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许随和梁爽一起上课,他们找好座位后,老师还没来。许随坐在第三排,拿着一只笔转来转去,推了一下同伴的手臂,问道:“爽爽,上次回学校来开讲座的一个挺优秀的师兄,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对上梁爽疑惑的眼神,许随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他毕业后开了一家心理咨询所的那位。”

“哦哦,关向风呀,校园网主页有他的联系方式呀,”梁爽放下笔袋,冲她神秘一笑,“不过你问对人了,我要好的一个师姐有他的私人微信,晚点推给你。”

“谢谢爽爽。”

“不客气。”

上完课回到寝室后,梁爽还真的搞到了关向风的微信推给她,许随点了添加,验证消息十分礼貌得体:师兄好,2011级的临床医学的许随有私人问题向您请教。

中午一点整,关向风通过了她的微信请求。许随长话短说,直接切入主题:【师兄,您好。我是许随,想问一下我有个朋友患有幽闭恐惧症,有什么治疗方法。】

过了一会儿,关向风发了个定位过来,并回消息:【面谈比较有效,下午几点,我让护士给你预约。】

许随回:【下午三点吧。】

关向风:【好的,等你过来。】

下午,许随按照关向风给的地址,一路坐公交来到市区,在距万象城八百米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医院。

上去之后,许随在前台说了自己的预约时间,约一杯茶的功夫,有一名护士穿过走廊,领着她去关向风办公室。

许随抬手扣门发出“笃笃”的声音,一道温润如风的嗓音响起:“进。”

许随推门进去,右侧办公桌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钢笔别在胸口,右手边一堆凌乱的文件夹,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模样俊朗。

“许师妹是吧?”关向风笑笑,摁住内线电话,“喝什么?”

“白开水就好,谢谢。”许随答。

水端上来,许随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周京泽的情况,关向风点点头,抽出胸前的笔:“情况大概了解,你能让你那位朋友直接过来吗?当面治疗比较好。”

许随摇摇头:“恐怕不能,他应该不会来的。”

周京泽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电梯那件事要不是意外被她意外撞见,他应该也不会让她知道自己脆弱的一面吧。

“他说幽闭恐惧谈不上,只是轻微的,怕黑会加剧他的症状。”许随补充道。

关向风拿笔在纸上记录了一下,沉吟了一下:“那其实精神阴影影响更大。”

“大多需要前期的心理治疗和后期的药物干预,你说他连试都不去试?直接弃考了?”关向风问道。

“是。”

“逃避,可能病症没这么严重。要不试试系统脱敏疗法。”关向风伸出食指推了推眼镜,建议道。

听到医生这样说之后,许随松了一口气,但她又想到什么: “我查了一下资料,系统脱敏效果好像比较慢,他是飞行员,肯定不能太耽误,能不能试试满灌治疗法。”

满灌治疗,是让患者进入恐怖的情境,还原当时的场景,在患者企图对抗或者用手掩住、耳朵,眼睛时,要不厌其烦地重复细节,并阻止患者逃避。

这个治疗法效果快,但患者不适应的话会产生应激反应,可能会中途昏厥。

关向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她提前做了那么多功课,沉吟了一会儿:“可以,我先给两套测试题给他,以及教你应该怎么做。”

“最重要的一点,治疗全程,我必须要远程观看,和你保持通话的状态。”

许随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好。”

临走时,许随冲这位师兄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她的手握着门把正准备离开时,关向风忽然喊住她:“冒昧问一下,那位朋友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许随笑了一下:“是。”

很重要。

……

许随拿着一堆测试题去周京泽家的时候,语气小心谨慎说出了他的想法,结果周京泽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这么……简单?”许随语气透着不可置信。

她以为按照周京泽倨傲的性格,让他接受治疗,面对自己过去的不堪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周京泽背抵在沙发上玩手机,闻言视线挪到她身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漫不经心又夹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不是有你么?”

