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最后还是只选他。

最后许随累得精疲力尽,毕竟白天经历了高强度工作,又受了伤,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周京泽抽完一根烟后抱着她去浴室擦洗。即使垫了垫子,他也很小心,但她伤口处的纱布还是需要重换。

热水很热,许随眯着眼,不想动,只觉得舒服。

因为许随刚受过伤,水不能碰到伤口,周京泽的擦洗的动作很小心,也难得温柔。

但他也没闲着,干这事得拿好处,还跟她讲道理。

他就帮忙处理个伤口而已,还要讨要好处,许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然后一口拒绝了。

周京泽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耳朵,懒散地哼笑一句:

“老子都多久没开过荤了。”

窗外的风声很大,呼呼刮过来,高楼黑暗,只有他们这里亮了一盏小小的灯火。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夜晚浮沉,风也惹人沉醉,隐去的月亮出来一半。

似拨云见雾。

周京泽一声又一声地喊她,一字一句,似认定又认真,声音很沙:

“一一,我的一一。”

第75章 告白 是另一种暴雪天晴

许随醒来的时候,浑身腰酸背痛,骨头像是被拆卸一般,比她熬夜做手术还辛苦。她试图挣扎着起身,失败,干脆躺了回去。

一转头,身边早已空空如也,枕边却留有余温。

许随一转身,鼻尖充斥着男人残余的淡淡的烟草味,引得人思绪紊乱。

她背过身去,闭上眼,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迷迷糊糊地就点头了。

分隔多年,周京泽依然记得她敏感的地方,一靠近,就有本事让她一步一步就降。牢牢地掌控她,让她不自觉地沦陷。

昨晚,他似乎很喜欢那个纹身,吻着它,反复细细地啃咬,一遍又一遍,似乎要在肋骨处留下他的印记。

最后泪汗交融,周京泽俯在她身上,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哑声喊着“一一”的时候。

许随忽然掉出一滴眼泪来。

都说“爱人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这一次,她好像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暴雪过后,天晴。

因为嫌犯那件事,副院长特批了许随两天假,让她好好在家休息,所以许随赖了一会儿床,慢吞吞地起来,打算洗漱完下楼去买个早餐。

她很久没有吃陈记的珍珠肠粉了,还有他家的米浆,必须是刚磨好的,烫舌尖的那种,味道醇香,喝一口,唇间间是淡淡的甜味。

忽然很想吃。

但都这个点了,他家的米浆肯定被一抢而空,哪轮得上她这个懒虫。

能吃上珍珠肠粉就已经很幸福了。

许随边想走到客厅,她拿起一个马克杯,给自己倒水喝,她喝了一口,视线不经意地一瞥。

餐桌上有个纸条,许随拿起来一看,周京泽字迹冷峻,看起来很正经,字里行间却透着孟浪气息:

厨房里热着早餐,醒来可以吃,跑步去了,不走的话,会忍不住接着弄你。

许随脸一热,撇下纸条放回餐桌上。她走到厨房,掀开保温锅,热气拂到脸上,里面是陈记的珍珠肠粉,烫舌尖醇香的米浆。

一切都刚刚好。

你想要的,有人会在暴雪后的早晨,迎着冷风,买来你喜欢的早餐,送到你面前。

是另一种暴雪天晴。

许随洗漱完,坐在窗台前,认真地吃完了那份早餐。

早上9九点,周京泽跑完步回家,拎着一瓶冰水慢悠悠地走在许随家小区楼下。他正走着,迎面走来一个有点面熟的脸庞,视线掠过,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隐约中,好像有人喊他。周京泽停下脚步,摘下耳边AirPods,回头。

“周机长,真的是你啊?这也太巧了。”一位约40岁的男人神色激动道。

周京泽看着他愣了一妙,只觉得眼熟,却还是没想起这个人来。

“我呀!前年东照国际航空T380那趟航班,你记得不?”

对方这么一说,周京泽想起来了,伸出手,笑了笑:“记起来了,你好,你女儿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今年还谈了恋爱呢,还在英国继续读研究生。”男人继续说道。

对方在这个小区住了很久了,还是头一回在这碰到周京泽,以为他刚结婚,问道:“你呢?周机长,成家了吗?”

周京泽扯了扯嘴角:“还没。”

“像周机长这么年轻有为,优秀的青年,怎么还没成家呢?要不我给你介绍个……”

周京泽低下脖颈笑出声,他不经意地抬眸,瞥见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许随扎了一个松垮的头发,脸小唇红,正下楼倒垃圾。

周京泽眼底起了细微的变化,冲他抬了抬下巴:“我媳妇在那呢。”

“虽然还没结婚,但——是她了。”

“这样啊。”男人扭头看过去,许随也发现了他们,倒好垃圾后走了过来。

“是真的凑巧啊,周机长,今天说什么也得让我请你吃顿饭,不然我今晚肯定睡不着,你可是我的恩人。”男人语气热切。

周京泽手指抓着冰水,唇角微扬:“您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份内的事。”

