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在我们走出不到五十步的时候,清楚无比的怪异响声从身后传来,与此同时,脚下一直稳若磐石的土地,也开始产生明显的异动。

我本能地回过头,立即就被断湖里的异像吓了一跳——

此时的断湖让我想到了烧着开水的热锅,静如止水的湖面早被大大小小翻腾不停的水泡打破,咝咝地往外冒着白气,看上去触目惊心。

“怎么了?”我惊慌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真正的罪魁祸首。”他把我拨到了身后,面不改色地注视着湖面。

“真正的罪魁…”

我话未说完,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湖中心猛然炸裂开来,被冲开的湖水溅起半天高。

混沌之中,一个硕大的黑色影子从湖中奔腾而出,伴着我从未听过的可怖咆哮,直飞天际。所过之处,电闪雷鸣,得来不易的好天气转眼又是风云变色。

我话未说完,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湖中心猛然炸裂开来,被冲开的湖水溅起半天高。

混沌之中,一个硕大的黑色影子从湖中奔腾而出,伴着我从未听过的可怖咆哮,直飞天际。所过之处,电闪雷鸣,得来不易的好天气转眼又是风云变色。

拽着他衣襟的手已经开始冒汗,虽然我不是神仙,但是仍然可以感到隐藏在突变风景下的,是危险。

心里虽害怕,可想“见世面”的好奇心还是与对未知危险的担心打了个平手。我从他身后探出小半个脑瓜,只敢靠一只眼睛来观察事态的发展。我要看看,今天究竟还要遇到多少个让我震撼的场面。

而接下来的事实是,我很快就被“震撼”了,几乎被震得晕过去。

湖面上的天空,已经不能说是阴沉了,根本就是漆黑一片,下面,几支越来越巨大的龙卷风在湖面上肆虐而舞,卷起的湖水狠狠地砸向四周,连看似稳如泰山的围湖之树也在它们爆发出的惊人力量下摇晃不止,茂盛的枝叶啪啪作响,似有无数双看不见的黑手想在此时毫不留情地折断这些新生的生灵。

我真心实意地担心起来,这些树木不仅是我的同类,更是我的化身——它们的身体里,有我的一口真气。

“我们的树好像撑不住了!” 几片树叶从我们头上飘过,我用力拽他的衣角,焦急万分,“我们”二字冲口而出。

而他却头也不回地说:“我种下的树,哪有那么容易被毁掉,放心。”

“哦!”我愣了愣,然后拍拍胸口,轻轻呼了口气。深知他从不说谎,所以对他的话我历来是坚信到底,从不怀疑。

而实际上我也看到,虽然情势相当恶劣,可是除了刚才掉下的几片落叶之外,所有的树木并无任何被损坏的迹象,粗壮的树干在愈加狂暴的龙卷风中纷纷展露了出人意表的柔韧,任外力将自己压得多弯多低,它们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直起身体,寸步不移。

我对它们的担心果真是多余的。

但是,即便如此,我高高悬空的心也只放下了一半——那头刚刚从湖里冲出来的大玩意儿怎么飞上天就没了踪影?!是躲到云后头去了吗?!还是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呢?!

我当然希望是最后一个可能,尽管只是恍眼一瞥,根本就没看到任何细节,那个东西仍然让我产生了不可名状的惧怕。

风势依然没有减弱,而盘踞湖上的比墨还深的云层在渐渐扩大,很快将我们二人也笼入其下。

他尚未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偶尔抬起头,看似随意地打量打量天空上的异像。

也许是紧张所带来的错觉,我总感到在天上不断扩张的黑暗想一口吞掉我们,心下顿时止不住地压抑起来。

这样的情形还要持续多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我们几时才能离开?

脑子里一串问题还没来得及变成讲出口的语言,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就在头上劈开。

“小心!”

他低喝一声,一把抓住已被吓掉两魂六魄的我往左后方纵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个通红的火球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灼目的金光伴着一声巨响,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立时被轰开了一个大洞,泥水和着残余的火星四散开去。已经身在半空中,自以为身在安全距离之外的我,居然还是被几块飞开的泥土砸中了脚背。

“啊呀!”我惊叫连连,忙不迭地甩着腿,这些不起眼的小土块,竟是滚烫无比,我的脚背顿时红了一片,热辣辣的疼。

几块小小泥土尚且伤人至此,若直接被那个火球击中,岂不是真的是尸骨无存了?!

我心有余悸。

近在咫尺的对面,紧接着又是几道银白的电光闪过,镶着红蓝色两种颜色的边儿,妖异又显眼。

“两个不知好歹的蠢人,竟敢在我的地盘放肆。”

一个沉厚而阴郁的男人声音在风雷交加的空中震荡,带着空旷的回音,从四面八方灌入我的耳里,完全分不清来向。

“呵呵,出来吧,躲在云后头害羞么?!”