周京泽很快在笔记本上完成两套心理测试题,两手一摊,又窝回沙发上去了。许随坐在地毯上,移回电脑,把他答的试题压缩成文件包发到关向风的邮箱。

没多久,关向风发邮件回复:不错,他的生理和心理都是平稳的,在可承受的范围之上。可以试一试。

许随把电脑移到一边,手搭在周京泽膝盖上,问道:“你……第一次的阴影发生在什么时候。”

“十岁,”周京泽把手机搁在一边,语气漫不经心,“就在这栋房子的地下室。”

“就在这里?”许随不由得睁大眼,睫毛颤动了一下。

才这么小就这么经历这种事,而且他后来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周京泽垂下幽黑的眼睫,勾了勾唇角:“真回忆起来,不确定能不能受得住。”

许随不由得握住他的手,嗓音软软的:“没关系,你还有我。”

周京泽带着许随从他家书房右侧楼梯口下去,楼梯口很窄,需要两人侧着身子一前一后地下去。

周京泽一直牢牢地牵着她,从下楼开始,许随就注意到他神经很紧张,背像一把弓,崩得很紧。

眼前的视线逐渐变窄,变暗,踏下最后一层楼梯后,周京泽站在那里,闭上眼,探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许随感觉出他掌心出了一层汗。

“砰”地一声,照明灯亮起,昏暗的空间霎时亮如白昼,无数细小的灰尘浮在灯下。许随看过去。

地下室约三十来平米,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废弃杂货间,地上躺着一颗篮球和废弃的自行车,旁边还堆了一层货架木板,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周京泽松开她的手朝货架木板走去,伸手去拿上面的东西,许随走前一看,是一根黑色的皮带,已经掉了漆皮,金属扣却依然泛着冷光。

“啧,我爸就是拿这个来打我的。”周京泽语气慢不经心,像是一个旁观者。

“因为什么?”许随问他。

“因为——”

周京泽正回想着,“啪”地一声,灯居然灭了,视线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对面墙壁上的小窗散发出微弱的光线。

周京泽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心悸的感觉开始出现,他下意识地退后想去摸墙壁上的开关,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很温暖。

“没关系,”许随温声说,“你慢慢说。”

“我记得周正岩那会儿在创业吧,事业非常不顺心,当初跟我妈结婚,遭到家里人的强烈反对,尤其是几个舅舅,经常看轻他。但他从来不敢对我妈发脾气,因为我妈演奏大提琴的收入全给他投资了,他只能讨好我妈。”

“他投资多次失败,活得窝囊,他只有来找我发泄。一般通常是厉声骂我,严重了就拿书本砸一下我的肩膀。”

直到有一天,周母言宁出国去看望一个朋友,因为天气转凉的关系,周京泽感冒咳嗽个不停,医生过来吊了两瓶水也无法好转,保姆在跟言宁通话的时候说了这事。

言宁立刻打电话给周正岩,反复叮嘱他一定要亲自带小孩去看看,周正岩好声好气地应下,转身便扎进了书房给人打电话拉投资。

周京泽咳得了整整一天,半夜咳得耳鸣,整个人咳得肺都要咳出来了,因为怕吵醒他爸,他整个人伏在床上,捂着嘴,咳得肩膀颤抖,声音断断续续的

到后面周京泽实在承受不住,呼吸困难,腹部还时不时地两侧生疼,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路捂着胸口一边咳嗽一边敲响了他爸的门。

不知道是回忆太过难堪,还是陷入黑暗的幽闭环境中有些不适,周京泽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虚汗,脸色发白。

“然后呢?”许随由不得握紧周京泽的手。

周京泽背靠在墙上,眼神透着冷意,唇角弧度却习惯性地上扬:“他起来了。”

然后是噩梦的开始。

“嘭”地一声,周正岩打开门,周京泽吓了一跳,不等他反应过来,周正岩阴沉着一张脸,猛地拎起他的后领往房间里拖。

周京泽根本无法挣脱,周正岩提着他的脑袋往墙壁上磕,一边撞一边骂:“老子忍你一晚上了,咳咳咳,还他妈让不让人睡觉了。”