许随站在旁边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但猜想周京泽应该是遇到了以前的乘客。

“飞机上要多一些你们这些负责又赤诚的飞行人员才好,乘客才放心把性命交到你们手上,那次飞机遇上的侧风和强降雨,要不是你,我——哎,”中年男人说着说着眼角泛红,再次握住他的手,认真说道,

“请你一定要继续起飞,我们这些老百姓一定会支持你。”

周京泽怔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其实很想说,我已经被东照永久开除了。

以后有可能再也开不成飞机了。

可是一对上对方殷切,鼓励的眼神时,他还是不忍心让对方失望落空。

周京泽点了点头,声音低哑:“好,谢谢,不过饭就不吃了,晚上我还得去机场,要飞一趟。”

说完他看向身旁的人,许随接到周京泽眼底的信息后,点了点头:“对。”

对方同周京泽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人走后,许随仍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以前你开飞机的时候,遇到事故,救过他?”

“聪明,”周京泽右手抬起想揉她的脑袋,发现抓过冰水手很冰,于是换了个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许随便过头去,眼神警告地看着他,声音仍是软的:“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周京泽低低地笑出声来,食指滑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水,喉结缓缓滚动,语气漫不经心:

“其实飞机上的是他女儿,他是单亲家长,一个人把小孩养大送她去英国读书,但两人的关系一直很紧绷,前年寒假,她女儿回家看他,搭乘的就是我这趟航班。”

周京泽语气顿了顿:“哪知遇上了气流事故,那天飞机上乘客都很紧张和绝望,甚至还有人给亲人写好了遗嘱。他女儿潸然泪下,到最后一刻才发现她第一个人放不下的人是父亲。”

“但幸好最后危机解除了。”周京泽语气轻描淡写,继续笑笑,“平安落地后,她是第一个冲出去抱住她父亲的。”

其实那次在暴风雨中他强行着陆还受了伤,事后,好几位乘客送来了礼物,还有出手阔绰的,直接送来了厚厚的红包。

周京泽全都一一拒绝,他只收下了乘客写来的感谢信。

拒绝名利,但不辜负真心。

他不太喜欢把过往的经历,夸大为身上的荣耀。

周京泽只是认为,他做了该做的事。

“你很厉害。”许随抬头看着他。

“运气好。”周京泽回。

许随语气犹豫,还是问道:“你那件事结果怎么样了?”

“停飞了。”周京泽语气散漫,好像透着一股无所谓。

许随还想再说点什么,周京泽茬开话题,轻轻拽住她的马尾,笑到:

“上去换套衣服下来,陪爷去吃早餐。”

一双漆黑的眼眸扫向她脖颈处的红痕,他俯下身,人靠得很近,眼睛捕捉到她领口露出的一片白腻,眼神晦暗不明,许随心尖一颤。

“那……改吃别的也行。”

许随立刻捂住自己的领口,飞也似的跟只兔子样逃开了。

周京泽双手插兜,盯着她的背影,哼笑了一声。

两天休假已过,兴是休假太放松的原因,工作日那天,许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晚了,于是慌乱起床,洗漱完后,随便抓了一下头发就跑下楼。

她的车前两天拿去保修了,只好跑出路口,却发现一辆黑色的大G早已稳当地停在面前。

车窗徐徐降下来,露出一张轮廓硬朗的脸,周京泽单手抽着烟,手肘撑在车沿上,狭长的眼眸压着轻挑和戏谑:

“上不上?黑车。”

许随低头看了一眼打车软件上面的红色转阿转,迟迟没有人接单,选择打开了车门。

车内,周京泽很快发动车子,一踩油门,直转朝前。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直视着前方,偏头瞥了一眼许随,开口:

“吃点早餐。”

许随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旁边放着一份红色纸袋装着的早餐,以及还有一杯热咖啡。

“谢谢。”

一路上,许随小口地吃着早餐,基本没怎么说话,她一直在想两人之前的关系,特别是关于那天晚上的事。

车子很快到达普仁医院,一记急刹车将她的思绪带回。

许随正要解安全带,周京泽叫住她,问道:

“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要加班。”许随说。

周京泽仍看着她,问:

“那你加完班几点?我来接你。”

“我不一定有时间。”许随这是拒绝的意思。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周京泽眯了眯眼看着她,深长的眼睛里有着浓重不满的情绪,声音低又沉:

“什么意思,嫖了不负责?嗯?”