他镇定自若,嘴角挂着揶揄的笑容。

我没有看到他张嘴,声音是从他身体里直接传出来的,平缓且洪亮,荡漾在已经看不到分界线的天地之间。

嗷!

云后面的东西,肯定被激怒了。

一声悚人的大吼,地动山摇。

我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

一只长着细密鳞片的巨大爪子,从黑云中赫然伸出。上头,尖锐无比的指甲微微弯曲,森森的寒光凌厉无比,锋利到大有撕裂眼前一切的势头。

当我惊诧的目光尚未从这只爪子上移开时,一直严密覆盖住爪子主人的层层黑云却先我一步移向了两旁,仿若两扇被同时拉开的大门,动作很是统一。

我傻傻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出现在云后的,那个从湖里冲出来的,长着骇人爪子的…怪物。

不光是爪子,它全身上下都长满了鳞片,深紫色的,每一片都泛着幽幽的光,异常齐整;躯体的形状,颇像那些个在浮珑山上爬来爬去的大蛇小蛇,细长蜿蜒,柔软灵活,只是它的尺寸委实庞大了太多,即便是我见过的最长最大的蛇,放到它面前,充其量不过是条小小蚯蚓罢了;还有它的爪子,那四只强健无匹的利爪,也是蛇类所没有的。

我的目光顺着它的躯干往上移动…

天哪,那是怎样的一个头颅啊?!

长长的嘴,半张着,能看到里面同样尖利的牙齿与猩红的舌头,微微突起的鼻孔呼呼地朝外喷着半透明的气体,一对比鳞片颜色更深的眸子在细长的眼眶里缓缓转动,光秃秃的头顶上还栽着两支奇形怪状的犄角。

“好丑的大家伙!”我脱口而出,因为我的审美观告诉我,浮珑山上长得最难看的黑甲虫都比它漂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物种?刚才出言不逊骂我们是蠢人的一定是它吧,那个要命的火球也是拜它所赐吧,一个恶心的怪物,竟如此嚣张。

刚一说完,它的头便突然朝我这边转来,眼珠也不再转动,眼眶微微合上,形成了两条紫色的线。

我想怪物大概是听到我的话了,不太妙,于是赶紧躲到了他的身后,万一怪物一生气,又朝我扔个火球就麻烦了,我是树,可经不起烧的。

“东海龙族,善水善火。你既会闹水,又能吐火,看来跟东海那边脱不了关系。”他双手横抱胸前,一字一句地对着那怪物说道。

“哼哼。”怪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听到它闷闷地笑,“看来是个懂行的。不过,我劝你还是少管我的事。刚才不过是给你们一点小小的警惕,即刻带着你身边的傻丫头滚出玳洲城,我留你们一条性命!”

怪物极端不礼貌的态度并没有触怒他半分,我到是被他的一句傻丫头气得要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谁用傻来形容我,就连那个最讨厌的九厥,都亲口夸过我聪明。这只半路杀出的丑陋怪物,凭什么来侮辱我?!

我正要发作,他却以眼神阻止了我。

“既生为龙,不留在海域助龙王治海施雨造福于民,反而跑来凡界兴风作浪害人性命,你实在罪大恶极!”他平和的神态依旧,只是口吻不再轻巧,“你若知悔,速与我回天界领罪!”

我憋着一肚子气立在后头,擦亮眼睛等着看他怎么收拾这只龌龊的怪物。

“哈哈哈哈。”它大笑不止,身上每一片鳞片都在颤动,笑过,它轻蔑地说:“若我偏不知悔呢?”

“呵呵。”他也笑,“那今天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东海龙王那老家伙的缚龙锁尚且奈何不了我,你这个白脸小子又凭什么?!”它的眼睛张大了些,言语间尽是不屑与轻视,“不能全身而退的,怕是你吧。”

“缚龙锁?!” 闻言,他的眉毛轻轻一挑,“曾听闻东海龙宫的冰牢中镇有一条孽龙,已有六百年之久,但是二十年前,此龙竟从牢中脱逃,东海上下寻了多年也未能获其下落。原来被你躲到这天远地远又偏僻的玳洲城来了。”

“知道的不少啊。”它俯下头,添了添自己的爪子,“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总之你不用妄想抓我回去邀功,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是吗?”他冷冷一笑,“那得试了才知道。

“知道的不少啊。”它俯下头,添了添自己的爪子,“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总之你不用妄想抓我回去邀功,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是吗?”他冷冷一笑,“那得试了才知道。”

“嘿嘿…”寒人脊骨的闷笑从丑八怪的鼻子里钻出,已成一线的紫色瞳孔比先前张开了不少,其中尽是目空一切的放肆:“既然你嫌命长,索性就让我来帮你一把。”

言毕,它按下爪子,脖子一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啸,声音不大,力量不小,震得整个天空都不可抑止地摇晃起来,蓄势待发的危险让人心惊胆战。

眼下情势,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