“操!老子怎么生了个你这么个晦气的东西。”

耳边响起周父不入流的肮脏的辱骂,周京泽整个人被撞向坚硬的墙壁,脑袋一阵生疼,痛得他直哭,最后疼得失去知觉,只感觉额头有温热的血涌出来,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最后他哭着抓着周正岩的手求饶:“爸,对……不起,对不起。”

周正岩这才停下来,他仍觉得火气未消,心烦意乱地周京泽关在了地下室,不顾亲儿子的哭闹,还上了锁。

周京泽哭闹到凌晨六点,想出去,周围脏又潮湿,眼前又一片漆黑。他待在地下室又冷又饿,却天真地想要绝食抗议。

保姆将此事告诉了周正岩,他本来这两天就四处求人融资失败,烦不胜烦的他一脚揣过地下室的门抽着皮带狠狠地打他。

周京泽回忆着,仿佛陷入当时的场景,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画外音传来一道颤抖的嗓音:

“他打你的时候说什么?”

周京泽脸色发白,感到四肢冰凉,头仰在墙上,语气虚弱:“你这个畜生,整天给老子添堵。”

泡水的皮带一鞭一鞭抽在身上,周京泽感觉自己的衣服被磨开,皮肉像被刀刃刮,痛得他几乎昏死过去。

他还发着高烧,脑袋昏沉,好像神经知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双铮亮的皮鞋出现眼前,周正岩一把揪起他的头发,盯着他:“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我不该惹您烦。”

此刻的周京奄奄一息背靠在墙上,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宥成一个自我安全的姿势,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

“抱歉,关师兄。”许随再也不忍受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将隐在角落里的摄像头遮住,耳边的通讯器也一并扔掉。

许随受不了,她最骄傲肆意的少年的狼狈不堪的一面被别人看到。

他需要的应该是鲜花和掌声。

不断声音冒出来,黑蜘蛛陆续爬过来,周京泽抬手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恍惚中,有人制止了。他无意识地重复一些杂乱的话,分不清谁说的。

“你出不去了。”一道阴狠的男声说道。

“可以,出口就在那里。”一道温软的女声想起。

“你就是个丧气货,不如死了算了。”有人反复提醒他。

周京泽感觉自己呼吸困难,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扼住喉咙,浑身被毒蛇缠住,陷入深渊,无法动弹。

“你不是。”女声再次响起,一滴滚烫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

周京泽被关了两天两夜,到最后还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地睁眼,蜘蛛在脚边爬来爬去,他害怕地往后退,周围黑不见底,像一个巨大的黑匣子,让人无法动弹,他好像永远走不出去。

“出不去。”周京泽的唇色苍白。

豆大的汗从额头滚下来,周京泽眼睫耷拉下来,唇色苍白,喘着气,整个人意识混乱,一道温柔的声音试图喊他:

“周京泽,你看看,有光。”

许随蹲在他面前,不知道哪找来一把打火机,周京泽后知后觉地抬起眼,两人眼神相在撞,一簇橘色的火焰蹿起,照亮一张唇红齿白的脸,一双清澈漆黑的眼睛力只映着他。

周边的耳鸣声散去,心跳声渐渐平缓,眼前摇摇欲坠的火苗像一颗黯淡星,带着光。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周京泽两眼一黑,再也不支撑不住,一头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42章 告白 你陪我睡

周京泽发了一个烧,状况时好时坏,持续了一天一夜,这些年不敢回忆的事,通通做成了一个梦。

梦里,就在他快要抗不下时,言宁赶了回来。在妻子面前,周正岩扮演着一个儒雅温柔的好丈夫,一见她回来,立刻迎前去,去接她手里的大包小包的东西。

言宁坐下来喝了两口茶,指了指软沙发上的礼物,温声说道:“正岩,我在法国逛街时看到一个好看的温莎结,样式很特别,就给你买了。”

“谢谢老婆。”周正岩笑着的剥了一个葡萄喂给言宁。

“旁边蓝色袋子那份是京泽的,他想要的一支钢笔,”言宁咬着葡萄,指了指旁边的袋子,“哎,他人呢?让他过来看一下喜不喜欢。”

