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样子赏心悦目,说话善解人意。客户很乐意在工作之余,对着红颜知己聊聊轻松的话题。

她自觉还当得起红颜两字,可是知己,那则是事主的一厢情愿了。

女性做销售的确有性别局限,进退行止都要有足够的分寸。

大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奋斗十几二十年爬到今天的位置,前途是否无量还值得商榷,个人生活却早已定型,日常最大的调剂,就是无限的桃色幻想和有限的局部实施。

谭斌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卖命可以,出卖骨气也能商量,卖身,就不必了,MPL付不起。

能修炼到今天,其中的苦涩厌倦自不必多言。她出道五年,手下还没有摆不平的客户。

但是这一回,谭斌遭遇了滑铁卢。

PNDD总部的作风,和下面的省分公司完全不同。

集团总公司总经理,职位隶属部级,就算几家跨国公司的CEO,想约见他也要费点功夫。

下面几位副总,自有各公司VP级别的人照应着。轮到总监级的,就是各部门的经理,PNDD的中层干部。

因为见多识广,小恩小惠难以打动他们,甲方倨傲的姿态做到十成,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尤其是业务部的经理田军和总工程师刘裕泰。他们的好恶,对未来的产品选型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就是这两人,让谭斌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挫折,原来那套水磨功夫,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田军四十出头的年纪,说话不温不火相当客气。面对他谭斌却觉得非常不踏实,接触几次,谈话依然停留在表面,无法深入下去。

而刘裕泰的态度就异常冷淡,谭斌电话约过几次,想和他见上一面,都被冷冰冰地拒绝。

王弈实在看不下去,偷偷劝谭斌:“Cherie,你还是放弃他吧,纯粹是浪费时间。”

“为什么?”

“我也只是听说,十几年前他还是个普通工程师的时候,被咱们某个人得罪过,他一直记恨到现在,提起MPL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谭斌一筹莫展,多年的不败历史就此划上句号,她真不甘心。

她咬牙,心中暗暗发誓,刘裕泰,不拿下你我谭字倒过来写。

虽然这么发了狠,心里还是沮丧万分。她下了班往沈培处,拿他的颜料画笔泄愤,挤出大堆的颜料,胡乱涂抹在画布上。

沈培抱着膀子站她身后,一本正经地点评:“这一笔还不错,相当的有灵气。那一处,显然是个败笔。”

谭斌正没好气,扬笔在他额头上抹一下,“这笔呢?”

沈培躺倒在地做昏倒状,“啊,天哪,绝世奇珍啊!”

谭斌大笑,恶作剧之心骤起,索性整个人结结实实趴在他的身上,干脆涂黑他的鼻头,两颊再添几撇胡须,就是一只形神兼备的小猫。

沈培眯起眼睛,一声不响忍受着她的蹂躏,只为了她脸上近日难见的灿烂笑靥。

谭斌拼命忍着笑,拽起他拖到洗手间的镜子前。

沈培对着镜子观察一会儿,用力挤出一个忧郁的表情,转过身开口唱:“Memory,allaloneinthemoonlight……”

倒是字正腔圆,声情并茂。

谭斌跑出洗手间,揉着肚子直跺脚:“死人,成心害人,唉哟,肚子疼死了……”

沈培从后面抱住她,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说:“乖,这就对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又不会塌下来,做得不开心就辞职,我养你。”

谭斌回头,斜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他。

沈培故做神秘压低了声音,“我没告诉过你吧?老爷子给我留着几样好东西,咱俩就是天天胡吃闷睡,也能活几辈子。”

谭斌心头温暖,在外面一直是她想方设法逗别人高兴,难得有人肯彩衣娱亲讨她的欢心。

她捏捏他的脸,“别胡扯了,你的行李准备得怎么样了?”

沈培正忙着收拾东西,预备他的甘南之行。

入睡前他问谭斌:”你真不能去?”

“集采马上开始了,正是吃紧的时候,哪儿能离开?”

沈培的脸上明显露出失望的神色。

谭斌实在过意不去,亲亲他的嘴唇说:“下回吧,我答应你,我发誓。”

沈培也就没说什么,脑袋拱过来放在她的枕头上,扭来扭去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很快就去见了周公。

他的睡相很安静,几绺额发散下来,和睫毛的阴影混在一起,嘴微微张开,有种天真无邪的神情,象小孩子一样。

谭斌凝视他的面孔,又心疼又好笑,感觉自己象个小妈。

她伸手刮一下他的鼻子,按熄了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