道我会跟上。

我如果想知道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只能跟上。

既使前边是一个极大的陷阱。

我不知道李泽毓为什么会出现,照道理来说,他应该忙得很,我们虽住在偏避的小镇,但他的消息还是不停地传了进来,他被百姓称为最英明的君王,他减斌税,修水利,均田免粮,左邻右舍的人没有不称赞他的好。

他的前边,已经没有阻碍,晋国的贵族个个儿安份守纪,不敢多言,而楚国的楚博因为内乱也顾不上来攻打晋国,晋国在他的带领之下,迅速成为最繁华平和的国家我跟着他们往前走,他们的身影在树林子里显现,一下子出现,一下子又消失了,他们似在等着我一般,走得不快,也不慢。

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我知道李泽毓带我去的,不会是个好地方,但此时,我却有些害怕,怕把李泽毓一下子惹恼了,那么,我便再也不知道真相,再也不知道铁匠铺的,到底是不是师傅,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树林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虫鸣,就只能听见脚步声沙沙作响,一前一向,他们没有使上轻功,我也没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树林里弥漫了浓雾,他们的身影有些模糊了,我生怕走丢了他们,向前紧走几步,哪知李泽毓一下子停下了脚步,我们之间的距离便缩短了许多,我的鼻子差点碰上了他的后背。

他转过头来,微微地笑,笑容在月色照耀之下,有些苦意:“月牙儿,如果没发生这么多事,如果我们自始至终都象在晋王宫一样,你现在记挂着的,会是我么?”

他的眼眸似是蒙上了层浓雾,雾开雾合,如有水汽凝聚。

“说这些干什么?”我道,“应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李泽毓叹了口气:“我却宁愿回到从前。”

他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我有些不耐烦,“你不是说有方法验出师傅么?”

他的叹息在静静的树林子里传出老远,他继续往前,这一次,脚步加快了许多,他没有朝后望,向前走着。

我感觉这一次再遇李泽毓,他又变化了不少,比以往更为沉稳,脸上的神色更为坚毅,可他的眉角,已经染了风霜,象刀子雕刻上去的一样。

他的眉头老是微微皱着,不象以前,眉头还有舒展的时侯。

他越来越变成了一个我弄不懂的人。

他的身影往前,在雾色开合之间,似要隐在林子里了,我停下了脚,道:“你有什么要求,便说罢。”

李泽毓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笑了起来:“月牙儿,你的胆子这么小?连往前走都不敢?”

他说完这句之后,继续向前走,衣衫拂起了薄薄的晨雾,雾气闭合之间,眼看要失去他们的踪影了,我一急,急冲了过去,大声道:“你别走…”

雾越来越浓了,浓得伸出五指都看不见。

我忽地明白,我又遇上了这种情形,是有人在布阵,想把我困在这雾中?

我听到风声,在浓雾之中,衣袂飘起的声音,我知道,我不能让李泽毓走掉,也许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所以,我直向那里冲了过去,紧接着,便感觉身上一紧,有网状物从天而降,将我网住,我挥刀出去,便听见了刀子砍在网上的撞击之声。

那张网越勒越紧,紧得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在网里挣扎,越挣扎越紧,这种网,是用上好的蛟筋制成,我砍不断,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停止了挣扎,那网才不再收紧,紧接着,雾也慢慢消散,李泽毓在雾中朝我走了来,来到我的跟前,眉头微微皱着:“要想知道你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死了便成了…”

他说着这话,语气发苦,我才发现,他的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却衬得他更添几分威严和冷峻。

我想起以往,他的杀戮决断,想起他豪不犹豫地设计杀了那对他最好的青瑰…他真会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