周正岩神色闪过片刻的慌乱,语气躲闪:“他去上课了。”

“好吧,那我去休息了,倒倒时差。”言宁放下手中的杯子。

周正岩也跟着站起来,搂着言宁的腰,亲了她的脸颊一下,语气宠溺:“老婆,那我去公司了,你醒来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打给我,我下班后买回来给你。”

“好。”言宁伸了个懒腰。

周正岩走后,她踏上台阶,没走两步,心口传阵痛感。言宁停下来休息了一下,总觉得发了什么不好的事,然后扶着楼梯慢慢上了楼。

言宁回到房间后,对着镜子卸妆梳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皮直跳,心口慌乱得不行。

兴是母子连心,言宁感觉不对劲,下意识地担心儿子。倏忽,她不经意地往下一瞥,地上躺着一串被扯断的佛珠。

言宁眼神一凛,捡起来,当下打了周正岩电话,直接切入主题:“我儿子呢?”

“老婆,不是说他上学去了嘛。”周正岩在电话那边赔笑道。

“你撒谎!他随身带的佛串都丢在家里,”言宁极力想平复自己的情绪,最终还是忍不住,厉声道“周正岩!我儿子要是有什么差错,你也别想好过!”

说完之后,言宁把手机摔得四分五裂,陶姨请假回了老家,她将保姆叫了进来,到底是出声名门,家里有人撑腰,言宁气势在那,问了不到三句,保姆整个人哆嗦个不停:

“地……下室,先生把他关那了。”

话没说完,言宁就冲了下去,等她找到周京泽时,哭得泣不成声,一边擦泪一边把他抱了出去。

恍惚中,他听到妈妈不断跟他道歉,然后听到了急救鸣笛声,一群人围着他,医生说,言宁要是晚送来一步,他的耳朵就要因为高烧给烧聋了。

再后来,周京泽病好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怕黑,不能一个人待着,也说不了话,是外公把他接了回去,天天教他下棋,玩飞机航模,过了好久,他才慢慢有所好转。

所幸的是,外公把他教得很好。

而言宁,因为过于心软和对周正岩还有感情,在他下跪得拼命认错之后也就勉强要原谅了他。

周京泽一直在外公家生活,言宁经常过来劝她回家,直到第三年外婆生重病,外公没有精力照顾他,是周京泽主动提出可以回那个家。

他不再怕周正岩了,这三年来,周京泽学跆拳道,练击剑。

杂草终野蛮生长为大树,遇强风不倒,遇风沙不散,活得坚韧,尖锐,也嚣张。

……

周京泽发烧的这段时间,时退时发热,许随请了两天的假,一直守在床前照顾他,喂完他吃药后,反复为他降温。

下午五六点,黄昏日落时,一天中最美的时候。许随摸了一下周京泽的额头,看温度退得差不多了,起身去了厨房,打算给他熬点粥。

一打开冰箱门,许随一怔,冷藏三层,什么食材也没有,最上面那层是她经常喝的全家的白桃牛奶,第二层是他常喝的碳酸饮料,第三层是冰水。

冷冻层更别说了,比那位得大少爷的脸还干净。

许随关上冰箱门,拿出手机,再网上下单了一些食材和调味料。半个小时候后,快速员送货上门。

许随咬着牛奶吸管,另一只手抱着一大袋食材走进周京泽家的厨房,她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除了烧水壶,其他家用电器都是新的,连标签都没摘。

许随偏头拧开燃气灶,青蓝色的火焰跃起,然后将小米淘净下锅,没一会儿蒸锅传来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许随洗干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皮筋,将披在身后的头发扎了起来,原来的齐肩发因为太久没剪,已经长到腰际了,扎它的时候还费了一点时间。

粥煮到一定火候,许随将洗干净的食材——成块的排骨,切成丁的胡萝卜,生姜,山药,一并倒入锅中。

许随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看着锅里的粥,侧脸弧度安静又好看,耳后有细碎的头发掉到前面,拂着脸颊有点儿痒,她刚想伸手勾到耳朵,一道高挺的阴影落下来,一只手更快一步将她的碎发勾到耳后。

