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之地一夜之间突见大量蝴蝶,实属罕见。日前已有相关人员陆续赶往该城。生物学家及气象专家称,不排

除气候变异引发蝴蝶迁移的可能。

放下报纸,我当即赶去了月城。看着那些在飞行器附近翩翩起舞的墨绿色蝴蝶,我心中的猜测,得到了

现实的印证。

那些墨绿色的,并不是真正的蝴蝶,从它们的气味里,我分明嗅到了人类的味道,它们,是被某种力量

变成了蝴蝶的人类。

我来到机舱钱,往里看,一个人都没有。而新闻里也说,从发现飞行器时,里头就空无一人。嗅了嗅残

留在机舱里的味道,人类的味道,跟外头那些胡乱飞舞的蝴蝶所散发出的,一模一样。

在月城外驻足片刻,我终是打消了进去的念头,回去的路上,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祈祷。从这天起

,我再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枯月的消息。

一个月之后的夜里,我从外头归来,刚刚走到“不停”门口,一个小小的影子从空中飘然落下。

一只黑色的蝴蝶,带着暗蓝色花纹的美丽翅膀徐徐扇动,停在我的肩头。一片光彩在我面前绽开,我忍

不住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枯月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以一种半透明的形态。我长长吁了口气,故作镇定地在心口画了

个十字,“感谢上帝,我的祈祷他听到了。”

“哈哈,你这妖怪好奇怪,居然向上帝祈祷。”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对我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你这样,怕是没办法喝酒的吧?”我看着他此刻的摸样,分明是几乎耗尽元气,不得不恢复原形保存

体力的状态,“你用你翅膀的力量,把那些倒霉鬼都变成了蝴蝶?”

“你不知道我的翅膀还有这种神力吧?”他故作骄傲地一仰头,“好歹我也是千年修行呢。是不是有点

后悔当初没有私吞掉它?”我一翻白眼。

“好啦,我是来跟你告别的。”他笑容渐淡,拍拍我的肩,虽然只是象征性的,我感觉不到他的力量。

他的眼里,好有从来没有见过的轻松:“我想,我找到了想永远留下的地方了。”

“月城?”我猜测。

“我真的很喜欢那里的一个酒吧,叫Butterfly Kisses的,那里的人也很有趣,男人会花一千年坐一把

摇椅,女人会想方设法把太阳跟月亮放进画里。”说到这些,他的脸上浮现出悠悠的恬静,“另外,还有事

等着我去做。比如替一对长期闹矛盾的父女进行调解。虽然那个女儿至今还不肯叫他一声爸爸,不过,既然

是我把她硬带到了月城,我就要负责到底。”

“你的事,我不会多过问。只要你觉得是正确的,那就去做。”我并不太清楚他在月城究竟遇到了什么

事,但他眼底的释然让我由衷地高兴,“不过,调解家庭矛盾这种事,历来都是妇女主任干的,你要想得偿

所愿的话,还要多多努力呀!”

“我会的。”枯月笑得自信,“只要家还在,别的都不重要。他们会和好的,只是欠一场迟到的沟通,

我相信这个。”

“加油!”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那壶酒,我会一直给你留着。等你重新修回人样之后再来找我!”

“一百年吧,一百年后我们再醉一场。”他向我许诺,然后突然问,“那天我来找你时,放了个箱子在

墙角。”

“啊,那个啊,我以为是你忘记拿了。本来想私吞,不过算了。我给你收着呢,你要带回去么?”

“那个是给你的礼物。那些东西,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他长长吁了口气,笑,“这次真便宜你了!

说罢,他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保重。希望下次我来找你的时候,是三个人的一场醉。”

他的身体渐渐虚化,凝结成一团小小光球,化成一只振翅而飞的蝴蝶,朝着月城的方向而去,渐渐消失

于夜空之下。

我回到“不停”,从我房间里翻出他留下的箱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堆钥匙,还有一堆房屋产权证,

世界各地的。最离奇的是,每张产权证上,都写的是我的名字。

我再脑中迅速吧房价跟金条做换算,结论是,我又不费吹灰之力发了一笔大财。

这个五月,真是美好。不过,那壶酒,我真的会一直替某人留着,一百年也好,一千年也好。

这只夜蝶,值得我跟他醉一场。

浮生物语·灵犀

楔子

丁小错一连三天没去上课

她像一只掉进火锅里的蚂蚁,蹲在位于市中心那家最大最豪华电影院三楼的男卫生间里,对着一只马桶长吁短叹——她把师傅交给她看管的灵犀剑弄丢了!

