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斌心头蓦然一跳:“那又怎么样?”

“所以我一直奇怪,你居然能和沈培走这么长时间。”

谭斌静下来,沉默许久说:“沈培有沈培的好处,和他在一起比较轻松。他对自己没什么要求,也不会给同伴任何压力,他也不会和我玩心眼儿。”

“谭斌,这种事儿,局外人的话你只能当个参考,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不过据我的经验,男人说他不想结婚,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统统可以忽视,百分之九十逃不过两个原因,要么他觉得那女人配不上他,要么他想逃避责任和承诺。我看啊,你们家沈培很象第二种。”

“太深奥了,基本上没有听懂。”

文晓慧抬腿踢她一脚,“那就好好听着,你对男人的了解,基本还是一张白纸。他们为什么逃避?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强不够好,你要的东西他可能给不了,他觉得压力太大,为了躲避失败,维持他们可怜的自尊,只好后退,表示他根本不在乎,明白吗?”

谭斌不以为然,“我对他没任何要求,他有个屁压力!”

“哎,问题就在这儿,为什么没要求?因为你自个儿都能解决,你瞧瞧你,有房有车,又拽得二五八万一样,哭笑都避着人,一般的男人,哪儿敢往你身边靠哇……”

谭斌侧过头笑,“晓慧,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就觉得你这回说话最靠谱。”

“哼!”文晓慧翻个白眼,撇嘴。

谭斌忍住笑问:“那最后百分之十,是什么原因?”

“童年受过恶性刺激,身边没有成人给他做出正常婚姻的榜样。”

“唔,好象挺有道理。那么男人专家,告诉我现在怎么做。”

“我才懒得掺乎你们的事。你自己做权衡。”

“真没义气。”

文晓慧犹自仰脸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半晌说:“男人就那么回事,这年月早没有此情不渝的故事了,真的走不到一块儿,趁早分,犯不着一根绳上吊死。”

谭斌又不便发表任何意见了。

“舍不得是吧?”文晓慧拍她的脸,“妞儿,男人漂亮不能当饭吃,你就是这点想不开。我还有一句话劝你,知道你热爱工作,可这是个男人的世界,所有的游戏规则都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你想挤进他们的地盘儿,只靠死干是不行的,你必须先服从他们的规则,还要有个男人肯提携你,做你的保护人,为你遮风避雨,才能梦想成真,真的爬上去。”

“呸,照你这么说,几百万自食其力的劳动妇女,都买块豆腐来撞死算了。”

文晓慧笑,“不信就算了,事实会教育你。亲爱的,十年后你还能说这么大声,我佩服你。”

天色已晚,文晓慧坚持不肯留宿,理由是没有足够的化妆品。她最终告辞回家。

谭斌心里象堵着一块石头,闷闷不乐地上床睡觉,感觉人生真他妈的千疮百孔,没有任何意义。

是夜睡得极不安稳。半夜听到窗外狂风大作,惊雷滚滚,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关窗。

大雨倾盆而下,水声隔绝了室外一切杂音,感觉象处身在海中的孤岛。

谭斌呆呆望着漆黑的天空,半天挪不动脚步。雨水从窗棂处飞溅,夜风吹得她浑身冰凉。

凌晨三点她忽然意识清明,想起沈培临走时抵着她的额头说:你一直是我的骄傲,相信我,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

这一刻谭斌才意识到,那沾湿他睫毛的东西,竟然是眼泪,他居然在哭。

她深觉震荡,不禁鼻头泛酸,脊背靠在墙壁上,半天动弹不得。在这个雷电交鸣的深夜,无数往事纷至沓来。

文晓慧说沈培在逃避,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逃避。

内心深处她对自己并不自信,惧怕被人漠视,被人否定,才会在被触到痛处的时候,用最尖刻的语言,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因为要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不在乎,一点儿都不在乎。

这一刻她觉得某句老话说得真是精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唯一庆幸的是,她遭遇蛇的时候比较年轻,伤口的恢复能力还比较强。

她取过手机,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准备白天发给沈培。

这才关紧窗户,一步步挪回床上,裹紧被子蜷成一团,却翻来翻去再难入眠,只觉得房间内变得闷热异常,空气污浊。

不得已把身体摆成瑜伽中大摊尸的姿势,然后很悲壮地决定,二十分钟后再睡不着,就起床接着工作。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自己的困倦,五分钟之后刚放松到腰部,就沉沉坠入了睡乡。

第二天一早,天际放晴,空气难得的干净清凉。她跑完步冲个澡,神清气爽之际难免感觉昨夜在自寻烦恼。

那条短信到底没有发出去,一直留在她的手机草稿箱里。

第25章

上班的路程比平日顺畅,因为昨夜的大雨,很多新手没有上路。

途遇红灯,谭斌等得无聊,取过手机,还是发了一条简单的短信给沈培:那天我说话太冲动,对不起。你一路保重,回来我们再谈。

没到办公室,沈培的短信就回来了,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谭斌笑笑,知道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等沈培回来,也许两人都要狠狠心,真正坐下来摊开了谈一次。

那很有可能是一个极度精神透支的过程,目前她实在没有时间精力考虑这种事,八小时之内一个接一个的会议,已经让她应接不暇。