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多年的习惯,其实周五加加班也能做完,但她情愿周日下午一个人静静呆着,以便提前进入工作状态。

电脑上QQ的图标一直在闪。文晓慧正在线上找她。

谭斌问:“什么事?”

文晓慧说:“听说你升职,什么时候请老娘吃燕翅鲍?”

谭斌回:“升什么职?没劲。”

文晓慧那头先抛出个诚惶诚恐的小图案,然后说:“矫情。”

谭斌解释:“不是矫情,你想想,一个位置两人争,乌眼鸡一样,赢了姿态也难看。”

“你的能力和业绩在那儿摆着,先TM一脚踩死他,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真狠。”

“当然,无毒不丈夫。”

谭斌郁闷:“我是女的,这辈子不可能是丈夫。”

文晓慧:“那你就做一次小人。”

谭斌敲上一个头晕目眩的小人头。

“你别傻啊,该上就上,这世道资源有限,机会难得。”

文晓慧一向快言快语,极其讨厌办公室里虚与委蛇那一套,谭斌明白跟她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转了话题。

谭斌问:“一个男的,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三十四岁依然未婚,什么意思?”

“他是Gay?”

“不可能,他对我的身体有反应。”

文晓慧立刻送过来一个瞪大眼睛的小人头,然后是一只笑得满地乱滚的胖企鹅。

谭斌发觉说错话,急忙解释:“我是说,我穿了件低胸衣服,他的眼睛老往那儿瞟。”

文晓慧捶地笑:“也许人家认为你是暴露狂。”

“滚,好奇和好色的区别,我还分得出来。”

又一个满地乱滚的胖企鹅。

谭斌忍无可忍,用力打上四个字:“你去死吧。”

毅然下线。

过一会儿手机嘀嘀响,谭斌拿起来,上面一条短信:亲爱滴,你喜欢他,就放手去追,不然管他去死。

谭斌回过去:你先去死!

她给自己做顿晚饭,打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瞄两眼。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余永麟打电话。这么些年,能面对面说几句真话的,也只有他。

余永麟听完马上说:“恭喜恭喜,以后咱们平起平坐,再见面可就是国共和谈了。”

谭斌察觉其中的言不由衷,她发现自己做了蠢事。

余永麟始终对MPL耿耿于怀,如今又已成为FSK的销售总监,他不再是以前的余永麟。

恍然若失之际,想起自己无数的小习惯,都沿袭自余永麟。

比如必提前几分钟到达约会地点,比如草稿本永远是打印过一面的废纸,比如公共场合绝口不提提任何及与业务有关的话题……

她立刻想打退堂鼓,“Tony,我只是心乱,想找人随便聊聊,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余永麟犹豫一下:“我们家那位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去请假,八点半见面,就在咱们经常临幸的那间酒吧。”

谭斌放了电话,脸埋在手心里坐了很久。方才一霎那,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一个她绝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原来这几年做得风生水起,并不全赖于她的能干。

而是余永麟在照应她。

开始时余永麟对她那点企图,是个人都看得明白。但她一直装傻,他也就知难而退,自去结婚生子,从来没有难为过她。

四年来能维持住还算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只是因为她运气好,碰上一个合理的上司。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谭斌惊觉,跳起身套件T恤和牛仔裤,胡乱洗把脸出门赴约。

她按时赶到,却没看到余永麟,等着她的,是程睿敏。

谭斌支开带路的服务生,冷眼站在暗处,双臂抱在胸前静静观察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