这也太衰了点吧!这把剑一直以一个小光团的形态躺在项链坠里,挂在她脖子上好几百年了。期间她经历过无数次剧烈运动,比如被师傅像个保龄球一样往天上扔,比如学校运动会等等,这条链子都像长在她身上似的牢不可破。哪晓得那天晚上她不过是看完一场《阿凡达》,有点内急就图方便溜进影院的男卫生间,正要翻开马桶盖,脖子上的赤金链子竟然莫名奇妙断开了,掉进了马桶里。

当时马桶盖还没翻开,也就是说,那条装着灵犀剑的链子,穿过了厚厚的盖子消失了…她那个酒鬼师父曾跟她言之凿凿——剑在人在,剑不在…永远有多远,你就滚多远!完了,这次真完了,要是被她的小气师父知道她跟人打赌赢了一张《阿凡达》3DIMAX电影票却没有上缴给他老人家再加上弄丢了灵犀剑,两条大罪,她上吊百次也不足以平民愤。怎么办?找人江湖救急!

当然,除了我这只开甜品店的千年树妖,还有谁能帮她?逼着丁小错买了一打甜的腻死人的香草松糕后,我告诉她,她的链子大概是掉入了时空的缝隙。要找回,只有跟着它到“那个世界”去。她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喷嚏,抱着一整盒香草松糕回去了

翌日,阳光灿烂的星期天。胖子跟瘦子很灰姑娘地挥舞着扫把与抹布,鬼鬼祟祟在我跟九厥身边盘旋,努力窃听我们的谈话内容。

我得承认,这么多年了,每次见到这个天生一头湖蓝色头发的男人,我都会暗骂,这老东西,还是帅得惊天动地!早在我刚刚修成人形的时候,便结识了九厥,他常常来我居住的浮珑山,找另一个男人下棋。那时候,我无限讨厌他一口一个小树妖地叫我,但以后却因为有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相助,我才安然度过。谁说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我跟九厥就是领军人物!

“能采访您一么?”我坐在他对面,夸张地举起啃了一半的什果奶油甜筒,伸到他面前,“请问,丁小错是你的徒弟,还是欠你钱的路人甲或匪兵乙?”

“徒弟啊。”九厥喝了一口杯里的红酒。他的饮料,历来只有酒,没其他。我收回“话筒”,挑眉质问:“哪有师父故意整蛊徒弟的?那条装着灵犀剑的链子分明是你搞的鬼!让她来找我帮忙,也是你故意下的套!”

“徒弟的业余作用就是被师父整蛊。谁让她私吞《阿凡达》的电影票!”

“你的人品果然像你的头发颜色一样变态。”

“谢谢夸奖,你的冰激凌要化了。”

我一口吞了甜筒,没好气地说:“你这样把她扔进另外一个时空,不怕她出事?”

“别忘了她是一只灵犀,还在月老身边服役过。她应付得来。万一应付不来,那就活该倒

霉。九厥边喝着从来都不给我付钱的霸王酒边问,“你信不信命运这个东西?”

“信命,不认命。”我答得干脆。

“呵呵。”他的眼神突然延展得很遥远,“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既定的命运,是否能被改写?”

“没有如果。”我摇头,“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

“未必。”九厥狡黠一笑,摊开手掌,一盏纤小精致、雕成羽翼形状的朱红灯盏浮现而出。

“观时女仙的朱雀灯?”我一惊,脱口而出,继而贼贼地一眯眼,坐到他身边,“偷的?”

“切!”九厥不屑地白我一眼,“三界之中,我粉丝成群。不过借用一盏灯,有何难!”

他引进杯里最后一滴酒,转着酒杯,自言自语般道:“个人的一生里,都有一个必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