“你醒了啊?”许随眼睛里透着惊喜。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京泽随意套了一件灰色的卫衣,领口松垮,露出两根锁骨,凌乱的头发搭在额前,唇色有点白,懒洋洋地笑:

“有点渴。”

“啊,”许随松开咬着的吸管,顿了一下,“那我去给你倒点水。”

室内,许随穿着一件白色的小飞象卫衣,右手握着牛奶盒,水润殷红的嘴唇上沾了一点牛奶,浓密悠长的睫毛垂下来,看起来乖得不像话。

周京泽眼神晦暗,压着翻涌的情绪,在许随经过他身旁想去拿水的时候,伸手一把拦住她的腰。

许随被迫撞向他的胸膛,一抬眼,两人鼻尖快要碰到一起,周京泽执手捏着她下巴,偏头吻了下去,将她唇角上的牛奶一点一点舔掉,温热的气息拂在颈边,嗓音嘶哑:

“这不有现成的吗?”

夕阳下沉,最后一道暖光被厨房边上的窗户分割成一道道小格子落在两人身上。影子交缠,许随只觉得热,腰被撞向流理台,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挡住,唇齿间的牛奶悉数被吮走,有一滴无意识地滴在锁骨上。

周京泽咬了过来,许随当下觉得疼,浓黑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锁骨处传来一阵酥麻。

直到锅里的粥发出急促的顶盖的声音,许随推开他,别过脸去,嗓音断续,却莫名带着一种娇嗔:

“周京泽!粥……粥,嘶。”

喊了好几句,周京泽才松开她,许随整理衣服,急忙关火,盛了一份粥出去,还有一份冬瓜百合汤。

餐桌上,许随坐在旁边,把粥和汤移到旁边,说道:“你喝喝看。”

刚好,许随搁在一边的手机发出“叮咚”的声音,她点看一看,是关向风发的消息,在询问周京泽后期反应和症状。

许随回复得认真,自然也就忘了身边的人。

周京泽拉开椅子,从坐下到拿起调羹,发现这姑娘的视线一秒没在他身上。大少爷拿着调羹在粥里搅了一下,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许随。”

“嗯?”许随从眼睛里从手机上挪开。

“这粥好像没盐。”周京泽挑了挑眉,嗓音仍有点哑。

“是吗?我看看”许随立刻放下手机,接过他手里的调羹尝了一口粥,疑惑道,“我怎么觉得有味道。”

“是么?”周京泽面不改色地接话,继而接过勺子继续喝粥。

周京泽吃饭的时候很有教养,慢条斯理的,脸颊缓匀鼓动,像在品尝什么美食。他很给许随面子,一份粥喝了大半。

许随看着手机抬起头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结束后,醒来就不害怕了。”周京泽缓缓说道。

“你现在可以习惯密闭并且黑暗的空间,如果睡觉的时候,后期要配合药物治疗。”许随说道。

噩梦结束,周京泽又恢复了先前吊儿郎当,散漫的样子。他唇角扬起,语气正经却透着一种坦荡的坏劲:

“行啊,你陪我睡。”

许随脸颊迅速发烫,她假装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语气片刻慌乱:“好像很晚了,你没事的话我先回学校了。”

许随慌乱地收拾她的包,将书本,笔记,护手霜之类的一股恼地扔进包里,穿上一件白色羽绒服就要往外走。

“许随。”周京泽出声喊她。

“嗯。”许随抱着包回头看他。

周京坐在那里,漆黑深长的眼睛将她钉在原地,嗓音淡淡的:

“你会愿意的。”

最终许随落荒而逃,走出周京泽家大门的时候,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了,心跳声仍在加速,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亮起:

ZJZ:【在巷口给你叫了一辆车,到了给我发信息。】

许随回到学校之后,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中,拼命把这两天落下的笔记补回来,整天往返于教室或者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