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被这些灿烂的光线晃得睁不开,我勉强朝外张望,在空中那些氤氲散开的气体之后,一条赤金巨龙的轮廓隐隐可见,由实变虚。

又是它?那条曾经助我从暮的塔罗魔境里脱困的龙。

正出神时,一阵熟悉的叮当叮当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小的,金闪闪的玩意儿,从那条龙消失的地方,以一条抛物线的轨迹朝我而来。

我想都没想便伸出手去,将这小玩意儿准准抓住,摊开一看,敖炽送我的赤金文龙平安扣,静静躺在我手心,只是,雕在上头的龙纹比以前浅淡了许多,快要隐去一般。

我本以为,它会随着被暮抢走的身体一道,归于他人,着实没想到它会回来。

“这是什么?”沧瞳凯他们盯着这个救了我们一命的东西,尤其张大虾,恨不得把这平安扣烧香供起来。

我没回答,站起来,突然将大半个身子探出钟楼去,对着依然无星无月的漆黑夜空大喊:“敖炽你给我滚出来!”

是他,一定是他!

手中的平安扣散发着体温般的热度,不是我的,是它自己的。

二十年了,我从未像现在这般确定,这只与我不告而别的混蛋孽龙,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真该死的凡人躯体,该死的感冒,该死的体力消耗,总之是,我很该死地晕了过去。直接栽出钟楼,就像没有生命的枯叶一样往地上落,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与灵魂都没有了重量,随便一阵小风都能将我刮得四分五裂。

有人揽住了我的腰,也许只是我的幻觉,可我又嗅到了那么熟悉的味道,想起了许多许多年前,当我面临我生命第一次崩溃时,有个家伙,也曾如此温柔地抱住了不断下沉的我。

敖炽…我喃喃喊着这个名字。

你死到哪里去了…

我一直在找你…

一直在找你…

“对不起,如果不是那两只猫妖捣乱,今天的收获不会这么少。”暮站在他的面前,抱歉地看着手里瘪瘪的布囊,“只提炼出这么多。”

“猫妖之王的后裔,的确比别人多些本事。”他淡淡一笑,继续在高高的书架前翻阅着各种书本,柔和的灯光从装饰着螺旋纹的屋顶上投射下来,把他修长的身体包围起来,却没有在地上投下任何影子,不论他走到哪里。

他的书房无比宽,无比高,犹胜一座图书馆。全宇宙的知识,似乎都被他浓缩于这里。

“为什么…你从来不看看我?”暮跟从着他优雅缓慢的步伐,追随他的目光藏不住一种暗暗的失落,“我这样,不好么?”

他的注意力全不在她的身上,只专注翻阅着手里的《多粒子系统量子论》,边看边摇头,放回去又取了本《时间简史》,再看,依然摇头,至于《论地球磁场的异变》、《宇宙生命的现在与未来》等等书籍,更是被他扫了两眼就不屑地扔回原处,淡淡的说了声:“垃圾。”

“烁…”她走近一步,不死心地小声呼唤他的名字。

“叫我主人,或者阿努比斯神。”他的视线没有任何偏移,冷冷合上手里的书,“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那些只有愚蠢的人类才会问出口,俗气的问题,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口里听到。”

暮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将布囊放到地上,低低地说是,主人

“出去吧。”他左手指一动,布囊便飞到他的手里,掂了掂,又道,“继续努力,我们还有一点点时间。”他走到放在书架旁的地球仪前,缓缓地转动这蓝色的大球,“三王一线…呵呵。”

“主人放心。”暮退到房门前,转身离开时,看着他夺人心魄的侧影,那张于心中沉淀辗转了千百年的脸庞,不禁黯然低喃,“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昏迷了大半天,直到翌日半晚才醒来.沧瞳找了他家的厨师,给我带来了美味之极的病号大餐,吃的我泪流满面,大赞这只猫有道德良心.

他跟玄终归相信了我,相信现在这个落魄的女人,就是曾经那侠肝义胆貌美如花,淡定中又有叛逆,冷漠下暗含热情的树妖老板娘.

沧瞳凯说,这辈子他很少记住谁的眼神,除了那只比他还臭屁还傲气的树妖.虽然我现在面目全非,可是那说话的腔调,不屑的目光,还是能对号入座的.

玄很愤怒,说一定要宰了暮那个妖孽,替我拿回一切.如今沧瞳凯已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他们正在想办法,汇集所有可调动的力量,要与不停里的妖孽决一死战.

对,我的"不停",在我几乎不知情的形势下,从一个无害并且有益的甜品店,变成了妖怪的坟墓.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包括我。我离他那么近,甚至偶尔会远远看它一眼,可我竟没有发觉任何明显的异常。直到沧瞳凯告诉我,从十天前开始,每到深夜之后,一股奇怪的蓝雾还有一群怪鸟,就会从猛个地方汹涌而出,大肆捕猎各种妖怪。就连他的同族们也都不得幸免,那些修为略低的猫妖,已经被抓走了好几十只。他跟玄一路追踪,竟发现蓝雾与那些骷髅鸟,竟是从我的不停里“发源”出来的。

这场不其而至的灾难,然所有稍微具有灵力的妖怪们都感到即将到来的恐惧,连潜伏在我身边的张大虾都预感到危险,不敢出门。唯有我,毫无察觉。

“不过这不怪你。你本身不是太聪明,何况现在还没了法力。”沧瞳凯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这死孩子。我无心与他计较,目前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在我的不停里,暮那个疯女人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如果昨夜经历的那一场灾难是他一手策划,那她的目的在那里?

一直默不作声的玄,蹲在桌上作深思状,作为一只有思想的猫,他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讲:“在一切行动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真正的你拿回来?如今你连一只骷髅鸟都不能应付,这非常麻烦。”

沧瞳凯用力的挠了挠头,问“你仔细想想,你认识的人里,有谁能够不经旁人任何提示,人出现在的你并且喊出你的名字?”

“要有这个人,我早飞奔而去了。”我叹息,或许九厥可以试试,可这居无定所的家伙,等找到他回来,只怕暮的黑手已经荼毒万千无辜了。不过就算是九厥,我也对他没太大信心,能穿透一副陌生皮囊,看到真正的我的人——一个已经永远消失,另一个不知所踪。

抚摸着手腕上失而复得,两次救我于水火的赤金文龙平安扣,浅浅热度仍在,敖炽那张总是高傲不屑,偶尔又遍及孩子气的脸孔,总是对我呼呼喝喝吵吵闹闹的声音,在脑中越发清晰。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乱,在送给我这个平安扣之后的三天,敖炽就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了。他消失的头一天晚上,我们之间爆发了我们认识以来,最大的一次争执。

我昏迷了大半天,直到翌日半晚才醒来。沧瞳找了他家的厨师,给我带来了美味之极的病号专用大餐,吃的我泪流满面,大赞这只猫有道德有良心。

他跟玄终归是相信了我,相信现在这个落魄的凡俗女人,就是曾经那侠肝义胆貌美如花,淡定中又有叛逆,冷漠下暗含热情的树妖老板娘。

沧瞳凯说,这辈子他很少记住谁的眼神,除了那只比他还臭屁还傲气的树妖。虽然我现在面目全非,可是那说话的腔调,不屑的目光,还是能对号入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