什么叫她不负责?明明是他占了便宜,怎么搞得他吃亏了一样。

许随在这方面上一向面儿薄,不会和人理论这个,她的耳根泛红,只憋出一句:

“那晚是一时冲动。”

她干脆解安全带下车,不料,被一只手肘给挡了回去。人被周京泽摁在了座位上。

男人解了安全带,凑过来,盯着她,以一种严谨的思路,开口:

“来,爷给你顺顺。”

“你那天晚上喝酒了没有?”周京逻辑清晰,正给她顺出理来。

许随摇头。

“你那天是不是给我回应了?”周京泽问。

许随想了一下,她那天晚上是摸了他的头发和碰了他的鬓角。

最后迟疑了一下,点头。

“所以——”

周京泽的嗓音低低沉沉震在耳边,人贴了过来,粗粝的指腹碰了碰她的嘴唇。

许随的心缩了一下。

想后退,却无处可退。

男人用拇指指腹慢条斯理地刮了一下她唇角旁的面包渍,嗓音里带着清透的笑意:

“你这叫本能爱意。”

第76章 告白 接吻吗?

粗粝的拇指指腹摁着她的唇角,许随感觉那一块的皮肤层都是麻的,许随从他诱哄的语气中回神,拍开他的手臂,说道:“我是本能远离你。”

眼看人又要溜走,周京泽轻轻拽住她的马尾,眯了眯眼,语气散漫:“你们单位纪检委在哪儿?”

“?”许随。

周京泽指尖勾过一缕她的黑发,手指绕动,哼笑一声:“说你不负责,肇,事,逃,逸。”

看周京泽这态度,是铁了心要许随给个交代。

“一个月,”许随认真思考了一下,特意避开周京泽的眼神,后怕地缩了一下脖子,“到时不行还能反悔。”

周京泽的脸色倾刻变黑,他盯着许随低下头露出一截纤白的脖颈,咬了一下后槽牙,最后脸色变缓,似想通了什么:

“行,试用期内我争取转正。”

送完许随去上班后,周京泽开着车,方向盘一打,在去往基地的路上。

路上,窗外的天气并不算很好,有点暗,似浓稠的墨水染上白布,一路哀草枯扬,冰晶裹住黄色的叶子,挂在树梢上,像摇摇欲坠的琥珀。

原本不算明朗的天气,硬是被他看顺眼了。

恰好盛南洲来电,周京泽点了接听,从中控台拿起AirPods塞耳朵里,好听的声音扬起:

“什么事?”

“嗬,周爷,瞧您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吗?”盛南洲立刻就有意见了。

周京泽哼笑了一声,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低下头咬着它。

“你那事背后有点眉目了,你猜是谁搞的鬼?”盛南洲刻意卖了个关子。

周京泽偏不上钩,“啪”地一声,机匣弹开,橘红色的火焰燃起。

“是高阳。”

“猜到了。”周京泽吐了一口灰白色的烟,语气淡淡。

“不说这个,”周京泽似乎有事要问他,犹豫了一下,“你知道如何快速追回人吗?”

盛南洲愣了一妙,才反应过来他和许随的事有进展了,而且他说的是“追回”,笑嘻嘻地:“那泡妞的招儿可多了去了,你先叫声洲哥来听听。”

周京泽哼笑一声,刚好前方在堵车,他也就停了下来,声音低沉:“成,洲妹,支个招呗。”

“?老子这辈子还有机会占到你的便宜吗?”盛南洲气得不轻,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姑娘最喜欢的是什么?浪漫啊,花啊,烛光晚餐啊,看电影……”

“后两个我和她都做过,”周京泽抬了抬眉骨,转念一想,“花好像还没送过。”

“谢了。”说完之后,周京泽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哎……你他妈不是花粉过敏吗?”盛南洲只吼了半句,那边就传来冰冷的“嘟嘟”声。

真拔吊无情,盛南洲感觉自己好瞬间被打入冷宫了。

周京泽开车来到基地后,拔了钥匙慢悠悠地下车,关车门。

手指勾着钥匙,去训练场看了一圈学员,他们正在做体能测速。

“啧,你们这速度,是不是去菜市场买菜?”周京泽冷不丁地站在他们背后出声,调侃道。

学员们吓一跳,纷纷齐声,铿锵有力地喊道:

“周教官下午好!”

周京泽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测试杆:“再来五套触杆跳。”

“啊?!”

“不要吧?教官你刚才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没有了解到我们真正的实力。”

“我靠,又来,我擦我这小身板遭不住了。”

一片哀嚎声四起,纷纷感叹不走运,怎么他妈测个试都能遇到魔鬼??

正当一群人哀叹的时候,吴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老大,你可让我一通好找,你办公室有个人等你老半天了,说今天一定要见到你。”

“好,知道了。”周京泽应道。

话落,周京泽转过身盯着面前一群穿着蓝色训练服的年轻人,舌尖顶了一下左脸颊,漫不经心地笑:

“你们这帮兔崽子,好好训练啊。”

说完后,周京泽长腿迈开,慢悠悠地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好的,教官!”

“Yes sir !”

一帮学员松了一口气,纷纷振臂欢呼,跟刚才如临大敌的模样完全不同。

周京泽以为是哪个老友到访,双手抄进裤兜,一路上唇角带着细微的笑意,等走进办公室门,在瞥见沙发里坐的人是谁的时候,脸上的笑敛得干干净净。

坐在沙发上的人见到周京泽的那一刹那,立刻拘谨地站起来,神色唯唯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